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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的夏天  沉闷苦夏(台) / 一个死气沉沉的夏天 / One Deadly Summer

906人已评分
神作
10.0

主演:伊莎贝尔·阿佳妮阿兰·苏雄苏珊娜·弗罗恩热尼·克莱韦玛丽亚·马卡多EvelyneDidi埃弗利娜·迪迪让·加旺弗朗索瓦·克鲁塞曼努埃尔·热兰何热·卡尔米歇尔·加拉布吕CécileVassort塞西尔·瓦索尔

类型:剧情悬疑惊悚犯罪导演:让·贝克 状态:HD中字 年份:1983 地区:法国 语言:法语 豆瓣ID:1304583热度:100 ℃ 时间:2024-08-13 19:33:48

简介:详情  1976年的夏天,19岁的女孩艾丽娜·维克(伊莎贝拉·阿加妮 Isabelle Adjani 饰)随着父母搬到某个乡下小镇。艾丽娜青春亮丽,性感逼人,她的到来使整个小镇的男性都陷入躁动之中,人们风传关于艾丽娜的各种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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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的夏天,19岁的女孩艾丽娜·维克(伊莎贝拉·阿加妮 Isabelle Adjani 饰)随着父母搬到某个乡下小镇。艾丽娜青春亮丽,性感逼人,她的到来使整个小镇的男性都陷入躁动之中,人们风传关于艾丽娜的各种绯闻。在此期间,绰号皮蓬的消防员弗朗利蒙多(Alain Souchon 饰)也深深迷上了艾丽娜。在一次舞会上,皮蓬和艾丽娜走到一起,继而迅速陷入爱河。然而艾丽卡接近皮蓬似乎另有目的,她的母亲早年被三个人强暴,之后生下艾丽卡。许多年后,这个冶艳的复仇女人重返小镇,发誓手刃那三个男子…  本片荣获1984年凯撒奖最佳女主角(Isabelle Adjani)、最佳剪辑、最佳女配角(Suzanne Flon)和最佳编剧等四项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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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Μοπёу
    一个热气腾腾的夏天。

    当她第一次出场时,镜头前只有她的臀部,她扭动的臀部,镜头恋恋不舍地向拉后,焦点开始向上移,当把她整个摄入镜头时,热力四射,融化了那两片薄薄的玻璃。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镜头已经是《我最好朋友的婚礼》里的卡梅隆迪亚兹,当时正值青春年华的卡梅隆也是这样以一个臀部出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夏天,一切更甚。热得人流汗,热得人喘不过气来,热得人移不开目光,甚至热得人怨恨镜头如此狠心地离开眼前这个尤物。

    在如此一个夏天,她总爱穿着斜肩或无肩的衣服配上短得让人心跳的裙子,花枝乱颤地走过。以前在《亚伯拉罕先生》中见过她这样招惹人的步态,可是回看二十年前的她,少了明星的贵态,多了青春的光芒,少了华丽,多了挑逗。就是这件橙色的斜肩,在她跳动的舞姿中渐渐被她的香汗浸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春完美的曲线。

    今天天气很热,于是,她推着亲手割破轮胎的自行车来到皮蓬跟前,对上次落荒而逃的男人说:“你上次说的那个餐厅什么时候能去?”

    任何时候!面对如此一个美女,所有的男人只有这样一个回答。

    今天天气还不够热,于是她说:“如果你绕到屋后去,我会让你帮我挑衣服。”皮蓬来到屋后,二楼窗口出现了拿着各种露肩衣服的她,一件一件的展示。皮蓬摇着头,幸福地看着她。接着,她毫无犹豫地脱去上衣,大开着窗户换上了露肩长裙,再用力往下拉一拉,露出迷人的胸部。这下夏天变得热气腾腾了。

    热气腾腾的天气里,她依旧了解那些靠近他的男人。她坐在车上忽然大喊:“还是随便找个破屋睡我。”热气腾腾的天气里,她依旧歇斯底里。她在饭桌上喝了酒开始哭泣,在半是快乐半是痛苦的速算之后,她哭着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可以和你就在这餐桌上做爱。”

    当晚,他们换了个地方实践这句话。

    所以,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夏日清晨,在仓库门口,出现了一个全裸的背影,接着镜头转换到屋外,她慢慢走出仓库,挑衅似的看了皮蓬的母亲一眼,全裸地走了出来。天雷勾动地火的一瞬间,我却想起了那副名画《维纳斯的诞生》,不同的是,名画里诞生的是爱与美的神,而这个瞬间却只有复仇女神的身影在闪动。

     



     

    一个死气沉沉的夏天。

    片子穿插着不同人的画外音,静静地讲述这个热气腾腾的夏天如何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夏天。原来,王家卫真的只是新浪潮的学生,而不是什么伟大的导师。

    我看着这个野性难驯狂放不羁的美丽女人渐渐表露她的意图,一切的复仇都是以爱之名,为了找到当年轮奸母亲的三个凶手,为了向这些可能是自己生父的人复仇,她以自己完美的身体作为武器,周旋在小镇之间,寻找着那三个猎物。

    线索只是皮蓬家的老手风琴。

    喜欢看她和耳聋的姨妈玩牌时的情景,恶狠狠的表情下藏着纯真与喜爱——“我对老人总是狠不起心肠。”喜欢看她让老师到洗手间脱下胸衣,洋洋得意中混有挑衅又有几分捉弄的光——“那下次露屁股好了”。喜欢看她在饭桌上织小小粉色的毛线,装模作样下又有几丝灵动的调皮——“医院还没出报告,但我心里清楚。”喜欢看皮蓬终于修好了那辆承诺中的车子,她扬起手臂为之加油,夕阳底下,她却眼眶渐湿。更喜欢看她一次又一次地做鬼脸,可爱之极,虽然会有一阵心酸。

    复仇最悲惨的结局是什么?

    也许正是像她这样,付出了这么多,发现这一切的复仇都是一个假目的,一切都是虚幻。

    她承受不起这个事实。

    她要的很简单,只是以往快乐的生活,很爱她的父亲,一个属于她父亲的姓氏。可以和她算速算的父亲,可以把她当亲生女儿的父亲,所以当初她才如此承受不了继父那个不单纯的亲吻,所以她才挥起了手中的铁锹拼命击打,所以她才选择复仇,不是为了委屈受辱的母亲,而是为了那个她爱的继父。

    可是这谁都给不起,即使没有了仇人,一切依旧,死气沉沉。

    她逃避了这个现实,回到了九岁,名叫“艾莉娜·蒂瓦亘”。

     

    “E-L-L-E”我轻轻读出她的名字,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又是一个绝望而又悲伤的角色,又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狂女人,又是一次完美震撼的演出,还是那个永远打动我的女神。

    恋父情结的女孩她演起来总是得心应手,即使此时的她已经27岁,早已过了那个青春飞扬的躁动时期,即使此时的她刚刚生完孩子,自称产后身材尚未恢复,但所到之处,所见之处无不恰如其分。

    柏林影后,实至名归。

    只是一朵小花,甚至还不如她片中那片露出的香肩耀眼。

    耀眼得让这个夏天热气腾腾。

    耀眼得让这个夏天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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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洋之歌


    一旦你看过阿佳妮的电影,就无法忘记她。虽然她的戏路比较窄,但她却能轻松驾驭那些绝美的神经质的象蜜桃般熟透的偏执的灵魂碎成几瓣的或少女或熟妇,总之她是无辜缺爱的问题少女,她是美艳凄绝的王后,她是心怀仇恨的堕落天使,她是为爱舍弃生命的偏执灵魂,她是凭这些边缘电影夺下好几届凯撒奖最佳女主的伟大的法国女演员。

    看完杀人的夏天,不得不说导演很会讲故事,而阿佳妮一点一滴的剖析和分解,向人们展现了一个悲伤凄绝的故事。

    小镇的夏天,阳光晃眼,刚刚搬到小镇的法国女郎,迷人的女郎,小兽一样的眼神,无所畏惧却又时时警惕的红唇,永远离经叛道的美,裙子短得勾去了男主的魂,对她的不检点的四起的谣言,木讷自卑的男主,就是那种生活在小镇的不起眼的法国男生。每个镜头都是男主眼中的女主,清纯又艳丽的少女,偶尔眼睛里会迷茫空洞的少女,紧紧的攫住了男主的心。片子用了很长的篇幅来表现男主爱上了女主后那颗颤颤惊惊的心,想搭讪又不能的笨诎,在远处偷瞄少女被发现后不能直视少女热辣眼神的尴尬的低头逃避,总之,少女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终于能在舞会上借机接近少女,妥妥的话题终结者,以及不谙泡妞技巧的苦手,少女不象她的美那样优雅,而是象一只任性又粗鲁的小兽,这反而令他觉得新鲜,想要更加地了解她。可惜这次舞会以少女粗鲁的进攻失败了,男主弱弱的男人的自尊令他无法再次舞起勇气约会阿佳妮,气急败坏地开着朋友的车从舞会退场,对少女的好逑之心,也冷下来一半,开始好好地修车,与电影院售票小姐定期约炮,也不再特意追逐女孩出现的场所,过着和往常一样单调的生活,只是更加地没有了生气。面对粗鲁任性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男主的渣战斗力,以及小镇其他男青年令对他开了群嘲,所以就丧气了,但心未冷。当女主推着坏了的自行车来到修车店时,那么轻而易举地看到了女主的胖次,好吧,那些看漫画想看走光的二次元宅弱爆了,男主才是以绝佳角度看女主露底,总之男主惊呆了。啊,然后,自行车是女主故意弄坏的,因为男主的男青年朋友去找女主抱怨了一通说她把男主玩坏了,呃,法国小镇少年真是逗逼啊,所以女主就来修车拯救男主了,好吧,这剧情与小镇风格真是绝配!男主惊呆了也兴奋了,一颗心又燃起来了,一切都是以爱情开始的,不记得是先约炮还是先约饭了,约饭时女主满脸流泪地讲述的与爸爸玩一万以内加法的场景,这些在男主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女主那里却是那么重要的事情,这些都令男主不解,但他仍然停留在爱情的狂喜里,总之女主的神经质和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情都被男主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当成小女孩的撒娇和任性了。仓库里的约炮场景女主各种美,新鲜的少女裸体,呃,如果我是男的也会不顾一切扑上去吧。(节操掉了一地....然而女主不经意地问起仓库里的风琴的时候,这个以复仇为主题的故事才真正的开始。

    这时你不禁开始担心善良的男主一家的命运,你也不相信善良的男主的父亲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然而你并不确定,因为二战时那些荒诞的事情,那些彼时或许支离破碎的灵魂,你无法预测他们会做或者不会做什么事情。

    这时镜头开始拍摄女主的家庭生活,女主与母亲的关系,比青春期少女的叛逆要来得怪诞,女主暴躁多变的情绪,母亲那毫无生机的面孔,女主的因为工作中从树上摔下来后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父亲,整日躲在二楼的窗户里,这不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它一定是被什么尖锐的器具无情的心灵狠狠地割裂过。缓缓地一声叹息,以及在松散剧情之后被导演的剧情紧紧抓住的好奇心,都是促使你继续看下去欲罢不能的理由,导演恰到好处地在关键地时间抓住了你。

    阿佳妮住进了男主的家,与他的母亲,他的在二战中被炮火震聋了的姨妈,以及他的两个弟弟一起生活。男主的母亲有着天生对媳妇的不满和对危险的警觉,这是婆婆的本能么,聋婆子姨妈却明察秋毫,给阿佳妮讲述了那台风琴的故事。阿佳妮的母亲是一个德国女人,不苟言笑,看起来绝望且毫无生机,她的父亲永远坐着轮椅躲在二楼,从未见她父母之间有过交流,从未见她与她的父亲有过交流,当她的父亲看着她女儿时眼睛里是一种惧怕和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爱,你无法想象他们曾经一起玩过加法游戏,只能从女主的梦中窥见一丝端倪。当女主的母亲又讲述了一遍她在二战末期遭遇强暴的事情之后,故事的主线就完全打开了,一个冬天,男人独自去看望不欢迎弟妹的姐姐,主妇一个人在家里,他们的家在偏远的乡村,独栋的房子周围没有其他住户,那三个走错路的车上带着那台风琴的男人,折回了房子残忍地强暴了主妇,从那一刻母亲就死了。当父亲回来后,他给予妻子力所能及的照料和温柔,那个在妻子口中胆小没有建树唯唯诺诺的男人一心一意地养大了这个妻子被强暴之后诞下的女婴,尽管他无法接受女儿用她的姓,但他待小姑娘无比的慈祥和温柔,你会相信他是一好父亲。阿佳妮绝望地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象很多次听完母亲的复述之后一样,吮吸着母亲的乳房,阿佳妮母女间的病态的互相安慰,令影片到达了一个可以撕裂一切的临界点。你无法猜测为什么父亲与女儿毫无交流,直到女主因为巨大的压力频频发作的精神分裂中断断续续地交代的她九岁时与父亲之间的惨剧,父亲不是因为工作从树上摔下而残废的,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错,从那时起,少女的心灵就封闭了,她不惜每次让母亲讲述被强暴的场景来伤害母亲,她将自己严实地包裹在她建造的强大外壳里,而她自己,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然而沉浸在巨大的创伤中的母亲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在自己的悲痛和对丈夫的不满中毫无生气地把少女养大,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那如受伤小兽般的眼神自闭的心灵反社会的性情。

    少女最终与男主结婚了,此时少女强大复仇的怨念和濒临瓦解的心灵已经接近燃点,她已然找到了当初送货的三人,并且分别色诱他们,准备实施杀人计划,同时将这三人的名字告诉了她的女友,她昔日的老师,老师完全完全相信了少女所讲的故事以为这三人是想要逼迫阿佳妮卖淫,她哪里知道阿佳妮此时的反社会性和表演性人格,还有频频发作的对苦难的记忆和巨大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梦魇,已经完全被复仇吞噬了的心灵,行为已经出离人群了。在婚宴上由于精神恍惚的突然消失,想得到父亲婚姻祝福却无法见到父亲的绝望,婚后种种突然消失又无法解释的精神恍惚行为,困扰着男主,最终他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的发怒中打了彼时精神已经极度崩溃的阿佳妮,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但彼时阿佳妮早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编织的复仇故事中,一心只想实施她的复仇计划。恍惚的她在听到发现她身份的送货人说她的父亲的也曾来找过他,而当时强暴母亲的凶手另有其人时,完全崩溃了,她疯了一样的回到家里的二楼,要见父亲,那种缺爱的小女孩的无助与绝望,那只一直怀念与父亲玩加数游戏的小萝莉,那只与父亲甜蜜相处的小女孩,那只被养父轻桃言语激怒将父亲拍打致残的小女孩,精神也心灵都完全瓦解了,她摊在父亲的门外,听着父亲讲述复仇的故事,抱怨父亲为何那时要说那些轻佻的言语,从地下室拿出父亲在她九岁那年把那三个强暴母亲的男人一一结果掉的证据,她本来以为为母亲复仇了以后,那个自从被他打残废了之后就躲在屋子里不愿见她的父亲能够和她象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地相处,然而如今,坏人早已被父亲除掉,他们却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而她的父亲不是她母亲口中那个懦弱胆小的男人,他是默默保护她们母女的勇敢温柔的男人,他是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却花了九年找出仇人并且毫不犹豫地让他们都吃了枪子的勇敢温柔的父亲。而如果没有那些轻佻的话语,没有她那颗因父亲不愿意让她跟他姓的敏感脆弱的心作崇的话,一切本该是又温柔又幸福地在她九岁那年继续下去的。但这一切却是她亲手摔碎了,她几乎杀死了她的父亲,那个待她温柔给了她成长的父亲。阿佳妮浑浑噩噩地跑进了树林,精神的不堪重负,心灵的撕扯,她最终进了精神病院,并且固执地让自己停留在九岁的小女孩的时光,再也不愿长大,一脸兴奋幸福地憧憬着父亲来看她,远离了残酷的人生。

    男主在听到阿佳妮的老师讲的卖淫故事后,满腔怒气地拿起了猎枪,把那三个无关的送货人一一杀死。影片就这样结束,作为观众,久久不能回到现实,为了剧中每个人那荒诞离奇却又能被讲得那么合乎情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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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verick
    《杀人的夏天》电影剧本

    文/(法)塞巴斯蒂安·耶布里索
    译/惠如、劳河

    “我将是法官,我将是法官!”富利说。
    “狡猾的人,
    将由我独自审判、裁决,
    我将宣判你死刑!”
    摘自《艾丽丝漫游记》

    一座小城镇,一个流浪艺人,拉着一辆钢丝风琴沿着高低不平的石板路走着。
    他中等个儿,留着胡子,给人的印象是敦厚、老诚。
    他吃力地行进在小镇上;停留在并不十分繁华的乡间集市上演奏。
    他冒着雨,任凭雨水淋打着自己的脸庞,匆匆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他用自己的衣服去盖风琴,那架印着一个M字样的风琴。

    七十年代的法国小城镇,一个妇女、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姑娘正在从一辆车上卸下家具、杂物。
    班朋(画外音):“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四月底。当时,他们象刚从山那边的阿拉姆搬到我们这儿。那个小镇因为修水坝,已经被推平了,她原名爱里亚娜,可是所有的人都称她为‘她’或‘那个人’。
    “她的父亲,德维涅老头有一次在修树枝时,不慎摔下,从如此就成了瘫子。
    “她母亲是德国人。德维涅是在战争期间认识她的。当时,他正在服劳役。”
    班朋所说的“她”是一个年轻姑娘,据她自己说,只有廿岁,但是长得匀称、丰满,甚至使人感到早熟,尤其是她走路时,有意摆动她那两条漂亮的、挺直的大腿和晃动着臀部,不免引起男子的注意,也带来了一般妇女的白眼。
    果然,她晃动着下身,穿着短裙,大腰大摆地走过。
    正在干活的约赛特和外号“亨利第四”的男子看到“她”同一个中年妇女一起走过他们身旁后,便指着她的背影谈论开了。
    约赛特:“你知道吗,大家叫她爱娃·布劳恩!”
    亨利第四:“干你的活吧,你甚至都不知道爱娃·布劳恩是何人哩!”

    “她”朝着这镇上唯一的一家电影院走去。电影院的红色霓虹灯闪耀着“REX”三字,这是电影院的名字。红色的光芒照红了附近的区域,虽然不太亮,但至少给人带来一种活力。
    有人正在电影院门前修汽车,这是班朋的兄弟。
    班朋(画外音):“由于我是义务消防员,所以,我每星期六晚上都要去那里值班,起初,我也是在那儿见到她的……她摆出一副大明星的样子。去年夏天,她在圣一埃基纳一蒂乃被选为‘蓬车露营’小姐。亳无疑问,她长得不错……不过,还不到让我神魂颠倒的程度……”
    她坐在电影院中,全神贯注地在看电影,两只大眼睛在闪烁。有时,她又看看四周,好象是在寻找有谁在注意她。有时却又怡不自禁地眯一下眼睛,就象要看得更仔细一样。
    “……她经常把鼻子几乎凑到银幕前,借口是为了冷静一会儿,其实是她不愿戴眼镜,她近视得厉害,即使坐在第二排,也什么都看不见。”
    她眨眯眼睛时,突然发现班朋在注视她,便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班朋依然凝视她,她微笑,又向他挤眼。看来,她对班朋的印象并不坏。
    电影放映完毕,灯亮了,观众纷纷离开放映室。她也混在其中。
    有人在向电影院的老板娘道别:“卢贝太太,晚上好!”
    卢贝太太(又名露露)回答后,又朝着放映室嘁道:“喂,放映员!”
    放映员:“行啦,这就熄灯!”
    卢贝太太跟看放映员走出大门,便关上大门,转身对还没有离去的班朋说:“走,谈谈你的生活吧。你知道,在这种小镇上,影片一结束,半分钟后就一片漆黑了……”
    谁都听得出,特别是卢贝太太说话时的媚态让人感到,她这番话是有暗示作用的。
    班朋:“同卢贝先生的太太露露在一起,播撒爱情的种子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们就在放映室的过道上……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才有地毯。”
    班朋果然和露露从椅子中间的过道上坐起。露露还在扣衣服。可是,她还是媚笑着对班朋说:“嗯,这放映厅里就缺一幅画了!”
    班朋(心不在焉地):“对!”

    在电影院的门口,一辆旧卡车开来,驾驶室里,两个青年人在喊班朋。
    青年:“班朋!班朋!一,二,一,二!”
    班朋匆匆从电影院跑出来。
    班朋(画外音):“通常我总是搭我弟弟米盖的卡车回来,但都是我驾驶,他开车让我提心吊胆……我们总要带上一帮年轻人,还有他们的摩托车。我们到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宿舍,他们都住在那儿……”
    卡车在一座建筑物前停住,班朋和米盖从驾驶室出来,帮助坐在卡车上的男女青年下车,卸摩托。
    马西内,一个高个儿青年也从驾驶室中出来,他是班朋的好友。
    马西内和班朋漫步走来。马西内向班朋递烟。
    班朋:“我戒烟了……作为一个消防队员,我得保护嗓子。真有意思,当我还不是消防队员时,我抽起来就象水泵!对,你带什么人来啦?”
    马西内:“爱娃·布劳恩的女儿!”
    班朋:“你倒抓得紧,同她搭上啦?”
    马西内:“今晚上不行了,她同母亲在一起。”
    班朋:“那别的时侯呢?”
    马西内:“来往过两次。上星期六和上上星期六。”
    班朋:“在什么地方?”
    马西内:“就在拖车的车篷底下!”
    班朋:“怎么样?”
    马西内:“啊,她的臀部……我没把她全……她怕冷,只是掀开她的短裙,仅此而已……”
    班朋:“别同别人说了,会招来口舌的,那些反对这种事情的人会说闲话哩!”
    清晨,班朋兄弟正在自家院中浇花。
    一个妇女,玛尔蒂纳从他们家门口走过,向班朋打招呼:“你早,班朋!”
    班朋懊恼地说:“他妈的,我有大名,我不叫班朋!”
    班朋说着就去拉院墙边正在洗淋浴的米盖的塑料帘子。
    米盖赤裸着,大声喊叫:“干什么?!”
    可是班朋还是用水管浇米盖。
    米盖:“干什么,你们找什么?我要得肺炎了!”
    班朋:“你不是说有急事吗?”
    米盖:“可我一个人怎么干!”
    班朋(画外音):“我的弟弟米盖,是个运输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把木头装上卡车。他迟钝得象根木头。但是,这并不坊碍我同他说上几句知心话。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说,好象我们早已彼此了解似的……”

    班朋一家正在厨房兼餐厅中吃早餐。母亲在料理,姨母坐在桌旁。
    班朋(画外音):“……我的另一个弟弟布布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他要比我小十三岁,是个遗腹子。其次,他是我们家的知识分子……明年要考硕士。我的父亲如果还在人世,他一定会称他为‘博士’的。
    “我们的父亲早年从意大利南部徒步走到这里……他原想到美洲去。里大尔人都想到美洲去……结果因为没有足够的船票钱,只好留下,娶了我的母亲,一个烫衣工……”
    班朋的母亲,一个结实、严肃的妇女,她目前是一家之主,要为三个孩子做饭,又要照顾一个耳聋的姐姐。
    班朋(画外音):“后来,他们又把我母亲的姐姐接来同他们一起住。她在44年马赛的大轰炸中耳朵被震聋。大家都叫她高尼达,也就是大姨的意思。但我妈妈不这么叫。”
    班朋的母亲在厨房转身对一个戴着眼镜、长得很清秀的老妇人说:“尼娜!尼娜!今天吃烤牛肉,你要什么配菜?”
    高尼达正在玩牌,她似乎感到有人在叫她,便问正在她身旁刮胡须的班朋:“她说什么?”
    班朋凑近她的耳朵,大声说:“她要用豌豆配烤牛肉,每星期都一样!”

    广场上,班朋正同亨利第四在修汽车。
    班朋(画外音):“……我的老板名叫亨利,大家都叫他亨利第四,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名扔球手……他的妻子约赛特,曾同我在同一所学校上过学,……那所学校要走三公里丘陵地……”
    约赛特提着篮子从他们身旁走过,她随口问班朋:“你说,要替你妈带点什么?”
    班朋:“带点牛排吧,四块一般的,一块大的给布布。告诉他,是我们要的。”
    约赛特:“这是什么意思?”
    亨利第四(微笑):“意思就是你了解牛排,就象他了解他自己的破汽车一样。”
    班朋(画外音):“我有一辆德拉哈牌汽车真皮座。这是我用一辆破敞篷汽车换来的,还贴了一百法郎……不幸的是,我同亨利第四花了好几个晚上,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米盖走来,他笑嘻嘻地对两人说:
    “总算走了三百米!走了三百米!比上次多走了六十米!”
    亨利第四(指着引擎):“接触器!”
    班朋:“可我已经换过了,上次还是我俩一起换的!”
    亨利第四:“你爱怎么换就怎么换!”
    班朋:“我看是供油管的问题,配件不合标准。”
    亨利第四:“油有问题,什么都有问题。”
    班朋(关好引擎盖,对亨利第四和米盖):“来,推一下!”
    亨利第四、米盖推车。班朋坐在驾驶室内。
    站在路边看热闹的布罗莎太太感叹地说:“可怜的班朋!”
    班朋(不愉快地):“我不叫班朋!”
    米盖:“你也不是‘鲁莽大妈’!”
    布罗莎太太:“这并不妨碍我到市政府去请愿,成立一个反污染委员会!”
    班朋(对布罗莎太太):“嗨,老太婆!你听着。”
    车终于发动了。发出巨大的响声,班朋叫老太太听着,实际上是在向她示威!
    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
    班朋边驾驶,边同米盖交谈。
    班朋:“我说,你同爱娃·布劳恩的女儿说上话了吗?”
    米盖:“就是一般招呼,干吗?”
    班朋:“问问!”
    米盖:“我的意思是,对这么个走起路来,来回晃动臀部的女人来说,不如直截了当打交道!”
    班朋:“我没问你的意见,我只是问问情况。”
    米盖:“要是你想同她谈话、搭讪,这不难,她每星期日都去参加舞会,在滨邦舞厅!”
    班朋:“都快三十了,还能去‘滨邦’这种地方,象个孩子似的。”
    米盖:“你只管去,其他一切有我。”
    班朋:“我用不着弟弟帮我去追姑娘,我同你一样能干。”
    米盖:“不,不一样,我在这方面可有反感。”

    “滨邦舞厅”。这与其说是舞厅,不如说是一座木板房。
    班朋(画外音):“滨邦是镇上的一家木棚酒巴,同其它大棚一样,星期天总是挤满了这个地区的青年人。
    “……有一段时间,我同米盖的女朋友乔杰特跳了一会舞,她在邮局工作……”
    班朋正在拥济的人群中,同乔杰特按着明快而又热烈的曲调在跳舞。
    乔杰特(对班朋):“你认识莫娜吗?”
    班朋没有直接回答,他对正好在他和乔杰特身边的莫娜微笑,打招呼:“莫娜,你好!”
    乔杰特(左顾右盼):“米盖上哪儿啦?”
    班朋:“去玩扔球了!”
    莫娜(対乔杰特):“走,我请客!”
    乔杰特和莫娜走了,只剩下班朋。
    班朋看到“她”在远处睁大着眼睛看他,他感到不大自在。可是她却始终凝视着他,班朋便走到“她”面前。
    班朋(对“她”):“跳舞吗?”
    “她”:“要不然,你想干什么?爬树?”说着,微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班朋(画外音):“她的第一句话就象大铁锤重重地敲了我一下。还有,我原讨厌那些风流人物。但是,她虽然也风流,我却喜欢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象婴儿那样讨人喜欢。”
    班朋和她在拥挤的人群中,翩翩起舞。
    音乐在强烈的节奏中响着。班朋边跳边凝视着她。
    她闪烁着明亮的眼睛,同样看着班朋。
    班朋慢慢地将手从她的背部上移。
    她用双臂搂着班朋的颈部,凝视着他。
    班朋轻轻地吻她,她闭上眼睛,接受他的亲吻。
    一曲舞毕。班朋拉着她来到舞池边。
    班朋(对“她”):“想喝点什么吗?”
    米盖(在旁插嘴):“上钩了!”
    班朋直瞪瞪地凝视着她,好象完全被她吸引了一样。
    她:“你这样盯着我看,就象条金鱼!”
    班朋:“你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么黑吗?”
    “她”:“看你说的,查尔,为了这头发,我每月得花五十法郎。”
    班朋(殷勤地):“我认识卡瓦荣大厅的一家好饭馆,要是那天晚上我和你去吃一顿,你看怎么样?那儿很不错的,有游泳池,桌上点蜡,银餐具……”
    她:“行了,别说了,没意见……不过,话说在前头,并不因为你请我上餐馆,你就可以同我睡觉。”
    班朋微露笑容,他没有想到,她竟是那样直率,他稍感不知所措。
    她:“我说,今天我们是不是就象花瓶那样总站着?我可只有星期天才能跳舞的。”
    班朋(尴尬地):“我不跳了,我得走!”
    她:“那好!”说着,不顾班朋是否乐意,就扭动腰肢,走进舞池,去寻找舞伴了。

    班朋家院内,寂静无声。
    班朋正仰卧在汽车底盘下修理他那辆旧车。
    她推着一辆自行车径直向班朋的汽车走来,边说:“有人吗?我累死了!”
    她来到班朋仰躺着的地方。班朋闻声从车底下出来。他的头正好处在她的短裙下。她叉着两条匀称的腿站着。
    班朋:“请你往后退几步行吗?’
    她稍后退了几步,说:“我想你要是会修汽车,那肯定能修自行车,对吗?”
    班朋起身。她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凝视着他。
    班朋(边擦手):“小心碰脏你。”
    她:“没事!”
    这时,约赛特在院门出现了,她板着脸说:“这女人想干什么?”
    班朋:“没什么,她是来修自行车的!”
    她听到约赛特的不满语调后,不仅没走,反而在靠墙的一件杂物上坐下了。
    约赛特(愤慨地):“把她的车折断,让她到别的地方去显示她的大腿吧!你听见了没有?我不愿看到她在这儿!”
    班朋不去理会约赛特,他和颜悦色地对她说着。
    班朋:“轮胎裂了一个口子,至少有四厘米,怎么会搞成这样的?好吧,明天修,到我家来,我那儿有好几条好轮胎。”
    她:“你什么时候完活!”
    班朋:“起码还有一小时。”
    她:“那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就一扭一扭地朝院外走去。

    班朋家。家人都坐在长桌旁吃饭。
    班朋(画外音):“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象她那样纹丝不动地坐那么长时间。她就象没有人理会、被人扔在墙角的布娃娃一样……我母亲是个很古板的人,她讨厌所有穿超短裙的人,即使是穿裙子的苏格兰男人到我们家里来,也会使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班朋带着她进屋。他冷冷地对家人说:“我要修自行车!”说着就把她领进堆放杂物的仓库。
    她注视着班朋,睁圆着眼睛,天真地说:“昨晚在舞场,我很奇怪地被你的弟弟抓住了。”
    班朋(好奇地):“是米盖吗?”
    她:“不,是布布。”
    班朋:“真的?”
    她:“我正在专心一致地跳舞,他走了过来,对我说:‘你对我哥哥干了什么呀?’我对他说,‘我什么也没干!’他于是把头发弄得乱松松,指着头发说,‘那他怎么这样就走了?’这算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那样走啊?”
    班朋(微低头):“那是因为我怕马西内不高兴!”
    她(郑重地):“告诉你,加斯车,我不属于任何人。再说,我早同他吹了!你们家仓库里正有一架风琴吗?”
    说着,她走向仓库角落处的一架风琴旁。风琴盖满尘土,她擦抹琴盖,露出一字。这琴使人们联想到一个男子拉着装有风琴的小车,在石板路上吃力地行进的景象。
    班朋:“谁告诉你的?”
    她:“是布布,后来,我们都心平气和了。”
    班朋(指着风琴和仓库墙壁):“这就是我父亲死后给我们留下的风琴和四面墙。”
    她:“还能弹吗?”
    班朋:“就算能弹吧!即使人不去动它也能发生叮咚声。夜里,如果钻进了一只小耗子,那就能奏出一支小夜曲……可惜的是,只能发出一个音节。你故意把车胎戳破是为了来看吗?”
    说着就指着露出一个大口子的车胎给她看。
    她:“是玫瑰的刺扎的。(轻声)班朋,这不是个姓。你叫什么名字?”
    班朋:“弗罗里蒙。这是我的真姓。我出生时,正是战争时期,意大利人是我们的对头,这个小镇上的日子也就很不好过。”
    边说,边装前轮。然后,冷冷地把车给她:“好了,给你吧!”
    她接过自行车,想走,突然又停步,转身对班朋说:“对了,你请我上饭馆的事还算数吗?”
    班朋:“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愿意!”
    她:“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去?你知道他会干什么吗?”
    班朋(好奇地):“谁?”
    她(严肃地):“你!”
    她继续说:“他要从背后绕过去,为她挑选她应该穿的衣服。她再从窗口把她的裙子给他看。这样行吗?”
    班朋微低下头。他默默地送她出门。

    在她家的门外,班朋站在楼下,仰望着远处的窗口,他在等待她出现。
    她果然拿了一件衣服出现在窗口,试了试。
    班朋摇头,表示不满。
    她又换了件红色的。
    班朋在楼下依然摇头表示不满。
    她又换了件白色的连衣裙。
    班朋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她竟然迫不急待地立即脱去上衣,露出上身,穿上班朋同意的衣裙。她是那样自然、大方,使班朋稍感不知所措。

    班朋家。班朋正忙着穿衣服、打领带。
    米盖、布布都在帮他忙。
    米盖(对布布):“快一点!”
    班朋:“布布的皮带!”
    布布:“这不拿来了!”
    高尼达姨看到两个外甥都忙着替班朋打扮,好奇地问道:“他干吗要这么打扮?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米盖(大声冲着高尼达的耳朵):“他要去见一个顾客!”
    高尼达:“她叫什么名字?”
    米盖(凑近高尼达):“不知道!”
    班朋(对米盖):“要是有人给我打电话,你打电话到‘双桥’饭店告诉我,亨利第四的电话簿上有地址和号码。”
    米盖:“明白了,快走吧!”
    班朋穿上黑色外衣,站到米盖面前,问米盖:“行吗?”
    米盖:“太好了!”
    布布:“太高级了!”
    班朋走到门口,转身对米盖说:“告诉妈,我可能晚一点回来。让她别担心!”

    班朋驾驶着自已的旧汽车行进在乡间公路上,她坐在班朋的身旁。
    她(对班朋):“她打扮得合他意吗?你,就象是佐罗!现在,开快一点。我可不愿象英国皇后一样,慢吞吞地穿过全镇!”
    班朋:“怎么样?你的心脏不难受?”
    她:“你很懂姑娘的心思,我希望一辈子就在车轮的滚动中度过!但是,我愚顽的父亲,他从未为这个付过一分钱……”
    班朋:“他过去是干什么的?”
    她:“是个农村园林工!”
    班朋:“他被人干过吗?”
    她:“我不想谈这个!”
    班朋:“我有一辆德拉哈车,你知道是什么车吗?”
    她:“不懂!只知道车开不动。”
    班朋:“你看着吧,我会让它动起来的,问题在于一些配件,目前都不生产了……哪一天,我带你去旅游一次,好吗?”
    她(无所谓地):“啊,是吗?那上哪儿?”
    班朋(犹豫地):“我也说不上,哪儿都可以!”
    她(冲动地):“那好!上尼斯?要不去巴黎?在一间破屋中,你可以随便跟我来?你不就是要这个?”
    她(咄咄逼人地):“你说啊!”
    班朋(喃喃地):“这不可能……我说什么……”
    班朋突然发现她在咬指甲,便立即停车。
    班朋:“你怎么咬指甲?”
    她:“别看么!”
    班朋:“难道是假的?”
    她:“你要是同别人说,我就到处去说,你同卢贝先生的老婆睡觉!”
    班朋:“谁告诉你的!”
    由于班朋说这话时多少有点冲动,她便本能地以臂挡面,好象怕班朋要打她似的。
    她(胆怯地):“谁都知道。”
    班朋(冷冷地)““要是谁都知道,你到别处去说还有什么意义?好吧,我答应你,谁也不说,现在离饭馆已经不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回家!”
    她(焦急地):“那怎么行?”
    说着就下车,径直朝饭馆走去。

    饭馆内。幽雅的音乐,柔和的灯光,给人以宁静感。
    她(高兴地):“简直是好莱坞!你经常到这儿来吗?”
    班朋:“不。只是来为一个客人修过车。你愿意笑话我就笑吧。当时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带一个穿着入时的漂亮姑娘来一次。”
    她:“我小时候,有人带我去过格雷诺布尔的一家餐馆……那是为了去看眼睛的……”
    班朋:“你的眼睛怎么啦?”
    她:“我站起来,就看不到我的脚面。”
    班朋:“那你为什么不戴眼镜?”
    她(岔开话题):“我的脚,我真要疯了!小心,乐队指挥!”
    餐厅主任走来,他冷冰冰地问:“小姐您要什么?”
    她:“要新鲜的还要甜一点的。你们有吗?”
    餐厅主任:“先生呢?”
    班朋:“一份用茴香烤的狼肉,龙须菜。”
    餐厅主任:“要什么酒?”
    她(低声地):“我不喝酒,我喝了酒,会哭个没完,止都止不住。”
    班朋:“今天晚上例外,(对餐厅主任)来瓶香槟!”
    餐厅主任:“哪一种?”
    她(有意装阔):“听着,三年来,我们常来这儿,一直喝同一种牌子的!”
    餐厅主任:“我记起来了,长比普·海德沙克牌,对吗?”
    她:“是金纸商标吗?”
    餐厅主任(奇怪地):“金纸的?啊,对,我想起来了,对。”
    她(随口):“行,就这样。”
    餐厅主任离去。她又津津有味地谈她自己的历史。
    班朋善意地注视着她。他被她那种热情、爽直,多少带点天真的神情所吸引了。
    她:“在学校里时,我笨得要命,二年级上了三次,最后,他们让步了,他们不愿意……”
    班朋发现她只顾说话,便说:“你怎么不吃?”
    她用叉叉起盘中的一颗樱桃,但并不吃,依然在说:“不,吃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是最漂亮的一个。真的,大家都这么说。在十三四岁时,我发育已齐全了……你应该相信我!我的老师‘上帝’小姐简直为我发疯了!我让她在地上爬,她还要感谢我!其实我也并不傻。瞧,我来算算术。我知道没有任何人有我算得快,甚至超级市场的计算器也算不过我!你来试试,你说两个千位以上的数字,我来加,来呀!”
    班朋(写):三千五百四十七加八千七百六十八……
    她(敏捷地):“一万二千三百一十五!你检验一下!”
    班朋:“对!”
    她(天真地):“再来一次!”
    班朋:“不用了,我相信了!”
    她:“小时候,我同我的父亲整个晚上都这么玩!他说,‘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算得快!比任何人都快!任何人!’”
    “我不能再喝了。”
    班朋(温和地):“什么事让你不安呢?”
    她:“没什么。”
    班朋:“刚才你在车里也是这样。”
    她:“你别介意。通常,你知道,男孩子为了看我,对我都不硬来……,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班朋:“是吗?(注视着她)你是指谁?城里的药剂师吗?去年来度假的那个人吗?坡顶上的那个葡萄牙人吗?”
    她:“这不是真的!你到那儿去看了?”
    班朋:“对,别人骗了我。”
    她:“是乔治·马西内告诉你的吗?”
    班朋:“我并没有说乔治·马西内。我说的是有人。”
    她:“这个人是混蛋!(流泪)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对我满意,没有必要花那么大的劲,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这些盘子面前,当着众人面脱光、衣服!”
    餐厅主任又来,他依然冷冰冰地问:“你们还要别的东西吗?”
    她(并不看他):“你走开。我们在说话。”
    班朋:“别这样……9322+7825。”
    她(哭):“一万七千一百四十七……”
    班朋(旁白):“她同我说的那段话中,至少有两件事是真的,对数字,是个爱因斯坦,当她开始流泪时,任何人也止不住,我早告诉过你了……”
    班朋起座,他温和地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她(果断地):“我不愿意,我要同你在一起……用不着吵醒你们家的人,……可以到仓库里去……”

    夜深人静,班朋拉着她的手,悄悄地走进仓库。她趁黑暗,穿过杂乱的物件,爬上木梯。
    班朋(旁白):“……她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使我再也把握不住自己了……我干了一件蠢事……好吧。(轻声)你在哪儿?。”
    她:“在上面。”
    ……好好看看我这个傻瓜……当我自顾自盼时,幸亏觉得可笑,不然的话就会自杀了……他,想的就是扯掉她的裤子……而她呢,她愿意的就是他来,把他的手指头夹在拉锁里……最后,暂时忘掉他就是他那个混蛋父亲的儿子……
    她边自言自语,边去摸墙边的那架满布尘土的风琴。
    “而我呢,一笑也不笑,对她说:‘噢,人们对你干了些什么,我的小爱里亚娜?他怎么你了?’……仅仅是为了让她得到快乐,而且再也没有谈起过……
    ……现在,我必须耐下心来。我一定要找到每一个人,我要让他们付出昂贵的代价,他和他们全家……”
    班朋坐在木板床上,她慢慢地来到他面前,班朋撩开她的短裙,她默默地任他抚摸……

    翌日,爱娃·布劳恩家。爱娃·布劳恩正在缝纫机前缝衣服。她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
    爱娃·布劳恩:“我不是责备你,但你总可以同我说说你从哪儿来,不行吗?”
    她:“你不是知道我从哪儿来吗!”
    “混蛋!混蛋!你说话呀!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扇我呢?那怕一次也好啊!一次!……但是你不明白,我要你能打我一顿!我乐意!你懂吗?……(自言自语)但是她,可怜虫,她并不比平时明白得更多,她仍在不断地自言自语,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必要同她谈风琴的事。我必须守口如瓶,要自己悄悄地去干,不然的话,我知道,她会阻止我的……”
    母亲(温柔地):“过来!听话,过来!”
    ……她来到母亲面前,凑近母亲,母亲解衣,她去吮母亲的乳房,母亲哼着摇篮曲。

    清晨,阳光洒满庭院。
    米盖和布布笑嘻嘻地来到仓库门前,见门锁着,便边敲门边喊道:
    米盖:“喂,里边的人说话,完了没有?”
    班朋在里面答道:“别进来!”
    米盖:“不会的,已搞得满镇风雨了!”
    班朋依然在仓库里回答:“等我下来……你们来看吧!”
    布布:“来吧!”
    班朋:“真不知道上帝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白痴!”
    她:“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开开玩笑……”
    班朋:“可他们还是来了呀!”

    班朋领着她来到自已的厨房兼餐厅。米盖、布布、高尼达都端坐着。
    班朋:“早安!(对她)你坐在那儿。(对母亲)你,有什么要说的话,你就说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蒙特西阿里太太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东西,走向脸盆,便问:“她在仓库里拿了什么?”
    她出示物件,淡淡地说:“我什么也没拿,这是我的内裤。我不喜欢穿隔天的东西。”
    蒙特西阿里太太:“收起来!让她回自己家吧!”
    班朋:“妈妈,别管她。”
    蒙特西阿里太太:“她要留在这儿吗?”
    班朋:“她留在这儿了!”

    她的家门前。她拿着一只小包,班朋帮她拎着一只小皮箱,从家门出来。
    她的母亲送她到院门口,交给她一只玩具熊。
    她转身对母亲说话。
    她:“我就住在蒙特西阿里家。我来拿我的东西。(对班朋)来,弗罗里蒙。”
    她的父亲加布里埃出现在楼上的窗口,他喃喃地说:“她走了吗?一帆风顺。”
    班朋(对她的母亲):“再见,太太。”
    她拥抱母亲:“我爱你胜过任何人。”
    布劳恩(转过脸):“不,别这样!”
    她:“我就住小镇的那一头。你知道在那儿能找我吗?”
    她和班朋自如地在街上走着。
    她:“况且,回到班朋家,简直就象一首诗,就象是在四月一日愚人节,背上挂了两条鱼,他们真应把这些撕碎,就这样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这些人里最蠢的就是柏鲁恰家。他的妻子又是最蠢的女人。”
    邻居帕鲁恰(和气地):“你们搬家?”
    班朋:“你不是看见了吗?”
    帕鲁恰太太(和气地):“你们搬家?”
    班朋:“问你的丈夫去!”
    帕鲁恰太太(对丈夫):“为什么?你在那儿干什么?”
    她(对班朋):“我向你发誓,在这个小镇上,当你想听废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打开电视机……”

    班朋拎着皮箱,带她进入家中自己的房中。
    班朋(对她):“房间太简陋了吧?”
    她:“很干净。”
    班朋:“我还得去干活。”
    她:“我能把我的信袋挂在墙上吗?还有我的那些照片?”
    班朋:“你现在是在你家里了!我能跟你说件事,你不生气吗?”
    她:“没必要,我并不是那么笨的。我来不及换上另一条内裤了,我会马上就穿上的……”

    翌晨。她拿着一只铁皮澡盆来到厨房。
    高尼达和弗里蒙太太惊奇地看着她。
    她毫不在乎地对两人说话。
    她(找借口):“这个地方是不太宽敞!”
    她:“这是我的澡盆,我从小就用了。”
    蒙特西阿里太太:“幸亏不必付水钱。”
    高尼达:“上帝,她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洗澡吧?”
    她果然当着两个老人面,自如地脱去衣服,赤裸着进入澡盆。
    蒙特西阿里太太(违心地):“还不能说……”
    她(在澡盆中):“什么东西?我自己有,在房间里。”
    蒙特西阿里太太:“怎么啦?很要紧吗?再说是我洗的……你的母亲是个好人。但是她没有把你教得能干些,看你的手就知道。”
    她边洗澡,边针锋相对地:“我的母亲能为我做的都已做了。但她一定不会喜欢你老是这样对我说话。她一定会跟你说,如果你不愿我住在你家,你就不该让你的儿子来找我!”
    豢特西阿里太太:“这用不了多久,去吧。”
    她:“我告诉你件好事,你妹妹在摆脱我之前,她将得为我买件结婚礼服,作为代价。”
    “傻瓜!要饰满花边的那种!”
    高尼达:“请原谅。我听不见。”
    她:“……要饰满花边的那种,我要她用眼泪来洗这件礼服……”
    蒙特西阿里太太:“我要去见你的母亲。我给她带些鸡蛋去。你有什么话要告诉她的吗?”
    她:“在我那个冷酷的母亲的房间里有张大床,一躺上去就会象死人一样,还有一幅死人的照片。……我知道为什么我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往那张照片吐唾沫……你知道,你吃起东西来象什么吗?象只小猴子。”
    高尼达:“我快要进坟墓了,让别人讨厌。”
    她(凑近高尼达):“象你这样的年纪会成为一个贪吃的人,这样多丑呀!啊,我倒希望在三十岁时就死掉。现在放四十吧,来吧,把你的王牌拿出来。”
    高尼达:“真讨厌!你玩我这种牌很在行?”
    她(愉快地):“我让你讨厌了!”
    高尼达(笑着说):“你是个好孩子。”
    她同高尼达玩着牌:“……小猴子和我,已经成了好伙伴……我在老人面前总是会良心发现,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22!痛苦之母!”
    高尼达:“我不要,啊,倒霉!输了!”
    蒙特西阿里太太走到她身旁:“你把这忘在你家里了。我一直在琢磨,当你看一件东西时,你为什么老是象用鼻子在闻,好吧,我改变主意了!”
    她(自言自语):“……她一点也没有跟我说她拜访我母亲的情况,而这使我十分生气……对于我母亲会向别人说些什么,我是很放心的……”
    蒙特西阿里太太:“瞧,你这样做不行,要象打包拉那样地甩。”
    她:“我不会。(突然很和气地)您说,你们那架风琴早就有了吗?放在仓库里的那架。”
    蒙特西阿里太太(遗憾地):“这是我丈夫从意大利带来的,是走着拖来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她:“走着拖来的?”
    蒙特西河里太太:“就是这架琴才使他得以活下来。你怎么对这架琴那么感兴趣?”
    她:“是这么回事,它很象我小时侯在阿拉姆看见的那架。”
    蒙特西阿里太太:“阿拉姆?太远了。他肯定从未去过那个地方。”
    蒙特西阿里太太:“再说,他弟弟最后一次从这儿出去时,你还没有出生呢。”
    她(画外音):“她看着我的眼光太可怕了。我甚至觉得她大概早就知道一切了。”
    下午,班朋家静悄悄地。
    布布从外面回到家中,他来到仓库,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矮铺上,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
    她:“没什么。”
    布布:“你晕倒了。”
    她:“没事,关于这可恶的音乐……我大概有点不舒服,不过已经过去了……你可别对别人说。”
    布布:“不说!”
    她:“你发誓吗?”
    布布:“可以。”

    班朋家,全家正在吃饭。
    班朋发现她头发蓬松,便问:“谁把你搞成这样?谁把你搞成这样?”
    她:“你的姨妈,用擦奶酪的擦子。”
    班朋(对高尼达):“你干嘛,你把她弄成这样?(叫)你干嘛要把她弄成这样?”
    高尼达(对别人):“什么,他在说什么?”
    蒙特西阿里太太(生气地):“她说的不是真话!(对她)你这个婊子,告诉他,你说的不是真话!”
    班朋(对他母亲):“我禁止你叫他婊子!她并没有辱骂你!”
    米盖(对班朋):“别发火!”
    班朋:“我跟你说话了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米盖:“我当然不满意!”
    高尼达:“出什么事了?”
    她:“你们还是让我说吧!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班朋:“开玩笑?”
    她:“你,你怎么能想象你的姨妈会拿着一把奶酪擦追打我呢?”
    高尼达(笑着对米盖):“什么?她在说什么?”
    布布:“没什么。”
    她(突然对班朋):“真的,你不觉得害臊吗?这么一个老太太,会拿着奶酪擦追打我?”
    班朋:“行啦,你总是这个样子!”
    她:“今天下午我突然有点晕,就摔倒了。”
    班朋:“头晕?怎么个晕法?”
    蒙特西阿里(不相信地):“在哪儿?”
    她:“就在仓库里。是布布把我扶起来的。”
    班朋:“你经常这样吗?”
    她:“从未有过。”
    班朋:“你在这儿过了好几天,看电影,逛商场,把你的眼睛累坏了。你感到不舒服也并不奇怪。”
    她(严肃地):“我的头晕不是这造成的。”
    她来到室外。
    她(画外音):“后来,我在这儿过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就象过了一千年,我跟大家都相处得很好,我知道怎么去做……
    “(对母亲)你不能休息一会儿吗?人家以为你是这家的女佣人!(画外音)每天下午,我都在等待班朋,我做的很成功。我一天换三、四回裙子,涂上红指甲……或者我就想别的事。我停止了我原先想作的事,我想起来了……”
    在空地上,她、加布里埃、米盖等正在玩扔球。
    加布里埃:“啊!她赢了,我的亲爱的!总是她赢!”
    她:“再来一次!”
    加布里埃:“再来一次!”
    她:(画外音)“当我处于这种状况时,我总是说,一小时后,我就得出去,我讨厌一切……星期天早晨,米盖要到另一个地方去参加自行车比赛,每次他总是说……”
    米盖穿着比赛服,大声说:“我一定要赢!”
    乔珊特进来(对她):“你好!”
    她:“你好,乔珊特!”
    ……(画外音)可是每次当他回来时,他总是说……
    米盖(闷闷不乐地):“倒霉,输了!”
    班朋:“这不可能,你瞧,让我们大家都大吃一惊!”
    米盖:“这也是你的过错,……是谁在照管我的东西?当我加速时,我是很满意地超过了所有的人,我是很强的,可我的那辆车起码有十吨重!我一直遥遥领先!”
    班朋:“妈妈在哪儿?”
    #布布:“在外面。”
    班朋(对米盖):“我告诉你件好消息:你的车不是因为喝啤酒才重起来的,是每天抽了一大把烟。”
    米盖:“三支烟!”
    班朋:“也不是你的车每天晚上都去陪乔珊特!你说吧,这样情况下,你还能赢吗?”
    高尼达(高兴地):“贏了!”
    在商店,她又在购物。
    她(对售货员):“这是最太的尺寸吗?”
    售货员:“商标写着哩!”
    她:“我不识字。”显然,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近视。
    收款员:“925法郎,你数钱真快!”说着,不停地看她的大腿。
    她:“对,我的大腿,上帝给的。”
    班朋家。
    班朋回来,进入屋内,发现她正在织衣服,便问:“你在织什么?”
    她(牙缝里挤出来):“你说呢?”
    班朋停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今天下午我去看了医生,他说现在还太早,但是我清楚。”
    蒙特西阿里太太(对班朋):“别再找了,对于这个,你可以相信她。她看是抓住你了,可怜的孩子。”
    班朋:“别说了,谁也没有抓住谁。就是这么回事。我也一样,讨厌镇上的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这是我的过错,很快会解决的。”
    她:“……最后一页。我签字:爱里亚娜·蒙特西阿里。过来,给你看件东西。就是亨利第四的妻子鲁赛特的,她送给我了。”

    爱娃·布劳思家。
    爱娃·布劳恩(对她):“噢!你要结婚了?真的吗?我相信了!我到教堂祈祷过!这太美了!这值好多钱吧!”边说边给她试衣服。
    她:“你缝得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带上好多花边,全是花边。”
    布劳恩:“蒙特西阿里家的大儿子,脸上很和气,而且很正派,很勤快……是个好小伙子。”
    她:“对,他们是不错。你再跟我说,你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
    布劳恩:“我不知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她:“那个高大的,棕色的,有黑胡子的,然后呢?你说啊!”
    布劳恩:“……我还能跟你说什么呢?我说了已不下一百次,你一直不断地用这个问题来纠缠我……”

    乡间,厚雪压着树枝,茫茫草地,远处是森林。一辆卡车开来。
    母亲站在雪地上,注视着从远处开来的卡车。

    (画外音)……这是一九五五年,星期六……他们是中午来的……他们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意大利人……在离阿拉姆二公里的地方,有个岔道,经常有司机迷路。不然的话,是决不会有人上我们家来的。
    卡车停下,从卡车上跳下一个身体结实的男子。
    司机(对布劳恩):“我想我们迷路了。离阿拉姆还远吗?”
    布劳恩:“就在那儿,你们沿着河边一直向前走就是。”
    司机:“你是只受惊的兔子。这个地方很安静,再见,谢谢。”
    布劳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加布里埃每两星期,要到他的姐姐克莱芸斯那里去,而她从不愿接待我……我十分腼腆,那时比现在还腼腆,但并不胆小。因为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我已耗尽了我的胆怯。但整整一天我都有一种不安,就好象我预感到,他们还会回来……当他们真的返回来时,我想过,这不是真的!……但是,这的确是真的,这是我命中注定……”
    深夜,母亲靠在门上,她神色惊张,仔细地透过窗子观察室外动静。
    茫茫雪地,森林向远处伸延。
    突然,那辆卡车又出现在她门前不远的空地上,从车上跳下三个壮汉。
    三个壮汉径直向布劳恩家走来。
    布劳恩欲去挡门,但门已被人踢开。
    布劳恩惊惶地逃出门外,一个壮汉将她推倒在雪地上。其余两人将她按在地上。
    布劳恩挣扎,一个壮汉恶狠狼地去撕她的衣服,另外两人又将她拖入屋内。
    布劳恩被按倒在床上。一个较年轻的壮汉恶狠狼地对她说:“如果你叫,你知道我会怎样对付你?我要把你的鼻梁骨、牙齿打掉!你叫唤吧!”说着就去卡她的脖子,并且扑了上去,撕她的衣裤。
    其余两人在他的后面等待着。

    班朋家,厨房兼餐厅中只有蒙特西阿里太太和高尼达。
    蒙特西阿里太太(对高尼达):“我把你换洗的衣服拿来了。今天你还是吃小豌豆配热猪肉吗?”
    高尼达(画外音):“我的妹妹很愚蠢,她为人老实,但很笨……三十年了,她一宣是大喊大叫地同我说话,因为她觉得我什么也听不见……可是那个小姑娘,她都从来不叫,她说得很慢,我全都能懂。”
    她进来。蒙特西阿里太太一见就走,好象从感情上就厌恶她似的。
    她(对高尼达):“你说说,你妹妹的丈夫是什么样的?”
    高尼达:“可怜的雷罗吗?……很粗鲁,但心肠很好,是个真正的意大利人。”
    高尼达(画外音):“她同米盖和布布相处的很好,特别是布布……例如上个星期六他穿的球衫,我肯定是她送给你的礼物,她什么也没有说,可我有眼睛。”
    班朋出现在门口,招呼她出去:“你过来!”
    高尼达(画外音):“只有我的妹妹反对小姑娘,她觉得她不坦率,看不惯她的举止。”
    蒙特西阿里太太:“这个女孩子是个真正的下流坯。”
    高尼达:“她是很机警的!……其实她是很不幸的,她的命运不应该是乖骞的。当然,她要显示出这个要比露出屁股难得多。(停了一会)你,在她那样的年龄时,是个真正傲慢的女人!为了报复,我的妹妹甩过了这么一句话:‘你知道她叫你什么吗?’是的,我知道。她叫我‘破碎的喇叭’!她告诉过我!”
    蒙特西阿里太太:“她还问过你,当雷罗把它锁上时,是谁把琴弄到这儿来的?”
    高尼达:“我听不见!”
    蒙特西阿里太太:“她问过你‘当雷罗把琴锁上时,是谁把琴弄到这儿来的?’”
    ……
    她坐在高尼达面前,听高尼达追忆。
    高尼达:“我听不见!我记的很清楚是谁把琴弄到这来的,高个儿,巴莱克和他的妹夫……。首先,那天晚上他们搬琴来时,你并不在家。那是一个星期六,马西内的父亲被自已的拖拉机压死了。你去照管丧事了。……大雷巴莱克和他的妹夫。……那是一九五五年或一九五六年,不是五六年十一月……他们喝了酒,就象男人们往常聚在一起时那样在厨房里说着笑话……弗罗里蒙当时还是个小男孩,总跟在他父亲身旁……大雷巴莱克我认识他,我见他来过几次,他驾驶一辆费拉多公司的大卡车,就象现在的米盖一样……另外一个我从来未见过。他告诉我,他同雷巴莱克的妹妹结婚了,住在迪纳那边……我对小男孩不去睡觉很不高兴,因为那时已很晚了,大概已是半夜了……这真可怕。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已经二十年了,但是战前,我同丈夫生活在一起还是很美妙的……夏天,我们在海边租一幢别墅,花园里全是玫瑰花……我们开着留声机……我最喜欢的唱片是‘小船匆匆过’……‘我们什么也不想,流水澈起浪花,’……我记不起是谁唱的这首歌,啊,想起来了,李斯戈蒂……我记不清唱机的牌子了……好象商标上有只狗,它的名字就在嘴边……老天,我忘了唱机的牌子了……”
    她对高尼达(喃喃地):“‘主人之声’!狗牌,就是主人之声。大家都知道!你已失去记忆了,老太婆,你变成了白痴。”
    高尼达:“你真坏,是的,你真坏。”
    她(喃喃地对高尼达):“在这座房子里,我最喜欢你,只是你失去了记忆,变傻了。别让他们看出你失去了记忆。我并不坏。但我也一样变傻了,你懂吗?”
    高尼达(画外音):“那天下午,她乘汽车去拿她的出生证明,准备结婚用……当她回来时,我看到她变了个样子,画的眼圈没有了,她十分优伤……你拿到你的出生证了吗?给我看看好吗?”
    她懊伤地进入室内,手里拿着一张纸。
    高尼达善意地对她说着。
    她:“这同你有关,老傻子?”
    高尼达:“听话,给我看看吧。(看登记证)她生于一九五六年七月十归,几天之后就二十岁了……她叫爱里亚娜·马努拉·海尔达·维克……生在波拉马努拉维克,法国籍,父亲不明……(温和地)你姓你母亲的姓?”
    她:“关你什么事?”
    高尼达:“别这样,解释给我听。”
    她:“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说罢,就要走。
    高尼达:“别走,我是向着你的。……我又得等二三天,才能找到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人老后,耐心也就越来越大了……我一定要同你谈谈,到我身边来。”
    高尼达(画外音):“她去看她学校里的老师,迪安小姐。她乘了三个小时的汽车……我知道,虽然听不见,她告诉我:‘我花了四个小时来安排一切,一会儿见!’……我不揭穿你,走吧。”
    她(喃喃地):“好吧,海克多,你别揭穿我,你想同我说什么?”
    高尼达:“你想知道是谁把琴搬到这儿来的,一九五五年十一月,就在你出生前八个月。我并不是象你认为的那样傻。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好吧,你问我吧。”
    她(牙缝里挤出来):“问什么?是谁把这肮脏的琴弄来的吗?我讨厌!”
    高尼达:“你可以问我的妹妹,但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当时不在。(自豪地)而我却在,只有我能告诉你。”
    她:“我什么也不想问你。我要嫁给班朋,这就是一切!”
    高尼达:“爱里亚娜!我知道你在哪儿,(没有回答)他叫雷巴莱克。他同他妹夫在一起。你听见了吗?雷巴莱克!他驾驶米盖的老板弗拉多的大卡车……”
    她:“班朋回来时,告诉他别担心。今天晚上我要同迪安小姐一起吃晚饭。”
    米盖:“好吧,我告诉他。”

    她来到弗拉尔多处。
    弗拉尔多翻老账给她看。
    弗拉尔多:“瞧,雷巴莱克,当他出发时,是去付锯木厂的账,在古斯特雷大路上。”
    她:“那他的妹夫呢?”
    弗拉尔多:“噢,他叫杜列……他在加尔本特拉有个办事处。你说是你的父亲派你来的?”
    她:“他不能动了。”
    弗拉尔多:“他认识雷巴莱克吗?”
    她:“很奇怪,我未来的婆婆家,那个圣洁的家庭里,也认识这个人……是他,有一次搬来了风琴……你还记得吗?”
    弗拉尔多(看账本):“五五年十一月?在这儿,一九五五年十一月十九日,星期六。(念)雷巴莱克,为皮奈家拉了煤……为蓬塞先生家运木材,阿拉姆……蒙特西阿里家的风琴,再看下面:晚间卡车没有回来。通知雷巴莱克。”
    她(画外音):“在加尔本特拉,成万辆的车子阻止我往前走,我头痛得厉害,简直象在地狱里……”
    她走进房产介绍所,经纪人的女黑人雇员苏茜接待她。
    苏茜:“你有什么事?”
    她:“杜雷先生不在吗?”
    苏茜:“杜雷先生在外面同一位顾客谈话。要不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是这样的,我从尼斯来,刚到这里。我是个小学教师。我想找间带家具的房间,而且别太贵……”
    苏茜翻阅登记卡后,笑着说:“我正好有这样的房子,在雨巴克大街,在五层楼。”
    杜雷推门进入。苏茜:“啊,杜雷先生,这位小姐等您……想租间房……”
    杜雷:“太好了,苏茜。小姐?”
    杜雷带领她来到看房地点,她环顾空屋四周。
    她(画外音):“我真希望这个张大嘴的伪君子已经死了……(对杜雷)这房子很好,我需要的是……每个月仅仅八百法郎,我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固执地)很遗憾,杜雷先生,我今天晚上还不能作出决定,我得考虑一下。”
    杜雷:“随你的意思,当你决定时,你就给我打电话。还有,这不也为我们提供了再见面的机会吗?”
    杜雷想让她留下,但是她机警地笑了一下,转身就出门。
    她又来到木材商雷巴莱克的办事处。
    她:“雷巴莱克先生在哪儿?”
    女孩:“我爸爸在办公室里。”
    她:“谢谢。”
    她(画外音):“去吧,撕破他的脸,现在正是时候!”
    雷巴莱克从邻室走进来,同她招呼:“小姐。”
    她:“是雷巴莱克先生吗?请原谅。我想租你妹夫的一间房间……我是个小学教师……”
    雷巴莱克:“那怎么了呢?”
    她:“我想知道一下,你提供我一个书柜要多少钱……是用来放我的书的……”
    雷巴莱克:“我不是家具商。我可以供给你木材,就这些。过来,我给你指点一个人。拿着,你到那儿去。他们不会杀掉你的。”
    她:“请你注意,我还没有肯定要租房呢。我同你妹夫说了,对我来说太贵了……您知道一个小学教师能挣多少吗?比这要少得多。”
    雷巴莱克(沉默了一会):“他就是房主,你去同他商量……”
    她:“我知道同他讨价还价有什么结果,我还并不那么愚蠢。看来你也没用。他会捉弄你的。我同你谈这些,让你讨厌了吧?”
    雷巴莱克:“你要知道,我很少谈起我的妹夫。走吧,我陪你去。”
    她:“谢谢。”
    雷巴莱克:“你多大了?”
    她:“20岁,我叫珍妮。”
    雷巴莱克:“你是小学教师?”
    她:“你给我做个书柜,你就会看到……”
    雷巴莱克(沉默一小会儿后):“那再见吧。”
    她:“但愿如此。”
    (画外音):“现在我要回去了。如果他一直在那儿,盯着我看,是很刺人的。同样肯定的是,我是活着的,我要冲走他的灵魂……”
    她扭摆腰肢,自如地在街上走着。走了几步后发现一个妇女在车旁站着。
    她(画外音):“当我到达那里时,我的老师加拉米苔已经等了我好久了。”
    她:“喂、加拉米苔,……我向你发誓,如果一个卖鸟的商人经过那儿,一定会把她捉进鸟笼的。……你说说,你说说,怎么能打扮得那么漂亮!……”
    加拉米苔:“啊,是的,为了谁,我在这条人行道上来回走?我还要问你呢!”
    她:“你是为了我才打扮得如此漂亮的吗?但是你看看我呀!看呀!哈哈!走,我饿了!一个教师挣多少钱?”
    加拉米苔:“我还是付得起一餐生日晚饭的钱的,你知道吧!”
    她:“不是这么回事。我问你,我象不象个学教师?”
    加拉米苔:“不象,你什么人也不象。”
    她:“你记得我在尼斯进行的一场测验吗?有一个女人在打字机上打出我是个没有教养的人,你相信吗?”
    加拉米苔:“你知道我不相信,我已经给这个女人写了信。”
    她(打断):“我不是个没有教养的人,而你做得比这更坏。上星期,你在我的出生证上,填上了‘父亲不明’,这对你这个小镇上的头,学校教师来讲,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只要填上‘加布里埃·德维纳’就行了!不行吗?”
    加拉米苔:“不行!”
    她:“为我!你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傻瓜!”
    加拉米荅:“安静一点。你不用餐巾?”
    她:“我从不抽烟,除非是为了让大家讨厌……不过这很漂亮。”
    加拉米苔(不好意思地):“盒子里还有张小纸片,别,你别念!”
    她拿出小纸条,念:“为了你的一点光焰,我觉得这同生活一样的愚蠢,待会儿在车里,我一定好好拥抱你。”
    加拉米苔:“你在想什么?”
    她:“想你!”
    加拉米苔(讨好地):“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奇怪的?”
    她:“在你的外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你的胸罩。我敢肯定,如果到你家去,你一定不会戴的……”
    加拉米苔(惊讶地):“但是……”
    她:“今天是我生日,就让我高兴一下吧。到盥洗室去把胸罩摘下来吧。”
    加拉米苔:“你疯了,这儿有那么多人……”
    她:“去吧。”
    加拉米笞(威胁地):“我告诉你,我会干的!”
    说着,就离座,向盥洗室走去。
    不久,加拉米苔回来,她在原座坐下,两手有意掩饰胸部。
    她微笑着注视她的胸部,这使加拉米苔羞担地低下头。
    她:“好,下次就会把你的屁股露出来了。……我,我总是知道如何去对付某个人。后来我离开了……她在另外的地方拥抱了我,简直难以想象。”
    在街上。加拉米苔和她在接吻,就象一对恋人一样。

    在家中。
    她站在班朋面前。班明显得不太愉快,正在擦猎枪。
    她:“你生气了?”
    班朋:“我七点左右给迪安小姐打电话,她不在。”
    她:“她请我去饭馆吃饭,今天我生日。她还送了我一个打火机。”
    班朋:“她没有嘲笑你!”
    她(指着猎枪):“这是你的吗?”
    班朋:“是我爸爸的。”
    她:“你会打猎吗?”
    班朋:“不,打得没我父亲好。”
    她:“如果有人对我不好,你会用枪保护我吗?”
    班朋(惊奇地):“怎么,有人对你不好了?”

    布劳恩家。
    她穿着短裙,来到起居室,布劳恩正在缝衣服。
    她:“我也不知道。……听不见什么上面的声音,也许他整天都在睡觉……也许他已不愿叫我,因为我已二十岁了。应该知道一下……”
    她(对布劳悤):“妈妈,我要问你件事,你可别神经过敏……”
    布劳恩:“难道我经常神经过敏吗?”
    她:“他,你在德国认识他时,长得什么样子?”
    布劳恩(沉默了一会):“他迷路了,他很饿,同大家一样,人们正在路上搜査。你想要我说什么?”
    她:“我说不上。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布劳恩(微笑):“很快就看出来他是个法国人,当时的神情就象一个并没犯过失而挨了罚的那样。你应该把衣服往下拉一点,不然,男孩子会把裙子掀起来的。”
    她:“米盖跟我闹着玩的。然后呢?”
    布劳恩:“什么然后?”
    她:“55年11月,当他从他那可恶的姐姐家回来时,早晨发现你躺在地上,他做了些什么?”
    布劳恩:“我知道你一定会绕到这个问题上来的!”
    她:“我告诉你,我要把这座房子里的所有玻璃餐具都捣碎!”
    布劳恩:“我已经跟你讲过一百次了!”
    她:“这就算一百零一次吧!(画外音)为什么他不立刻去报告宪兵呢?”
    布劳恩:“是我不让他去的。”
    (回忆)布劳恩茫然若失地躺在床上,加布里埃坐在床边。
    加布里埃(稍停一会):“你肯定你从未见过这三个人吗?”
    布劳恩:“没见过,他们不是这儿的人。什么也别做,也别对任何人说。我是个外国人,整个镇上的人都会嘲笑你的。”
    加布里埃(低声地):“我一定要找到他们,亲手杀死他们。”

    布劳恩又同她继续谈,她脸色阴沉。
    布劳恩:“……但我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干。他是一个什么都怕的人,他咽下了这口恶气。”
    她(突然地):“在我小时候,他总是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布劳恩:“是的,不错。对于你,就不一样了。”
    她:“别摆弄这件裙子了……其实你并不爱他!因此,对于他来讲无所谓!(发坏地)你会背着他每个里期六去跟那些坏蛋的儿子们泡在一起的。”
    布劳恩(沆默了一会〕:“我从未打量过任何一个男人一眼。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问他。但是你说得对,我还没有爱他到可以牺牲一切的地步……”
    ……
    布劳恩坐在桌边冷冷地同加布里埃在谈话。
    加布里埃:“看来你得去问一下有经验的女人,我去问一下我的姐姐吧。”
    布劳恩:“用不着,我同医生的看法一样。至于是谁让我怀的孕,无关紧要,这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回我老家。加布里埃,听我说,就是那个人使我怀的孕,也没有关系。对于我们来讲,那个人已经死了。”
    加布里埃(愤然,从座上站起):“死了?你以为他死了我还会这么同你说话吗?这三个家伙活得好着呢!他们还在到处寻开心!而我呢,却无话可说,我倒要去捡人家扔下的垃圾!(坚决地)好把,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决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没有道理。”
    她(泄气地):“你应该随手把我扔掉。我不再要求回来了。而他呢,他还会走路的。”

    炙热的阳光下。
    她穿着极少的衣服在晒太阳。
    班朋:“你这样不热吗?”
    她:“那你要我穿什么?穿上盔甲?你想把我送到贞德门去?”
    (画外音)“然后,象通常那样,我走了。我的后脑勺有点痛,就这些……”

    ……
    在乡间,加布里埃欢快地带着幼年的她在玩。
    加布里埃:“过来,爬到我的背上去。你一会儿就看见,那儿有鳟鱼……我要捉几条当今天的晚饭……”

    班朋家。
    她又和高尼达在闲谈。
    她:“……她说什么,高尼达?……这是多好的天气!……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使我相信这仅仅是过去,……我希望这仍然是现在!”

    加布里埃夫妇带着她,坐在眼科医生面前。加布里埃和布劳思都很愉快。
    医生(温和地):“那儿……好。我们要给你配一副漂亮的眼镜……你说好吗?”
    加布里埃(微笑):“这太好了,眼镜!”
    医生:“好吧!爱里亚娜·维克。”
    她:“我姓德维纳,爱里亚娜·德维纳。”
    加布里埃同布劳恩面面相觑。
    加布里埃:“不对,这是假编的,是为了骗骗社会安全部门的。我可以给你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战争……因为妈妈是德国人……对于我们来说,这无关紧要!什么也不会改变的!会改变什么呢?你明白……”

    她坐在阳光下,带着木然的神情在喃喃自语,但是两眼充满了愤怒的光芒。
    她:“蒙特西阿里们!……雷巴莱克们!……杜雷们!……当我同他们算清账后,我就回到我父亲那儿去,我要告诉他:现在这三个人都死了。我的病治好了,你也治好了!……我不必留在这儿了!……我向你发誓,这是实在的!
    “……他永远是我的父亲,你没有对我干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亲眼看到了到处都是罪恶!……”
    她已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她爬在树上锯树枝。
    加布里埃来到树下。
    加布里埃(担心地):“你小心点!你会把手锯下来的!”
    她:“它太粗了,这根树枝!”
    加布里埃(小心地):“下来吧,行了。”
    加布里埃在树下,微撩她的裙子,吻了她的大腿:“嗨!你知道吗,你哪儿都长得很美,真想吃一口!(尴尬地)怎么了?”
    她愤然挣扎:“放开我!”
    加布里埃:“你手里拿的什么?你听我说……”
    她:“放开我!”
    她还拿起铁铣去打加布里埃。
    加布里埃:“真见鬼,听我说!”

    在炙热的阳光下,她还在晒着太阳,并且嘀喃自语。
    她:“事实是,他一直把我看成是他的女儿,他从未做什么对我不好的事。最后,他从树上摔下来了。即便医生不相信,别人也不能从他嘴里掏出别的话。”

    她躺在乡间公路旁的草地上,米盖骑着自行车过来。
    米盖:“我远远地就看见你了,转了三个弯才赶上你。明天我要去玛诺斯克比赛。你可以看到,当他们出发时,我已经到了……”
    她:“你已经骑了多少公里?”
    米盖:“对我的兄弟来讲,我练了一百公里。其实,我只骑了五十公里。我喝了三瓶啤酒。你在干什么?这样躺着好。你有烟吗?你知道班朋怎么说吗?我笨得象个带把的玻璃瓶。”
    她:“在家里你们都一样。”
    米盖:“一只水晶玻璃瓶?”
    她:“你在想什么?”
    米盖:“我觉得有场比赛我可以参加。”
    她:“在什么地方?”
    米盖:“在卡尔邦特拉,七月底,你结婚后那个星期。”
    她:“在卡尔邦特拉?”
    米盖:“对,绕全市十八圈,每个参加者都有奖。”
    她:“如果你贏了会给你什么呢?”
    米盖:“一个刻有我名字的银质奖章,一辆班朋推销五十只口袋的自行车。”
    她(真诚地):“但愿你能贏。”
    (画外音)“就这样,我们象花瓶那样地呆着,一句话也不说,在我剩下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弄明白,为什么我要想念班朋、布布、高尼达,而他把我看作是个伪善的人,是任何人也想象不到……”
    米盖远眺,然后若有所感地说:“太阳下山了,使人感到伤感。”
    她:“对。”
    亨利第四等人开着汽车沿着乡间公路开来,发现米盖和她后,停车:“看看谁来了,后面!”
    班朋在车上:“意大利人万岁!”
    布布和米盖:“自由万岁!”
    她:“自由万岁!”

    在班朋家的院外,人们布置了长餐桌,挂起了彩纸。
    桌上放满了食物。
    不远处,还有一个小舞台。特别请来的业余乐手已经到场了。
    班朋要同她举行婚礼。
    班朋喝了杯酒:“你明白了吗,我以为不是一个男人在拥抱他的哥哥呢!”
    布布:“真是个美妙的日子!”
    班朋:“……是的,太阳,音乐,人们的笑声,亨利第四扮的小丑,我们的葡萄酒,一切都很好……有跟么一刻,我独自笑着,我想,太好了,这就是我的婚礼。我结婚了……我当时有那么一个感觉,我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连我从小就那么熟悉的院子也不是真的……”
    鲁赛特:“我去给你另找一个。”
    班朋:“……后来,这是千真万确的,当我一想起来,我就开始找她了。她,谁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问布布):“你没有看到她吗?”
    布布:“五分钟以前,她还在房子里。”
    班朋:“我没有看见她。是的,我已经把我的妻子丢掉了!爱里亚娜?米盖!你在哪儿?”
    班朋冲进屋内,打开一间房间的门,发现乔杰特正同别人赤裸地躺在床上。
    乔杰特(害怕地):“别,你别进来!”
    班朋:“(画外音)……每次当人们推开这间房子的房门时,总可以见到米盖同乔珊特在一起……”
    班朋又回到草坪上,他来到布劳恩身旁,问道:“你没有看见你的女儿吗?”
    布劳恩:“她没有同你在一起吗?”
    高尼达:“出了什么事?”
    加拉米苔:“你在找爱里亚娜吗?”
    班朋:“你看见她了吗?”
    班朋(画外音):“当别人把这位小学教师介绍给我时,我就觉得我不喜欢她。现在来解释为什么已完全没必要了。这也是我同她同样傻的地方……”

    在新婚宴席上,人们在跳舞,有人则在饮酒,亨利第四来到酒桶旁,斟满了一杯红酒。
    亨利第四:“哈哈,今天是婚礼还是葬礼呀?大家来喝酒吧!……你有的是后悔的时侯,怀念你那光棍汉的生活!新浪子呢?在哪儿?”
    班朋(托辞):“她可能累了,去休息了……后来,我跳起舞来,不得不向大家装出笑脸……七点钟时,她还没有回来。我同米盖驾驶了亨利第四的汽车到镇里去找她。”
    班朋打开小酒馆的门,酒馆老板正在看报。
    班朋:“布鲁恰,你看见她了吗?”
    布鲁恰:“我最后一次看见她,还是今天早上,你挽着她的胳膊从教堂里出来……不是奉承你,你们两人的脸色都很好看。”
    班朋和米盖准备坐汽车去寻找。
    米盖(对班朋):“好吧,我们走吧,到她妈妈家去看看。”
    班朋:“她妈妈就在我们家。”
    米盖:“去看看又不费什么事。”
    班朋(画外音):“我们在城里碰上了德维纳老头的女看护杜梭小姐……”
    在杜梭家,班朋同杜梭谈话。
    杜梭小姐:“你们知道,我的名声是无可指责的……”
    米盖:“不错,不错……她出了什么事?”
    杜梭小姐:“她要见她的父亲……可他呢,不愿见她,他象疯子那样喊叫起来,就在上面,可是她还是上去了……一个疯子!”

    她神经质地来到加布里埃的房门前。
    她:“混蛋!开门!”
    加布里埃:“我不愿你来看我!我不愿意!”
    她跪在门前,抽泣着说:“求求你!求求尔……”
    加布里埃:“我没有干过坏事!我也没有想过干坏事!”

    她:“你放开我,老巫婆!”
    在杜梭家,班朋继续在听杜梭讲述。
    杜梭小姐:“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呆着有多长时间了……”

    她还在门口哀求。但加布里埃依然拒绝开门。
    加布里埃:“走吧,爱里亚娜。走吧,去找你的母亲去。我要见你的母亲。”
    她:“你等着,我们大家还会象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的……我敢担保。”

    米盖开着汽车,班朋坐在他身旁。
    米盖:“你知道那些女人们是怎么说的?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们总是夸大其词。”
    班朋:“是这样的。”
    米盖:“再说,那个可怜的老头整天关在房里,已经老糊涂了。你说是吗?”
    班朋:“当然。”
    米盖:“我的看法是很简单,当她没有结婚就与你同居,他的父亲就决定不再见她,永远不见她!(间隙)这是真的,你换到他的位子试试。”
    班朋(心不在焉):“对对,不错!”
    米盖(转身):“你还有别的回答吗,能不能换换词?”

    班朋:“你在卡尔邦特拉的比赛是贏了还是输了?”
    米盖(思索了一下):“不,我想,她一定藏在那个角落里,或者去看一个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她那恶作剧的神情,简直就象一个女孩。”
    班朋:“我们去看看她是不是已回家了。”

    班朋回到家中。婚宴还在进行。谁也没有觉察新娘失踪了。
    班朋来到布劳恩身旁。
    布劳恩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布劳恩:“你可别生气,我向你保证,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班朋回到家中,他无精打采地坐下,米盖也坐在餐桌旁。
    班朋:“我的嗓子痛得厉害,就象过去小时候,我不愿当牧童大声哭泣,哭痛了嗓子那样。”
    蒙特西阿里太太:“你总应该吃点东西。”
    她突然穿着结婚礼服进来。
    她(对班朋):“当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时,我以为大家已经走了。”
    米盖:“好吧,以后大家别再叫你爱里亚娜,就叫你‘希望’吧。”
    她(神经质地):“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班朋:“你跟他说了什么?”
    她:“我希望我的新婚之夜,不再克制自己去应酬这些白痴。”
    班朋(画外音):“……她太自由,太任性了……而我呢,我再也不过问她了,再也不会让她讨厌了。班朋是个傻瓜……一个丈夫!”
    班朋(画外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有道理的。我们七月十七日结的婚,可是在26日我就失去了她。我们的婚姻只持续了九天,包括婚礼在内……但是其余的日子,我也想象不出是怎么过去的……
    “起初,有一个星期二。当我回家吃午饭时,她不在……”
    班朋回到家中,只见母亲在弄饭,便问:“她没有说到哪儿去了?”
    蒙特舍阿里太太:“没有。”
    班朋:“你没有问她吗?”
    蒙特西阿里太太:“问了。”
    班朋:“那她怎么回答的?”
    高尼达插言:“她总有权活动活动吧!她背定去晒太阳了。”
    蒙特西阿里太太:“不会。她穿了那件几面开口的红裙子,还带上了那个小提包。”
    班朋(对布布):“你,你什么也不知道吗?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怕人家偷了你的盘子?总有一天你会把她闷死的!”
    蒙特西阿里太太:“你去过车库了?”

    她却在雷巴莱克家中,她泰然地坐在软椅上。
    雷巴莱克色迷迷地注视较她的胸部。
    她:“那他们怎么想呢?”
    雷巴莱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不是小学敎师吗?”
    她:“不是。”
    雷巴莱克:“那你是干什么的?”
    她:“什么也不干。”
    雷巴莱克:“你为什么到卡尔邦特拉来呢?”
    她(喃喃地):“这儿和别的地方……我喜欢在这儿……这次,这个丑八怪下决心了。(画外音)他那肮脏的舌头在舔我的嘴。支撑我不呕吐的唯一意念是,我要一个一个把他们杀掉,就象我立下的诺言那样……并不是我的精神状态引起他的兴趣,这头猪……”
    雷巴莱克难以克制自己的情欲,他欲去拥抱她,摸她的大腿。
    她挣脱他,边说:“这儿不行!”
    雷巴莱克:“你最后租了我妹夫的房间了吗?”
    她:“我还没有想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租下它。没有必要……”
    雷巴莱克:“有必要,没关系。”
    她(起身):“好吧,我再去一次办事处吧……”
    雷巴莱克:“今天晚上我们再见面吧。”
    她:“今天晚上我不行。”
    雷巴莱克:“那什么时侯?”
    她:“我在尼斯还有些事要办,等我回来,我给你打电话,我说话算数。
    “我答应你……你放心好了。我太累了,请叫辆出租车。”
    (画外音):“然后,我跑了起来。我在办事处拿了钥匙,我穿过了好多家商店,为了不让人看见。”
    她带着加拉米苔老师进入她“租下”的空房。
    她:“进来,别让人看见。”
    加拉米苔(惊奇地):“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她:“千万不能让人看见你在这儿……如果人家发现你在这儿,就闯下大祸了!”
    加拉米苔:“可这是你要我来的!”
    她:“嘘,轻一点,听我说。有些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我甚至都不能告诉我母亲。也不能告诉班朋。你要保证,决不再告诉任何别的人。你发誓!”
    加拉米苔(茫然地):“我起誓。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听我说……去年夏天,当时我们还住在阿拉姆,我常到小丘顶上的一块空地上晒太阳。有一次,只有我一个人,有两个家伙抓住了我……我不敢说一个字,我害怕……然后,两天之后,他们又在我家房子附近转来转去,我更害怕了,我就在树林里同他们见面……”
    卡拉米苔:“就你自己吗?”
    她(粗声):“‘我自己’,什么意思?……可是你知道我干了什么更肮脏的勾当吗?你知道他们跟我说的什么吗?
    “他们说,他们要用通火条把我的鼻梁骨和牙打断!他们说的话跟在揪我母亲头发时说的话、做的事一样!我希望有朝一日我结了婚,他们就会放过我,让我清静!可就在我结婚的那天,他们又来到了小镇里,他们逼迫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提供给我这间房子吗?不知道?(用力地)是要我接客!当妓女!就这样!”
    加拉米苔:“是吗?”
    她:“然后她就止不住地流泪,如果眼泪没有淹死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奇迹……
    “如果发生什么事,必须让班朋看到这个……这是他们的名字和地址,房间的钥匙总是放在下面信箱里。
    “唯一应该知道的,就是班朋。我都把东西给你留在那儿了。如果有朝一日你必须把一切告诉他,你必须跟他说,这一个更坏,就是他强迫我在婚礼的那天下午去干那事……”

    班朋家,班朋无精打采地回来。
    蒙特西阿里太太:“你要折腾自己,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班朋(粗声):“什么?你想说什么?”
    蒙特西阿里太太:“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去问问她织的小孩毛衣呢?问她!”

    她回家了,班朋怒气冲冲地打了她耳光。米盖、布布来劝。
    她:“你注意,你打我的那个日子,就是你再也见不到我的日子!”
    班朋:“你从哪儿来?……从哪儿来?”
    她:“我恨你打我!我的一个鞋后跟掉了,我瘸了。我到城里去了,逛商场。我没赶上最后一班回镇上的汽车,不然的话,我早就回来了。”
    班朋:“你逛商场,什么也没有买?”
    她:“我什么也不需要……只不过是去逛逛……生活在你母亲和姨母之间,我太闷了,都满脸皱纹了。”
    班朋:“把扣子扣上。我讨厌所有人都看我妻子的大腿!来吧,我们回家。”
    她:“裙子太小了,扣不上。”

    蒙特西阿里太太:“吃点东西吧,我已经相信你们不喜欢我做的菜。”
    她:“你贏了一个钥匙圈。我更喜欢我母亲做的菜。”
    蒙特西阿里太太:“为了孩子,你应该多吃。”
    班朋:“事实上已不再见你织小衣服了。你的舌头跑哪儿去了?”
    她:“我在这儿长了两公斤,都跑到屁股上去了!后来你们把我惹恼了,因为我不吃东西。”
    班朋(画外音):“最使我忍受不了的,是她那把我当作白痴的那种表情。”
    她:“接着。给你妈妈当擦皮鞋的抹布吧。”
    班朋:“说怀上小孩了也是你编造出来的码?我问你呢!”
    她(轻声地):“是的,你在同我说话……”
    班朋(喊叫):“是不是编的?说呀!……(画外音)我再也不知道我该同她说什么。回答我的也就是这些。也许是蠢话,她没有必要为了同我结婚,编造出这么一套谎话来……你这个混蛋……”
    蒙特西阿里太太(对班朋):“行了,冷静点!……你本来是个最冷静最乖的孩子。我都认不出是你了。你怎么能乱打一气,还要打她的肚子!”
    米盖:“他都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班朋满脸汗泥,疲惫地从一辆救火车上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院内走去。
    班朋(画外音):“那天夜里,有人找我去扑灭森林里的一场火灾……从入夏以来,每个星期都没有人去叫我了,但这是第一次我离开家,而且觉得是一种安慰……我在第二天下午才回的家……”

    她同布布在家中。布布同她在交谈。
    她:“不是明天你就能把我当作你的伙伴的,我永远是零!”
    班朋进入室内。
    布布(对班朋):“发生什么事了?”
    班朋:“着火了,面积很大。”
    她(淡淡地):“电视里播了……”
    班朋:“我要去洗个澡,我要睡觉。”
    班朋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她亲切地坐在他身旁。
    班朋:“你要知道,你是现在有孩子还是以后有孩子,对我都一样。我受不了的是你撒谎。我越来越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使我很伤心……”
    她:“如果说我有什么事瞒着你的话,也决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我爱你,我可能有这样的表现,但是你尽可以抢救火灾直到我们金婚纪念回来,我也决不会跟别人走的。这是真的!”
    班朋:“那末你瞒着我什么呢?”
    她:“如果我要说的话,我也只告诉你,我发誓。”

    自行车赛在激烈进行,她和班朋兴高采烈地挤在人群中观看。
    广播员(画外音):“第三圈!……领先的有:阿拉贝迪安、达拉齐、蒙特西阿里……注意,拐弯!”
    布布和乔珊特:“加油,蒙特西阿里!”
    班朋:“从第六圈开始,米盖贏了所有弯道……他每次都落在了达拉齐后面,但在最后几米时,他象只猫那样地窜到了前边。(对她)今天我们要贏了!”
    她:“我也希望!”
    广播员:“颁奖……”
    班朋:“米盖被人们抬了起来,可是在人群中我把‘她’丢了……”

    她来到雷巴莱克家。
    雷巴莱克:“过来,现在来说明白,你究竟在寻找什么?”
    她:“我吗?”
    雷巴莱克:“这个星期天,我同我过去的老板费拉尔多谈了谈。”
    她:“怎么呢?”
    雷巴莱克:“你是阿拉姆的德维纳老头的女儿,阿拉姆那个地方在修水坝,上个星期,你同蒙特西阿里的一个儿子结了婚。”
    她:“我愿意同谁结婚就同谁结婚!”
    雷巴莱克:“问题不在于此,我不知道那天搬那架倒霉的风琴时,你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件事我很清楚,我的妹夫也很清楚,当时我们根本不在场!”
    她:“难道不是你和你的妹夫把琴送到蒙特西阿里家的吗?”
    雷巴莱克:“是呀!”说着,就把手伸进她的衣服,去摸她的胸部。
    她:“我一点也不懂你说的话!让我走!”
    雷巴莱克拦住她:“不,你听我把话说完!用不了多少时间……55年11月,我刚买下据木厂,这一点你可以去查……那天我必须去拜访一下杜雷,签合同……为了不发生麻烦,我并未告诉我的老板,我把卡车让我没有工作的两个朋友开,他们必须在太阳落山前把卡车开回来……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回来时已经11点钟了……你知道几点钟了吗?”

    在停车场,一个年轻人下卡车,巴米埃说:
    “山口堵车了。”
    雷巴莱克(画外音):“……这个家伙叫巴米埃。过了一年,他就到阿维浓当搬运工了……另一个人叫费埃罗,是意大利人,他在马赛有家小酒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费埃罗在为别人斟酒,显然,他已是老板。

    最年轻的小伙子:“唉,我,他开始赶我,奴隶!”
    雷巴莱克(画外音):“这个人,我只面熟,是个流氓,人家叫他罗斯道朗。”

    罗斯道朗正同雷巴莱克在交谈。
    罗斯道朗:“什么时侯开交易会呀?”
    雷巴莱克:“你说吧!”
    雪地中,一辆卡车停下,三个年轻人从车土搬下一件沉重的物器。
    费埃罗:“别让它掉下来,雅诺……”
    雷巴莱克:“别碰坏了,别碰坏了,上帝!笨蛋!”
    (画外音)“不,你要明白,他们甚至没有把琴交出来……”
    杜雷:“来吧,会拿来的,只是半个小时的事。”

    雷巴莱克依然在自己的办公室同她谈话。
    雷巴莱克:“这就是他们干的事。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她:“我也许不是一个聪明人,但这并不等于我的脑袋只是用来戴帽子的!”
    雷巴莱克:“为什么我要同你说这些事呢?”
    她:“是啊,为什么呢?如果你不在场的话,那未你怎么知道车会开到我父亲家里呢?他们是什么都不会讲出来的!这是不能预料的!”
    雷巴莱克:“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有人来纠缠问我这件事了,你想想吧,十年以前,也就是六十年代,你的父亲也追寻了同样的路!我也同样跟他说了这件事!”
    她:“谁?”
    雷巴莱克:“你的父亲!加布里埃·德维纳!园艺匠!你去问他吧!”
    她:“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这个坏蛋!”

    在赛车场外,班朋发现她痴呆地站着。
    班朋(画外音):“我找了她很久,当我见到她时,她已经象个梦游症患者,这就是我见到她的第一个想法……爱里亚娜!爱里亚娜!你出什么事了?你站着别动。我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做什么,我感到我们之间有个东西把我们隔得很远了……啊!我竟没有听见高音喇叭里宣读的得胜者的名字。”
    班朋急忙上前去抱她。
    她:“放开我!”
    班朋:“显然是中暑了,或者是饿昏了。”

    她在幼年时,突然晕倒。
    加布里埃(画外音):“她又怎么啦?快看看!她怎么啦?”
    班朋又来到布劳恩家。
    她的母亲正抱着她,似乎在安慰她。
    班朋走到她面前。
    她似乎在说什么。
    班朋(焦急地):“什么?听不清!”
    布布(尴尬地):“咱们还是走吧!”
    班朋:“爱里亚娜,告诉我,我求求你,告诉我。”
    布劳恩(对班朋):“你弟弟说得对,今天就让她留在这儿吧!”
    班朋:“总之,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有谁能说出来是怎么发生的呢?每个人只看到事情的一部分。”
    布劳恩(对她):“不舒服吗?”
    她:“对。”
    布劳恩:“我大概在那儿呆到中午,你吃些巧克力吧。”
    她:“我不想吃。”
    布劳恩:“太可怕了,没见过这么折磨自已的。”
    她:“我并不是笨蛋。去干你的事吧!”
    她又出现在加布里埃门前。加布里埃依然不开门,他在室内说话。
    加布里埃:“你没有必要上楼来!我不开门!”
    她:“我求求你,开开门。”
    加布里埃:“不!”
    她:“我一定要跟你说,你很难受吗?你让我进去!”
    加布里埃:“你要同我说什么?”
    她:“你真的认识雷巴莱克吗?”
    加布里埃:“雷巴莱克?你是开不开门的。你滚开!别敲,你住手……住手!雷巴莱克已算不上什么了!……停下!”
    她:“真的?你见过他?(嚎叫)我要去找斧头!”
    加布里埃(无可奈何):“对,我见过雷巴莱克!也见过杜雷!”
    她:“什么时候?”
    加布里埃:“你九岁时,当我去修琴时。”
    她:“他们也骗了你。”
    加布里埃:“不……在你母亲被人强奸前我就同他打交道了。但你母亲没有认出他。但是你要找什么呢?找什么呢?你想知道这三个人中那个是你的父亲吗?”
    她:“不,你,你是我的父亲!你就是我的父亲!你为什么要说这个。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他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
    加布里埃:“为了让人砍我的脑袋吗?爱里亚娜,走近一些……你还记得我到克莱蒙丝姐姐家去的那个星期六吗?……其实我没有去克莱蒙丝家……我去了……”

    加布里埃、布劳恩和小时的她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随即停步,加布里埃蹲下吻了她,然后独自走了。
    走了几步后,他又转身,笑着对布劳恩母女说:
    “我肯定乘七点的班车回来!”
    加布里埃的背景出现在一家咖啡馆门前。
    费埃罗在门口说:“对不起,打烊了!”
    加布里埃推门进入:“我只要一杯白兰地。”
    费埃罗:“不行,太晚了。”
    一阵枪声传来,打破了夜间的寂静。
    加布里埃(画外音):“巴米埃,是在三个星期后,在阿维……”
    在漆黑一片的房内,巴米埃进来。
    巴米埃:“有人吗?”
    又是一阵枪击声传来。
    加布里埃(画外音):“……罗斯多朗,九月份也在马赛……”
    加布里埃搭乘罗斯多朗的出租汽车来到一僻静处。
    罗斯多朗(对加布里埃):“你就是我的顾客吗?怎么把我带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来。我们到哪儿去?”
    一阵枪击声又传来。

    加布里埃坐在椅子上,隔着房门痛苦地对她说:“现在你可以去报告宪兵了,我已无所谓,我什么也不是了……但我是为了你才去干的,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爱里亚娜……”
    她(痛苦地):“是的。”
    加布里埃:“到储藏室里,到我的外套里去找……”
    她:“好。”
    加布里埃:“去看看吧!”

    她来到储藏室,在一只柜子里找到加布里埃的旧皮茄克。她摸了一下,发现有异物,她拆开线缝,从中取出三份旧剪报。
    她翻开旧剪报。
    第一份上刊登上大字标题:“一咖啡店主被击毙。”
    第二份上刊登了又一个大字标题:“有一人被杀……”
    ……
    她明白了。
    她(画外音):“我一直以为,他们死了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前一样……而现在,他们已死了多年,却一切都破灭了……”
    她神经质地坐在房内,不久又想出门。
    鲁赛特:“好象你昨天病了,好点了吗?要不要进来坐一会?你到哪儿去?”
    她(茫然地):“刚刚我在做什么?今天早晨?……昨天呢?”
    她:“肯定还是一个梦。我明白当我就是我时,也就是现在。我不笨。”说着又走了。

    班朋来到一家咖啡馆。
    顾客:“班朋,又是在找你的妻子!”
    班朋:“你今天看见她了吗?她有没有乘车?”
    顾客:“没有。”
    班朋:“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定很高兴吧?”
    马西内;“听着,班朋,任何人都不想高兴。”
    班朋:“别叫我!可能你要夸口说在我之先已经同我妻子睡过觉了吧?”
    马西内(指马丁):“你别搞错,是那两个人……”
    马丁:“这样不行!”
    马西内:“你是个十足的白痴。”
    班朋在激动中,揪起马西内,殴打起来。
    马丁:“住手!”
    布鲁恰老太太:“上帝,两颗牙打碎了!笨蛋!去呀,快叫警察!”
    马西内:“不必!你没有看出来,他已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吗?看不出来吗?”
    鲁赛特(对班朋):“班朋,到仓库去,已经找到她了。”
    米盖在咖啡馆门口拉住班朋:“在卡尔邦特拉的一家医院里……来,她的小学教师给你打电话……”
    布鲁恰太太(对米盖):“你知道班朋打掉了马西内的两颗牙!”
    米盖(幸灾乐祸地):“这样他就可以闭上他的大嘴了!”
    班朋在同加拉米苔打电话。
    加拉米苔(冲着电话):“我不想在电话里同你说,我要见你。你不知道这伙强盗对她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
    班朋:“是谁?告诉我!”
    加拉米苔:“明天以前你见不到她的,他们让她睡了。”
    班朋:“该死的!告诉我,她怎么啦?”
    加拉米苔:“她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她说,她叫爱里亚娜·德维纳,她住在阿拉姆,她九岁!这就是她!她疯了!”
    班朋:“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米盖:“换换衣服吧!”
    班朋:“有什么用?(对亨利第四)我要用一下你的车,马上就去。”
    加拉米苔:“你说怎么办呢?”

    医院病房中。
    她茫然、痴呆地站在床边。
    班朋随着女医生来到,他抑制自己的痛苦,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她只是微微一笑,她已不认得他的丈夫——班朋了。
    女医生:“爱里亚娜,有人来看你的。这位先生认识你。他认识你爸爸。看,他给你带来了多么漂亮的花。”
    她(淡然一笑):“谢谢,先生。”
    班朋温和地:“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给你带来。”
    她:“我要我的那根银鸡心项链,我要眼镜,还有,我要……”
    班朋:“什么,你要什么?”
    女医生:“这位先生是你的好朋友,他要把你的父亲带到这里来,用汽车。过几天就来。”
    她:“啊,对!这正是我想的!这才是……”
    女医生(对班朋):“来吧,该走了。”
    班朋(对她):“再见,爱里亚娜。”
    女医生(催班朋):“走吧。我已经事先告诉过你了。你理智一些。”

    在医院走廊上。
    班朋:“她一辈子就得这样了吗?这不可能。”
    女医生:“她二十岁了。这是她最好的状况了。我应该向你解释一下……你的妻子多年来,一直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逐步形成了这样脆弱的神经。这种神经质,在难以忍受的巨大打击下就导致她的精神彻底地崩溃了……”

    盛夏,班朋回到家中,他从墙上取下猎枪。
    他来到房产经纪人家中,他推开房门。
    房产经记人正同他的女雇员苏珊裸卧在床上。
    班朋举枪,愤怒地开枪。房产经记人倒毙。

    班朋又来到木材商雷巴莱克家中。
    雷巴莱克开门,惊愕地发现杀气腾腾的班朋,他想掩门……
    但是,班朋已经开枪……

    班朋杀死了房产经记人和雷巴莱克。是错把他们视为强奸“她”的母亲的人?还是由于他们玩弄、污辱了她?这似乎只有班朋自己知道了!人们只是知道,班朋是充满愤怒才开枪的。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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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终于读完了原著小说,归纳一下电影里没有说明或模糊的地方。严重剧透慎入。


    1. 女主角是神经官能症。摘自百科“神经官能症又称神经症、精神症,是一组非精神病功能性障碍。其共同特征是:是一组心因性障碍,人格因素、心理社会因素是致病主要因素,但非应激障碍,是一组机能障碍,障碍性质属功能性非器质性;具有精神和躯体两方面症状;具有一定的人格特质基础但非人格障碍;各亚型有其特征性的临床相;神经症是可逆的,外因压力大时加重,反之症状减轻或消失;社会功能相对良好,自制力充分。”

    2. 女主角的妈妈是奥地利人。“别人都以为我是德国人,而事实上我是奥地利人。法国人分不清这点,他们叫我爱娃·布劳恩。”

    3. 聋子姨妈的丈夫死于空袭,炸弹掉下来的时候他抓紧她的手对她说“别害怕,尼娜,别害怕”。“我想不通1944年5月27日,炸弹掉下来的时候,我怎么会松开我丈夫的手,实在想不通。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不能想象那炸弹比我们还厉害。”女主角在城里租那套房子时用的是聋子姨妈婚前的姓名。

    4. 女主角和男主角最小的弟弟有一点暧昧。他被她迷住但又表现出厌恶,而她则喜欢瘦的男孩子。她曾经引诱他,另一方面也把他视为自己的兄弟。最后她不仅把想象的罪行告诉了她的老师,也告诉了这个弟弟。这段关系在电影里几乎完全被删除了。

    5. 她喜欢药店的一个叫菲利普的瘦男人。她从他店里偷了毒药装在瓶子里随身带着想害死那两个人。电影里没有这个人。

    6. 真相大白在小说里只有男主角的视角,她拿了行李离开丈夫家去了实地最后发的疯。

    7. 那三个人是女主角的爸爸杀的。虽然他老婆觉得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书中提到女主角曾经向母亲要枪,这一点电影里没有提到。而那把枪和报纸上描述的杀死那三人的武器一模一样。

    8. 女主角的父亲曾几次提出认女儿但被“爱娃·布劳恩”拒绝,因为她觉得解决不了问题。女主角九岁的时候去看眼医才知道自己不是随父姓,看完她们去餐馆吃饭。随后“她还是那么缠着他,有时比以前更厉害”。餐厅里的那只狗名叫路西法。

    9. 男主角的爸爸是被那架手摇琴压死的。

    10. 男主角最后来到公寓自己找到了那两张名片,经过周密的计划后杀了人,通过几个人得知最终的真相后选择自首。一共去精神病院探望了女主角三次。终于明白了“她”和女主角的关系。


    小说最后读得飞快所以可能有遗漏之处,再看时发现的话再说吧。很奇怪我再也想不到一个人能比阿佳妮更适合扮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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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红深蓝

    【阅前警示:本文含有核心情节剧透,请务必在完整观影后再读!】nnn电影《杀人的夏天》改编自塞巴斯蒂安·雅普瑞索(Sébastien Japrisot)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悲剧性复仇故事,前半程拍得近似于爱情喜剧,一如躁动炎夏般热气弥漫,后半段则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不幸的结局震撼心灵,让人难以忘怀。nn先说故事。以复仇为题材的文学与电影历来为人津津乐道,但目前为止,没有比《杀人的夏天》更使我感到错愕的故事了。传统的复仇,结局无非三种:圆满成功,复仇成功但两败俱伤,复仇失败或放弃复仇之念。纯然失败的复仇故事虽有,但寥寥无几(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除外),因为写出来很难吸引多少读者。说到底,我们都经历过无法通过法律或社会途径来解决的不公,主人公复仇成功,我们才能释放自己的情绪,使压抑的愿望以非现实的形式得到满足,体会到惩恶扬善的快感。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在良善道德层面上,复仇绝不值得提倡,故采用两败俱伤的结局,既能使读者获得部分心理补偿,又能提高作品的艺术价值,故名作更多偏向于此种结局。前者在文学和电影的代表作包括《基督山伯爵》和《杀死比尔》,而后者则涵盖了《哈姆雷特》《美狄亚》《修罗雪姬》《老男孩》等。nn本片中的复仇结局,似乎既不能归入成功,也算不上失败,接近于两败俱伤,但又处于一种复杂混沌的状态。复仇主体有四人:艾莲娜的母亲在被轮奸后没有报案,又坚信丈夫不会兑现亲手杀死罪犯的承诺,选择了放弃复仇;艾莲娜的父亲悄无声息地枪杀了三个强奸犯,客观上完成了复仇,但妻子却始终蒙在鼓里,在她的心里,复仇失败了,因为从未实施;艾莲娜的复仇对象等同于三个强奸犯,在十年前就已不在人世,复仇在事实上已大功告成,但艾莲娜在知晓真相前度过了饱受煎熬、愤恨难平的十年青春,在父亲吐露秘密之后,她的内心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的复仇在个人层面上彻底失败了,因为复仇指向的对象是虚空的,她精神崩溃在人格上回到了九岁那年,属于她的复仇永远也不会成功了;“救火车”成功杀死了复仇对象,但这一复仇的目的和对象都是错误的,杀害了无辜的两人,能算得上成功的复仇吗?看来,由于在时间、对象和实施主体上都存在错位,本片中的复仇或可称之为介于失败与成功间的“异色复仇”。nn在电影《末路狂花》中,复仇的对象直指整个男权社会。塞尔玛和路易斯在驾车逃亡过程中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两人的性格与地位发生了互换,原本主导逃亡的路易斯逐渐消沉,而软弱犹豫的塞尔玛却变得坚定成熟。本片的男女主人公也都展露出了各自性格冰山下的另一面。“复仇女神”艾莲娜看似狂放不羁,任性调皮,却逐渐精神恍惚,在仓库中昏倒,随着谋杀计划的进行被不断闪回的记忆折磨着。积攒在内心深处的忧郁和脆弱感侵蚀着她的灵魂。当支撑心灵的复仇信念消散后,她的精神崩溃了,虽生犹死。“救火车”一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面对行踪诡秘将自己耍得团团转的妻子,在冲动和狂怒中打了她。当艾莲娜发疯后,“他杀死了两个送货人。命运就是这么离奇荒诞,“救火车”重现了艾莲娜父亲的复仇方式,两个懦弱无能的人终结了五条人命,怎样的境遇才会激发出他们勇敢果决的一面,使他们在惯常的沉默中爆发?nn艾莲娜的复仇终于无法进行,尽管三个仇人都已在十年前死去,但她怀着无限悲怆,意识到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了,她始终活在对父亲的误解和怨怼中,活在噬骨的恨意和对往昔的感伤中,活在卧薪尝胆让一切服务于复仇谋算之中。她的十年人生近乎于一场空,真正的自我只有在九岁那年的变故发生前才能找到,于是,她选择了让自己永远活在九岁,活在对父亲的爱和简单的幸福之中。这个故事让我重又开始思考具有终极性却没有普世答案的问题: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在拥有坚定的目标或信仰后,若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人生目标或信仰不再正确,只是一滩泡沫,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幻灭感?我们是否能够找到并坚持真正的自我?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拉康曾作过悲观的回答:在镜像阶段(6~18个月的婴儿时期)我们的自我即被虚像所代替,开始了无法避免的对自我的误认。而我们的欲望,实质上也都是他者的欲望。nn一个好故事并不能保证一部好电影,我们接着从电影语言角度来分析一下本片。nn《杀人的夏天》最出彩之处是伊莎贝尔·阿佳妮的表演(阿兰·苏雄与苏珊娜·弗罗恩的表演也都无可挑剔)。豆瓣短评中有人说,阿佳妮的戏路偏窄,演的都是怨妇,这个看法有失偏颇(即使你忽略掉她演的几部爱情喜剧,也无法套用到获得凯撒奖影后的五部佳片中,如玛戈王后,以及《着魔》中一人分饰的两角),但也不完全错。阿佳妮饰演的大部分角色都有一个共通的特质——执著或痴情。她还擅长扮演神经质的角色,而在所有角色里,性格复杂程度最高的当属Anna(《着魔》),位列第二的就是本片中的Eliane。nn阿佳妮将神秘莫测、火辣风骚、徘徊于狂野愤恨与忧郁脆弱中的艾莲娜演绎得入木三分。艾莲娜是个性情多变的女子,时而任性调皮,捉弄身边的人,时而放纵不羁,和各个男人调情,时而悲痛欲绝,精神恍惚,时而怒火中烧,复仇心切。阿佳妮近乎完美地诠释了这个多重性格的少女,可以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都满溢着演技。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三段哭戏和发疯后的艾莲娜。nn在与“救火车”一同兜风时,她被关于父亲的提问戳记痛处,短暂爆发出无可抑制的怨怒,随后难掩悲伤的泪水。同“救火车”吃晚餐时,她颇为自豪地展示自己的算术天赋(并试图再现童年时与父亲玩的加法游戏),却被男友对于流言蜚语的质疑打击到当场抽泣,并说:“如果你喜欢我,不用做这些表面功夫,可以在餐桌上直接占有我”。重温这一段,你甚至很难相信这全然只是表演,而故事中的艾莲娜在这时已经不自觉地爱上了“救火车”,即使他原本仅仅是自己复仇大业的一枚棋子而已。艾莲娜在父亲房门外得知真相后痛彻心扉的哭泣,让人不忍目睹。湛碧的天空之眸里,复仇的火焰熄灭了,震惊、悔恨、愧疚与绝望在几乎燃尽的废墟里散发着零星的微光。此后,曾经辉映一时的生机与活力在这双空洞失神的双眼里荡然无存,现在的艾莲娜已经溘然长逝,凝固在九岁那年夏天的人格永久取代了她。在精神病院里的艾莲娜,纯真无邪,惹人怜爱。医生告诉她能够很快见到爸爸,她沾染泪水的脸庞绽放出最纯净明朗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轻声自语,坐回床边,交替屈伸双腿,伴着鞋子摩擦地面的叽叽声,完全沉陷入童年的世界中。阿佳妮的美貌和演技很难完全分离,但这一幕的演技绝对盖过了美丽,这也是全片最震撼人心的时刻之一。

    眼角眉梢都是戏

    纯净的笑容

    n有一个细节值得商榷,小说中艾莲娜与一般的近视人群没戴眼镜时眯着眼看东西的习惯截然相反,她习惯于睁大眼睛看,但影片中多次出现阿佳妮眯起眼睛看的小动作,和正常人相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影片删去了对这一习惯的交代,为了便于观众理解,改掉了这个动作?nn附两个小彩蛋:nn1. 阿佳妮在本片中全裸出镜,但原本在1979年就推掉了片约,后来经过几次拉锯才最终下决心出演。而1977年西班牙国宝级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最后一部电影《朦胧的欲望》中,原定的女主角也是阿佳妮,但她拒绝了。nn2. 阿佳妮在本片中被丈夫狂扇耳光,让人想及1981年的《着魔》,山姆·尼尔饰演的丈夫怒火中烧,疯狂掌掴阿佳妮,这段戏拍得风格夸张,给人感觉是做好预备(蓄力)动作后,按照固定节奏来打耳光。n

    原著中文版

    n《杀人的夏天》采用了多视角独白的叙事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原著,由于删减了不少细节,独白也并没有频繁登场,谈不上高度风格化,所以在整体效果上属于锦上添花,没有浓墨重彩的炫技展示。多视角叙事电影的鼻祖是黑泽明导演的《罗生门》,不过影片聚焦的是同一时间同一事件的不同视角转述。本片(以及小说)的叙事结构更偏向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即通过不同人的叙述,从不同角度拼凑出一个人的生平事迹及心理活动,以期得到最完整的人物描摹。nn剪辑方面,本片获得1984年法国凯撒奖最佳剪辑,实至名归,在此举出三例相当惊艳的转场。nn艾莲娜在和老师吃饭时,挑逗对方,让她不穿内衣地进餐。在老师去盥洗室时,艾莲娜痛苦地用叉子拨弄着披萨,又独自陷入对童年阴影的回忆之中。镜头切入叉子压在涂满番茄酱的披萨上的特写,随后转到九岁的艾莲娜奋力挥动铁锹猛砸父亲头部的闪回。番茄酱——鲜血,叉子——铁锹,压住披萨——砸中头部,这是一个带有鲜明隐喻色彩的匹配转场,简洁有力。

    隐喻匹配剪辑1

    隐喻匹配剪辑2

    隐喻匹配剪辑3

    n艾莲娜烦躁不安地跑到小树林中,用树枝抽打周围的树干发泄怒气。回忆再次袭来,艾莲娜望向天空,影片切换至快速移动的仰拍镜头(视线匹配剪辑)——耀眼的阳光透过疏条交映的枝叶,随后叠化入另一幅艳阳高照的枝叶图景,镜头顺势缓缓下摇,正在锯木头的九岁的艾莲娜入画。这一延长时间的匹配叠化转场不仅使过渡平缓自然,还颇具视觉美感。

    延长的匹配叠化转场1

    延长的匹配叠化转场2

    延长的匹配叠化转场3

    延长的匹配叠化转场4

    延长的匹配叠化转场5

    n艾莲娜在上车前对“救火车”抱怨“我已经厌烦了这件衣服,不会再穿它了”,这时镜头突然切至“救火车”母亲的特写镜头:“你是不爱吃我做的饭吗?” 这个转场不够自然,但又没有一般的生硬切换那样突兀。因为艾琳娜和婆婆的视线方向完全匹配,造成观众的错觉,以为是普通谈话时的正反打互切,实则是跳跃了时空的场景转换。而双方两句台词分别表示对衣服和饭菜的厌烦,也是异中有同,得以相互匹配。

    非常规转场1

    非常规转场2

    其实第三个例子比较非常规,也不排除我写了这么多字结果只是过度解读,这话套到整篇影评上也适用......nnn本片中的服装也是不能忽视的一个方面。据我统计,阿佳妮在这部时长2小时13分的影片中一共更换了三十套不同的服饰(含不穿衣服与比基尼的情况),可以说花式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都快接近时装秀了。如此频繁的换衣自然首先与艾莲娜的复杂善变的性格有关。作为心机很重、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少女,选择衣服有时是出于复仇的需要,另一些时候只是说不清来由的随性之选。但电影作为视觉为重的媒介,在服装符合年代、区域和角色身份的前提下,导演和服装设计师也不太可能随意选择搭配,片中的绝大部分服装都有美学或叙事上的功用,只是个人解读与作者意图的贴合程度会有分别。nn从色彩叙事的角度看,艾莲娜的服装大多以红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红色是鲜血的颜色,让人联想到暴力,又有旺盛的情欲和活力之意,与女主角“复仇女神”的心态相契合。白色是夏天的颜色,也是纯洁美好的象征,对应了艾莲娜内心脆弱真诚的一面。红白的对比也进一步标示了艾莲娜双重的性格。nn服装颜色也辅助外化了女主角的内心情感。例如,艾莲娜与“救火车”初次跳舞,身穿粉色上衣,处于感情的萌芽阶段。艾莲娜故意扎破自行车胎去找“救火车”搭讪时,身着大红色无袖衫配白底彩斑裙,情欲味道明显更浓了。艾莲娜色诱送货人时,换上了猩红色吊带连衣裙,情欲和复仇之意达到了顶峰。艾莲娜在第一次和“救火车”乘车兜风并吃晚餐时,选择了纯白纱网状连衣裙,而车内和饭厅里的两场哭戏都接近真情流露,服饰衬托了内心脆弱的一面以及对真挚情感的渴求。身穿白色婚纱的艾莲娜在婚礼进行到一半时出走,和女佣厮打,终于见到了父亲,并抱着他的双腿啜泣,同样展现出心底最柔弱的一角。此外,九岁时穿着的白底印花连衣裙也可视为代表纯真善良的衣服。

    大红色无袖衫配白底彩斑裙

    纯白纱网状连衣裙

    nnn艾莲娜有两套衣服重复出现,一套是天蓝色连衣裙,分别在片头酒吧中、仓库跳舞昏厥时、婚后街头咖啡馆外亮相,这三个场景中,除“救火车”都看到了艾莲娜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共同点,所以我暂时还无法解读出复现的用意。另一套是九岁时的白底印花连衣裙,在艾莲娜隔门从父亲处得知真相并精神崩溃时也穿在身上,这个服饰的呼应就显得十分直白,不需要多加赘述了。

    天蓝色连衣裙

    白底印花连衣裙

    nnn在精神病院里,艾莲娜身穿蓝灰色的长袖病号服,搭配深灰色发带,简朴素净,接近于无彩色的服饰显得单调无生气,和女主角永远禁锢于九岁的人格相契合,清冷绝望的感触油然而生。nnn除此之外,影片对轮奸场面的描绘也值得称道,以来回晃动的(简易)吊灯光影来渲染强暴场景的触目惊心,摇摆的吊灯使得艾莲娜母亲痛苦的脸庞在黑暗与光明间徘徊,并且在母亲多达百遍的痛陈往事中一次次复现,深深烙印在艾莲娜脑海中。影片中,在“救火车”擦拭猎枪枪管时,艾莲娜追问:“你会在我受到伤害时使用它吗?”,随后情不自禁地用手轻推悬挂在面前的灯泡,注视着摆动的灯泡,创痛酷烈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吊灯

    n

    开场镜头

    n影片以艾莲娜下车的局部特写镜头正式开场,艾莲娜性感撩人的腰身跃入眼帘,可谓开门见山,直接勾起观众的观看欲望。收尾则是“救火车”愤而杀人、霰弹出膛瞬间的定格,戛然而止,简洁有力,毕竟故事的核心(“救火车”错杀二人)已经叙述完毕,感情铺垫已成,剩下的枝节(如“救火车”之后得知真相后前去自首)大可以留待感兴趣的观众自己去阅读原著。而借助定格来终结悲剧性电影的手法,也曾在《虎豹小霸王》《末路狂花》等片中采用,十分经典。定格具有双重性,意味着时间的停止,而现实中,个人时间的停止就标示着个体的死亡,但另一方面,以定格结尾,悲剧性的结局就不会在银幕上发生,这样在电影世界里,我们认同的主人公得到了永生。

    结尾定格

    n另外,全片没有一个正面的杀人镜头,谋杀场景均以凶手、受害人或身边人的反应镜头来侧面表现,这种完全省略杀人镜头的手法在复仇题材犯罪片中极为少见,但在法国电影中却有着某种渊源:写实主义大师让·雷诺阿在1938年的犯罪片《衣冠禽兽》中,以火车的啸叫声代替了正面暴力谋杀场景。无独有偶,“新浪潮”旗手弗朗索瓦·特吕弗于1968年拍摄的《黑衣新娘》里,完全回避了谋杀的直接展示,以画外音、事后人物对话等方式交代复仇结果。不过,同为复仇女神的小传,让娜·莫罗饰演的朱莉·科勒给人带来的认同感远逊于阿佳妮,在感情处理上也简陋单薄得多。nn最后,本片动听的主题歌《三颗小音符》也值得一提,歌词如下:nnTrois petites notes de musique 三颗小音符nOnt plié boutique au creux du souvenir 在记忆深处 已停止运转nC'en est fini de leur tapage 不再喧哗nElles tournent la page et vont s'endormir 告别过去 即将睡去nnnMais un jour sans crier gare 但有一天 没先打一声招呼nElles vous reviennent en mémoire 它们又回到你的记忆中nToi, tu voulais oublier 你,你想要遗忘nUn petit air galvaudé dans les rues de l'été 夏日街头 一曲破损小调nToi, tu n'oublieras jamais 你,你永远忘不了nUne rue, un été une fille qui fredonnait 一条街,一个夏天, 一位哼歌的女孩nn nLà là là là je vous aime chantait la rengaine 啦 啦 啦 啦 我爱你 副歌就是这么唱nLà là mon amour des paroles sans rien de sublime 啦 啦 我的爱 如此平常的歌词nPourvu que la rime amène toujours 只要这旋律能不断出现nUne romance de vacances qui lancinante vous relance 一首假期的罗曼曲 缠绕着你 挥之不去nVrai elle était si jolie si fraîche épanouie 是的 当时她如此美丽 如此清纯地绽放nEt tu ne l'as pas cueillie vrai pour son premier frisson 而你没将她摘下 是的 为了第一次颤抖nElle t'offrait une chanson a prendre à l'unisson 她送你一首歌 在结合时献上nnLà là là là tout rêve rime avec s'achève 啦 啦 啦 啦 所有的梦 旋律都同时完成nLe tien ne rime à rien fini avant qu'il commence 你的梦却没有任何旋律 在开始前就已结束nLe temps d'une danse l'espace d'un refrain 一支舞的时光 一曲调的距离nnTrois petites notes de musique qui vous font la nique 三颗小音符 在记忆深处nDu fond des souvenirs lèvent un cruel rideau de scène 嘲弄着你 揭开残酷的帷幕nSur mille et une peines qui ne veulent pas mourir 上演不肯消逝的无尽苦难nn佐治·狄奈许(Georges Delerue)作曲,他曾九次与特吕弗合作,共五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提名,并在1980年凭《情定日落桥》获得小金人。演唱者是著名歌手兼演员伊夫·蒙当(Yves Montand)。听着这首歌,你会如同回首青春往事一般,带有淡淡的忧伤,在明了剧情之后再回味,甚至可以称得上凄婉动人,是首十分耐听的小歌。《三颗小音符》作为片尾曲,同样出现在婚礼段落,也让本应欢闹喜悦的婚礼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预示了悲剧性的结局。nn虽然影片后半段悲情至极,但不要忘了,正因为有了黑暗,光明才俞显美好,因为有了悲剧,幸福才弥足珍贵。艾莲娜与救火车曾经有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感谢光影的魔法,让我们能够回放,定格,使这些美好的瞬间留驻于世,不可磨灭。

    婚礼前

    婚礼时

    婚礼后

    nnnn   【版权所有,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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