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Richard Gibson 饰)邀请自己的同学兼好友雷欧(多米尼克·格尔德Dominic Guard 饰)到自己家去玩,就这样,雷欧结识了马库斯的姐姐玛丽安(朱莉·克里斯蒂 Julie Christie 饰),美丽又善良的玛丽安给雷欧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马库斯得了传染病,没办法陪雷欧玩了,雷欧就此结识了名为泰德(阿兰·贝茨 Alan Bates 饰)的农夫,泰德拜托雷欧帮他送信给玛丽安,雷欧答应了他 之后,雷欧和退伍军人修斯(爱德华·福克斯 Edward Fox 饰)交上了朋友,并且震惊的得知,玛丽安的家人准备将她许配给修斯,不仅如此,雷欧还意外的发现,自己帮泰德和玛丽安送的那些信件,其实是他们的情书。
"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 they do things differently there.” 曾被选为史上最精采的小说开篇之一。它出自The Go-Between,中文译作《送信人》,或《幽密信使》,是英国作家L. P. Hartley的一部小说,以回忆的方式讲述少年Leo受邀到同学家Brandham Hall过暑假期间发生的故事。
The Go-Between 以六十多岁的老Leo的自述开头,在母亲的旧居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箱子,母亲把所有关于他小时候的物件都收藏在了箱子里。打开着尘封多年的箱子,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1900年,被12岁的Leo称为 “the Golden Age”. 他应同学Marcus的邀请,来到位于Norfolk郡的Brandham Hall. 在那里他第一次体验到了贵族阶级的生活方式,并暗自喜欢上了Marcus的姐姐Marian. 虽然Marian在父母之命下即将与Trimmingham 勋爵结婚,但她却与佃农Ted Burgess 相恋。不知情的Leo充当两个人的信使,往返与Brandham Hall 与农场之间为两人传信。这也是小说名字的由来。
小说中还有很多这样的意象。在Leo的眼里,Brandham Hall跟自己稍显寒酸的出身截然不同,这里的人都像是神。Marian是Zodiac 十二星座里唯一的女性the Virgin, Lord Trimmingham 脸上有战争中负伤留下的一道疤,再加上他高贵的家族身份和洞穿一切的冷静,被Leo比作两面神Janus和Sagittarius射手,农夫Ted在Leo眼中则是成熟男性的象征,有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脾气直率,甚至有些粗俗,但却充满魅力,所以他是the Water Carrier水瓶侍者,他自己则是Leo,the lion, Lord Trimmingham曾经说Leo在希腊神话里负责给众神传话的信使。
可惜的是,这些内容都没能在电影中表现出来。
但是在另外两个方面,电影却很好地传达了文字所不能传达的感官享受。比如电影对英格兰夏日的呈现,无所不在地渗透到情节里。在户外喝茶的时候耳边蜜蜂低沉地嗡嗡声,远处树林里禅虫歇斯底里的鸣叫,午后暴雨前低低地悬挂在天边的乌云。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夏天的炎热也是故事情节的一部分,自从Leo到达Brandham Hall, 气温就一直飙升,在这破纪录的热度里每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One felt another person, one was another person.”
饰演Leo的小演员Dominic Guard凭借在这部电影中的表现获得了1972年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影片中小Leo的脸因为炎热的天气总是红扑扑的,微微沁着汗,眉头时常因为困惑而紧皱。英国作家Ali Smith在写重读这部小说的体会的时候说“这种似懂非懂的组合是这部小说的驱动力”(A combination of knowing and not-knowing is this novel’s driving force.)。即将满13岁的Leo对Marian, Lord Trimingham 以及Ted Burgess之间的感情纠葛明白却又不是很明白,在这之前,他的世界里是非黑白分明,可是在这个夏天之后,他正式踏入了复杂的成人世界。
L. P. Hartley这部作品另一层内涵,在于他从一个孩子的视角折射了两个社会阶层面对面的冲撞。Leo家境并不富裕,在目睹了Brandham Hall的奢侈慵懒的生活态度之后,心智尚不成熟的Leo觉得自己仿佛进了天堂,跟众神平起平坐。他开始渐渐为自己母亲的窘迫小气而羞愧,在穿上Marian给他买的新套装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蜕化成了这贵族中的一员,即兴奋又矛盾。
这种矛盾同时表现在他对Lord Trimmingham 和Ted Burgess的两种不同态度上,对于前者敬畏,迫切的希望能得到他的赞同,而对后者,虽然更亲切,却又因为Ted Burgess将他称呼为”Master Leo”而窃窃自喜。小说中有一段板球比赛,来自Brandham Hall 的贵族阶级对阵Ted Burgess 带领的佃农队伍。作者写道这不仅仅是“a conflict between Hall and village. It was that, but it was also the struggle between order and lawlessness, between obedience to tradition and defiance of it, between social stability and revolution, between one attitude to life and another.” 这场比赛代表的是即将完全改变英国社会结构的一个时代发展趋势。
五十年后,老Leo在回忆中释怀,故地重游,面对年逾古稀的Marian, 最后一次为女神传递了一次口信,Marian让Leo将她和Ted的故事告诉她的孙子也是Ted的孙子Edward,“Tell him there’s no spell or curse except an unloving heart.” 这句台词跟小说的开篇一起,凝结成了经典。
这部影片根据1953年L. P. Hartley同名小说改编。必须要先吐槽一下影片的中文译名,让人浮想联翩,但其实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真正的主角是这个送信的孩子雷欧。
故事发生在1900年的英国乡下Brandham Hall庄园。12岁的雷欧收到贵族出身的同学马库斯的邀请,来到他家的乡村庄园过暑假。马库斯的姐姐玛丽安特别照顾雷欧,所以当她拜托他当信使的时候,雷欧无法拒绝。但是,当雷欧慢慢了解每个人背后的故事时,他也渐渐脱离了纯真的少年时期,走入了成人的社会。
影片原名 go-between本意是中间人的意思,这部电影包含着从主角个人到社会的三层隐喻:
信使——情人之间的送信人
雷欧情窦初开,为了心中女神玛丽安可以赴汤蹈火,更别提送信了。但雷欧整片中其实做了三个人的信使:帮助玛丽安不必说,为了讨她欢心;帮大佃户泰德是因为泰德帮他疗伤,还答应他会告诉他迫切想知道的事;雷欧也帮过来自上层社会的地主休,因为休对他很礼貌地提出了请求。
这个层面上,雷欧除了体会到了少年时期爱情喜悦、酸涩与幻灭,也受到了他们不同的影响。玛丽安是在雷欧的朋友卧床养病后唯一照顾他的人,对他体贴又温柔;但同样是玛丽安,一不如意发大小姐脾气,说出的话深深刺痛了雷欧。而也是雷欧最后发现了她一边准备与休结婚,一边与泰德继续偷情,他们的关系远谈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真爱,更像是享受当下的快活鸟,让他对玛丽安的美好幻想全部破灭。
泰德的农场永远杂乱,但他对雷欧最为亲和。幼年失怙的雷欧渴望泰德像父亲一样向他传授对女人,对情爱,对性爱的知识,但是泰德自己不觉得能承担这个责任。泰德租用着庄园隔壁的农场,他虬曲的发胡和强壮的身体与庄园人的上流社会格格不入。他家中的摆设乱而有序,从打水到清洁枪支到开车干活都用自己的双手。但是他也同样是个风流的人。他对雷欧充满善意,但也知道自己与这个孩子只是生命的过客。
电影对贵族休的着墨不多,他脸上的疤痕意味着曾经上过战场,他是玛丽安全家预定的丈夫。他代表着上流社会,对人有礼而疏离。在那个只有男人能进的书房,他和玛丽安的父亲三两语之间就决定了泰德的命运。他非常直白回答雷欧的疑问:“女人永不犯错”,暗示在他们的规则中,女人是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的。
影片的最后,雷欧直面自己的女神的偷情场景,虽然于电影是一大败笔,但也回应了这一主线。幻想破灭,少年长大。
外来人——贵族庄园与乡村农场之间的穿梭者
雷欧的家境不算好,他虽然与马库斯在同一个学校,但是连夏季西服都没有。他在学校学习了贵族的礼仪,但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贵族马库斯告诉他换掉的衬衣扔到地上就好,仆人会捡起来。真正的贵族马库斯的大哥(特别像《哈里波特》里的珀西)解释,他们对泰德的礼遇是因为要与邻居搞好关系,并不意味着他们是一类人。真正的贵族和乡下人唯一的交集不是在镇上擦肩而过,就是在板球赛中打一场,象征上位者纡尊降贵与村民示好。雷欧在庄园中的身份是马库斯的玩伴。马库斯的父母为他置办服装、庆祝生日,有点《红楼梦》接济刘姥姥的意思,与其说出自于认可与尊重,不如说要维持贵族的礼数与体面。
雷欧是他们眼中的野小子,是上不得台面的“魔法师”,就算穿着贵族标配的西服,也会从稻草堆里滑下去,不介意穿梭在庄园与农场、贵族与乡民之间。他与休交谈,对泰德生气。他没有阶级的烙印,但也渐渐感受到作为局外人的身份。尤其是当玛丽安发脾气时的言语,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不理解玛丽安的选择,不理解泰德对玛丽安命运的冷漠,也不理解休的淡然。
不自知的亲历者——维多利亚时期与爱德华时期的交替
故事发生的1900年是20世纪的开始,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尾声。在剧中可以看到马拉着 “扇叶”收割庄稼,蜡烛、油灯、电灯同时使用。贵族还是有自己的高傲,却也不得不对隔壁的大佃户表示礼貌。里面很多场景,尤其是打板球的场景,放到现在看丝毫不违和,也侧面印证了英国社会的保守。电影尝试把小说中50年后的叙述穿插在电影中,但只是用汽车和老年妆做了简单的区别。小说交代的结尾则更有指向性:玛丽安最后仍然嫁给了休,但生下了泰德的孩子,晚年在从前是保姆住的房子生活。她的兄弟在一战中身亡,儿子在二战中身亡。这部电影描述的是他们贵族生活最后平静的日子,后来的变革,观众们都知道了。
电影
我有幸在超大银幕上看到这部电影4K修复版,陶醉于那个年代用大量的时间和丰富的生活细节铺垫故事,类似于《悬崖上的午餐》预兆不详的钢琴声,以及每个演员恰到好处的表演(尤其是少年雷欧)。十分珍贵的观影体验。然而电影还是有不得不说的三大败笔:一是为了交代故事的结局,玛丽安的母亲,一个老辣的贵族夫人,在最后20分钟像是个不经世事的暴躁主妇,竟然选择在未来的女婿面前退席,拉着13岁的雷欧在风雨中去找偷情的女儿。这不知是小说的原罪,还是70年代观众的恶趣味。二是音效没有得到与画质同等质量的修复,有时过于尖锐或响亮,令人不适。三是为了保留原著50年之后的时间线,穿插了雷欧长大后的情节,但对于主线的映衬有些弱了。
总而言之,属于70年代的佳作,非常推荐!
《幽情密使》中的小男孩Leo与《赎罪》中的小女孩Briony同是13岁的孩子,同是在相近的时代,在英国乡村庄园的夏天里,他俩作为成人世界的闯入者,比同龄人更早地见识到成人之间的幽密情爱,也见证了儿童世界的崩塌,这就是成长的教育。
绿色(green),是夏天的颜色,是自然的颜色,是乡村的颜色,是小孩子的颜色、青春的颜色,青涩、稚嫩、富有朝气、欣欣向荣。然而,在那个夏天,却是红愁绿惨。绿色也是魔鬼的颜色。Leo的绿色衣服更是直接明了,突显出他的小孩子身份,像颗未成熟的果实,而浓重的深绿色却在青春之外平添一份厚重。
《幽情密使》中的花园里生长着一种植物“颠茄”,《赎罪》中也大量出现了“罂粟”(准确而言是虞美人,不是制作鸦片的罂粟),两者都是有毒的美丽植物,隐喻着美丽暗藏危险,可远观不可亵玩。颠茄的英文名belladonna源自意大利语的bella donna,意为“漂亮女人”,古时有爱美女性用颠茄汁滴眼睛扩大瞳孔,而罂粟更是西方人纪念阵亡战士之花。
那个夏天,Leo应同学之邀来到乡村庄园做客,第一次亲身体验到贵族的生活,这对他而言是迥然不同的世界,他们的行为模式完全超出他的经验范围。他们表面上待他很好,关心他喜欢他,他也渐渐喜欢上这里,喜欢上贵族小姐Marian,于是充当起她和农场的农民Ted之间的信使(Mercury,罗马神话中的信使)。他后来得知Marian已同贵族少爷Hugh订婚,他偷看了Marian给Ted的信,他哭了,他决定不再为他俩送信。Marian因此恶狠狠地咒骂了他一顿,原来他们待他好并不是无偿的,他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于此,他对于男女情爱产生了无限的好奇,甚至向往,直到最后他亲眼目睹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刚刚13岁的他,已经长大了。
与Leo不同的是,Briony本身就是贵族小姐,她观察的成年人是她的姐姐。同Leo的纯真相较,Briony多了份早熟,女孩确是比男孩早熟,她还有丰富的想象力。Briony偷看了仆人Robbie写给姐姐Cecilia的情书,看到他俩之间的暧昧行为,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坐实了他俩的情人关系。
在两部影片中,两个孩子都偷看了成人的情书,也都看到了成人之间的交合。如果文字传递的信息可能被他俩误读,那么肉体的交媾是不容置疑的,这带给小孩子的震撼无法磨灭。在他俩的眼中,Marian与Ted、Robbie与Cecilia的爱情逾越了阶级,门不当户不对,Ted与Robbie的身份配不上她们。Leo与Briony都是站在贵族的立场看待两对恋人的关系,值得一说的是,Leo虽出身卑微,却由于置身于贵族阶级里,模糊了自己的身份,无意识中将自己也当成了贵族的一份子,以贵族的眼光看待他人,认为优雅的Hugh才是Marian的如意郎君。因此,Leo才会拒绝送信,Briony才会误解Robbie。
贵族的优雅同下层阶级的粗俗仿佛是云泥之别,而爱情可以超越阶级,不仅小孩子不懂,大人也不赞同。楼上楼下的天然矛盾历来是文学与影视作品中的主要矛盾之一,而企图以爱情冲破矛盾高墙的结果,往往是悲剧收场。这两部影片也概莫能外。Ted饮弹自尽,Robbie战死沙场;Marian终身含恨,Cecilia意外身亡。悲剧的结局往往更令人动容,也更像是在告诫人们,逾越阶级的爱情不会有好下场。
除了爱情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之外,两个小孩子的结局又是如何呢?Leo直到老年仍无法释怀,对Ted与Marian怀着深切的愧疚,如果不是他泄露了他俩的关系,Ted就不会死。Briony一生都在赎罪,最后妄图以一本书成全一个无法实现的梦。过早闯入成人世界的他俩,一辈子都背负着童年时犯下的过错,无法从浓重的阴影中走出来,生活徒留灰色,然而成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的罪过却要一个小孩子来承担,毁了自己,亦毁了他人。赎罪尚有期限,忏悔无补于事。
两个夏天,改变了六个人的一生。
不得不承认,如果要入门约瑟夫罗西这位特殊的导演的作品,《幽情密使》比他其他的几部代表作品更容易让人接受。和大量英国传统佳片一样保持着美术上的舒适,以及画面上的雅致精良之外,也因为其改编文本的,情绪足够真挚饱满的故事而满足一定通俗的观看需求。尤其是和罗西的《国王与国家》《仆人》这种荒诞并表达繁复的片相比,本片甚至太商业,以至于符合情人节的档期,哈哈。
在国外的评价中,本片很被人关注的一点便是以“儿童”的视角进行故事的呈现。在《射死一只知更鸟》中,很多观众已经领略到了这种设计的独特性,所形成的特有的戏剧张力。但本片中,这种张力被一种更旷世的悲悯与悲哀取代,儿童视角带给了这个爱情故事更直接的伤心,使得他更被观众所欣赏。
约瑟夫罗西,以及身为编剧的哈罗德品特的精心自然不止于此。回顾往事,作为早年职业生涯因为政治原因而憋屈的导演,罗西在拍摄本片的前后时间有着较为澎湃的,报复性的创作欲望。由于个人独特风格的彻底形成,以及和剧作家品特的亲密无间的合作,让他在创作上面足够的得心应手。从本片画面上完美的,将原著故事有条不紊的输出就可以瞥见导演在创作时的得心应手。
从基础来看,本片身为小说改编作品,小说中很多内部的原作者个人的表达以及侧面观点被创作者巧妙地偷换了。作为有着左派思想和认同阶级斗争的创作者,不得不承认,品特和罗西把自己的很多认同重新整合在了故事里。使其拥有别样的风骨。
原著小说中,农场工人的来访更像是一种单纯的,对以女性生活为主导的庄园环境的破坏,带有一种宗教色彩和性隐喻的质感。对于小孩子对话生活中的大量神秘主义的描写,以及明晃晃地讲述黄道十二宫的段落,更使得故事如同希腊神话,是一种对尘世人生的寓言,一种凝练的小社会点触。
品特天才般的避重就轻,把语境中很多塑造环境真实性以及特殊人物行为逻辑的点保留,但是原来的寓言和宗教的色彩被删除了相当多,人物之间关系变化,戏剧矛盾与权力交接的逻辑变成了阶级上的问题。所有悲哀的点变成了阶级中人物不可逃离沟壑所带来的,贵族的灭绝人性和繁文缛节,小资产阶级的软弱与逃避以及无产阶级粗犷却直接的灵魂的毁灭都使得电影有了别样的悲情。对比原著浮光一样的朦胧,电影则更真实,更脚踏实地的还原一场悲剧的诞生。
当然,光有剧本也不行,品特和罗西的亲密无间的合作更是重要。从开场回忆性质的画外音,点出主角以及叙事中心是谁开始,罗西便开始让整个影像围绕着主角转悠,从不离开,连回忆都是紧贴着回忆里正常的时间和感知拓展。完美贴合本片近乎封闭叙事的整个文本。
与此同时,罗西利用自己老道的经验,将品特原来剧本中很难分隔开的场景节奏重新设计也是很重要的。一开始一整段的入庄园的连贯起来的戏,以及女主玛丽安与男主相互熟识的戏,影像时间上的极其近似,直接让观众理解主要角色并入戏的同时也近乎像是“陪着”男主一样把心思放在了玛丽安身上,再加上后面戏中修斯的戏份突然插入,矛盾和悬疑一下子便抬了起来。有条不紊,才是大师气象。
只是,就我个人,罗西的一些特点,或者说作者性质的特色确实一直让我不喜欢,或多或少太过于私人以及个性了。摄影方面,罗西确实是摒除了电影拍摄中精致的传统,极少的运用全景镜头,并且自始至终尽量保持自然光使得画面有种自然的美感,应该是英伦导演中最早最大胆如此操作的人了。但是他有个缺点便是在运镜方面的严重指向不明,我们完全无法判断他的镜头运动指向在何方,是角色观感的延伸还是单纯的环境镜头,以及在人物运动方面很多时候粗糙的,无法判断人物关系远近和戏剧性变化的运镜也很让人纳闷。当然,后面一场戏的突然爆发,在画面上的张力也足够,但前面的问题却也无法忘记。
在剪辑上,他所展现出的影像构成逻辑相当生硬。除了人物互动的地方,其他一段戏的剪辑完全服务于自己对电影情节进行文学段落复原时候的感触,这一点也不能说不好,但对于影像的流动而言确实生硬了。第一幕的声音设计与画面搭配还好。最后一幕确实没有缓和的感觉,甚至是僵硬地将一系列信息塞入观众脑中,对前面井井有序的情节释出破坏性也大。并且中间一段运动戏份的剪辑也有点流水账,能理解到他想做出纪录片一样的片段,但观众也只能这么看了。在那段戏之前的悬疑铺垫和焦虑,迷惘的主角情绪也被打断了好多。(这也有编剧的锅,但在剧情上的问题其实不算多大)
但总体来说,这依然算是一部相当引人入胜,并且有益于思考的作品。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优点便是本片的原声很好听,虽然罗西或多或少把这个浪漫的故事在画面上变得有乡土气,但原声依然从另一个角度把一种优美的,轻盈的哀伤传播了出来。与影像之间产生了多元的美感和呼唤,是应该倾心欣赏的。而抛开本片隐藏的批判想法,那种最普世的对悲剧的惋惜和对爱情的渴望,或许才是更大的吸引力。
小说在1970年被改编成电影,由曾参演《日瓦格医生》,1965年的奥斯卡影后Julie Christie和英国著名男演员Alan Bates共同出演。1999年被选入100部最佳英国电影。
The Go-Between 以六十多岁的老Leo的自述开头,在母亲的旧居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箱子,母亲把所有关于他小时候的物件都收藏在了箱子里。打开着尘封多年的箱子,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1900年,被12岁的Leo称为 “the Golden Age”. 他应同学Marcus的邀请,来到位于Norfolk郡的Brandham Hall. 在那里他第一次体验到了贵族阶级的生活方式,并暗自喜欢上了Marcus的姐姐Marian. 虽然Marian在父母之命下即将与Trimmingham 勋爵结婚,但她却与佃农Ted Burgess 相恋。不知情的Leo充当两个人的信使,往返与Brandham Hall 与农场之间为两人传信。这也是小说名字的由来。
小说是以Leo的回忆为主线,通过一个12岁孩子的视角来观察周围的世界和大人的活动。书中经常有大段的独白,丰富的心理活动,帮助读者理解人物的行为。在电影改编中,这些细腻生动的文字无法呈现,只能通过画面来弥补。但是很多时候,这种力图添补空白的努力不仅起不到相应的效果,反倒让观者更加迷惑。
最突出的就是篇中穿插的老Leo重返Brandham Hall, 探望Marian这一情节。头发花白,一脸凝重的老人总是出现在影片关键地点,但只有一个背影,仿佛一个画外幽灵,默默地看着影片中人们的各种活动。他的出现不仅很突兀,经常打断本来流畅的情节,最重要的是,对于没有看过原著的观众来说,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因为电影以Leo到达Brandham Hall开头,并没有引导老Leo出场。
诸如此类的误会还有很多,比如Leo 和Marcus经常到离Brandham Hall不远的一处废弃的院落去玩耍,那里生长着有毒的植物Atropa belladonna (颠茄). 在原著中,这种植物是一种的隐喻。与Marian一样,它的花朵美貌丰盛,邀请人靠近,却暗示着危险。没有了书中的文字解释,电影里这种植物的出现有些莫名,尤其是编剧还特意为它的出现配上了具有悬疑色彩的音乐。
小说中还有很多这样的意象。在Leo的眼里,Brandham Hall跟自己稍显寒酸的出身截然不同,这里的人都像是神。Marian是Zodiac 十二星座里唯一的女性the Virgin, Lord Trimmingham 脸上有战争中负伤留下的一道疤,再加上他高贵的家族身份和洞穿一切的冷静,被Leo比作两面神Janus和Sagittarius射手,农夫Ted在Leo眼中则是成熟男性的象征,有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脾气直率,甚至有些粗俗,但却充满魅力,所以他是the Water Carrier水瓶侍者,他自己则是Leo,the lion, Lord Trimmingham曾经说Leo在希腊神话里负责给众神传话的信使。
可惜的是,这些内容都没能在电影中表现出来。
但是在另外两个方面,电影却很好地传达了文字所不能传达的感官享受。比如电影对英格兰夏日的呈现,无所不在地渗透到情节里。在户外喝茶的时候耳边蜜蜂低沉地嗡嗡声,远处树林里禅虫歇斯底里的鸣叫,午后暴雨前低低地悬挂在天边的乌云。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夏天的炎热也是故事情节的一部分,自从Leo到达Brandham Hall, 气温就一直飙升,在这破纪录的热度里每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One felt another person, one was another person.”
虽然影片中以男性角色居多,但唯一的两位女主角Marian和Brandham Hall的女主人,Marian的母亲Mrs.Maudsley却是绝对的主导。Marian年轻,漂亮,叛逆,高傲,而Mrs. Maudsley想要控制一切,嘴角永远向下,一副严肃的表情,对女儿的反叛想怒而怒不得。母女两个人之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仿佛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两个女人同时在场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行事。
饰演Leo的小演员Dominic Guard凭借在这部电影中的表现获得了1972年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影片中小Leo的脸因为炎热的天气总是红扑扑的,微微沁着汗,眉头时常因为困惑而紧皱。英国作家Ali Smith在写重读这部小说的体会的时候说“这种似懂非懂的组合是这部小说的驱动力”(A combination of knowing and not-knowing is this novel’s driving force.)。即将满13岁的Leo对Marian, Lord Trimingham 以及Ted Burgess之间的感情纠葛明白却又不是很明白,在这之前,他的世界里是非黑白分明,可是在这个夏天之后,他正式踏入了复杂的成人世界。
L. P. Hartley这部作品另一层内涵,在于他从一个孩子的视角折射了两个社会阶层面对面的冲撞。Leo家境并不富裕,在目睹了Brandham Hall的奢侈慵懒的生活态度之后,心智尚不成熟的Leo觉得自己仿佛进了天堂,跟众神平起平坐。他开始渐渐为自己母亲的窘迫小气而羞愧,在穿上Marian给他买的新套装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蜕化成了这贵族中的一员,即兴奋又矛盾。
这种矛盾同时表现在他对Lord Trimmingham 和Ted Burgess的两种不同态度上,对于前者敬畏,迫切的希望能得到他的赞同,而对后者,虽然更亲切,却又因为Ted Burgess将他称呼为”Master Leo”而窃窃自喜。小说中有一段板球比赛,来自Brandham Hall 的贵族阶级对阵Ted Burgess 带领的佃农队伍。作者写道这不仅仅是“a conflict between Hall and village. It was that, but it was also the struggle between order and lawlessness, between obedience to tradition and defiance of it, between social stability and revolution, between one attitude to life and another.” 这场比赛代表的是即将完全改变英国社会结构的一个时代发展趋势。
但在当时,Marian和Ted跨越阶级的恋爱仍旧无法摆脱悲剧的命运。在一次约会被Mrs. Maudsley发现后,Ted回到农场,举枪自尽。Leo在13岁生日那天,亲眼目睹了自己心中的女神和农夫Ted身体纠缠在一起的场面,在震惊和无法言语的复杂感情中离开了Brandham Hall.
五十年后,老Leo在回忆中释怀,故地重游,面对年逾古稀的Marian, 最后一次为女神传递了一次口信,Marian让Leo将她和Ted的故事告诉她的孙子也是Ted的孙子Edward,“Tell him there’s no spell or curse except an unloving heart.” 这句台词跟小说的开篇一起,凝结成了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