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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马  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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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狄龙姜大卫陈观泰井莉井淼

类型:动作导演:张彻 状态:已完结 年份:1973 地区:中国香港 语言:汉语普通话 豆瓣ID:1307821热度:22 ℃ 时间:2024-12-28 01:13:02

简介:详情清朝乱世,草莽中人张汶祥(姜大卫)、黄纵(陈观泰)与马新贻(狄龙)不打不相识,结拜为异姓兄弟,马新贻被推为大哥,张汶祥做了三弟。马新贻的勃勃野心引来黄纵妻子米兰(井莉)的爱慕眼光,但因力求上进的雄心和道德观念的约束,马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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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乱世,草莽中人张汶祥(姜大卫)、黄纵(陈观泰)与马新贻(狄龙)不打不相识,结拜为异姓兄弟,马新贻被推为大哥,张汶祥做了三弟。马新贻的勃勃野心引来黄纵妻子米兰(井莉)的爱慕眼光,但因力求上进的雄心和道德观念的约束,马新贻没接受米兰的爱,到升任两江总督后,马新贻变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在道德和感情防线彻底崩溃的情形下占有了米兰,同时设计杀害了粗豪鲁莽一心向他的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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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ccamania
    比起吴宇森等众弟子,张彻的恶趣味是如此的直白明晰。
    剥了壮男的衣衫,秀尽肌肉的线条,再刀枪棍棒,剑箭钩叉的轮番SM一番,接着便是鲜血盘肠,挣扎惨呼,痛苦的特写定格,死亡的定格特写。


    张彻镜头里的肌肉森林,就好比剧情中的RPG闯关一样常见。
    众男配一半是没了前襟,晃晃的胸肌和腹肌大片大片,另一半没了袖子,鼓鼓的肩膀和上臂成排成列。

    王羽,狄龙,傅声的健身功夫更是从不会白费的。
    打前若是没脱,打着打着便脱了。
    打前若是没脱光,打着打着就脱光了。

    我相信张导对壮男的衣服没仇,只是对壮汉的躯干过于有爱。

      

    当然,例外是有的。
    这例外独一无二,是张彻最最偏爱的阿尊,姜大卫。

    张导自己开辟了香港电影的壮男审美,却又偏偏捧出个姜大卫来打破它。
    阿尊的身板放到普通人里也是过于瘦弱,丢入了张彻的壮汉班底,就简直是薄如纸片。

    当整个片场都剥得比花生米还干净时,姜大卫却从来包得比粽子还严实。扣子连脖子也锁住,短衣里也要套长衣,小臂都露不出一小截。 《拳击》里当几乎所有男性角色都全程赤膊,阿尊却从头到尾换了无数套衣服,简直可作七十年代男装时尚目录。

    最最过分的是《刺马》。便是入小溪,都连袖子都不挽一挽,整整齐齐便下去了。
    最后的凌迟挖心,我总想这无论如何得脱衣了。谁知这边听着衣襟撕响,那边张导的镜头就转到后面去了。无语啊无语,对阿尊的惜肉如金。
    无怪乎当初亦舒说,若有人能看见姜大卫穿短衫,就可赢得五百块。


    阿尊是张彻如此钟爱的演员,片子里又少了脱衣秀的环节,SM和挣扎死亡的部分自然时间加倍。
    于是阿尊便有了各种各样的死法。
    极致就是《十三太保》里张彻自认为“最最浪漫”的五马分尸。
    然而最多的还是紧紧白衣裹着消瘦的身体,鲜血染尽,苦苦挣扎,嘴角带着一丝鲜血,气绝而亡的超慢镜头,超大特写。

    有时他是为理想而死,有时为大义而死,但最多最多的,是为朋友而死。
    《报仇》里没有铺垫玉楼(狄龙)和小楼(姜大卫)友情,而阿尊坚毅如石头的嘴角,冷酷如冰霜的眼神,对比看两人合影时那微微的笑,不顾一切的为对方报仇身死,不突兀,只动情。
    张彻的最爱就是让两个少年的相见知心,倾倒折服,再先后把他们双双杀死。少年的纯真侠情,毁灭在阴谋与小人之中。

    张彻对在鲜血中挣扎而死的少年倾注了无比的热情,几乎胜过了希区柯克钟爱金发女郎。
    他不顾一切的想在这些死亡和鲜血中升华出许些的哲学意味的美感,沉醉又狂热。

    于是《新独臂刀》的观后感里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咦?这次张彻为何转性了?阿尊竟然没死!”
    好吧,没有死是没有死,那断臂翻滚的镜头却也太过冗长了吧,而且还放了两次……

    姜大卫一部部的排片,一部部的死,一次次的染红身上的白衫。
    有影迷笑道,阿尊拍游侠儿的时候还死的生涩,越往后越熟练,随便那么一死都奇酷奇帅,无比招人疼爱。


    这便也是姜大卫的魅力之一了。

    他不用耍酷就酷得无以复加的同时,又有一种荒野孤狼的冷冽气质,如《报仇》。而他更杀人的是一缕的轻微的寂寞天真孩子气,无比能激发女性影迷的母性。
    看过《新独臂刀》,《保镖》的女影迷几乎都在惊呼,这就是古龙笔下的阿飞完美人选啊。略有些稚气的冷酷,太招人疼。和女演员碰碰手,都反像是被占了便宜。古龙说他的戏要给狄龙姜大卫来拍,邵氏武侠片启发了他的灵感。也许李寻欢阿飞,叶开傅红雪这一对对的侠客浪子,正是以他们的形象写得吧。
    多年之后楚原拍古龙,狄龙不负众望的是永远的大侠,第一主角,而只比狄龙小两岁,同样年逾三旬的阿尊,已错过了少年阿飞,傅红雪的年龄。好好歹歹演了沈浪,身材发福还事小,对角色却理解有误。阿尊与沈浪最相似的就是那懒洋洋的笑,而楚原导演却总让他一脸严肃,味道全无。
    他的亲弟弟尔东升最终成为了阿飞。尔东升的却也是一个上佳人选,只是在我眼里,那个冷冷的阿飞永远比他哥哥差了那么一味料。

    姜大卫要冷则冷,要痞则痞。《十三太保》,《刺马》,《无名英雄》里灵气十足,似笑非笑那懒洋洋的一勾嘴角,更是勾魂的招牌。又有人说,看到了他觉得见到了完美的小鱼儿。无怪张彻得意万分的说,荧幕上姜大卫笑一笑,荧幕下女影迷心跳一跳。
    从当年的亦舒,李碧华快到肉麻程度的叙述,姜大卫对文艺女青年尤其还有着闪电般的杀伤力,一劈即中,瞬时间就满眼冒星动弹不得了。

    他的小身板和消瘦脸颊,不完美却总是光彩夺目,无比抢镜。随随便便一站就气压全场。
    张彻的戏就不要说了,随便给谁捉个刀,风光都要盖过主角。李翰祥的《倾国倾城》,他本来只是演一个不起眼的串场小太监,导演却喜爱得一再加戏,成为主角之一,两场高潮的顶点。
    年老了去演电视剧,抢戏得让一众年少主角几乎透明。据说在他还未出道,只是当串场武师只是,群战特写就要风压主角,被众人一致感叹实在“camera face”。
    镜头太爱他了,抢戏无商量。
    无关乎二三十年后看《报仇》的影评人都要说,有人纵使挑得出再多缺点,也生来就是明星气质,一点办法也无。
    后面演员有这种气质的,便是梁朝伟了。他一出道便被叫“小姜大卫”,两人外型味道的确非常相似,尤其是眼神。对比阿尊《倾国倾城》里的小太监装扮,和梁朝伟《鹿鼎记》里的小宝,简直就是双生兄弟两个,更似乎是同一个人过了十多年也不见老。


     狄龙有着无可挑剔的外形条件,高大英武不用说,一张脸简直就是为“丰神如玉”四个字做注解而生的。为人谦虚勤勉,演技也了得。
    亦舒林奕华迈克这些个刻薄的文人的笔,总爱把狄龙写得勤勉入世,把姜大卫写得出世脱俗。其实不过是龙哥很努力,阿尊极散漫罢了。
    然而比起姜大卫的复杂气质,狄龙的确太过于浩然正气了些,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单一,耽误了一身好演技。其实比起古龙,也许金庸的角色更适合他才是。

    自从出现了姜大卫,张导的镜头仿佛就生了强力胶,狄龙这个完美大侠纵使做了主角,阿尊也总有更讨巧的戏份。

    所有的镜头总是热爱着阿尊的,张彻的镜头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导演该有多么钟爱一个演员,才能将他的每一桢镜头都拍摄得如此完美。哪怕他只是客串,镜头也被拍得比主角还精致。
    狄龙姜大卫这对绝代双骄里,张彻是偏袒得如此极端,两人最终的反目实在是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近几年翻拍邵氏老片的十分时髦。最新的便是陈可辛的将张彻的《刺马》翻拍成为《投名状》。
    陈可辛也是我挺欣赏的一个导演,但对于他这个选择,我实在觉得很不明智。

    张彻虽为经典导演,但其实放到现在来看,大部分片子虽然镜头叙事仍然震撼,但倪匡当年的剧本其实窘得很,许多地方漏洞百出,改进余地很大,有翻拍的价值。
    但独独这部《刺马》,却是放到今天仍然趋近完美的一部作品。除了道具简陋些,剧本台词,取景镜头,演员表演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没有张彻一贯那种RPG的闯关模式,剧本对人性的探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狄龙,姜大卫和陈观泰与角色完全融为一体。
    张彻拍男人的友情动天动地,戏里的女人常常连花瓶都算不上,傻里傻气,莫名其妙,总是一些不着调的桥段,简直碍眼。以至于无数影评人说他实质在拍同志爱,张彻高龄写书还专程为此辟谣。
    但《刺马》里的女主角,却是剧情至关重要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井莉的表演和剧本安排,镜头调度,却将女人心得转变演得可信可叹,有血有肉。

    张家班的这帮演员,张彻每个都用熟到数得清楚眉毛,演员的特质把握达到百分之百,狄龙姜大卫好兄弟之间的默契更是无以复加。刘德华和金城武虽然也是不错的演员,但想超越这样的经典,实在太难太难了。

    *老文,写在《投名状》上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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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samisameow
    刺马是悲到极处了的,张彻的狄姜片三悲,报仇、新独臂刀、刺马,一部更胜一部。

    片子一开头,小姜饰演的张汶祥一出来,明明是笑着的,可是比哭还叫人心里觉得悲伤,大概是因为他总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一咧嘴,竟连得逞的味道都没了,看来看去全是一句句憋在脸上囧纹里的“哀莫大于心死”。
    紧接着,便是倒叙,小姜用纤细美丽的手指和手腕一字字忆从前,九年前,与君相遇道旁,彼时小贼,岂料如今……

    泰哥饰的黄纵一身硬扎扎的好功夫,却不及小姜三脚猫的几下子伶俐讨喜,不过两人在“初见”这一幕里头,全是狄龙的玉树临风白衣少年郎的陪衬。
    而自打马新贻一出场,张汶祥的心就像师父张大手一般,偏到腰子上去了。

    身为小毛贼,耍什么盗亦有道,还作兴个单打独斗?而且是显然黄纵胜不过马新贻的情况下。这笑得神魂飘荡的三弟啊,就是不肯出手助拳。
    不但不帮结义兄长,还三番四次胳膊肘朝外拐,挡住义兄双刀的是他,提醒马哥哥用佩剑的是他,见义兄双刀凌厉便换自己以无锋无刃的三节棍同马哥哥喂招的也是他……你是那会子就想好了要同马大哥结义了么?这伏笔埋的……

    马新贻追到黄张二人住处去时,二嫂的那一句台词很妙:“有银子还不高兴,什么时候才高兴?”后想来,二嫂真真正正最高兴的一刻,只怕是此时。而后便是与马新贻的奸情得偕,凄楚、绝望、折堕、甜蜜、幸福……百味纠缠,却就是没有了“高兴”二字。

    当白衣银扇的马大张扬了年少的意气之后,可以明显地瞧见张三肯定而崇拜的目光,从这一刻起,张三对马大的感情,从初见的惺惺相惜,不知该说是陷落,还是升华,成了带着崇敬与憧憬的倾慕。他的感情,比米兰更早。
    更何况,一同打天下的汉子间,那种过命的交情,不是背后的女人可以比拟的。所以张汶祥写供词到三人攻取山寨时,面色忽然发狠,一拳便砸向桌面。

    得了山寨,黄纵很满足,张汶祥只要与结义兄长在一处其他的也挺无所谓,惟有米兰,开始得陇望蜀起来。她本来就是个有英气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泰半也是有野心的。她的野心化不到拳脚、事业上,只好落在男人上头。米兰对马新贻的动心,从此节伊始。

    狄龙的马新贻在夜幕火把下,带了山寨小贼们赤着上身操练的那一段,修长而精悍的身形,美若一匹暗夜里黄金色的豹子,一招一式,打得观者的心门洞开,全然关闭不上。如果不管剧情发展,那么倚门微笑旁观的,是三弟就好了。

    其实不必等到有了胡子阴恻恻的马新贻杀黄纵的那一段,只看还是温文尔雅美人儿脸的马新贻如何处置不服操练的手下小贼,就可瞧出他的手段之辣、心气之高。他是要做将军的,跟了他又不听号令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从头到尾,明知道可能会对他有害却又放过的,只有一个张三。

    喜欢马大救了黄张,回寨子拔刀,中间插播小姜写供状时的一个抬头特写,那一脸的纠结悲苦,像是凌迟已经开始了一般。供状上写着将马新贻“敬为天人”,末了他将自己的“天人”一刀刺落到泥尘中。

    马新贻逃避米兰,夜离山寨一节,张汶祥一眼就瞧出两人有奸情,这样洞若观火,已经不能用心细如发来解释了。马新贻或者米兰,他定必对其中一人有别样的关注。
    几年后马大派人来接黄张时,张三露了“马脚”,对着大哥总是笑颜如花的他,得意地说了句“你不让二嫂一起来,她差点没哭出来”。反正看小姜演来,张三是真的在欢喜,是胜了情敌一筹的那种,而非试探。剧情推进,他对米兰的称呼一路从二嫂、婆娘到了“贱淫妇”。

    有一处虐心细节,张三到马大书房寻他,不见人,却见一张画摊在桌上,画的是山寨的小溪,张三很是开心,觉得马大记得他们从前的时光……其实,马大怀念的,是溪边BG旖旎春光……

    刺马打斗一段,已被各路英雄说得通通透透了,包括那句著名的“我拿住你”,种种解读几乎可以另出一本书。其实这一段好生奇怪,张汶祥执着于亲手杀马大,可以解释成为义兄复仇、也可以解释为要亲手杀死破灭的偶像。
    可是马大为何执着于亲手拿住张三,你肚子上有把刀啊大人,及时救治,说不定不会死,跟人痛打一场,那就死定了。马大的人设不是致力仕途往上爬的吗?
    如果不是张大手脑洞大得合不拢,就是在马大真实内心正确排位是:张三>仕途>米兰>其他……

    马大临死时,满脸尘土砂石,一身斑斑血迹,痛苦挣扎,眼睛却始终望定张三。拿住了或者没拿住,也许不是那么重要,要他陪自己一起死或者留他独生,也不由得自己了。黄粱一梦到醒时,什么封疆裂土、光宗耀祖,什么真的不真的相爱,都留不住,便在撒手的那一刻,在眼瞳深处,留一个你的身影吧。

    而张三,虽然一脸笑容,实则心丧若死的他,哪里真的在乎什么天下人知不知道马新贻的恶行。官场是什么模样,他又不是没有浸淫过,岂会不知真相必然湮没。
    不得好死,三兄弟都是如此。
    曾经倾心相对的少年,被命运的车轮、人性的私欲、险恶的世情,零落成泥碾作尘。

    P.S. 有人说狄姜的《双侠》之所以对原著《铁蝙蝠》改动很大,是张导不愿他的一对英雄少年心怀隔膜死去,这一部张导就告诉你他只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所谓悲剧,是将戏里戏外、前情后事你能联想到的一切美好,统统摧毁给你看。


    ——————————狄姜分割线——————————

    1. 刺马一直被视作是狄龙在双生戏里同姜大卫开始平分秋色,甚至后来居上的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总觉得像是在说狄龙自己:“有这样的志气,才有这样的将来”。
    与疏懒随性的天才型的姜大卫不同,狄龙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凡人派。师太就很讨厌他将勤补拙的认真,说他俗不可耐,但是也无奈地肯定过他,特别是刺马一角。
    狄龙应该算得是志存高远、孜孜以求的那一种演员。虽然同为张彻弟子,又向来以双生并推,但他素来是弱一些的那一个。角色魅力弱一些、演绎技艺弱一些、声名荣誉弱一些……
    可是明明,他的外形、功夫和努力,都要强很多。
    大概在人前人后,狄龙都是咬紧了牙关,怀抱着理想与志气,打落牙齿和血吞地拼杀着一个能与大卫一般强,甚或胜于他的将来吧。
    多年以后,在电影这个圈子里头,不得不说,狄龙的成就是高于姜大卫的。这样的结果,或者是因为两个人,一开始的志向与追求就是不同的。

    2. 刺马是狄姜绕不过去的一个结(劫?),两人先后饰演过马新贻这个角色,也是头一次在电影之中敌对。
    以这一部片子为分割线的话,可以慢慢见到狄姜二人情谊从起高楼到楼塌了的华丽凄凉。
    姜大卫在演马新贻时,狄龙若偶尔能看到大卫的马新贻时,二人各自会想到什么呢?

    3. 在狄姜经典MV“牡丹亭外”里头,随着黄梅调“女驸马”的唱词“为救李郎”那几句登场的,就是白衣翩翩的马新贻。这画面选得极妙,马新贻那会儿刚刚中了举人,虽不至中状元般光宗耀祖,也是大大的喜事,正合曲中深意。

    4.“牡丹亭外”一曲中三个典故,女驸马、黄粱梦、牡丹亭,同狄姜双生映照得丝丝入扣,叫人不寒而栗。打头的女驸马,讲了人生两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描绘的是少年人最为春风得意的好时光。
    姜大卫年少成名,23岁封影帝,27岁已经是有妻有女,狄龙27岁时也凭刺马备受肯定,翌年大登科复小登科。两人都如这一曲般,方一开头,就是满堂彩,一时风光无两。
    可接下来,便是黄粱梦碎,二人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各自沉寂,虽有复起,与年少全盛时比,无论是声势还是容貌,都是江河日下。而双生情断义绝,也不知是这梦醒时分的因、还是果。
    然而贯穿始终的,是牡丹亭。牡丹亭里一句“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思之销魂。
    整个牡丹亭半点不天然好不好?鬼气森森的可以被放进聊斋里去了。梦里倾心相爱、死后再生还魂什么的,到底哪里天然了?可是细细想来,偏是这样的行事、这样的情节、这样的结局才是杜柳二人最天然的一段痴爱。
    双生的牡丹亭不在梦里,在戏里戏外,他们之间曾经是那样天然。若多年旁人梦不断,总为你二人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良辰美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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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与“美人”开始成为一对矛盾,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实在不得而知。

    最早的传说大约是夏桀和妺喜,其后有了商纣和妲己,姬宫涅和褒姒,李隆基和杨玉环,直到后来的吴三桂和陈圆圆等等。长长的一批名字,知名的不知名的,几乎可以轻而易举地灌满三个二十五米长的泳池。而且据我所知,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郎才女貌,绝世佳偶……可何以最后都成了孽缘呢?何以偏偏是江山情重被赞赏,儿女情长的便被骂成昏君呢?何以红颜都成了祸水呢?……n"That is the question." 莎士比亚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知道几乎所有问题的关键,都是 "To be, or not to be” 。n好了,我的问题是:刺马,是一部关于兄弟情义的片子么?当然是,但也不尽是。《刺马》的英文片名——"The Blood Brothers",是最有力的证据,被无数人拿来引证过。不过可惜的是,单就兄弟情谊来说,《刺马》实在并不出色。渔色负友,杀弟弃义的老戏路早已演烂,张彻并没有多少挖掘。三人结义,远不如刘关张的桃源歃血来得荡气回肠,结义之后,三人之间的感情又始终隔膜,缺乏应有的张力,所以最后张汶祥煞有介事的拍桌砸凳,吹胡子瞪眼,实在是让人觉得莫明其妙……更有甚者,说是在这个片子里看出香艳,看出断袖的,就忒有些“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的味道了,不足论矣!n但如果把焦点都集中到马新贻的身上,我以为却是极佳的作品——且不论狄龙是如何帅到掉渣!张彻为马新贻的出场,做了很长的铺垫。一开场,乱哄哄的校场上,官兵们忽然喊道:“总督大人被刺啦!”,疑云顿生,掉足了观众的胃口。可他并不急于讲故事,却让一脸坏笑的张汶祥上来写供状。姜大卫神情坦荡,双眼里流露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悬念升级。之后,才终于开始慢悠悠地追忆三人九年前的初遇……n当时黄纵和张汶祥正青春年少,虽身怀绝技,却只能剪径为生,困顿潦倒,前路茫茫……简单的一段对白,两人的性格已经了然——黄纵粗放,张汶祥机灵。在这长长的铺垫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袭白衣的狄龙终于翩翩而至。这不得不说是个宿命式的相逢。马新贻和黄纵相互打量了一下。从狄龙的眼神里,我们可以知道他已经看出黄纵勇武非凡。可是黄纵是个粗心的人,虽然打量了一遍马新贻,却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张汶祥很聪明,他先听到马蹄声,就找了个隐蔽处打了埋伏。可是,一看来者英雄盖世,气宇不凡,便知道非等闲之辈。于是不再躲藏,反而坐在一旁观看。那种惺惺相惜的男儿情怀,已经渲染得恰到好处!接下来三人的一场打斗,看似乏味其实却颇多象征。单就三个人所用的兵器,就深可玩味:黄纵的柳叶双刀是最血腥的兵器,适合近身肉搏,很符合黄纵的率性;张汶祥的三截棍,柔中带刚;马新贻一开始摊开那把扇子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狄龙又准备把马新贻演回风流倜傥的盗帅留香。幸好后来终于拿出宝剑,才显露了王者之气——用徐克的话说:“剑是兵器之王,代表了中国文化中的一种风度、心态和修养,内容非常的丰富。”n这一幕即将结束,另一个关键人物才突然登场。马张激战正酣,黄纵之妻米兰忽然纵马而至,俯身拾起马新贻丢在路边的银两,抛下一句:“该下手就下手,该走就走”,扬长而去……这个亮相,很有象征的味道。本来三个男人打作一团,早已忘记各自的目的,而米兰的出现打断了一切,成为整个事件的转折点。这个细节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像是一个谶语——这三个男人的戏终究将会因为这个女子而发生变化了!这样的故事结构,让我想起古典小说里的楔子。之后,张彻还特意留了半秒钟的特写给马新贻。虽然这一个照面,未必能给马留下多深的印象,但是这女子的与众不同也一定让马新贻吃惊不小!这,是第二个宿命式的相遇……n这里我要先抽离马新贻,来谈谈米兰。其实,米兰这个人物是有一个性格变化的过程的。起初她的确全心全意地爱着黄纵,“觉得他是天下最棒的男人。”黄纵的勇武、鲁莽、粗放,她都当成是男人气概,是豪迈。她抢到银子之后,开心地抱住黄纵,喊着:“我们不用再憋在山沟子里了!”这个时候的她还很天真,只希望日子能过得好些,能有钱,能不憋在山沟里,还远没有想过什么将来。因此,当马新贻问道:“这点银子就值得那么高兴!?”的时候,她冲口而出,反问道:“有银子还不高兴,什么时候才高兴?”这,和她在三人夺了严振风山寨后所说的话,简直判若两人——“别没出息了,做一个山大王就够啦?”,“我可不想我的丈夫做山大王。大丈夫,要成伟业,要像大哥那样。”这个时候的米兰,才开始觉醒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原来认定的男人,其实多么幼稚。在和马新贻的比较下,黄纵是多么逊色。米兰虽然已是一个少妇,心中却还有那种少女式的对浪漫的憧憬和向往。看到路边的漂亮的野花,她会驻足;知道心上人出征归来,她会特意换一件水红色的新衣……而一介莽夫的黄纵,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这许多心思呢?n可有人于是就要说米兰“蕙质兰心”了,我只好说我不能苟同。她让我想起《黄河东流去》里,徐秋斋老人的一句话——“这种女人都像贪嘴的猫!”。其实,简单地说,这世界上有三种女人,一种你想捅死她,一种她会捅死你,还有一种,你会为她捅死你自己。至于为什么,我不想多说。“何以不说之故,也不说”,这是鲁迅说的……米兰,属于第二种。她之所以不属于第一种,是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心机深重,心性卑劣的女子。她只是很天真的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这是美的,是我们可以理解,愿意宽恕,甚至同情的。我们都在茫茫人海里寻找那第三种女人,可往往遇到的都是第二种。感情总是很轻易地蒙上我们的双眼,让我们误以为那就是第三种,于是我们死心塌地,为她英勇地捅死了自己……当然,总有少部分人幸运地找到了第三种,虽然你愿意为她捅死自己,可她是不会让你捅死你自己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愿意为她捅死自己的原因……记住,如果有个你深爱的姑娘,在你最艰困的时候离你而去,请你不要悲伤太久,因为她并不真的爱你;如果有一个姑娘,在你最艰困的时候站在你身边,默默地为你分担——请记住我的话——她就是黑夜里为你点亮的星辰!好好地握紧她的手,余生相守!对不起,话题扯远了……n米兰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她的美,以及她对美的追求,却和世上所有相似的故事一样,是悲剧的肇始!当美的她与她所追求的美一同陨落,悲剧之美就诞生了。可要把全部责任都推在这样一个追求“美”的美好女子的身上,说她是祸水,是祸胎,却是何等残忍!我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女子说些什么——人,是有感情的……有时候,我们别无选择。n因为马新贻而改变的,其实并不只有米兰,还有张汶祥。别忘了,这个故事是以张汶祥的视角来回忆的,所以他的细节尤其多,而这些细节,正是张汶祥心理活动的表征。姑且不论在处理这样的片面视角时,张彻是如何不小心——他一直都这么大意,懒得纠错了,习惯就好——只注意那些逻辑上站得住脚的细节。张汶祥原本属于放浪不羁的一类人,在人世间游走,对人生名利看得很淡泊。一直面带微笑,豁达开朗。之前,在山上抢劫,半天没有路人,黄纵着急,他也笑笑说急不得;黄纵说要去投太平军,他也只是笑笑。对他来说,似乎人生如戏,怎么样都可以。可是马新贻的那段宣言般的对白,彻底折服了他——“大丈夫,当求封疆裂土,光宗耀祖!”“有这样的志向,才有这样的将来!”……那种坚定执着,让他开始凝眉深索,考虑生存的意义。这让我忽然想到杨德昌的《麻将》里,红鱼对轮轮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们就等着别人来告诉他们。所以,只要你用很诚恳的态度告诉他,他想要什么,就对了。”张汶祥的困惑就在这里,原本他以为自己知道,可是当马新贻义正辞严地告诉他大丈夫当如是云云的时候,他迷惘了。他觉得也许马新贻是对的!他心底里是佩服马新贻的。所以在打下严振风山寨之后,他也和米兰一样口口声声地——“大哥说……”但是骨子里,他还是个游戏人生的浪子。所以与其和马新贻一样去求什么功名富贵,实在不如和黄纵一起花天酒地更对他的胃口。再者,他也知道黄纵虽然贪图玩乐,但是本性善良,坦白直率,二人又是相交于患难,感情自然不是相识较晚,又一向不苟言笑的马新贻可比。而他和马新贻之间,却始终是隔膜的。张对马的感情出发点是敬重,也就到敬重为止,从来没有更深入的发展过。唯一的一次可能,是马新贻下山来搭救两个兄弟,并因此中了飞刀那场。原本这次的流血事件很可能加深三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可是马新贻的一句,“这不算什么,我还要统领大军冲锋陷阵,难道能永不受伤?”直接把手足情深升华到英雄气概,将黄、张二人,远远地拒于千里之外……黄、张二人只落得哑口无言,甘心佩服。心思单纯的黄纵,至此之后真是为大哥马首是瞻了,而张汶祥却因此得以一直都保持着一个相对清醒的视角,观察着马新贻。但他也并不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从一开始就世事洞达,而是交织着迷惑和担忧。在这一点上,张汶祥显得相当延宕。因为他无法相信那个他所崇敬,一身正气的大哥会真的做出负义之事。所以最后悲剧酿成,不能不说他有一定的责任。n说了这么多,终于再回到马新贻。我始终认为马新贻是全剧里最悲情的人物。首先要说的,是他的志向。其实,出言狂放的英雄,往往都是天真的英雄。譬如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譬如李白,“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学文章,历诋卿相”,大抵如是。而像诸葛亮这样的英雄,是不会到处说自己“天下英雄”的,而是隆中耕读。因为天天睡觉,所以干脆就叫“卧龙”。床边上写一副对子:“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意思是说:天下事,于我无关!再有像刘备这样的,就更恶心一些,逢人只说:“吾本汉室宗亲”了……准此,马新贻一开始实际上是一个在学业上不肯放松,在个人情感上恪守道德准则,相貌堂堂,健康向上的有志青年!仅此而已。其次,是他实现理想的方式。也很简单——读书,考取功名,然后“有了出身,才好做大官,成大业。”他也一直很努力,果然考中进士,随曾国藩出生入死,一路爬到两江总督的位置。并且为官任上,治军严谨,清正廉洁。(这一点,根据高阳《清末四公子》)因此,公正的来看,马新贻可以说是个堂堂君子。三人第一次狭路相逢,他最后很慷慨的把自己所有的银两都送给黄、张二人;打下严振风山寨,黄、张喝酒玩乐,他却日夜不休操练兵马;搭救兄弟受伤,不能练功,便在溪边读书;即便爱上了米兰,也一直压抑自己,匆匆离寨上京……做了官之后,他没有忘记山寨的兄弟们,提拔他们入了军籍——要知道,土匪就是土匪,都是杀人越货之徒。能够当兵,吃一口粮饷,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脑子里装着梁山好汉那一套,都觉得这是利用。而且这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对马新贻的仕途是很有影响的,他能够小心处理,不忘旧日弟兄,实属不易!这里还要提到一个细节。黄、张二人下山投奔马新贻,而马并不出迎,却派了些手下来。大家大概第一个反应就是马新贻摆架子,不念旧情。事实上,我认为这有两个原因,第一诚然是怕这样公然把一群土匪迎入山寨,影响不好;其次,大概也是不小的原因,就是米兰——他还没有做好见米兰的准备,他还不能忘记米兰……他怕这一见,又要激起风浪。所以特意交代,把米兰直接送去南京城中。实际上,在和米兰的爱情上,马新贻一直都是被动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溪边的湿身相拥。(我所不明白的是,米兰那时为何突然一直向河边倒退,难道就为了跌倒,然后让马新贻来救她?)这样的亲密接触,才让他乱了男女大防,把米兰紧紧抱在怀中。之后,他虽然一直无法把米兰忘掉,但却有意疏远她,并不靠近。只是在夜静无人的时候,怀念二人相拥的小溪。可是米兰还是找上门来……但马新贻之所以对黄纵起杀心,还另有一个更直接的原因,就是手下的挑拨。说黄纵整日在秦淮河上鬼混,对他的影响不好。他气得砸了茶碟,嘴唇颤抖、踢倒护栏,说出一句:“凡事阻着我去路的东西,都要把它踢开!”说这是马新贻本性败露也好,说马新贻心性大乱也好,总而言之,这不是他的常态。我更愿意认为是心性大乱。因为马新贻最后遇刺的那场,他一脚踢开那个挑拨离间的手下,说:“没有你,事情也未必到这个地步!我现在还没有死,一样可以杀你!”n但是,苦果已经酿成,一切为时已晚!兄弟之间的事,还是一定要兄弟之间自己解决!所以他要最后和张汶祥打一场,不让任何人插手。这场打斗意味深长,有一种将要把自己交托给什么地方,做一个了结的味道。可是还有说不出的什么,沉入水面之下,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绘……n其实,从头至尾口口声声要成伟业,要踢开一切绊脚石,去追求功名利禄的马新贻,最终却什么也不曾踢开。他本该彻底放下对米兰的感情,断掉米兰的想望,而不是屈从自己的欲念,闹得兄弟失和,前功尽弃;他本该好好珍惜自己辛苦奋斗取得的地位和权力,而不是去提拔旧部,惹得飞短流长;他本该让行刺未遂的张汶祥死在乱刀之下,而不是选择决斗……可惜,马新贻做不到!感情是这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所以“动什么,也别动感情”……马新贻是真情真意的真汉子!虽然他内心总是很矛盾……而真汉子最敌不过的,是儿女情长!n请原谅我的再次信马由缰,因为我忽然想起了拿破仑。由于长期耳濡目染的关系,现在的我们很习惯用“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来考察历史人物。认为历史人物的出现是必然的历史中的偶然。最常被引用的是恩格斯的一句话——“假若不曾有拿破仑这个人,那么他的角色是会由另一个人来扮演的。”而我要用他的前辈叔本华批判康德哲学时的一句话来反驳他——“部分和全体之间基本上并无什么时间关系,部分和全体倒反而是互为条件的,并且在这种意义上永远是同时的”(《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p675)。那么既然拿破仑——这个因果律巨网中的一点,是偶然的,可以取消,那么经由这一点的所有因果联系必然在同时轰然崩塌。我们今天看到的历史将完全不同!当然这里需要再次指出的是,我所针对的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文本。(事实上马列的经典文本到了中国是经常被误释的。比如我们所熟知的“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和“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两个伪命题。黎澍早在1984年的《历史研究》上就已经发表文章对此提出了质疑。认为这是苏联哲学家对《联共布党史》中某些观点的引申和误解,始作俑者是尤金;而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不仅对之深信不疑,而且进一步更改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其实,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们只说了“人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历史”……)因此,仔细考察这些人类历史上关键的节点人物的个性,我认为很有必要。转入正题。拿破仑的失败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这个问题太庞杂,我们无法面面俱到地一一分析。我想说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情感。且不说他对约瑟芬的爱情怎样困扰了他一生,即便是对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元帅,拿破仑也真的用情过多……他让根本没有才华的哥哥约瑟夫作了西班牙国王,结果西班牙经年累月的人民战争,拖垮了他的帝国;他让自己最得意的元帅贝尔纳多特做了瑞典国王,以为这样就北方无忧,结果贝尔纳多特背叛他,加入了反法同盟;他以为娶了奥地利皇帝的女儿,奥地利就不会再与他为敌,可第一个吹向反法号角的,还是奥地利……因此,不要再对我提库图佐夫和威灵顿怎样打败了拿破仑了,因为和拿破仑比起来,他们真的是可悲的庸才!说了这么多,只为了证明一点——真汉子,最敌不过儿女情长……n兄弟三人的纠结,终于以兄弟三人的死告终。只有米兰,还在高楼之上独自凭栏……那一夜,兄弟反目,她也是在这个高台之上,望见马新贻孤独的背影。那些江山情重的壮语豪言,早已在儿女情长里消磨殆尽。两人隔帘相望,无语凝噎。我不知道马新贻这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因为太痛苦,太复杂,我不愿设身处地,再体会这样的辛酸。他的那句“谁能相信我们是真的相爱!”还犹在耳畔——那时,他是怎样的无奈和怅惘呵……n最后,用罗文为电视剧《刺马》唱的《戏说人生》中的一句来结束全文罢!——“风吹衣袖月上西楼昨夜的梦中,几番往事几番忧无人懂……”n其实,这时候我脑子里响起的,却是张国荣的那句——“往事不要再提……”nn(突然写一点东西就写得太长,不好意思)nn2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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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泉

    大家好,小当家曾经曰过:蛋炒饭就是冷饭炒的才好吃。

    我最近又看了一遍最喜欢的电影,又有不少心得体会,所以想再来炒炒这碗我深爱的蛋炒饭,不,电影——刺马。

    我之前写过,

    此片最神就是全片只以张汶祥的视角展开,所以了解历史背景的观众们,会怎么看呢?

    《刺马》从邵氏一哥狄龙开始聊聊这部经典老片(上)

    《刺马》从邵氏一哥狄龙开始聊聊这部经典老片(下)

    那么此文我就将从这两点展开,分析并重新结构刺马,此文将以以下几个点展开:

    • 历史上的刺马案
    • 剧本与电影中马新贻人物形象的变化
    • 所谓的张汶祥视角,隐藏了什么?
    • 马忠信是谁的人?
    • 附录:刺马剧本(见公众号)

    nn-历史上的刺马案-

    历史上的刺马案,作为晚清四大奇案,轰动一时。南京作为太平天国的首都,在清军(湘军)收复南京后的一段时间内,是多方势力角逐的敏感要地。湘军于同治三年收复南京,可是太平军积累多年的巨额财富却下落不明,据说被曾国荃和几位湘军领袖独吞了。由于连年征战,朝廷入不敷出非常缺钱,慈禧太后为了查明这笔宝藏的下落,派非湘军体系的马新贻于同治七年出任两江总督,坐镇南京。

    同治九年七月,马新贻被刺后,张汶祥束手就擒,张在狱中透露,他下手行刺的主因是马“不仁不义”,但实情则指明要曾国藩和刑部尚书郑敦谨来审理才肯说。之后的情况,我就搬维基百科的原文了:

    江寧將軍魁玉審理刺馬案月餘,毫無進展,九月一日,張之洞從兄張之萬赴金陵,與魁玉會審,马新贻部屬袁保庆等人要求严刑问讯,张之萬以「案情重大,不便徒事刑求。偿未正典刑而瘐死,谁负其咎」拒絕,最後仍無結果,张之萬匯同魁玉上奏说:「兇犯張汶祥曾从髮、捻,复通海盗,因马新贻前在浙抚任内,剿办南田海盗,戮伊伙党甚多。又因伊妻罗氏为吴炳燮诱逃,曾于马新贻阅边至宁波时,拦舆呈控,未准审理,该犯心怀忿恨。适在逃海盗龙启云等复指使,張汶祥为同伙报仇,即为自己泄恨,張汶祥被激允许。……本年七月二十六日,随从混进督署,突出行凶,再三质讯,矢口不移其供,无另有主使各情,尚属可信。」

    ——朝廷的奏章上当然不会有马新贻杀兄占嫂的台本,这个台本估计也是从民间八卦小报中流传下来的。可是张之万的台本,放谁谁都不信啊!慈禧当然是第一个不信的。

    慈禧太后對此調查結果不滿,再派刑部尚書鄭敦謹與曾國藩親至兩江總督轅門再查此案,慈禧曾問曾國藩:「此案豈不甚怪?」曾國藩答:「的確怪。」慈禧促曾國藩接任兩江總督,並速至金陵查案,曾國藩卻稱病延遲數月未行;慈禧第二次問起,曾國藩才赴任。抵達金陵江寧府後,曾國藩不審案,卻每日翻看紀曉嵐寫作的志怪小說《閱微草堂筆記》,悠閒度日,至鄭敦謹抵金陵後,曾國藩才開始調閱案卷。鄧之誠《骨董三記》說:「國藩不欲深求,必有不能深求者在。」鄭敦謹連審十四日,案情一無所得,只好和曾国藩联名上奏:“此案张之萬等审讯结果,是实!”同治十年三月二十六日,朝廷下旨,将刺客张汶祥凌遲處死。郑敦谨感嘆官場黑暗,索性辞官歸鄉。

    如此惊天大案,审的不明不白,结的不明不白,马新贻死的不明不白,曾国藩毫发未伤。只能说,慈禧算是输了,而湘军淮军等地方武装在江南的势力进一步的稳固也为后来东南互保乃至清朝的覆灭奠定了基础。

    -剧本与电影中马新贻人物形象的变化-n

    刺马案名盛一时,早在案发之初同治九年(1870年),就被改编为了海派京剧《张汶祥刺马》。张彻作为资深京剧票友,自然是看过这出戏的。历史上的马新贻,在刺马案后经过了一系列民间添油加醋的描述,形象自然是不光彩的。刺马电影中的马新贻,和民间的马新贻形象是存在较大出入的。但马新贻的人物形象,从历史到剧本,再从剧本到电影成片的变化,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张彻自己说过刺马是他的宠儿,我看过很多遍刺马,我敢说导演对电影剧本的雕琢是相当精细的。

    我有幸买到了1972年11月的《南国电影》,这本杂志刊登了《刺马》剧本,主笔者为张彻和倪匡。此时刺马还未公映,插图不是剧照,而是手绘漫画,漫画和后来电影中的分镜有些相似。我猜这个版本是最接近原始剧本的版本,从中可以看出有些地方和公映的版本有些出入。我整理了一下剧本与电影的出入,有兴趣读剧本的可以参考本文的附录。

    首先,三兄弟未结拜时,张文祥喊米兰是“大嫂”,而不是片中的“二嫂”;n第十节、三兄弟攻打太平天国的戏份中,原本客串的是郑雷,但后来变成了苏州将军李修贤,此处有删减,郑雷的戏份涉及满汉冲突,台词有三兄弟身为汉人为满人卖命,不得好死;n第十一节、三兄弟功成名就之前,米兰在总督府寂寞喂鱼;n第十二节、马新贻画画,米兰进入房间勾引之,马打翻了颜料缸(片中为笔筒),有床戏被删,米兰没露;

    第十三节,张汶祥的供状中,对马新贻有一段贬义的描述被删“马新贻勾引弟媳,伦常乖变!汶祥时加注意。奸夫淫妇,恋奸热情,汶祥初不知马新贻狼子野心,一致于此!故乃隐忍不发——”n第十四节、马新贻听马忠信劝杀黄纵前的看画内容被删,马指使杀黄后,米兰和马拥抱内容被删;张文祥在黄纵遇害之后去找马,骂米兰“贱婢!淫妇!”,片中把“贱婢”删了;n第二十一节、校场刺马时,剧本中没有马的“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这句台词,片中多了一句台词;n第二十二节、米兰在闺房中听马忠信报告马新贻死讯;n第二十三节、马忠信与李文台词“张文祥的供状会暴露出他们杀黄纵的事”被删;n第二十四节、米兰看着张文祥受刑后,随珠链倒下的戏份被删;

    回过头来说说电影中的马新贻,首先马新贻是一个野心家的形象,他在电影中的所有行为(除了和米兰的那段算是情不自禁的意外),都是围绕着他的野心展开的。甚至可以说,他一身白衣出场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野心家了。马新贻闯荡江湖的时候,已经中举了,正经的举人,怎么会中举之后还混江湖,甚至去当山贼,只能解释为他混江湖、笼络黄、张二人是为了太平军作乱时培养自己的势力,为自己后期出将入相做准备。甚至于马新贻在水池边和米兰暧昧之后,就溜去秋试(片中说马新贻是头伏天出发的,那中间至少隔了两三个月),也充满了一股野心家为了保护自己节操的说辞。他后来当了官之后依旧独身,说明对米兰的感情还是深的,并不始于水池边的暧昧。后来马新贻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官位杀了黄纵,也没有要杀张汶祥的意思,甚至于要继续在事业上提携这位小弟。张汶祥戳穿了马新贻的阴谋,马新贻也没有丝毫后悔杀黄纵的意思,大概是在他心目中,黄纵的性命成为他官位的垫脚石是本分。行刺当日,张汶祥对马新贻说:“马新贻,你还认得我么!”,而马则反复说“我要亲手拿住张汶祥”,“张汶祥,我拿住你”,大概也是心中觉得这位小弟就是该跟他混的,就连死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电影的叙事视角是张汶祥,张汶祥对于马新贻的描述也是较为正面的:

    “马新贻武功高强、才智过人、令人折服

    “犯人及义兄黄纵为马新贻所救,感激涕零!马新贻心怀大志、非同凡响、惊为天人!

    黄张二人,无论是前期在山寨还是后期在南京,对马新贻都存在事业上的依附关系。张汶祥在山寨时期就“大哥说大哥说”了,而黄纵在后期,对马的依赖是高于对张的依赖的,死前连张汶祥和他说马新贻占了他老婆的话都不肯相信。这人物关系大概和水浒传里面,吴用最开始和晁盖混,改投宋江之后和给宋江交情更铁的性质差不多。张汶祥刺杀马新贻一部分是出于对黄纵的义气,也有很大成分是对兄弟情破灭的失望,否则不至于在刚发现奸情的时候守住秘密为三人留住颜面。

    米兰的人物形象很有意思,她年少时期就跟了黄纵跑江湖做剪径小贼,大概是个草莽妇女,可她和马新贻之间的关系反倒比较平等。黄张二人是跟着马新贻做事的,听说马新贻要去秋试,反应很一致,都是一副失了主心骨的样子:“你走了山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米兰倒是很理解马新贻的,伤心之余倒是大大方方把马送走了。奸情被揭穿之后,面对张汶祥,她表现得非常坦荡,说自己会去和老二谈,只不过她没意识到老二再也回不来了。张彻的剧本中,张汶祥的失望和仇恨主要是落在马新贻身上了,大概考虑到米兰和黄纵的婚姻确实不太幸福而且米兰不像潘金莲是杀夫的主谋,片中并未描写张汶祥对淫妇米兰的仇恨,可到了陈可辛的《投名状》中,刺马故事的女主可就没这么好命了,我记得金城武在杀李连杰之前,似乎是先把徐静蕾干掉了。

    总体而言,剧本和成片的差异并不大,除了对一些细节做了调整,主要的改动还是在删去了张汶祥对马新贻和米兰的负面描述,保留了张汶祥供状中对马新贻的那些彩虹屁,以此,张汶祥对“奸夫淫妇”的态度完全变了,使得成片颇有一种,张汶祥一开始对马新贻有多佩服,黄纵死后对马新贻就有多恨的效果

    片中狄龙有一句台词“有这样的志气,才能有这样的将来”,那么刺马这部电影则可以说是“有这样的卡司,才能有这样的经典”。此片的选角真的是特别好,马新贻从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到蓝色蟒袍的野心家的转变狄龙都拿捏的特别好,而姜大卫也演出了讲义气的三弟张汶祥心思细腻敏感的一面,陈观泰则是草莽英雄。如果不是狄龙、姜大卫、陈观泰、井莉四位演员,换其他演员大概很难演出四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刺马的整体拍摄风格现在看来非常粗糙甚至透着苍凉,但是人物间的感情却非常真挚,角色的转变也非常自然。狄龙对马新贻的评价是:“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拍得很立体、很人性,我也很喜欢。我清楚记得的一句对白‘凡是阻挡我去路的人,我都要一脚把他踢开’ ”。金马奖后来给狄龙颁了一个“特别演技奖”,据说是因为那个年代还不敢让反派当影帝,而此前获得过该奖项的明星有以梁山伯一角轰动全台湾的女星凌波。

    -所谓的张汶祥视角,隐藏了什么?-

    古早港片看得多的朋友都知道,新浪潮之前的港产商业片,编剧套路,尤其是古装戏的编剧套路,和梁祝、林冲夜奔之类的戏曲、古典小说如出一辙,编剧个个都是上帝视角,大笔一开,谁是奸夫谁是淫妇这主角不知道的事儿观众门清。光凭这倒叙+张汶祥视角的剧本效果,刺马就已经比同时代的华语电影别致多了。叙事角度在电影剧本中的重要性不亚于故事本身,试想,如果刺马是以米兰的视角展开的,那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n

    举个例子,刺马电影中,山寨后的水池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地点,在这里,马新贻第一次和米兰抱在一起;马新贻当上两江总督后,和米兰搞上的那晚,还在回忆这个水池(可能是回忆米兰,也可能是回忆山寨),他还为了小水池画了幅画……

    可关键是,按照电影中的设置,这一切都是张汶祥在庭审的时候说出来的,张汶祥又没亲眼见过两人在水池边拥抱,那他怎么会知道水池边发生的事,那只能推断为,他发现奸情那晚在马新贻的书房看到了米兰的珠钗,又看到了马新贻的画而自己做的联想。

    那有人会说了,万一张汶祥说谎呢?那电影人设岂不是全塌了?——人之将死,我们就假设张汶祥没有说谎吧,否则电影没法看了。不过即使张汶祥没说谎,他也可能没有全面客观描述他知道的事。

    那么,哪些事被张汶祥在庭审中隐藏了呢?——那就是马新贻去山寨找黄纵和张汶祥的真正目的。

    这就要结合历史上的刺马案了。首先我们看电影中,马新贻差人回到山寨后的时间节点,那个时候,南京已经被曾国荃打下来了,此时已经不是朝廷攻打太平天国最艰难的时刻了。而马新贻在朝廷当官,也不是全无亲信的,他的堂弟马忠信和李文就一向跟他混。那么马新贻为什么还要差人去山寨,很简单,他需要找直接听命于自己的武装,一方面是因为太平军的零散部队还具有一定威胁性,剿灭了这些游兵散勇能升官,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马新贻不是湖南人,混不进湘军圈子,他需要完全没有湘军背景的黄纵张汶祥帮他,如果只有马忠信和李文,而没有自己的武装,是不够的。马新贻见到来投奔他的黄张二人后也说:“从此以后,不要再提山寨二字”,在清朝,两榜进士最看重的就是出身,如果不是实在缺人手,马新贻是断然不会冒着暴露原来混江湖的黑历史去找黄张二人的。不过那个时候,马新贻还不是两江总督,还是“蒙曾帅看中”初建军功的官员,可见马新贻找到黄张二人时还跟着曾国藩混,但此时他已经做好了脱离曾国藩的准备。“把老师踹了”在官场上是个忌讳,马新贻只能低调从事,这从马新贻差人回到山寨后的信就能看出来,这封信是张汶祥念出来的:“大哥让我们带着山上的弟兄全投军去,立刻下山,行动的时候不可惊动地方官府”,而投军后,黄张二人很失望马新贻没有出城迎接,他们的反应是:“我们带来的人呢?”——“我们在此整编,陆续归营”。由此可见,马新贻在官场中可谓处处小心,不敢不低调。

    后来,马新贻带着黄纵张汶祥屡建军功,于是非湘军出身的他入了慈禧太后的法眼,选了马新贻当两江总督。而慈禧太后给他的秘密任务,就是要找到太平军宝藏的下落,而黄张二人,就是帮马新贻找宝藏的。可慈禧提拔了他,湘军的人会有多不爽?南京城是我们打下来的,仗打完了,当两江总督的却不是曾大人!片中,马忠信的几句话不离“上头的猜忌”、“中堂大人说”,想来马新贻戴着封疆大吏的顶戴的同时,也要承受不少来自上头的压力。此时的曾国藩曾国荃兄弟大概已经对他颇有微词,所以马新贻无论做什么,更加需要谨慎低调。

    对于马新贻而言,找到太平军的宝藏,他就能入军机了。他身边有他最信赖的,且在官场没有任何根基的黄纵与张汶祥,他想凭这两位的能力,难道还会找不到太平军的宝藏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黄纵并不是一个上进的人,在大哥升官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他知道马新贻的秘密使命,依旧不思进取天天泡秦淮河夜场。可不就被京城的御史和湘军的人抓到把柄了么?枪打出头鸟,黄纵在南京替马新贻找宝藏的事,是万万不能高调的,湘军的人但凡盯上了黄纵,那就坐实了马新贻与湘军对着干的事实。马新贻一怕黄纵被湘军盯上泄露他的秘密任务,二怕自己和米兰的奸情暴露后事情闹大无法收场,加之受到了小人挑拨,于是就派人把可怜的黄纵做掉了。

    黄纵的死和马忠信和湘军都是脱不开关系的,甚至于马新贻的死,我个人认为和湘军也是脱不开关系的,不过展开这个话题之前,需要先回答一个问题——马忠信到底是谁的人?

    -马忠信是谁的人?-n

    马忠信的设定是马新贻的远方堂弟,马新贻从政以来,马忠信就是他的马仔。可同为马新贻的马仔,马忠信和黄张二人,似乎一上来就不对路。马新贻当上两江总督后,马忠信甚至挑拨了两兄弟间的关系,间接促成了黄纵惨死。n

    我猜吧,马忠信有被湘军渗透的嫌疑。从机会上来说,马新贻跟曾帅混的时候,马忠信就跟马新贻混了,那么自然而然,他和湘军的人走的会比黄张二人近一些。马新贻当上两江总督后,马忠信和湘军的人还时常会互通有无,中堂大人的消息,他时不时会知道一些:“中堂大人那边说,很有些蜚短流长,在说制军的不是,那些御史大人的嘴,总得堵一堵才好”,“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黄大人整天在秦淮河画舫里,不理事务,闲话很多,恐怕有碍大人的前程”。马新贻自然是知道马忠信和湘军的关系的,就连派人去京城送礼的事,都是让马忠信安排的,不过他也需要一个和湘军说得上话的人,所以马忠信,他还是信得过的。

    但总归忌讳马忠信和湘军的密切,马新贻没有让马忠信去找寻太平军宝藏的任务,而派了黄纵和张汶祥去找。(以下是推理+脑补)然而很不巧,黄纵泡夜店太频繁惹人注意,湘军本来想参黄纵一本的,结果没想到彻查了一下,黄纵在找太平军的宝藏,这就犯了湘军的大忌讳了!湘军得知此事之后,最初也不至于起了杀心,杀两江总督是件大事,不是小马仔能拍板的事,他们最初大概只是想找个由头把马黄张三人都拉下马,可没想到,没等湘军先动手,马忠信已经急了,三言两语怂恿马新贻把黄纵干掉了。马忠信为什么会急?很简单,他一直以为马新贻是跟着曾帅混的,已经和湘军的人分到太平军的钱了。马新贻是要入军机的人,做官自然是把名望看得比什么钱都要重要的,手上很干净不会给人留把柄,可下面的人就不一定了。马忠信从湘军那边听说了黄纵和马新贻在找太平军的宝藏,可不得自乱阵脚,先下手为强,把黄纵干掉再说么?

    黄纵死了,张汶祥逃了,兄弟如手足,马新贻的手足都断了,他离死还会远么?

    刺马当日,马新贻的两江总督府,简直漏的和筛子一样,张汶祥躲在校场居然没被发现,很难说没有湘军的功劳。甚至于张汶祥会得知黄纵死于马新贻之手,也有可能是湘军的人通风报信的,只是张汶祥在庭审时一心想塑造马新贻杀兄占嫂的形象没提到湘军罢了。马新贻被刺后大概不仅意识到了自己身边全都是湘军的人,还意识到了马忠信的反水,否则单单为了黄纵,他也不会对马忠信说:“没有你,事情未必会到这个地步,我现在还没有死,照样能杀了你”。马新贻被刺后,自觉干不过曾国藩了,还不如死在张汶祥手里算了。

    马新贻一死,马忠信就彻底改投了湘军。电影中,马忠信庭审穿的官服比他之前穿的官服品级都要高,足可见马新贻死后马忠信的官位升了不少。马忠信在刺马案庭审过程中,和李文一起上庭要求重判张汶祥,一是为了掩埋自己杀黄纵的黑历史,二是为了灭张汶祥的口,使太平军宝藏一时无人再敢提。

    山寨的兄弟的鲜血染红了马新贻的顶戴,黄纵的性命成为了马新贻的垫脚石,而马新贻张汶祥又何尝不是马忠信的垫脚石呢?影片最后的画面是马忠信与其他小人的狂欢,大概也是天道轮回吧。

    -附录:刺马剧本(见公众号)-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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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舒夜带刀
    陈可辛的《刺马》开机发布不久,pplive上就有了张彻的版本,反应很快,赞一个。若能将长尾理论发扬光大,开个邵氏老片频道,或是香港金像奖和十大中文金曲的历年颁奖礼,则善莫大焉。


    对于百余年前的一桩奇案,张彻以纯爷们的方式展现了三兄弟的恩怨情仇。 狄龙,姜大卫,陈观泰,加上倪匡,刘家良,唐佳,绝对是三十年前的最强阵容了。虽然倪匡的剧本大多三天赶完,漏洞百出,刘家班的风格也远不如成龙八爷更受人欢迎,但并不妨碍我欣赏这部老片,欣赏张彻狄龙姜大卫的巅峰之作。


    影片的整体结构和重要段落的节奏控制的极好,这是张彻的功力所在。兄弟三人年轻时的意气飞扬,马新贻的野心勃勃,黄纵的粗豪鲁莽,张汶祥的跳脱灵动,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也要拜演员功力所赐。狄龙是非常古典的帅哥,气宇轩昂,俊美无匹。他对人物的复杂性格基本把握到位,凭此片封帝成功,得以与姜大卫平起平坐。新版中马新贻的角色对李连杰的演技实在是个巨大的考验。同样还有刘德华所饰的黄纵,刘天王精明干练又敬业的形象多年来早已深入人心,实在很难把他和陈观泰的草莽形象联系起来,不过难度要比李连杰小得多了。


    姜大卫在片中的扮相不算非常英俊,但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又隐隐有一种独特的慵懒和潇洒,眉眼嘴角间始终带着阵阵坏笑,别有一番魅力,在与白衣翩翩美少年狄龙的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姜大卫被认为是香港影视圈第一个酷哥,当年把亦舒李碧华们迷的死去活来。他的这种亦正亦邪的笑容,在十余年后被周润发发扬光大,抽象成了玩世不恭的浪子情怀和重情义敢担当的男人形象完美结合的logo,进而塑造了一系列经典的银幕人物,开创了香港电影最后一个王朝。继承这一衣钵的还有梁家辉和万梓良,之后似乎就已经失传了,我们如今能看到的坏笑只有谢霆锋式的抽风和陈冠希式的浮滑。


    作为故事情节的枢纽,片中唯一的女性角色米兰的作用尤其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为影片的阳刚血性色彩起着微妙的平衡,同时也使得三位男主人公的性格更加丰富而立体。 在对名利的追求方面米兰其实和马新贻是同一类人,与只知花天酒地的黄纵相比,马新贻的抱负与气魄对她实在具有无可抗拒的诱惑。劫了马新贻的银两后,米兰的反应是开心的搂着黄纵的脖子:“再也不用待在这个穷山沟里了!”直接点明了她的性格特征。后面的一步步表现更加突出:“我可不想我的丈夫当一个山大王!”“大丈夫要成伟业,像大哥那样……”古往今来相似的话不知曾有多少女人说过,不知曾让多少好汉气短。


    完全可以理解陈可辛所言选角标准“女主演不能有一点情欲气息”,实在是抓住了米兰这个角色的精髓所在。井莉所饰演的米兰,其戏份的铺陈就有不少欲望的色彩。张彻喜欢让男主角赤膊,山寨水池旁狄龙完美的身材让女主角怦然心动,湿身肌肤相触间意乱情迷。虽然从人性的角度看其实也无可指责,但在塑造人物方面就很容易引领观众到道德评判的视角,使得对米兰在一开始很难产生同情和理解的感觉,还要靠马新贻的表白来帮忙:谁能相信我们是真的相爱呢?老谋深算的奸人偶尔的内心流露,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无奈,才让人体会到这段由错位婚姻引发的孽缘给局中人带来的伤害与悲哀。张彻在表现男女之情方面并不擅长,刺马应该算是表现不错的了,相信最擅爱情戏的陈可辛在这方面能有所突破。


    影片的动作场面实在乏善可陈,毕竟我们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是不可能回头去体会到当年的观众的感觉。但仍可看出张彻的暴力美学的鲜明风格。尤其黄纵死的那场戏,其暴烈刚猛恐怕只有其一脉相传的弟子吴宇森能与之相媲美。马新贻之死,张汶祥受刑,均极尽惨烈。画面的构图颇有古典美,蓝天白云,大漠风沙,如山水画一般醉人。血腥的暴力美学,就在这样的语境下阐释,强烈的对比格外具有震撼效果。

      
    影片的服装,布景等很多细节方面都有毛病可挑。但反过来想一想,和三十年前的邵氏老片相比,如今这些动辄上亿的大制作,除了纯技术性方面有了较大突破外,别的还有什么可称道的呢。正如李翰祥所评,张彻的片子,制作的严谨程度不够,但故事的完整性,情节的感染力是首屈一指的。


    然而虽然张彻在很多地方不拘小节,在某些细节处却又颇费心思。米兰初出场时一身碎花布衣,与马新贻欲火渐升时打扮也越来越艳丽起来,闻知黄纵的死讯时她穿的是一件黑袍,待到最后张汶祥被凌迟时她一身素服,枯坐垂泪,交织着兄弟三人去挑敌人山寨时飞扬的身影,马新贻的话语掷地有声。

    “大丈夫当求封疆裂土,光宗耀祖!”

    “有这样的志气,才有这样的将来!”

    谁能想到,这样的志气,换来这样的结局。雁行折翼,兄弟反目,美人凄楚,令人嗟叹。


    看邵氏老片,一大乐趣就是在片头片尾的字幕中找香港影坛骨灰级的名字,或是在一群配角和群众演员中辨认老戏骨或者影帝们年轻时的样子,进而遥想当年诸多八卦轶闻。像这部片子里的张彻与刘家良的恩怨,姜大卫与狄龙的嫌隙,都是被八卦烂了的。女主角井莉是邵氏拍片最多的女星,据狄龙称当时追求她的都是香港巨富。其父井淼也在片尾名单里,他拿过两届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当年姜大卫初入行时就是为井淼当替身时被张彻认出是故人之子的。马新贻的心腹之一就是杨泽霖,83射雕里的欧阳锋。还有樊梅生,樊少皇的老爸。 吴宇森当张彻的助手,他跟了师傅好多年,后来英雄本色的故事还依稀看得到刺马的影子。片尾还有李修贤作为客串的名字,可我怎么也没找到在哪里露脸的。


    两位主演间的关系总是绕不开的话题。狄龙与姜大卫当年一起主演的片子中似乎总要打上一架,不管是朋友还是对头。电影情节有时就像谶语一样,演员身在局中,不能自控。马新贻腰上插着刀,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摇摇欲倒却还勉力斥退众人,抬头望去,眼前已有些模糊。那个曾经对自己无比崇拜的小兄弟,与自己多少次同生共死的老三,正一脸决绝的杀气向自己步步逼近,在山寨中一起度过的友情岁月,水池旁玉兰娇羞的情态,连同自己一生所追求的功名,都在渐渐远去。


    少年时总以为朋友能交一辈子的,却不想世事变幻,即便没有反目,更多的也是各自为生活奔忙而疏远,在人海中湮没了音信。多好玩的东西,早晚会放低,从前并肩的好兄弟,可会撑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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