母亲卡罗尔在文字最后说,“why is there always this hope of being understood after my death? found and saved.” 开头爸爸就在试图劝阻“我”放下。男人不希望女人理解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缺位和不作为被揪出来。就和妈妈曾经在祖母(这里指妈妈的妈妈)死后不放弃探索一样,这部纪录片是导演对三代女人的探索,同时也是一场自救。让玛丽昂扮演自己的妈妈,以纪录片的形式,将这一探索记录了下来。为什么不直接采取剧情片的形式呢?反过来可以问,资料如此丰富,能够更真实的呈现的时候,为什么不呢?这样的真实,才能真正记录母亲的存在,让母亲自认的banal的一生,至少作为一个女性成长的缩影,被世人所理解。所以探寻和拯救只能以纪录片的方式呈现。即使母亲留下了很多纸质和影像资料,但是真正的人物再现给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有时我们可以看到场景重现,有时是玛丽昂默读日记或资料。声音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复现、覆盖或者重叠,与现实的影像画面映照在一起,这样的探索才会有那个母女拥抱所创造的神奇场域。
每年都会有很多大众层面流行的女性电影,它们创作的逻辑就是非常大众化,从很大程度上是投机的去做一些观点上的输出,附和一种政治层面的正确以期得到更多的支持,这些其实平庸得一文不值。这部作品它的题材更小众,但是更女性主义,它是真正让我们通过女性复杂的经历去了解女性,什么发生在她们身上?她们如何面对发生的一切?这所有的发生带给她什么结果?男性在这个过程中又做了什么?它陈述得非常清晰,她的经历非常的残忍,然而我觉得更残忍的是,我的朋友身上就发生过过这里面的某些故事。很多涉及到道德和隐私,涉及到人性和自我的那一面,它们是无法向社会展示的,在一个更大的群体里,他们或者她们能够理解这发生的一切吗?不能,因为大众都是傻瓜,他们只会站在一个道德和“正确”的制高点否定和羞辱经历这些的人,哪怕他们这些有血有肉的同胞们过得痛苦又无助。当一个人毫无的保留的告诉别人他/她经历过什么,这个社会最直接的反应是对这个个人进行贬值,他/她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不值钱的人,包括这个社会的女性始终不愿意面对的一个事实是,女性对女性的不理解,女性对女性的羞辱,也在迫使女性去逃避问题。于是这些真正真实的,重要的,都会继续成为隐私,成为秘密,成为个体难以治愈的痛苦和永恒的伤疤,但是这样的故事其实一直在发生,你不认知,如何去帮助这个社会去认知,帮助女性改变认知?幸运的女性只会觉得这一切太荒谬,不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转而继续羞辱这些为她们女性群体抹黑活得乱七八糟的其他女性同胞。n“墨守成规的人没有真正生活过”,其实这句话对我们这个世界的多数人都管用,从我们出生开始,我们就进入一个思想的囚笼,导致在我们漫长的一生中,始终无法真正作为一个完全的人去认知,思考和生存!我希望那些活成某种政治意识的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从他们权益的最根本去反叛这些既定的思想,否则他们这一生就会这样一文不值的活着。
从《奥勒法的女儿们》到这部,我看到了“剧情纪录片”这个类目下更多的可能和它作为载体呈现的内容更好的触达。一位不惑之年的女儿,回溯或者说想要自愈人生的时刻,遇到了已逝的母亲的一生,而母亲对自己的回溯的只言片语间你能看到,她的人生的塑造也离不开外祖母的伤痕。就是这样女性的痛苦的延续像是一场寻根之旅一样被揭开,通过女演员的演绎和讲述,让母女得以拥有一个跨越时空的对话,最后完成了这一场对自我的解放和和解。
外祖母的痛苦和经历让十几岁的母亲被伤害,被影响,从此走上了一个偏执的道路,而外祖母某种自私的沉默也叠加在了母亲的身上,直至我也因为母亲的爱人的爱人受伤害,她才终于喊出自己的痛苦。电影里那些细碎的画面,满墙的照片和充满了房间的纸张,都在帮助演员和“我”捋清母亲只言片语中留下的对自己经历的描述,对孩子的爱,和人生中的诸多际遇。她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一个优秀的母亲,甚至最终选择了结自己这一刻也带给了孩子无尽的伤痕,但正是这样的她的一生让我看到了每一个人治愈自我的可能。因为放不下,因为不停的问,因为去面对去了解,最后“我”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解脱。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功课,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痛苦。当压迫被延续,痛苦也自然会复制般的发生。因为隐藏,因为回避,因为自我欺骗和不愿面对,因为无法讲述和自我劝慰,那些痛苦不被理解的同时也成为了伤害他人的利剑。没有人独善其身,只有互相伤害。而挖掘母亲的过程好像成为了“我”放下刀子的唯一方式。理解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理解一个伤害自己的人,但也正因为这个人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所以才被血脉和感情牵绊着,逼迫着自己,认同挖掘和面对。父亲希望自己的放下是遗忘,却不知道只有直面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放下和释怀。
因为剧情纪录片,影片兼顾了记录的真实性的同时,延续了表演和剧情片可以呈现的审美。配乐也好,镜头也罢,包括不断出现错位的对应的画外音都让我更有沉浸其中的观影层面上的快乐。最后为“母亲”披上的衣服,就是跨越时间拥抱的方式吧。这一代的“我”终于拥有了面对的勇气,同时也拥有了改变的反抗的能力吧。
母亲卡罗尔在文字最后说,“why is there always this hope of being understood after my death? found and saved.” 开头爸爸就在试图劝阻“我”放下。男人不希望女人理解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缺位和不作为被揪出来。就和妈妈曾经在祖母(这里指妈妈的妈妈)死后不放弃探索一样,这部纪录片是导演对三代女人的探索,同时也是一场自救。让玛丽昂扮演自己的妈妈,以纪录片的形式,将这一探索记录了下来。为什么不直接采取剧情片的形式呢?反过来可以问,资料如此丰富,能够更真实的呈现的时候,为什么不呢?这样的真实,才能真正记录母亲的存在,让母亲自认的banal的一生,至少作为一个女性成长的缩影,被世人所理解。所以探寻和拯救只能以纪录片的方式呈现。即使母亲留下了很多纸质和影像资料,但是真正的人物再现给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有时我们可以看到场景重现,有时是玛丽昂默读日记或资料。声音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复现、覆盖或者重叠,与现实的影像画面映照在一起,这样的探索才会有那个母女拥抱所创造的神奇场域。
这场探索让我们看到女性真实的处境——三代女性所共同经历的事情,被男性所侵害。祖母莫妮克在潘普洛纳(Pamplona)街头的斗牛比赛中被男人轮奸过,这个故事在“我”小时候听来带了神话故事的色彩。仿佛它会无可避免地发生在所有女人身上。结果是这样。祖母莫妮克身边总是围绕着叫Jean的男人。母亲卡罗尔的生父,让·雅克,劝说祖母堕胎,并在卡罗尔出生不久就离开了。而代理父亲,胡安Juan(和法语Jean同源),西班牙作家,和莫妮克在一起应该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男同的身份,这又狠狠伤害了她。然后就是著名的导演让·热内了,祖母莫妮克抗拒不了对热内的爱,但是好像十一二岁早熟的小卡罗尔对热内来说更有吸引力。所以这里的母女关系是很微妙的,母亲欣喜于崇拜的大导对女儿的青睐,但同时,对于女儿得到自己得不到的关注又使她嫉妒。
谈回“我”和母亲卡罗尔的受辱,仿佛命运般的,都和Jean有关,都是童年时期。卡罗尔在十一岁被让·热内看中的时候,被他的同性伴侣杰克猥亵/性侵过。玛丽昂在卫生间、在床上用动作和语言将这一受辱复现了出来。让用challenge的方式pua了小卡罗尔,而在11岁这个年纪,这当然算得上性侵!而莫妮克,根据卡罗尔的话,则是或多或少参与了其中。莫娜是在14岁的时候被胡安的伴侣阿米尔性侵。历史如此惊人的相似,都是名叫Jean的男人,都是同性伴侣对幼童的性侵,真的仿似逃避不开的命运一般。这部影片令我们震惊的地方在于,男人对女人的性剥削“代际性”地延续了下来,以及男同性恋有权者在压榨和剥削女性当中的恶心角色。
当莫娜告诉了妈妈卡罗尔,卡罗尔当然相信,因为她经历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只是这次轮到她,成为她母亲的角色。卡罗尔说,“我是三位一体的恶果”。她被困在中间。曾经她的父母不置一词,如今胡安的伴侣性侵了自己的女儿,却因为还要依靠胡安的关系,采取了和她父母同样的缄默、含混不清的态度。为此她深受折磨,饱经磨难。她没有像女儿受到性侵害时要求母亲那样要求过她的父母。在女儿的眼中她是垃圾,同时在父母眼中她也是垃圾一般的女儿。十六七岁追求反叛、自由,她开始嗑药、从妓,渐渐地她发现,这根本不是自由意志,而是处境让她掉入出卖肉体这一过程。那段时间只有依靠做爱,身体被填满,才能让她忘掉精神的空虚。而这也只能持续不长的时间。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平庸,如此的可耻,曾经知识分子的家庭出身和氛围,竟让她出落到一无是处的地步。而在她结婚生子,尽力维持着一切看似井井有条的家庭生活,其实也只是为了掩盖她混乱自责的精神思绪。当她的女儿开始重复她的命运,而她仍然无力抵抗的时候,她崩溃了。
玛丽昂对着莫娜无法自持地自白、控诉,控诉这狗屁不如的境遇,控诉她自己。“我想把舌头割了,以让自己保持缄默,就像一朵干枯的花。”这里玛丽昂的表演太具有感染力了。到这一刻拥抱才拥有了saving的性质。
“她”意识到处境中的一切,却完全无法做出改变,只有习惯性地自我归责,自我贬损。这就是女性的结构性处境,是她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所有的千千万的女性,所共有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