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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普通话版)  黛丝姑娘(港)

595人已评分
很差
2.0

主演:娜塔莎·金斯基彼得·弗斯利·劳森约翰·科林罗斯玛丽·马丁托尼·丘奇

类型:爱情导演:罗曼·波兰斯基 状态:正片 年份:1979 地区:法国 / 英国 语言:英语 豆瓣ID:1291872热度:498 ℃ 时间:2022-10-01 15:40:29

简介:详情苔丝(娜塔莎·金斯基 Nastassja Kinski 饰)出生于英国乡村的一个小农家庭,一天她的父亲听说自家是古老贵族德伯维尔的后裔这个传闻,让苔丝的一生发生了剧变。因为有一个姓德伯维尔的有钱人家就住在不远,父母让苔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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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苔丝(娜塔莎·金斯基 Nastassja Kinski 饰)出生于英国乡村的一个小农家庭,一天她的父亲听说自家是古老贵族德伯维尔的后裔这个传闻,让苔丝的一生发生了剧变。因为有一个姓德伯维尔的有钱人家就住在不远,父母让苔丝前去攀亲。 苔丝的美貌让德伯维尔家的少爷阿雷克(利·劳森 Leigh Lawson 饰)心生邪念,他夺走了苔丝的贞洁,让苔丝怀上了孩子,然而孩子却在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在德伯维尔家的这段悲惨经历,让苔丝失去了当时社会最看重的贞操,当她在牛奶厂遇上安吉尔(彼得·弗斯 Peter Firth饰),以为安吉尔是她的终生伴侣时,却在新婚一夜因为告知安吉尔自己的过往而遭到抛弃。对爱情对生活已经绝望的苔丝,此时又遇上了家庭的变故。面对阿雷克的再次追求,苔丝别无选择。然而,苔丝的命运仍然急泻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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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trisha
    《苔丝》一书的副标题是,一个纯洁的女人。
    确实,天真,诚实,勇敢,真实,但最后却沦落为情妇,以谋杀告终,从未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幸福与安心。究其悲剧的原因,有人说是埃里克的卑鄙,有人说是安吉尔的懦弱,甚至还有人说是苔丝失身那天晚上的大雾。而在我看来,苔丝的悲剧来自她自身的性格与所处社会的格格不入。苔丝是一个美丽、天真、诚实、纯洁,向往完美爱情的女人,但这样的女人在一个强势、封建的男权社会中必定无法生存。这,是苔丝的悲剧,同时也是时代的悲哀。
    一切的导火索是一匹马的死亡。在一次事故中,苔丝家唯一的一匹马死掉了,为了挽回家里的损失,为了补贴家用,苔丝来到了德伯家。从这一刻起,苔丝的纯洁与时代的黑暗交织,苔丝仿佛进入了一个个正在旋转的巨大的齿轮,被强大的外力推动,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悲剧。
    德伯家的男主人埃里克毫无悬念地被苔丝的美貌深深吸引,将她留在了庄园。爱情,当然还谈不上,只是赤裸裸的感官的吸引。无可非议,埃里克不是一个君子。从他留下苔丝的一个刻起,他应该就打定了占苔丝便宜的主意。也许是由于天真,也许是由于家庭生计的关系,抑或是两者兼有,苔丝留了下来。美丽天真的苔丝留在德伯庄园恰若羊入虎穴,后续事情的发生只是水到渠成。
    美丽天真的苔丝在弱肉强食的德伯庄园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欺负与排挤。这时,埃里克的出现扮演了守护者的角色。作为一个渴望得到保护的弱者,苔丝对埃里克的信任逐渐加强,戒备逐渐减弱;依赖逐渐加强,抵抗力逐渐下降。于是,终于,在一个大雾的夜晚,埃里克得到了他一直垂涎的苔丝。埃里克是一个流氓,天真、幼稚的苔丝也许并不了解失身将会带给她的伤害,但埃里克绝对一清二楚。但是,像苔丝这样美丽、天真而又贫穷的女孩儿,纵使没有遇到埃里克,也许也会遇到其他垂涎于她的男人。在被埃里克诱奸后,苔丝做了埃里克一段时间的情妇。但是,后来,苔丝选择了离开。在家乡,苔丝生下了一个孩子,面对家人、邻里的鄙夷,苔丝艰难地抚养着这个无辜但灾难性的孩子。但孩子还是死掉了。在这里,我不禁对苔丝产生了佩服之情。不是每个女人在这样的艰难下都可以坚强的。而看似弱不禁风的苔丝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错误的埃里克,勇敢地面对自己的错误所带来的痛苦。曾经一时糊涂的苔丝试图以自己的行动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试图以努力和坚强走出失身所带来的阴影与错误。但是,苔丝又错了。苔丝还是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离开罪恶的德伯庄园,只要自己坚定、勇敢地面对一切,错误就会过去,人们就会原谅这个曾经迷途的孩子。
    但是,苔丝错了。在这个社会里,人们不会原谅一个失足的女子,纵然她的失足正是源于那些貌似道貌岸然的君子的欺骗与勾引。我记得书中的一个场景,苔丝的妈妈语重心长地告诫苔丝,自己曾经生下过一个孩子的事情万万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经历过太多的苔丝的妈妈太清楚这个社会的肮脏与道貌岸然。虽然答应了妈妈,但天真的苔丝还是对社会的同情与正直寄予了太多的希望。
    苔丝遇到了生命中的王子,安吉尔。两者的相恋正如一切美好的爱情故事。英俊而富有的安吉尔爱上了美丽天真的苔丝。两者的结合看起来那么美好而又顺理成章。如果没有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或者苔丝坚定地隐瞒了自己的过去,一切将像童话故事中说的那样,他们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苔丝的纯洁与天真注定了苔丝会将一切向爱人坦白,并希望得到理解和同情。苔丝的天真,一步步把她推向悲剧的深渊。
    在新婚之夜,面对丈夫的坦白,一直深陷矛盾中的苔丝终于将一切向丈夫坦白。一直将苔丝看做纯洁象征的安吉尔听到妻子曾经做别人的情妇并生下一子,愤怒地拂袖而去。在苔丝的故事中,其实我一直最怨愤的人,是安吉尔。埃里克的猥琐,邻里的非议苔丝都曾经历。社会的肮脏与道貌岸然苔丝也见到了太多。但是,安吉尔的出现给苔丝一丝幻想,对美好与宽容的幻想。希望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如果根本是无望的希望,并在最终残忍地崩裂,那么这种希望将对幻想者进行致命的打击。埃里克的诱奸,众人的非议,孩子的夭折…这些苔丝都坚强地熬了过去。但是安吉尔,这个苔丝心中的天使的残忍离开,给坚强的苔丝致命一击。
    在安吉尔离开后,苔丝无法再在这个曾经带给她无限幻想的“家”里继续待下去。苔丝回到了家乡。父亲的过世使本就穷苦不堪的家愈加风雨飘零。交不起房租的母亲带着几个孩子在街头露宿。这时的苔丝还幻想着安吉尔的原谅。她坚持着给安吉尔写信,但寄出的信件如石沉大海。心理与生理上的折磨使苔丝不堪重负。这时,埃里克出现了。埃里克是个流氓,但毕竟还有人性。当他知道了苔丝离开德伯庄园后的经历,得知了苔丝曾养育两人的孩子,得知苔丝的人生因为他的自私痛苦不堪,埃里克真的对这个纯洁而坚强的女人动容了。如果说埃里克之前对于苔丝的感情是源于感官上的吸引,那么我认为,在现在,埃里克真的爱上了这个美丽,纯洁,坚强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苔丝。埃里克在苔丝最痛苦的时候帮助了苔丝,和苔丝的家庭。条件是,苔丝再一次成为他的女人。也许他的爱并不伟大,他的爱过于自私,但他还是爱了。所以,在我心中,尽管埃里克自私,卑鄙,但却比像天使一样出现却又懦夫一样逃脱的安吉尔值得原谅。
    苔丝又一次成为了埃里克的情妇。过着物质上优越的生活。但是,追求完美、天真纯洁的苔丝永远不会爱上这个害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苔丝尽管活着,却已经死了。但是,我却经常会想,即使无法爱上,但苔丝为什么不能原谅埃里克呢?毕竟,埃里克爱着苔丝,愿意对她负责,愿意为她付出。如果苔丝真的原谅了埃里克,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虽然没有了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却也不会成为悲剧。但是,苔丝单纯的性格决定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埃里克。
    这时,安吉尔又出现了。如果说安吉尔的突然逃脱使我对他鄙夷,那么他的再次出现就让我彻底厌恶了这个男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让安吉尔突然接受苔丝的过去的确是对他强求了。但他至少可以做到的一点是给苔丝以希望。让苔丝知道他的爱与挣扎。但是,安吉尔可悲地突然逃脱,并没有给苔丝任何的希望与回复。那么,他想让苔丝这个美丽的,贫穷的,同时自尊心又极强的苔丝怎么样?他的彻底离开与杳无音讯已经意味着苔丝的绝望。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他为什么要回来?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逃避已经给苔丝以致命的打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又回来只能使苔丝更加痛苦而又无能为力?
    总之,安吉尔回来了。他又找到了已经心如死灰的苔丝。苔丝看到自己深爱的人回来,又重新陷入了痛苦与矛盾之中。最后,天真的苔丝想到了一个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杀死了埃里克。埃里克这个自私的流氓最终为自己的风流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苔丝,难道你真的以为杀掉埃里克就可以得到解脱?或者说,社会像一个冰窖,冻得你瑟瑟发抖,于是你扑向火苗,希冀着哪怕是死亡也要结束在片刻的燃烧之中。
    苔丝找到了安吉尔,告诉安吉尔自己的所作所为。安吉尔面对苔丝的失身表现的如此惊慌,现在对于谋杀倒是接受的相当痛快。两人逃到一处空宅,在里面肆意的爱着,放纵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最后,苔丝和安吉尔在神坛上被发现。当时,苔丝正在睡觉,马蹄声将她惊醒,在她醒后,望着来捉自己的人,苔丝平静地说,走吧。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远方。飞蛾最终死在一小撮火焰之中,壮烈但悲哀。但是,它最终终于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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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羽
    看手!

    公子羽

    忘记在哪儿看的故事了,只记得这样一个片段——主人公看画的时候,他的父亲告诉他:“看画要注意看手,从画里的手,你能看到绘者的手”。

    不知道这位父亲如果看电影的话会注意什么地方,我记得《苔丝》里有一场,也是关于手的戏,那是安杰尔和苔丝成婚的片段。阴差阳错,苔丝没能把她“失身”于亚历克的事告知安杰尔,因此主婚母狮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结为夫妻,如果不愿可即刻毁约。苔丝的内心显然极端紧张。可导演却没有让她表现得慌张盲目、举止失措。而是将镜头轻轻地给了苔丝的目光所及——那是一双拿着圣经正在微颤着的牧师的双手——牧师的手在微颤,显然是一种老年人的常见病。但在这里却恰到好处地折射了苔丝外表平静,心里紧绷的临界状态。

    《苔丝》这个不动声色的细节,我觉得是波兰斯基电影语言最精辟的展示之一。或换做小说段落,肯定需要大量心理描写,而电影里一双颤抖的手却完全取得了此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也为苔丝的命运给出了势同危卵的暗示。波兰斯基的电影里似乎总有这样手的特写,夺得奥斯卡的《钢琴师》,海报上就是黑暗里一双倒悬的弹着钢琴的手,那是怎样苍白瘦削的手?血脉在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细瘦的手指徐徐撩开黑白琴键尘封的旋律,它让人想到人的命运其实就是一个手势而已,张爱玲说那叫做“苍凉”,电影《角斗士》中古罗马的贵族则干脆一言不发,只用拇指的方向决定。

    关于“手”,希区柯克在拍《美人计》中一段吻戏时给格兰特和英格丽.褒曼说戏,他讲了这么一个事情:“我在很多很多年前,从布隆搭火车到巴黎,那时路边有幢古老的红砖厂房,墙脚边,有一对少年男女,男孩正临墙撒尿,女孩则紧握他的手,不肯放开。她不时低头去看他,是不是尿完了,四处张望,然后又低头去看他。整个过程,她一直不松手,恋爱就要这样,绝对不能受到干扰,就算内急也不能例外。”——“一直不松手”这个场景的频频闪现,犹如希区柯克电影中一道道眼神。在1941年的《深闺疑云》中,有一段加里格兰特为妻子送牛奶的镜头。通过布光,手中的牛奶额外引人注目。端盘子的手似乎要把盘子捏碎一样,另一只手却始终放松地垂着,好像随时都可以用来谋杀。一紧一驰中,这个场景居然成为了经典。《迷魂记》一开始,我们就看到一根杆子,然后是一只手的出现。《精神病患者》中,盗取公款的女郎在浴池中试图阻挡利刃的手。以及旅馆主人母亲卧室中的雕像之手——希区柯克的电影对“手”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手也就成了他电影里最重要的道具之一,每次出现都能很好地制造出疑云密布的效果,给人以紧张压抑的暗示。

    经过大起大落的时代变革,“手”的痕迹毕竟还是擦不去的,它往往是一种意会,一种语言,乃至一种灵魂。手是人的第二面部,就像经济学家凯恩斯,一辈子最爱相手,看人不看别的,只看手!手!手!而演员的手,也是应该是会演戏的,比如《无间道》里,刘德华坐在轮椅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似诉似泣。比如《色戒》中,易先生的手在处决王佳芝的文件上签下他的名字,颤颤地。就像周润发在《和平饭店》中面对群起的暴徒,像孤身做战的国王一样,甩着久未动过杀戒的手,骨节咔咔作响……听听大导演霍华德·霍克斯评价格兰特的演技,只轻轻说了一句“他脱衣服穿衣服就像谈情说爱一样抒情”。用“手”演戏,也体现了人类情感的变化曲线,在《情人》里,梁家辉坐在车里装作若无其事,渴望胆怯的手,却一点点向着那个少女的所在。《花样年华》中同样有这样的安排,回家的车里,梁朝伟试探着去捉张曼玉的手。似乎马上碰到,她的手却立刻敏感地轻轻抬起,然后迅即逃离……假如说过往的情怀更多是一种目光的触碰与用手来谈恋爱的话,现在这样的场景大概都已凋零到无迹可寻,或许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节奏太慢罢,是以连古装片都要誓直接嘴对嘴地做干柴烈火般轰轰烈烈过瘾状了,和《小城之春》描绘的风貌一对比,怎能不让人失笑——安稳含蓄克制内敛的贵族爱情日渐败落,地位被肉欲横陈天旋地转的快餐式新恋爱取代。爱情那种弥足珍贵的节约气质,那种在空气里才有的心有灵犀,曾经这一点点遮遮掩掩的柏拉图场景,早已被扒得精光,如今完全滑落到了动辄赤膊上阵的“李逵”水准。

    ——不过,由此我倒得出一个结论,看一个导演的好与坏要看哪儿呢?答案是:看手!那么,看一个演员表演的好与坏要看哪儿呢?答案是: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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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mi

    《苔丝》:德伯维尔家族的挽歌nn/范达明/n

    罗曼-波兰斯基作品《苔丝》海报

    n影片《苔丝》与其说是“现代人的创痛”1,不如说是“近代人的挽歌”,即近代人对古代人——后裔子孙对自己世袭贵族世家的挽歌。朱虹同志根据哈代自己在小说中说的“现代主义的痛苦”一语而得出的结论,是值得怀疑的。因为对主要生活在19世纪的哈代(1840—1928)来说,他所理解的“现代主义”一词的内涵,正是当时的资本主义,“现代主义的痛苦”无非就是“资本主义的痛苦”罢了。它与我们20世纪的今人(本文纸面稿写于1982年。——2005年3月4日补注)心目中的现代主义概念完全不相同,至少是不完全相同的。因而其推论——哈代是“英国小说中现代主义的一个先驱”2——亦难说得通了。从文学术语上讲,哈代反映他所在的那一资本主义时代的小说,只能是地道的批判现实主义的。他的世界观亦决定了他不可能超现实地进到我们今天的(对他说来是未来的)现代主义。站在我们今人的立场,从历史的术语上说讲,哈代的包括《德伯维尔家的苔丝》在内的一系列作品,都是典型的近代主义的——这正是哈代的“现代主义”一词的真正内涵。n

    英国诗人、小说家 托马斯-哈代(1840—1928)

    n哈代作品具有典型时代意义的地方,并不在于他超时代的先驱意义,如果避开其前期作品美化宗法农村社会的保守意义,恰恰在于他作为一个主要生活在近代英国农村市镇的小说家,以其大部分作品真实地展现了其同时代英国资本主义农村社会的活生生的现实图画;而一部世界近代史正是从标志英国萌发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农村圈地运动书起的。到19世纪初叶,原先英国广大的自耕农作为一个阶级就已不复存在;到影片《苔丝》反映的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正是英国资本主义最发达的时代,农村土地与牧场全都集中在少数农业资本家如《苔丝》中的亚历克少爷、克里克老爷之流手里。农村贫富两极分化,农民赤贫而成为资本的雇佣劳力;英国农村彻底完成了资本主义化。像影片所展示的那样,蒸汽机的广泛采用,已不只在城市的轻纺工业,还深入到连接各大小乡镇的广大区域,表现在已习以为常的火车商业运输与客运交通业上,在资本主义农场麦收时节夜以继日的脱粒上。这就是影片主人公们活动的社会政治经济背景。正当此时,苔丝家作为经济生活来源的惟一重要的条件、作为生产力与生产工具的一匹老马在驾车途中被一辆邮车撞死了。其实这撞死只是一次偶然事故。没了马却终究是必然的命运,因为它不被撞死早晚也得劳累病死。马之死正如后来苔丝父亲约翰之死的命运是一样的,它为苔丝一家一开始就罩上了一层死神降临的阴影。跑商贩的没有了马,就意味着全家濒于赤贫的饥饿线。企图再得到一匹马以重温昔日平定生活的父母,偶然间被告知并确证了自己高贵门第的出身而开始寄存幻想。凭着一个徒有虚名的“德伯维尔”的姓氏,苔丝因此父母之命,去巴结有钱的高贵本家亲戚了。nn这里影片(第二本)写到的罗利费酒店的一场是很重要的。它揭示:一位到了穷愁之极的母亲如何在无奈中会想出靠自己亲生女儿的美色去做摇钱树的办法来的惨状。母亲琼对约翰说:nn“杰克,我有办法了!”“我说,听我说。”“我听说这事以后一直在想,我有个办法。”“我说,有个姓德伯维尔的阔太太就住在特朗维茨。”“……她很有钱。”“……叫苔丝去攀这门亲吧。”“既然我们是一家人,干吗不来往?说不定就此苔丝能找到一门好亲事。”nn在回家路上,琼又直接对女儿说:“……都是一家人嘛!他们要揭不开锅,我们就会收留他们的。人总有得意、倒霉的时候。苔丝,你就去找她一下,求她帮帮我们的忙。”“……凭你这脸蛋她一看就会样样依你的。”nn于是“自然之女”的苔丝就因此为金钱为资本所污染了。不过,德伯维尔太太是个瞎子,她根本瞧不见苔丝的“脸蛋”;觊觎其脸蛋乃至整个身子之美色的是其儿子亚历克少爷。亚历克其实就是金钱与资本的化身,代表着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真正本质。因此在我看来,亚历克奸污了纯洁的苔丝而使她身失名裂,只是新崛起的资本本质对天赋的自然本质实行改造的外化与象征罢了。这里不能也不该只从亚历克个人的放肆的道德去解释,而更应用资本的本质、资本的力量、资本的统治去解释。亚历克与苔丝根本不是堂兄妹的真正亲戚,也没有男女之间的真正爱情;有的只是资本的从头到尾的赤裸裸的奴役!然而苔丝就其本性讲是个融于“自然之女”,而不是个屈从“资本之女”。于是,在屈从资本作为那一时代的本质与必然要求同“自然之女”的苔丝的本性,就处在不协调的对抗中。哈代找到了集中在苔丝身上及其与周围人关系中的这一对抗性的矛盾,也就找到了作为“这一个”的苔丝的悲剧之真正的社会历史亦即时代的根源。固守融于自然的本性还是屈从资本的统治,不但表现在与她相继有直接关系的两个男人亚历克与安杰尔之间的一定性格的差别上,也表现在她本人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选择与徘徊上,而且自始至终地作为苔丝内心的一种极度痛苦的矛盾冲突贯串在她一生的短促命运中——这决不等于说苔丝因而是无原则的;恰恰相反,苔丝作为哈代心目中的一个“自然之女”、“一个纯洁的女人”3,渴望融于“自然”而反对屈从“资本”,正是她的最高和最后的原则;然而客观现实又时时使之原则碰壁并选择失当,以至不得不使她为最后实现其最高原则而付出了全部生命的代价!nn(1)当苔丝面临着为全家生计去做工还是攀高门时,她宁可选择去做工;但她最后还是无法不承父母之命,还是走向了特朗维兹的那个冒牌德伯维尔的有钱“本家”的宅邸,“自然”还是屈从了“资本”。nn(2)当在与农场女工卡尔争吵时,她以其已自觉的门第高贵与人格的尊严,在芸芸众生的男女农工的晚归队伍与亚历克的马背两者间,她天真地、不设防地、自主地选择了后者。正如一老头在后面嚷嚷的:“刚跳出火炕,又进了虎口!”这里,在苔丝看来是“自然”的、得以脱俗的选择,恰恰正好就是受“资本”的污染的选择。nn(3)当她把真正的爱情给了安杰尔,母亲曾为此写信要她对自己过去受污失身的事一定保持沉默,她却在向安杰尔告诉与不告诉这两者间选择了前者。这里,她遵从“自然”本性诚实陈述的自己的过去,却在安杰尔眼里成了她破落贵族后裔必然堕落并屈从“资本”的罪孽了。nn(4)当安杰尔因此离弃她后,她在为全家生计走投无路之际,又“背弃”(或者说“报复”!)安杰尔而重新委身亚历克。这一选择以“自然”屈从“资本”为代价而使之内心充满痛苦。nn(5)当安杰尔再度出现并要求与苔丝重归旧好,她又无穷痛悔,终于选择极端手段杀死亚历克,以此作为对安杰尔“赎罪”与反悔的“见面礼”,作为对安杰尔的至死不渝的爱之真诚,重又追到安杰尔的身边。这一最后的选择,真正是以“自然”之复归而克服了“资本”的再次污染,它是苔丝作为“自然之女”的最后证明,却也因此最终毁灭了她这一“自然之女”的自身的一切!n上述分析证明,正是在苔丝命运的每一个十字路口,苔丝以其“自然之女”的本性在资本统治下的每一次实际的选择,正一步一步地把自己逼向了绝路。这样,苔丝的悲剧似乎就作为一种命运而不可避免了。

    罗曼-波兰斯基作品《苔丝》导演工作照之一

    罗曼-波兰斯基作品《苔丝》导演工作照之二

    nn影片基本上忠实于小说原著,将苔丝的悲剧命运主要是从爱情关系上来展开,所以亚历克和安杰尔就成为观众与评论者的注意中心。哈代没有一刀切地把亚历克与安杰尔绝然分开。亚历克固然是恶魔,是“资本之魔”;可安杰尔亦绝非纯洁的“自然之男”。他是个空想主义者,一个软弱的知识分子。他因追求世界的纯洁而不敢面对现实——这包括苔丝甚至连同他自己在内的到处被资本所统治、所污染的“一个损毁的星球”的现实,他虽爱苔丝并娶其为妻,却又轻易离弃之而放任不管。他离弃她的理由,暴露了他的在资本时代下的男女实际上不平等的深刻偏见——既然双方在婚前都有所失节之举,何以他的眼光只盯着妻子一方而不见到自己呢?他的空想最终导致他既在巴西找不到事业上的出路,又在爱情上反复无常而最终导致失去了苔丝——这个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的真正妻子。苔丝被他离弃而感叹“一切都是空的!”一语,既是对她自己也是对安杰尔的命运的客观评价。nn同安杰尔与苔丝在资本统治与自然本性冲突中苦苦煎熬与挣扎不同的是亚历克,他是平静而自信的,甚至包括他的突然之死在内。作为近代英国资本主义鼎盛社会的本质的代表,他相信“资本之魔”力量无穷。亚历克初见苔丝时就有一句话:“美是要付出代价的。”它含双重意义:一是对亚历克这样的资本化身来说,金钱可以买得一切——除了房屋、土地、牲畜、机器之外,还可以买得高贵的装潢门面的姓氏,乃至婚姻和美色。他对苔丝的美色既然垂涎,他自然愿意也深信可以凭他的金钱所买得。另一是对苔丝这样的乡下美丽姑娘而言,上帝既然降美色于她,又使之受穷,她就得心甘情愿为金钱而出卖美色。这双重意义皆从资本本质之“万能”而来,是资本眼中的必然逻辑。亚历克所作所为的每一步都逃不过这个资本的逻辑。依据这个逻辑,他志得意满,逍遥泰然。nn马克思、恩格斯说:“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首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的虔诚、骑士的热忱、小市民的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激发,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4nn然而苔丝无畏地蔑视这种资本的统治一切的现实关系。她固然有其天真、软弱与无可奈何的一面,她更有直接地起来反抗的一面。她的反抗是美与崇高的;然而她的单个人的反抗的弱小,其结局却必然是悲剧的。nn有人认为既然亚历克是统治的,为何他最终还是成了苔丝的“刀下鬼”呢?其实,亚历克的被杀只具有偶然性,只是亚历克对苔丝的本性的误会与失算,他确是陶醉在“金钱万能”的自鸣得意中,真指望苔丝会“像个太太的样子”了。然而苔丝自己多少也明白,她充其量只是杀死了亚历克作为资本本质的一个外壳而已,而其灵魂实在并未泯灭。在他倒在血泊中的死尸后面,耸立着还在正常运转的资本国家的强大的全套机器——刑警与监狱,法庭与绞刑架,它们一个个铁青着面孔,在亚历克死后仍执行着亚历克的意志:它们使苔丝成为了亚历克的陪葬品。nn那么,什么是苔丝遭至毁灭的具体的第一个根源呢?一些评论家总喜欢只在亚历克与安杰尔这两个男人之间去东寻西找。其实,亚历克也好,安杰尔也好,他们作为单个人只是后发并连锁反应的第二位的根源,只是作为男人方面,以爱情命运的方式,分别代表着在资本条件下的现实的与空想的两个根源。在此之上还有一个先决的历史的根源,它即我们一开始提及的苔丝一家突然像出土文物一般地被屈甘姆牧师考证出来的那真正贵族姓氏的根源。“德比菲尔”本姓“德伯维尔”——一个真正的诺曼贵族的姓氏,“曾经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是威廉王御前骑士——派根·德伯维尔爵士的嫡系子孙。”正如牧师对约翰所感叹的:“全英国像你们家这样的真不大容易找得出第二份来哪。”5nn对此,哈代自己是十分明确的,不但他把自己的小说书名写做《Tess of the D'Urbervilles》(中文直译为《德伯维尔的苔丝》,张谷若中译本称《德伯家的苔丝》,姓氏音译做了缩写并加了一个“家”字;这个“家”字加得好,其含义应有作为姓氏之“家族”、“世家”之意)6,而且哈代在全书扉页引用莎士比亚作品的一段语录上,更突出了这一点。(语曰:“可怜你这受了伤的名字!我的胸膛就是一张床,要给你将养。”)苔丝全家(主要表现在母亲身上)被告知了这个真正贵族的伟大姓氏后,就企图借此挽回现实生活的厄运使自己所失去的一切。这是向后看,是企图搬来已是古老陈迹的亡灵来做扭转现实命运的杠杆,似同哪一可怜的穷汉在绝境中找到了什么法宝以图一夜间便发家致富的幻想一般。苔丝母亲琼于是似乎有了“办法”;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富于讽刺意味的是,他们因此发现可以凭此“贵姓”去攀的那同一“贵姓”的富贵本家亲戚,其“德伯维尔”的姓氏却是花钱买来的!哈代以此残酷的事实有力地粉碎了穷苦农民小资产阶级的世袭的血统论思想的虚妄性,以及它与已经以“资本”为统治为正宗的现实时代的不容性。历史根本不会倒转。哈代在书中写道:“诺曼的血统,没有维多利亚王朝的财富做辅助,又算得了什么!”7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深刻地指出:“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关系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古老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8nn正如影片借助一位牧师在约翰的墓碑前感叹的那样:“真是‘富贵浮云’,是啊,真这样!”——这不但是对约翰这位派根·德伯维尔爵士的最后一个嫡系子孙已成亡灵的悲叹,也是对一切“富贵”的悲叹,因而也是对尚是现实的“资本”社会阶级虽富贵一时,但亦终究要如浮云般消散的预感!nn无疑,哈代是以他认可的“自然之女”苔丝与“资本”普遍统治的现实的冲突,来试图寻找出路的。但是苔丝没有出路,命运把苔丝戏弄了一番后,只给死路一条;因此哈代看出了这个“资本”的星球,因而也是被“资本”所“损毁的星球”的不合理。影片最后让我们看到,正如原著小说所写的那样:“那时候,东北远处的天边上已经有一道白光,在双柱之间可以看见。”9哈代也许在盼望一个新的光明的星球的来临。但是哈代并不明白新的星球该是怎么样的。在哈代的批判现实主义风格之表,流露着一层因对未来无以把握、对往昔的美好又难以追回,以致最终听凭现实黑暗面吞没自己的悲观主义的宿命色彩。《苔丝》是一声悲叹;是对曾显赫一时的古老的德伯维尔这个真正的贵族世家的日趋没落并伴随其最后一个嫡系后裔子孙约翰及其女儿苔丝的毁灭而毁灭的一曲挽歌!nn应该说,波兰斯基推出的影片《苔丝》,对哈代原著的基本精神还是忠实的(例如片中为人称道的亚历克被杀,由女仆望天花板血迹作间接描写,就是来自小说的),因而改编亦是成功的,包括金斯基的表演在内。为此,我很难接受倾向美国影评界评片观的邵牧君同志对该片改编认为是“唯美主义”加“商业化”,从而是等于对原著的“歪曲”的结论10。只是,依据本文论述的中心观点,也是哈代的自己的观点,改编者让影片在片名上除去了原书固有的“德伯维尔”这个贵族姓氏,则是不能容许的。这也许是当代的电影家波兰斯基终究要比近代的文学家哈代浅薄一些的地方。 n nn1982年10月3日至8日写于Y.C.nnnn附注一:本文原载《锤炼》工人文丛(湖北宜昌市工人文化宫内部出版)1982年第1辑第64—68页。nn附注二:欣喜的是,在对哈代原著小说《Tess of the D'Urbervilles》及其书名的翻译上,近年来在图书市场上已经出现了持与本文观点完全相同的中译本,它是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4月出版的一个修订新版本,书名为《德伯维尔家的苔丝》。两位译者孙致礼与唐慧心为此在该版本的“译后记”里还有一段表述,兹录于此:“首先,关于小说的书名。一百多年来,美英出版的这部小说,一概题为《德伯维尔家的苔丝》。张谷若先生在他的中译本中,将“德伯维尔”简化成“德伯”,因而他的标题为《德伯家的苔丝》;而我国后来出版的诸译本则进一步简化,统统题为《苔丝》。其实,小说的女主角苔丝本姓“德贝菲尔”,后来经人考察,发现她家原是“德伯维尔”爵士世家的后代。正是这一考察结果,不仅没给苔丝带来任何好处,反而给她招来了不幸,以致最后含冤而死。显然,哈代采用《德伯维尔家的苔丝》这个书名,实则包涵着辛辣的讽刺意味。因而,为了充分尊重原作,我们这次修订,也趁机将书名改为《德伯维尔家的苔丝》。”(见该书第526—527页) nn 范达明 2005 年3月4日录入电脑于杭州梅苑阁-武林门并附注nnnn注释:nn1 朱虹:《〈苔丝〉——现代人的创痛》,载《文汇月刊》1982年第8期第86—88页。nn2 同上。nn3 原文为“A Pure Woman”,此系哈代为自己这一原著添加的副书名的用语。(2005年3月4日补注)nn4 马克思和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5月第1版第253页。nn5 哈代:《德伯家的苔丝》(张谷若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第1版中译本第13页。nn6 一些影评家草率地给哈代的原著小说乱取书名是不慎重的,已造成混乱。如邵牧君在《关于哈代和电影〈苔丝姑娘〉》(载《电影画报》1982年第2期第30页)一文中称原著为“《苔丝姑娘》”,不过后已在另一篇文章中做了改正;章伯青在《〈苔丝〉从小说到电影》(载《电影画报》1982年第5期第11页)一文中则称之为“《苔丝》”,并又在括弧里称“中译名为《德伯家的苔丝》”,这无疑是咬定哈代的原著书名一定是《Tess》(《苔丝》)了。nn7 哈代:《德伯家的苔丝》(张谷若译),第26页。nn8 马克思和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5月第1版第254页。nn9 哈代:《德伯家的苔丝》(张谷若译),第534页。nn10 邵牧君:《评影片〈苔丝姑娘〉》,载《文汇月刊》1982年第8期第83—87页。

    罗曼 波兰斯基《苔丝》剧照(13幅)

    像影片所展示的那样,蒸汽机的广泛采用,已不只在城市的轻纺工业,还深入到连接各大小乡镇的广大区域,表现在已习以为常的火车商业运输与客运交通业上,在资本主义农场麦收时节夜以继日的脱粒上。

    哈代作为一个主要生活在近代英国农村市镇的小说家,以其大部分作品真实地展现了其同时代英国资本主义农村社会的活生生的现实图画。

    当苔丝面临着为全家生计去做工还是攀高门时,她宁可选择去做工;但她最后还是无法不承父母之命,还是走向了特朗维兹的那个冒牌德伯维尔的有钱“本家”的宅邸,“自然”还是屈从了“资本”。

    影片基本上忠实于小说原著,将苔丝的悲剧命运主要是从爱情关系上来展开。

    在苔丝命运的每一个十字路口,苔丝以其“自然之女”的本性在资本统治下的每一次实际的选择,正一步一步地把自己逼向了绝路……

    她固然有其天真、软弱与无可奈何的一面……

    她更有直接地起来反抗的一面。她的反抗是美与崇高的;然而她的单个人的反抗的弱小,其结局却必然是悲剧的。

    有人认为既然亚历克是统治的,为何他最终还是成了苔丝的“刀下鬼”呢?

    其实,亚历克的被杀只具有偶然性,只是亚历克对苔丝的本性的误会与失算,他确是陶醉在“金钱万能”的自鸣得意中,真指望苔丝会“像个太太的样子”了……

    当安杰尔再度出现并要求与苔丝重归旧好,她又无穷痛悔,终于选择极端手段杀死亚历克,以此作为对安杰尔“赎罪”与反悔的“见面礼”,作为对安杰尔的至死不渝的爱之真诚,重又追到安杰尔的身边。

    然而苔丝自己多少也明白,她充其量只是杀死了亚历克作为资本本质的一个外壳而已,而其灵魂实在并未泯灭……

    在他倒在血泊中的死尸后面,耸立着还在正常运转的资本国家的强大的全套机器——刑警与监狱,法庭与绞刑架,它们一个个铁青着面孔,在亚历克死后仍执行着亚历克的意志:它们使苔丝成为了亚历克的陪葬品。

    影片最后让我们看到,正如原著小说所写的那样:“那时候,东北远处的天边上已经有一道白光,在双柱之间可以看见。”哈代也许在盼望一个新的光明的星球的来临。但是哈代并不明白新的星球该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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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淋学士
    近三个小时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一点也没有犯困。进一步确信了罗曼·波兰斯基改编名著的功力,把这样一场凄美动人的悲剧讲述得不疾不徐、舒缓雅致。名著读得很少,即便影片不是如此赏心悦目,也能权当是一次对经典的补习。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造成了苔丝的悲剧?是艾力克么?诚然我们可以把他看作一个玩弄女性的花花公子,但无法否认他对苔丝的追求有爱的成分在内,何况他也数次主动要求对他的行为负责,我们很难把他归于十恶不赦的恶人。是安吉尔么?是他在新婚之后不久就抛弃了苔丝,但是凡人都有狭隘虚荣的一面,设身处地着想,恐怕谁都无法轻易对这样不光彩的阴影付之一笑。那么是苔丝自己么?在那个年代,女性本就属于弱势群体,年少无知、怯懦软弱的她从头到尾都是被动地受着戕害,即便是最后的血溅裙裾,也是痛苦积淀已久后的爆发而已。或者又可以归咎于世俗的道德、杀人的礼教,但影片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时代特征,家人和村民对苔丝善良地包容,神父和资本家都是那样和蔼可亲。

    无法分清孰对孰错这样一个无奈事实,无疑更加重了全片的悲剧色彩。其实从一开始苔丝的父亲得知自己是名门贵族之后的时候,祸根就从此种下了。凡事从不先想到自立自强,而是希冀能够不劳而获地从祖先那里得到遗泽,这是一种深藏于每个人心中的惰性和依赖感。而且由于下层社会物质上的窘迫,他们需要从对上层的趋附中得到依靠和抚慰。从精神层次上说,整个社会的精神支柱也都是上层所建立的,在那个时代没有新的信仰能支撑起下层的灵魂,所以从两方面来说他们都需要自觉向上层靠拢。

    苔丝的出现其实是个另类,首先她并不在乎什么名流之后的身份,也不希望从所谓的贵族亲戚那里获得物质利益;到后来她的私生子被教会拒绝承认以后,她也放弃了精神上的信仰。所以在她失魂落魄野外独行的时候,讷讷祷告面对的是异教徒的石柱,最后也是安然熟睡在了异教徒的神庙废墟之上。她从艾力克那里出走,是想追求物质上的独立;她向安吉尔坦承过去,是想追求精神上的平等。但是当时的观念和体制显然无法兼容这种超前的思维方式,在艾力克的观念里,得到爱情的方式就是给女人物质上的依靠;在安吉尔的观念里,男人可以有荒唐的过去,但女人则必须绝对的贞洁。所以苔丝在绞刑台上香消玉殒,同布鲁诺在火刑柱上灰飞烟灭一样,都是一场叛逆者的悲剧。

    导演在讲述这场悲剧的时候是异常隐忍克制的,对女主角命运转折的情节都采用了跳跃式的处理方式。比如苔丝第一次与艾力克分道扬镳,镜头一切,她怀中已然抱着一个孩子;苔丝的父亲刚刚拒绝神父的洗礼,转眼已是苔丝向神父乞求为孩子举行葬礼;刚刚还是艾力克和苔丝正用着早餐,画面转到楼下变成苔丝仓皇逃离,天花板上渗下一点血迹。这些本都是可以大肆渲染的视觉刺激场面,导演却故意只交待了前因后果,把具体过程略去,不但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样点到即止、适当留白的方式也给人以很大的想象空间。

    精致的构图也是本片的一大亮点。从一开场夕阳下蓝天绿野间一群白衣少女载歌载舞地走近,到最后晨雾中骑警领着苔丝夫妇徐行徐远,构成一个很浑然的照应。一身紫红的苔丝熟睡在荒原废墟上的那个场景,也很具有令人震撼的诗意。最能够体现电影这一艺术的特性的镜头,是当苔丝发现安吉尔并没有读到那封忏悔信的时候,屏幕前闪过大片耀眼的白光,观众能够很直接很强烈地感觉到她头脑中的那种晕眩,这绝对是文字所无法给出的效果。既能不失原著的品味和内涵,又能充分发挥光影的优势达成另一层次上的艺术感染力,好的改编电影就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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