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DVD:标准清晰版] [BD:高清无水印] [HD:高清版] [TS:抢先非清晰版] - 其中,BD和HD版本不太适合网速过慢的用户观看。
温馨提示:[DVD:标准清晰版] [BD:高清无水印] [HD:高清版] [TS:抢先非清晰版] - 其中,BD和HD版本不太适合网速过慢的用户观看。
温馨提示:[DVD:标准清晰版] [BD:高清无水印] [HD:高清版] [TS:抢先非清晰版] - 其中,BD和HD版本不太适合网速过慢的用户观看。
温馨提示:[DVD:标准清晰版] [BD:高清无水印] [HD:高清版] [TS:抢先非清晰版] - 其中,BD和HD版本不太适合网速过慢的用户观看。
整部影片似乎一直围绕着“死亡”的主题。影片一开始就引用了Henri Michaux的“It is preferable not to travel with a dead man.”(最好别与死人同行)。我认为这个片子之所以叫《Dead Man》有两个原因:首先是Johnny Depp所演的角色William Blake一开始就中弹了,他是一个垂死的人,他注定会很快的死去;其二就是他与英国诗人William Blake同名,在影片中他也有意或无意的认为自己是那个大诗人,而诗人已经去世多年。
在我看来,《Dead Man》就是一部如诗般的电影,诗一般的颜色,诗一般的风格,诗一般的节奏——黑白的画面,奔驰的火车,静默的车厢,车轮的嘈杂与无规则嘶鸣的吉他,这一切都没有规律没有征兆地出现,永远都在路上,没有回头路可走,除了死亡看不到尽头。游离于主流之外,而又貌似有深刻的哲学性可去探讨,这或许就是Jim Jarmusch所追求的诗化风格吧。
在上世纪的90年代,似乎很少有导演会拍黑白片了,黑白片难免传达给人一种陌生感,还有就是宁静。《Dead Man》中的黑白世界安静到死寂,只有Neil Young梦幻、迷离、诡异、荒凉而突兀的音乐,像滑腻腻冷冰冰的蛇,穿行在整部影片,伴随着零落尖锐枪声,使人不禁要问:这到底是一个人间还是一个地狱?Jim Jarmusch用黑白营造出一个间离而陌生的世界,用离谱和荒唐的情节颠覆对美国西部的理想化想象。
影片里的黑白世界冷酷到令人心碎。枪响的时候,总有人倒下,然而无论看客还是当事人,都面无表情,仿佛世界生来如此。受聘杀手干净利落地了结了两个同伴,并令人作呕地啃食着一人的手臂。一切都如此荒谬,灵魂堕落到地狱。我跟着片中人一样有了愣愣的感觉,死亡挨到跟前仿佛也只是机械而无望地抬手开枪。子弹射向哪里已经不重要,只是眼神在游离之外还有一种凄凉而微弱的惶恐。当William Blake眼见卖花女瘫倒在自己怀里时,他本能从枕头底下摸出枪反击,那双从未拿过枪的手已经来不及颤抖就完全陷入命运。
在这个杀人与被杀的电影中,黑的血从卖花女雪白的胸膛流淌下,从被打爆了头的杀手伤口处涌出,从William Blake的手臂顺着流到河里……血流得没有声音,也没有触目惊心的颜色,就像莫名被卷入突如其来的逃亡命运的William Blake为自卫机械杀人时的空洞眼神,麻木缓慢。
影片里有一个符号似的、充满象征意味的镜头——受了伤杀了人、一路跌跌撞撞被动投身逃亡生涯的William Blake看到路边一只被射杀死去的幼鹿。他动作缓慢地,用手指头沾了鹿血涂到自己胸前的伤口上,然后涂到自己脸上,动作迟缓笨重地躺下来,和鹿睡在一起。镜头从空中俯拍,蛮荒的树林里,依偎的一人一鹿,恰如上帝遗弃的一对孩子。
那颗没取出的子弹很微妙。它靠近心脏,它威胁生命,它穿过卖花女的身体进入William Blake的胸膛,拿它无计可施。William Blake的胸口在每一声枪响后都隐隐作痛,像对荒凉命运的一声长叹和喑哑的呐喊。它是William Blake生死的临界,是两个世界的中间地带,在它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会计已经从世人的留言簿里删除了;在它之后,堕入命运之轮的男人成了印第安人眼中死去的诗人William Blake。那一刻,是死去了,还是依然活着,已经不真切。不仅仅是William Blake,我们在每一天里都做过很多通向死亡的决定,只是侥幸又一一逃过了。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在不自知中开始那段旅程,真正通向死亡的旅程。记得重伤的William Blake跌落窗口后,一颗流星划过,一地纸花。那一天,他在Nobody的引导下化身为诗人William Blake,开始神态平静地问着追捕他而来的杀手:“你们知道我的诗吗?”然后干脆地开枪。诗与枪,或许就是铸就美国西部的灵魂?
在影片的最后,William Blake又中了一枪,伤势严重。Nobody划船带他来到印第安人的营地。Nobody哭着把他当作要安息的灵魂放到葬礼用的船上,送他去灵魂的归宿,船载着William Blake漂向大海。此时最凶狠的杀手追上来偷袭了Nobody,坚强的Nobody转身和他对射同归于尽,William Blake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大海中他漂向未知的远方,影片最后一个镜头中,他的船靠近了一片荒凉的海滩,此时主人公的命运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一开始他就是个“死人”。
我们总是在死前才能确切感知自己真实的存在,我们总在不断追寻彼岸的途中和所有人擦肩而过。死亡的颜色就是如此简单,充满孤独和遗忘的意味,就像本片的另一个译名《你看见死亡的颜色了吗》。
Johnny Depp的演技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他眼睛里传达的东西在慢慢改变,从一个为工作漂泊异地的小会计,到Nobody的精神偶像,从一个真实的活着的人到逐渐走向死亡,Johnny Depp展示了他的全能——他可以文雅,也可以粗狂;他可以清澈简单,更可以深邃无边……Hollywood恐怕很难找到像他这么具有黑色气息的演员了。
很少有人肯把西部片拍成黑色风格,或者说,很少有人能把西部片拍成黑色,而Jim Jarmusch是个例外。《Dead Man》或许是这样一部电影:它将传统意义上的“西部精神”整个放置在批判的天平上,西部的开拓精神被无情的挖苦着。片中“野蛮的”印第安人变成了崇尚诗歌的文明代表,而当年的“开拓者”白人则沦为野兽样的猎食者,电影的基调是幽默之后透着悲凉,这使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部西部片的诗歌,还像一首西部片的挽歌。
“最好别与死人同行”——亨利·米修
死亡的意象从一开始就紧紧攫住这部电影。
开往西部的火车上,来自克里夫兰的威廉·布莱克(约翰尼·德普 饰)看上去有些孤独,随着窗外景色的变换,树林、隧道、荒凉……车厢里的人们也换了好几拨,从西服革履的绅士逐渐换成了粗俗的猎人,他们甚至对着窗外砰砰的射击,威廉·布莱克也越来越紧张,只好紧紧抱着自己的行李箱以寻求少许的安全感。显然,这是个长而危险的旅程。
“Machine Town,那可是终点站。”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相信任何纸上写的东西。”
“看看窗外,就象在船上看着星空,猜测为什么一切移动,而船是静止的”
——火车司机这么对他说。
威廉·布莱克到达Machine Town,他走过街道,白色的阳光使他的脸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街上泥泞肮脏,人们衣衫褴褛,路的两旁是棺材铺子和散落的牛骨骷髅,连摇篮里的婴儿都不哭泣,而妓女和嫖客就在街边口交——迪金森金属工厂就在街道的尽头,威廉·布莱克就是要去那里当会计师。
可是他被赶了出来。他迟到了一个月,无论是他的行为还是他的装束都遭到了人们的嘲笑,他还被迪金森金属工厂的老板用枪指着脑袋。——看来这里的人喜欢用枪,暴力使问题变得简单直接——他沮丧的来到了镇上的小酒馆,故事才开始么?他遇见了卖花女郎,一夜情,女郎的男友闯了进来,子弹穿过女郎的胸膛嵌在了威廉·布莱克的胸口,他又杀了那男子,骑了他的马,然后匆匆逃离。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名印第安男子Nobody正试图帮他挖出这颗心脏旁边的子弹,可是太深了——这注定威廉·布莱克活不长。当知道了他的姓名,Nobody固执的认为他不仅就是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并且应该是一个dead man,也不再称呼他为“愚蠢的白人”。而是激动不已的吟着威廉·布莱克的诗:
Every Night & every Morn
Some to Misery are Born.
Every Night & every Morn
Some are Born to sweet delight.
Some are Born to sweet delight,
Some are Born to Endless Night.
“每个夜晚,每个清晨,有些人注定痛苦。
每个夜晚,每个清晨,有些人注定快乐。
有些人注定快乐,有些人注定承受无尽黑夜。”
但是,更大的问题在于,威廉·布莱克杀的男子是迪金森老板的儿子,他骑走的马还是迪金森老板最喜欢的马,迪金森老板不仅雇了三个杀手杀他——一个小小年纪就杀了14个人、一个喋喋不休、一个竟吃了自己的父母!——还广发告示追捕他。于是,一场追逐与逃亡开始了。
满口诗话语言、被自己族群驱逐的Nobody成了步向死亡的威廉·布莱克的引领者。事实上,威廉·布莱克并不知道该去向何方,而Nobody也是一个流浪者。
当威廉·布莱克说自己饿了,Nobody 却说“探索梦境就是巨大的祝福,威廉·布莱克,要做到这样,就必须经历无水无粮的时刻”;
当威廉·布莱克找不到眼镜,却发现Nobody正在把它戴在了鼻梁上,说“没有它或许你会看的更清楚”。
…………
在这部黑白调子的电影里,人们没有安全感,从不互相亲近,他们通常都带着怀疑的目光,大部分人拥有枪支,这样自然而然就拥有了某种获得安全的权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消除不信任感,他们什么也不尊重,人们戏剧化的互相攻击,然后戏剧化的死亡。就连杀手们,沉溺的也是自相残杀。胸口嵌着子弹的威廉·布莱克,这个胆小怯懦的会计师,一开始就注定要死亡,但他仍然成长成为面不改色的杀手,学会了还击,在追逐杀戮中挖掘出自己的另一面,学会保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们和威廉·布莱克一样,只有一个终点,但通常我们不面对它,也不思考它,仿佛它从不存在也永远不会到来。在这部贾木许1995年的电影里,威廉·布莱克成为某种隐喻,整部电影充斥着诗化的死亡和荒凉的气息,威廉·布莱克一边步向死亡,一边思考生命的真正含义——有些人注定痛苦……有些人注定快乐……有些人注定承受无尽黑夜——是这样的么?
电影里的镜头,常常变幻成半死的威廉·布莱克的状态,微微晃动的、无奈的指向周围的景色和苍白的天空。电影的末了,Nobody把威廉·布莱克带到印第安的营地,最后一个杀手跟踪而来,河流的两岸,连觅食的鹿都看上去颓废而没有生命力。Nobody把已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威廉·布莱克放上小船推向河中,对他说:“这个世界人们不会再想起你。”会计师威廉·布莱克与诗人威廉·布莱克终于真正重合,他离开河岸,远远看到,在最后的杀戮中,人们争相死亡。
Neil Young的音乐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约翰尼·德普的表演十分自然妥帖。当然,这绝对不是一部令人高兴的电影,它时时散发着死亡、腐败和潮湿的味道。但这是一部令人思考和值得重看的电影。
假如有人说,电影首先是愉悦大众的,那这个人一定不了解电影。
电影开头引用的诗句“最好别与死人同行”来自法国诗人亨利·米修(1899-1984),他是一位离群索居的超现实主义者,还是一位画家。他曾经写道:钓在钩上的鱼无比地想念水,无比地想念,这难道不是很自然吗?
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 1757-1827),他还是一位水彩画家、版画家。他还曾经写过:
一花一世界,
一沙一天堂,
掌中握无限,
霎那成永恒。
——《天真的预言》(Auguries of Innocence),1863
2004-7-4北京朝南居
看这部片子的起缘还有点花痴。那时我们在讨论哪一个部电影的德普最帅,我说断头谷那个秀气到有点奶油的德普---这是通俗上最帅的,有个女孩说dead man,我没有反驳,因为当时我没看过dead man。直至看过,我百分之百地赞同,这里有最帅的德普,胆怯、呆板、恍惚、冷酷、迷幻、平静。
而这部电影不仅仅只有德普,还有白头发还算不上大师级但又遭人钟爱的独立导演贾木许、常和文德斯合作的摄影师罗比穆勒,以及加拿大横跨民谣、硬摇滚、电子等多领域传奇摇滚乐手尼尔扬大爷的配乐。这班我钟爱的人堆在一起,拍了一部气质迷离的黑白文艺西部片。但这是部不大容易欣赏的西部片,例如影评人Jonathan Rosenbaum 称之为Acid Western,酸,而不是火辣。它的主角不是英勇热血的牛仔,而是到西部一个小镇寻求工作未果的胆小会计,他没有征服土著的威武,反而是在一个混血印第安人引导下,追寻虚幻的自我乃至死亡。
和一般文艺不同,Dead Man的影评人评价较低,RT、MC都只是个不及格的分数,最大牌的Roger Ebert仅给了个一星半,影迷倒反而给出7.7(imdb)8.4(豆瓣)的相对高分,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叫座不较好的商业片,这点上看Dead Man可以算也有Cult的气质。这种气质从影片开头便展现地一览无疑。威廉布莱克(德普),穿着一身呢格子正装,坐在开往西部的火车上,胆怯地观察周围,一下子画面变暗再接着车轮转动,偶尔低沉的电吉他SOLO音响起,如此反复。Ebert形容这个开头比他坐两天没有空调的火车还要漫长,我想观众可能的不耐烦正是这是开头想要表达的一种不安,而开头Henri Michaux的“最好不要与死人同行”及火车司炉说的一段话暗示了这段旅行的结局。
由于父母过世、未婚妻变心,布莱克带着一封承诺工作的信函,前往西部的小镇麦逊(Machine,同时意味这个故事里的西部已经是工业化下的西部,现代文明一完成了对印第安的侵略)。然而等待布莱克的是工厂职员的无理和嘲笑以及老板Dickson的猎枪,他只能落荒而逃。他来到酒吧,在门口扶起被人推倒在泥泞上的前卖身现卖花女,之后是自然而然的浪漫一夜。然而卖花女的男友突然闯了进来,言语不和之下痛下杀手,子弹穿过女子的胸膛嵌在了布莱克的胸膛上,布莱克凭着卖花女枕头下的枪慌乱射击并击中对方,最后夺马而逃,任由马将他带往郊外。
因此布莱克才遇到“Nobody”,一个童年被俘去英国的混血土著。Nobody试图用刀挖出布莱克胸口的子弹,但因为它陷入心脏而未果,这个时候布莱克的肉体已注定死亡。Nobody在得知布莱克的名字后,便将其认作是那位用诗歌给他力量的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本人,并且引用一段诗歌:
Every night and every morn
Some to misery are born,
Every morn and every night
Some are born to sweet delight.
Some are born to sweet delight,
Some are born to endless night.
这出自布莱克的诗作Auguries of Innocence天真预言。现实中的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是个十九世纪的浪漫主义诗人,后期作品则有浓重的宗教神秘色彩。他还是个雕刻家和画家。但与大多天才不同,他的一身表现极其简单,没有放荡形骸,只忠贞于爱她的平凡文盲妻子,也没有出众离奇的壮举,只是行为有些怪异、思想上有些离经叛道(赞扬法国大革命和地狱撒坦)。布莱克的诗歌在当时并没有给他带来赫赫名声,相反在死后,有些诗人被人淡忘,他却越来越被人推崇。他影响了后世很多艺术创作者,比如the door的第一张同名专辑便有上述诗句而创造的歌曲End of the Night。
不过这个会计师布莱克没有读过诗人布莱克,他对Nobody的指认感到迷惑不解,但他还是跟着Nobody一步步走进树林深处。在遭遇三个别有图谋的流浪汉及伤势影响,布莱克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发生改变。直至Nobody用颜料在布莱克脸上画上两道闪电般的符号以及带走他的眼镜,第二天醒来,布莱克看到的是一个新的世界。当他从背着阳光出现,说道"Yes,I am,Do you know my poetry",两枪射杀追捕的警察时,他已成为诗人布莱克。这个布莱克以枪为舌,用鲜血创写诗篇(在经过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等待,之后你见到的是最最帅且最最有气质的德普)。在这之后,电影则变得迷幻且充满诗意,特别是Nobody带着布莱克穿过河流来到部落,布莱克半生半死间所见的人与物,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直至最后他躺在独木舟上,慢慢地飘向河流深处的灵魂归宿,像开篇火车司炉所说那样,那一刻布莱克会感觉到自己的静止,只有天空在转动。
电影中还有一条副线,布莱克一开始杀死的男子恰好是工厂老板Dickson的儿子,Dickson雇佣了三个赏金猎人去追杀布莱克。这三个赏金猎人是穷凶极恶之徒,尤其是其中的一位威尔逊。他杀害父母还煮了吃,同行伙伴言语不合便将其背后射杀,因尸体形态像个宗教符号将其头踩扁。这里的西部牛仔不孝不义,没有丝毫信仰,完全是反面的野蛮和暴力。这便是贾木许所描述的后西部片,道德、信义已经不再。
正是这样一部怪异的西部片,才有我眼里德普最好的演出。德普是近代最有才华且漂亮的演员(我承认有不少比他表演更好的),他同许多导演有过合作,比如老搭档蒂姆伯顿,还有波兰斯基、库斯图里卡、格列姆、 迈克尔曼,还有其他不那么大牌的导演,拍摄了许多让人铭记在心的电影。当然,他被所世界的人所津津乐道还是直到出演了古怪娘娘腔海盗杰克船长,在那之前他没有大紫大红。但若你只看到这些票房大卖之作,则可能会对他有所误读。
与德普相比,导演贾木许则至始至终没有大红大紫过。他同伯格曼、基耶斯洛夫斯基等在艺术性、哲理性有很大的差距,故事情节、玩酷等与同为独_立导演的昆汀也相差甚远,但有一点,他所坚持的自己是坚决独立_不妥协的,不会向商业化低头。他也是个诗人、乐手,没有那种逆天才华和离经叛道,却能让一些人很合胃口。简单的说,他是个怪怪的人。
在七年之后重新回味这部电影,它依然是我的最爱。在这里,我喜欢德普这里表现的一切、喜欢贾木许的白头、喜欢穆勒所拍的黑白影像、喜欢尼尔扬的简单配乐、喜欢威廉布莱克的诗歌、喜欢Nobody这个名字、喜欢没有叶子的树木将树枝布满天空只有光才能透过、喜欢记在布莱克衣领处的纸花、喜欢那两道赐予无限力量的闪电标记、喜欢漂流的独木舟,还喜欢那个介绍这部电影给我的女孩(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明天,或者后天,我将踏上开往拉萨的火车。我不知道自己的旅行意义是什么,也许我将看到最美的风景和许多死人留下的艺术和传说,但灵魂回不到故乡。我的灵魂没有故乡,我也不相信天堂,不在乎前世以及来生,或者死亡后的解脱。我没有信仰,只有不知道怎么才能靠近的你,才是我的救赎。
对于像我这样神经粗糙的人来说,电影最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常常在片头。尤其是那些通过前后呼应的隐喻但又不是严密的结构来表达的电影——例如贾木许的这部《dead man》的。nn读了一些网上的影评,回头看了第二遍,才注意到原来以为冗长的片头暗藏玄机——泛美铁路的列车上,窗外的景色开始变成森林,有被抛弃的破马车,接着是高耸入云的落基山、荒凉的大盆地戈壁、然后是稍露翠色的山丘。火车上最初的乘客都是些温文尔雅、衣着得体的城市人;然后换成装扮一般的乡村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这位穿着量身定做粗格子花呢三件套的年轻人——长发、金丝边眼镜、拘谨中流露着不安全感、貌似还涂着唇膏;最后,干脆满屋子都是面色发红、不修边幅如吉卜赛人的家伙,手里还握着枪,随时等着从小睡中惊醒过来打野牛。nn打野牛的枪声,然后就是那段广为称道的Neil Young的电吉他“dead man solo”,跳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Johnny Depp,之后是那个用白色枯骨摆成的片名《dead man》——枪声似乎就是对标题的暗示。n对于“dead man”,这个题目。中文译名各不相同,有直呼《死人》的,也许因为这两个音节念起来力度不够,所以不常见;有电影字幕中翻译的“你看见死亡的颜色吗?”——我觉得意思超出了电影的内容,不太适合;有“死囚漫步”,音节够了,符合中国人翻译电影片名的习惯,不过“囚”字也超出了电影的内容,而且漫步二字容易被没看过片子的人误解为有“悠闲”的意味,大概翻译的人把它和另一部电影“Dead Man Walking”混淆起来了;最喜欢的是“离魂异客”,一来是觉得意思很到位,至少是符合我自己对电影的感觉,二来贾木许还有部电影叫《天堂异客(Stranger Than Paradise)》,似乎有对照的味道。nn在开头中,那个满脸烟灰的train fireman(居然有烧木头的火车!)跟威廉•布莱克说:“当你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是否会让你想起在船上的感觉?那晚上夜深人静,你躺在床上看着天空,水就在你身旁流过,和那些风景一样,你就会想:为何这些景物在移动,而船却是静止的?”这分明就是在暗示结尾命若悬丝的布莱克被放进独木舟随波逐流。nn贾木许的片子只看过两部,同样用了很多前后照应的部分。在《神秘列车》里面,同样的场景出现在三段故事中:城郊围墙边、旅店、旅馆窗外的高架列车、旅店年轻黑人服务生戴墨镜、枪声、火柴(match)以及猫王,这些场景把《神秘列车》的三个故事在时间和情节上贯穿起来。而在《离魂异客》中,这种手法的应用似乎只是出于隐喻的目的。n例如刚才提到的火车和船的类比,威廉•布莱克活着乘火车来,死时随独木舟去,在开头已有暗示;威廉•布莱克和中弹身亡的鹿躺在一起,摆出相同的姿势,似乎也暗示主角在劫难逃。片中还有零零碎碎的这样的照应,甚至可以说,这部电影的主要内容就是由这种照应构成的隐喻来完成的。nn可以有各种方式来解读隐喻的细节。nn譬如在我的理解中:Mili Avital所扮演的女配角蒂尔被酒吧的醉汉推倒在门外的烂泥地里,似乎有美好之物在这座肮脏的小镇遭到践踏的暗示。有影评曰:威廉•布莱克杀死的一对双胞胎警察,尸体是一模一样的侧脸姿势,一个头下树枝形成光芒的形象,一个则没有,正好印证了威廉•布莱克的诗句:Some are Born to sweet delight, Some are Born to Endless Night。此人真是目光如炬!同样,对于Nobody反复问的那句“你有烟草吗?”,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烟草的隐喻是生命力,有的说是使人面于空虚的精神之物,大同小异。有的影评注意到Nobody拿走威廉•布莱克的眼镜,并说“没有它你看得更清楚”,除去眼镜涂上印第安脸纹的布莱克精神抖擞,一改之前怯懦的表现,接连射杀两个笨警。nn在构成全片的线索方面,也有类似的隐喻。例如:本片自始至终充满着对白人入侵印第安人领地的描述,既有烧毁的印第安村庄,也有白人神父对Nobody的歧视,还有Nobody对自己苦难身世的描述——自幼被贩卖到欧洲,逃回部落又因西方的教育被族人排斥。(Nobody对身世的描述和对自己名字的由来,让我想起了萨义德的回忆录《格格不入》。)nn这条线索还贯穿着对白人的嘲讽:白人“愚蠢”、自私、混乱、血腥、破坏,连他们的牧师都如此道貌岸然;印第安人反倒热爱文学艺术、浪漫、生活安详。这条线索本身就可以作为被解读的一种隐喻。甚至刚才说过的蒂尔被酒吧的醉汉推倒在门外的烂泥地里的细节也可以被想象成这个大的隐喻的一部分。nn隐喻本身因该怎么解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现隐喻,而隐喻的内涵未必是阐释本身能表达清楚的。苏珊•桑塔格在《反对阐释》一文中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对于一个好的寓言文本,隐喻本身既可以被创作者生产出来,也可以被阅读者创造出来。《圣经》就是这样一种文本。nn卡夫卡开创的那种文学传统,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从创作伊始就是为了给阅读者提供作为想象而不是理解对象的文本。他们提供的不是已完成的作品,而是七巧板;不是一个世界,而是进入一个世界的入口。《离魂异客》应当也是这个传统之后的产物。贾木许自己评论这部电影时说:“片子似乎在探讨一种幻觉,一种游离在边缘的幻觉。……人世是一个充满想象和幻象的世界,我的作品也如这世界一样充满想象与幻象。”对它的影评,绝大部分正是对于各种隐喻的发现和揣度。创作者失去了对文本的控制;作者和读者之间在玩捉迷藏的游戏——既不想让寻找的人发现,又不想他离自己太远。既要靠虑隐喻的内容和可供想象的空间,又要关心作者对故事的控制。nn在隐喻式的作品中,最忌讳的就是作者自己把内容一语道破,或者反复强调一个本已得到足够表达的意思。想想后生们在《伊索寓言》每片的末尾加上的解说有多不伦不类就知道了;《我们》内涵比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深刻得多,但是在名气上总是屈尊其后,我私下比较觉得,原因在于扎米亚金在书中写了过多自作聪明的解释。nn《离魂异客》中也有类似的败笔,例如:威廉•布莱克杀死的一对双胞胎警察中有一个头倒在木柴炭火中,看起来像神像的样子,这个镜头停留了够长,我觉得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到这方面了;如果贾木许如果担心观众没意识到这个象征,大不了在两个杀手路过时再重复一下,完全没必要借杀手之口道出。这样的问题在《神秘列车》里也有出现——同一个枪声在两个场景中出现,然而两个场景中的人物都问:“枪声?”,至少有一句是多余的。观众已经看出,电影却要再强调一遍,这种感觉就像胃里的东西翻上来再吞回去。nn二零零六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