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听了一个非常棒的播客,录制于2018年,叫“放映室”(Projectionbooth Podcast),两个对话者,一个是欧洲艺术电影专家Samm Deighan女士,另一个是编剧兼制片人Rob St. Mary,二人聊得兴味盎然,甚至不时地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居然认为电影很快,感觉像80分钟而不是3小时,可见电影不是那种沉闷无聊的装逼艺术片。
这部长达3个小时的影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影史上留下很深刻的印记。然而它本身的熠熠光彩却是无法掩盖的。最先关注到这部影片,自然是因为我痴迷的导演布努艾尔在他的自传里面说,一向看电影只看一遍的他,居然把这部片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也许他对于萨拉戈萨的历史和传奇有着天然的亲近感,然而不仅如此。手绘海报有着奇异的魅力,穆斯林妖异女子脚下的骷髅、蓝色的底、紫色的纹与烫金的绿色字体会立刻会唤起体内深幽的对于神秘事物与欲望的好奇心。美国曾经发布过152分钟和124分钟的不完全版本,我们所见的是182分钟的修复版本,作为这部影片的狂热追捧者,Jerry Garcia打算把它从 Pacific Film Archive 买进来,但他却在这部影片152分钟的胶片版本发布之前撒手人寰。之后Martin Scorses和 Francis Ford Coppola致力于此片的重现天日,于是有了现在的DVD完整版,封套下面写的是 in Dedication to Jerry Garcia。
打仗,一军官躲入一屋,看到一绘本,敌军一军官也坐下一起看……
奇幻的故事嵌套着荒谬的故事里有可笑的故事衍生出怪诞的故事展开了混乱的故事,混乱的故事解释了荒谬的故事催化了可笑的故事,怪诞的故事前身是奇幻的故事,然后所有的故事归结到一起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这就是一本萨拉戈萨手稿~
幸亏是几个人一起看的,一路插科打诨有同感且快乐,如果我一人看,估计第一部分结束我就放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直到第二部分,跳跃的石子在水面上打起了水漂,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圆在水面涟漪圆圈依次散开,彼此干涉彼此交融,守到最后才能感叹一句:原来如此!!
惊叹于结构的繁复和重复套路的诙谐,看别家影评才发现还有反映社会现实和讽刺民族关系、人性的黑色幽默的一面,但实在没勇气再看一遍,除非再有几个人一起重新来一次!
用段老歌精简概括一下: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扩展阅读:一千零一夜、十日谈、西游记之女儿国盘丝洞、爱丽丝梦游奇境、堂吉柯德、格林童话o(^▽^)o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7588.html
一个旅店,一扇门,进入一个旅店,打开一扇门,进入一个旅店听说两姐妹住店的信息,打开一扇门看见她们就站在门外——里和外,进入和出去构成了文本的双面呈现,构成了对文本的双向阅读,在阿方索发现、大叫以及扔下书的行动中,沃依切赫·哈斯已经注解了对故事的解读方式:阿方索是在“看见”中完成了最后的命名:打开门看见了她们,是将听说的传闻变成了现实;看见她们是在镜子外和镜子里,一种镜像又将现实变成了传说。从传闻到现实,从现实到传说,在不断抵达和返回中,阿方索作为一个阅读者始终站在别处,在没有进入她们故事的外在世界里,阿方索可以大叫,可以扔掉书,可以离开,现场始终是他者的存在,那么,当阿方索成为阅读者,是不是取消了他作为写作者的身份?他所写下的“萨拉戈萨手稿”是不是也变成了一个被消解的文本?
我也是一个阅读者。扬·波托茨基的小说在2020年完成了阅读,哈斯的电影在2023年完成了观影,小说和电影两种文本被阅读的时间相隔了三年,但是我作为阅读者的身份却是同一的,但是当如阿方索一样站在门外成为看见镜子的阅读者,大叫和扔掉书似乎也成为一种惊异的表现:对两种文本完成阅读,最大的疑问是:电影是不是仅仅是小说影像化的文本?一本936页的书对应于183分钟的电影,仅仅是完成了一次表现形式的转化?答案当然是否定的,936页的小说就是小说,183分钟的电影就是电影,同题的背后是两种文本,而哈斯更是以缺省的方式让一部手稿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在小说构建的62天的故事里,电影似乎只是“短暂”地演绎了;没有提及卡巴拉秘法,没有说到秘法师的身份,没有被凸显的几何学家、犹太浪人;也没有阿方索在水漫矿井挖掘的考验,更没有提及他的勇敢最后获得的回报——在扔掉书大叫后拉下帷幕的哈斯,显然去掉了更多背景的存在,也删除了命运走向荣耀时刻的主题。
对小说的改编,本就不需要忠实于原著,当然哈斯的缺省,在某种程度上是淡化了扬·波托茨基在其中建立的对宗教、信仰、理性和波兰命运的探讨,在以看见镜像为最后故事的终点,实际上也只是突出了对文本在结构上的可能性,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叙事方式就是嵌套,而嵌套建立的层级,都变成了不同身份的人的一种“言说”。阿方索要穿越莫雷纳山脉,前往打卡拉斯,目的就是加入瓦隆卫队成为卫队的队长,这是按照父亲的意愿完成的一次考验,所以整个故事就是一种成长,而在成长中他所遭遇的一切都变成了经历,哈斯把这些经历都通过说故事的方式得以展现,第一个故事就来自阿方索自己,他是在遇到神父的时候说起父亲的故事:身为上校的父亲曾经在前方作战,在和敌人的对决中身负重伤,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发出了一句“誓言”:“为了一滴水,我愿意出卖灵魂。”女子顶着水壶走到他面前,然后为他送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滴水,这个女子便成为了他的妻子。之后父亲得到了一笔遗产,于是带着妻子来到阿登山区得到了遗产,九个月之后阿方索诞生,父亲希望他成为“正人君子”,于是给了他这个任务。
这是阿方索讲述自己的故事,而这也是“萨拉戈萨手稿”中记载的第一个故事。他在神父那里说完这个故事之后,看到了哑巴帕什科,神父让帕什科讲述他的故事,这个哑巴便恢复了言说能力,于是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帕什科的父亲有权有势,在帕什科的母亲逝世之后,他娶到了新婚妻子卡米娜,而帕什科却爱上了卡米娜的姐姐伊兹利亚,父亲阻止了他,但是卡米娜却暗暗帮助帕什科,让自己的姐姐成为了帕什科的情人,甚至安排两个人在一起——小说原著中还有三个人睡在一起的情节,但无论如何,都变成了一种乱伦,所以帕什科被鬼魂缠绕,撒旦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在这种罪恶面前,神父让他走进教堂,忏悔自己的罪过。
阿方索讲述的第一个故事是如何成为“正人君子”,帕什科的第二个故事则是关于欲望的罪恶以及救赎的行动,在阿方索遭到宗教法庭的人追捕,骑士唐·佩德罗帮助他来到了自己的城堡,在那里马队的阿瓦德罗到来,于是这个出生贵族的男人讲述了第三个故事,他的故事是关于自己的奇遇,“爱情其实都是雷同的……”但实际上从这第三个故事开始,哈斯借鉴小说中的结构,开始了嵌套连环的叙事。阿瓦德罗讲述的故事中出现了托雷多骑士,托雷多骑士讲述了自己的感情故事以及和人决斗的故事,阿瓦德罗又讲到了洛佩兹,洛佩兹讲述了商人父亲和银行家摩罗之间纠葛的故事,又讲述了自己来到马德里遇到女人伊蕾姿的故事,洛佩兹之后遇到了唐·罗科·巴斯克罗,为了让失意的洛佩兹重燃爱情的激情,他讲述了自己爬上梯子遇见法拉丝的故事,而法拉丝又和巴斯克罗讲述了自己引诱男人、丈夫雇凶杀死情人佩纳弗洛的故事……
从第三个故事开始,哈斯在电影的结构上清楚标注了“第二部”,而这第二部也成为了复杂的嵌套结构,从阿瓦德罗的故事到下一层的托雷多的故事、洛佩兹的故事,从洛佩兹的故事到下一层的巴斯克罗的故事,从巴斯克罗的故事到再下一层的法拉丝的故事,在不断衍生的层级故事中,嵌套就像是织起的密密网线,故事和下一个故事之间虽没有极强的因果逻辑,但是它们构成了一个统一体,这些故事也有了中心词,那就是爱与欲:托雷多说自己是一个罪人,因为同一时间有过三段恋情,“我要重新审视我的生活。”而他遇见的基督徒阿基拉,竟然和弟弟决斗,甚至决斗制造了死亡;洛佩兹喜欢感伤的爱情小说,沉溺在文学的世界里,来到马德里之后他遇到了伊蕾姿,开始让巴斯克罗帮忙接近伊蕾姿,让现实也成为感伤文学的一部分;巴斯克罗为了让洛佩兹重新树立生活的希望,讲述了自己从梯子爬进房间遇到法拉丝的故事,法拉丝坦言自己最擅长的便是吸引男人的目光,情人佩纳菲洛由此命丧丈夫之手,但是法拉丝并不就此罢手,在巴斯克罗爬窗进来之后他们也在一起调情,甚至在调情中窗户又爬进来一个决斗受伤、满脸是血的男人,在巴斯克罗慌忙逃离之后,法拉丝也将香吻给了这个受伤的不速之客;巴斯克罗当然也用同样的方法让洛佩兹寻找伊蕾姿的窗口,“每扇窗户前都该有一架梯子。”不想洛佩兹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造成了重伤……
爱情有时就是欲望,欲望美其名曰是爱情,实际上在他们讲述关于爱与欲的故事中,嵌套是结构上的一种表达,在主题上当然也指向了阿方索的成长,和帕什科的故事一样,如何在罪过中寻找救赎,如何在引诱中坚守信念,而这和阿方索要成为正人君子、成为卫队长官的理想一样,实际上都简约为关于人的成长问题:帕什科得到了神父的救赎,托雷多也在忏悔中自新,洛佩兹和伊蕾姿更是在两位父亲的和解中最终在一起,而身为贵族的阿瓦德罗也看清了世间的种种诱惑。这是哈斯在嵌套中讲述的不同爱欲故事,其中涉及到信仰、勇气和经验,而扬·波托茨基在小说中则构建了更为庞大的叙说系统,在小说中有和绞刑架有关的黑色小说,有佐托讲述的盗匪故事,还有神怪故事、浪荡子故事、哲学故事,政治类故事,再加上埃瓦斯的百科全书目录,乌泽达家族的家谱、特拉斯卡拉的自然宗教等,各种奇闻怪事和惊险经历构筑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文本,叙事类型的多样化使得小说成为一部用不同方言讲述的百科全书。
哈斯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他设立嵌套式结构却有另外的哲学性意义。在阿瓦德罗讲述故事引出托雷多的故事,托雷多又讲到了阿基拉的故事的时候,阿方索就说:“我不知道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想象了。”故事在嵌套中形成了多声部的叙说,多声部取消了单一的叙说线索,所以阿方索感觉自己混淆了现实和想象、纪实和虚构的区别,而唐·佩德罗却认为,虚构和传说就像无限大和无限小的符号,“它们接近诗歌,更接近生活。”虚构和传说不是远离生活,而是接近生活,甚至就是生活本身,在这个意义上,唐·佩德罗是在提示阿方索,叙述的结构不是制造谜团,而是破解谜团。在巴斯克罗讲述法拉丝的故事后,阿方索更是被这个嵌套结构弄得晕头转向,“我完全被搞晕了。”唐·佩德罗也说:“这好像是一道永远除不尽的数学题。”阿方索似乎对数学存在着偏见,在他看来,数学和生活无关,但是德佩罗告诉他:“正是因为数学,阿基米德和牛顿都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数学讲究逻辑,数学也建立逻辑,当一道除不尽的数学题编织了逻辑上的谜团,在某种意义上却是形成了一个解谜的出口,甚至精通这个逻辑谜团的数学家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神是上帝,是主宰,神的意义就是言说,言说而成为世界,但是当数学家也成为神一样的存在,那么数学本身也构成了言说,而不同故事的言说,嵌套式的言说,就变成了另一个上帝,而这或者就是哈斯在电影中要表达的主题,在信仰崩塌,在信念迷失,在道德受到挑战的时候,对宗教的怀疑,对上帝的否定,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被嵌套在那里的数学题得到解读,唐·佩德罗正是沿着这个想法对阿方索说:“人不可能创造一个没人能解开的谜题,应该从新的角度出发寻找出路……”新的角度是什么?新的出路又在哪里?从法拉丝的故事中退出,从洛佩兹的故事中退出,从托雷多的故事中退出,从阿瓦德罗的故事中退出,“那个决斗打败两个对手的人就是你的父亲。”阿瓦德罗告诉阿方索,这就是一次返回,而阿方索也穿上衣服,骑上战马,离开了城堡。
故事讲完了,故事结束了,退出就是拆解嵌套的层级结构,就是在数学中寻找新的出路,就是在神一般的存在中选择新的方向。当嵌套结构自动回归到阿方索的征途中,另一种循环模式才真正抵达了阿方索的成长里,那就是梦醒回到现实。在阿方索和同伴遭遇补给苦难的时候,阿方索独自一人走进了本塔克马达这家旅馆,一个黑人女子将他带到了密室里,在密室里他看见了床上的两个女子,女子自我介绍说是来自突尼斯的穆斯林姐妹,一个叫艾米娜,另一个交姿蓓达,两个人说起家族的故事,认为阿方索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男人,于是她们决定嫁给他,共侍一夫,当阿方索正想和两人拥抱时,她们让他接受预言者的法则:我们只在梦中出现,必须保守秘密。
良宵美酒之后,阿方索醒来发现根本没有漂亮的穆斯林姐妹,没有美酒,没有密室,只有身旁的骷髅,觊觎他的秃鹫,以及被吊死的异教徒。这是阿方索的第一个梦,后来阿方索遭遇了宗教裁判所的追击,他们给阿方索戴上了面具,在接受审判甚至刑法的时候,阿方索被人救起,打开面具他看到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也像艾米娜和姿蓓达一样都要嫁给他,但是阿方索从第一个梦中得到启示,他拒绝了这一要求,于是被宣布将被吊死,但是,这却也是一个梦,醒来阿方索发现自己依然在第一个梦醒来的地方,骷髅、秃鹫和死去的异教徒没有任何改变。在听说了不同的人讲述的嵌套故事之后,阿方索离开城堡,再次回到了本塔克马达,还是拿灯将他引入的黑人女子,还是那间摆满了美酒和水果的密室,还是艾米娜和姿蓓达,一切像是重复,但是在两姐妹之外却还有和他讲述帕什科故事的神父,神父告诉他,一切都是计划,帕什科是一个杂技演员,两姐妹真的要嫁给他,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高米勒家族的人,这一场婚礼就是为了延续高米勒家族的香火。
第一次的梦境里没有故事,只有穆斯林姐妹对他的诱惑,而他们看到阿方索脖子上的信物时,宗教在这里有了冲突,“我向我母亲承诺过,永不会与它分离,我的每一句诺言我都会信守到底,对此你们不必怀疑。”但是这切好证明他的身份;第二个梦是关于帕什科所犯下的罪,阿方索完全是旁观者,也是在宗教意义上阐明了救赎的意义;而第三次,阿方索再次面对信仰,但是高米勒的家族故事又让一切变成了计划,穆斯林成为魔鬼或者就是梦境的一部分。但是当第三次阿方索被要求闭上眼睛喝下了酒,睁开眼所有人都不见了,走出去才是那面照出了两姐妹的镜子,镜像般的存在就是另一个梦境——阿方索再次醒来,依然在山谷中,依然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但是这一次阿方索没有退缩,没有害怕,他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本书,这是神父让他继续写完的“萨拉戈萨手稿”。
文本没有成为梦境的一部分,文本成为穿越现实和想象的证明,文本当然也像除不尽的数学题,当阿方索终于记下了“萨拉戈萨手稿”的全部,他是真正的言说者,站在故事讲述和阅读之上的写作者,像神一般存在。但是哈斯在命名阿方索成为成长中的作者的同时,一切又变成了他的计划:无数个故事嵌套构成了文本,阿方索成为了作者,在他上面则是名叫扬·波托茨基的作者,但这不是文本的最高层,小说变成电影,电影的文本永远有一个站在最高处的作者,他就是用183分钟讲述了“好像一道除不尽的数学题”的作者,沃依切赫·哈斯。
个人记录,不是影评,不喜勿喷。
疯狂套娃,最后反套的回环,看得眼花缭乱却又移不开眼。
半路弹幕:
这他妈是个鬼片啊,春梦和女鬼最配了,孟婆汤一般,桃花源。rn一剑穿胸太容易了吧rn滴水之恩,赠以身相许?rn真正的有钱人,床是走上去的,儿子是叙述男主rn他父亲是瓦龙军守卫rn孩子比父亲显老rn两个美女和吊死鬼rn白纱巾为什么没有变黑rn故事的故事一直讲故事rn野蛮的尖叫和肢体行为和理性又逻辑沉稳的语言的反差rn狐狸精姐妹?rn扣眼球rn大约每分钟出现一次的骷髅,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rn打斗时的欢快配乐,略带一些羊肉串的味道rn男主阿方索脑袋好大rn眼线这么多年也没变rn总是以狗吃屎的姿势醒过来,rn无法达到的马德里,就像无法被彻底触及的意义rn预言之书和现实rn迷恋伤感小说的富商之子,热恋而不知对象,迷恋小说的堂吉诃德,100金币买凶杀人;原来鬼故事是个笑话,你死了吗,那里有地狱吗;
最后结局,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而这一切,又不过是一个疯掉的小说家的一部分,眼看着自己消失,突然有一丝大师与玛格丽特的味道。
准备去看书,有点像成人版的一千零一夜,等找个时间,花一天把剧看完,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看完了两部哈斯的电影,真的是每一秒钟都在wc,我终于有最喜欢的导演了。
Ps最近看完了rm406,真的是两个叙事绝配,应该拿过来一起聊一聊。必须写点东西,不能浪费。
(以为啥豆瓣日记可以直接同步过来的,发现还得手抄)
时间:3月14日,白色情人节 White Day
地点:成都捌楼八号设计师社区8+ Space Cafe
播客地址: https://www.projectionboothpodcast.com/2018/12/episode-395-saragossa-manuscript-1965.html
详细故事结构可以参看这里: https://martinschell.com/saragossamanuscript/saragossa2.html
播客内容,以点状无逻辑顺序排列如下。
1. 如果你特别了解波兰被占领、分割的各种历史,以及电影拍摄的1960年代波兰、东欧社会主义集团跟苏联的关系;
2. 需要了解天主教会历史;犹太人;局外人与流放罪犯;故事中的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大清洗对人们的迫害,跟现实中苏联极权在东欧的高压统治关系;
3. 各种道具服装与纹饰、徽章;火星与水星标志:历史上的宗教战争跟波兰民族的关系;
4. 《堂吉柯德》骑士故事与浪漫主义文学传统;从东方主义到超现实主义;
5. 极其类似飞蟒马戏团(Monty Python)式的癫狂、幽默,帮助伪装逃脱了当时的审查制度;
6. 迷宫般多层嵌套故事的重复与变奏,有类似《罗拉快跑》《明日边缘》的无限重启的游戏感,引入不同的人物视角;
7. 放松、不费吹灰之力的玩笑态度,制造出的嵌套结构高于现在很多玩类似结构的电影那种非常努力费劲玩结构的样子;
8. 偷情的荒诞:“每扇窗户前都该有一架梯子”。
9. 对哥特式美学、爱伦坡的致敬;
10.多个叙事主体,斯科塞斯和科波拉对该片的推崇;
11.CC 需要卖更多韦斯安德森的下一部电影,才能让他们有钱去修复发行《萨拉戈萨》这种,只有四个人想看、只有三个人看了想聊一聊的电影;
12.欲望诱惑、大胸、同性乱伦、与如何逃脱审查;
13.欧洲人视点的东方主义,摩尔人,穆斯林与魔鬼,服装风格的时代感错位,带来的荒诞不经感;
14.在不同场景或故事层级中反复出现的两姐妹,作为欲望诱惑的象征,莫名其妙的性与色情玩笑、荒诞感,布纽艾尔三次观看此片,可能是他的《That Obscure Objet Called Desire》与此有关: 帕索里尼Trilogy of Life 与此有关;
15.音乐:作曲家也给库布里克《闪灵》作曲。不和谐音,与广岛核轰炸幸存者的关系;电影Devil的作曲;
16.其实电影结构还是传统的,莎士比亚喜剧。只是层次更多。比布纽埃尔电影更容易懂,只要有知识背景。哥特式的《1001夜》。
17. 关于语言:故事中的为敌人翻译情节,与电影本身的波兰人用法语写西班牙故事。
一般说来,要描述一部宏大的史诗影片并不容易。但是如果恰巧这部史诗不仅仅是一种宏大叙事,同时又是一种后现代消解的话,你就会沉迷在这样的paradox里面不愿意出来。
这部长达3个小时的影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影史上留下很深刻的印记。然而它本身的熠熠光彩却是无法掩盖的。最先关注到这部影片,自然是因为我痴迷的导演布努艾尔在他的自传里面说,一向看电影只看一遍的他,居然把这部片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也许他对于萨拉戈萨的历史和传奇有着天然的亲近感,然而不仅如此。手绘海报有着奇异的魅力,穆斯林妖异女子脚下的骷髅、蓝色的底、紫色的纹与烫金的绿色字体会立刻会唤起体内深幽的对于神秘事物与欲望的好奇心。美国曾经发布过152分钟和124分钟的不完全版本,我们所见的是182分钟的修复版本,作为这部影片的狂热追捧者,Jerry Garcia打算把它从 Pacific Film Archive 买进来,但他却在这部影片152分钟的胶片版本发布之前撒手人寰。之后Martin Scorses和 Francis Ford Coppola致力于此片的重现天日,于是有了现在的DVD完整版,封套下面写的是 in Dedication to Jerry Garcia。
影片在Krzysztof Penderecki雄伟的乐曲声中展开。片头的插画混合着达利、戈雅、毕加索的超现实主义风格——也许是西班牙瑰丽想象的一贯作风——同样也是影片构图的基础。主题乐曲很自然的接入贝多芬的欢乐颂,而此时荧幕上则出现了Saragossa的混乱无序的战争场面,白骨成堆,一群军人慌慌张张的东奔西跑。若有所思的法国军官进入了一间破败小屋,发现古老的手稿。此时几个西班牙人钻进屋子里,领头军人说,这是他祖父的故事。于是,我们开始进入Van Worden的叙述世界。
【结构】
出于一种习惯,我会对影片的叙事结构非常敏感。如果把片头西班牙人Ollavedez和法国军人的发现作为一个超叙述层、手稿作者Van Worden的叙述作为主叙述层来看待的话,那么剩下的故事还有4个次叙述层(就是一共有6个叙述层)。每个次叙述有1-4个小故事,由不同的人来讲述,故事里的人又在讲故事,环环相套,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仅仅如此,那就是一个非常整饬的叙事学范例,只要脑子清楚,线条就会非常清晰的呈现出来。然而影片却不仅如此。不同的叙述层里的人物会在另外一个叙述层中出现,每一个环节最后都能够得到机趣而又完满的解决,但是结尾却是模棱两可的。我们并不能明白的分辨出 Van Worden的故事是他的臆想还是真正发生过,从沙漠中走到小旅馆,那两位窗外黑白两色纱丽的女子是不是真有其人。
手稿在开头 Ollavedez手中翻开,在影片中出现过多次,比如犹太秘法家的古堡里,Gomelez苏丹的手中,以及最后Van Worden在小旅馆中完成。同中国的古书一样,《石头记》辗转空空渺渺、警幻和贾雨村的手中,超现实的力量在时空之间自由穿梭。想厘清手稿的线性关系是困难的,也是影片留给我们的一个叙事学圈套,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个有意为之的漏洞,为的是消解严密的逻辑关系,并给与影片无限的可能性。
【涵义】
典型的西方二元式结构。但是不,它不是逻格斯中心主义的产物。你没有办法获得一种清晰的价值取向。首先你无法确认手稿的确是一份真实事件的产物。其次所有的二元元素都是不仅对立而且统一的。重复出现的吊死鬼zora兄弟,Emina和Zibelda姐妹,Camilla和Inezilla姐妹,秘法家和数学家,天主教隐士和穆斯林苏丹。生与死,东与西,魔力与理性,勇敢与懦弱,天主教与穆斯林。一切都亦真亦幻,甚至Van Worden自己都分辨不清楚,是留在洞穴里的自己,还是跟随Gomelez姐妹远离的自己,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幻。
同时这又是一场无休止的喧嚣狂欢。这里有骑士们的绅士风度,有启蒙者的谆谆善诱,有享乐主义者的醉生梦死,有商业资本家的精打细算,有吉普赛人的狂放自由,有纯真的爱情,有赤裸的情欲,有机趣的对话,有野蛮的宗教裁判。比起卜迦丘的《十日谈》,它从结构上和涵义上都更为复杂;比起《天方夜谭》,它结构更加精巧紧致。它涵盖了东方与西方,成为古代与现代的一次碰撞,并且无意识或者有意识的使它的这些繁复的元素成为华丽的复调和后现代符号与解构的典范。
【影像】
18 世纪的波兰贵族用法语写成了一部关于西班牙的天方夜谭。影片据说是非常忠实于原著的。但是如果你翻开原书,就会发现66天的故事卷轶浩繁,完全可以称为一场作者与读者头脑的角力。这部长达3个小时的史诗能够如此清晰的把主线演绎出来,需要多么高超的编剧本事。IMDB的分类把它归为奇幻和剧情,大概奇幻能够解释许多不可知或者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而事实上,它可以看作一部史诗,一个传奇,一篇神话,一个喜剧,一部cult经典。从某种角度上讲,它同乔多罗斯基的《鼹鼠》有着某种奇怪的类似,最直接的印象就是来自布景和其中超现实的力量。不过这部影片相当的调侃,同《鼹鼠》的深沉晦涩与严肃的宗教诘问又不同。《鼹鼠》的结构比较整饬和对称,而这部影片则是天马行空而又收放自如。还有诸多桥段当作如今大话西游的鼻祖,比如Van Warden四次在同一个绞架之下醒来,好似至尊宝在盘丝洞里来来回回。
影片不是在西班牙拍摄,却有着最典型的西班牙风情。同丰厚的内容相匹配,每个场景都被不断重复,不论是片头出现的旅馆,Sierra Morena,闹鬼的小客栈,还是放浪形骸的酒店。片头的版画就带有瑰丽的超现实色彩,而我们在影片中,还可以看到神秘的Sierra Morena地区。东方的豪华,巴洛克式的繁复,犹太秘法家的折衷主义建筑,哥特式的大教堂,以及充满了西班牙市民风情的小旅馆。现代先锋作曲家Krzysztof Penderecki曾经为驱魔人、闪灵等电影谱曲,这里的音乐据说是巴洛克晚期和古典主义早期的混合物,同时兼有Vivaldi和早期莫扎特的风格。影片植根于欧洲多元的传统之中,却直达当代,“宛如乘坐一张神奇的魔毯去经历一场思想和灵魂的洗礼”。的确,再经验老到的观影者,也很难一次看清其中奥妙。1965年的波兰还处于红色梦想警备森严的年代,而这样一部内容丰富涵义无穷的片子能够出现,真的是影史上最为神奇和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