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毛地带  Fumô chitai

《不毛地带》电影剧本

原作/山崎丰子
改编/山田信夫
导演/山本萨夫
译/聂长振

1.大阪的街道
字幕：昭和三十三年（注1）·冬

2.近畿贸易公司大楼·全景
解说员：这就是近畿贸易股份有限公司，它的资本为三十九亿元，有职员三千人。按综合经营的公司来说，该公司居日本十大公司首位。

3.该公司的总经理室
总经理大门一三在看国际行情表。
字幕：近畿贸易公司总经理 大门一三
他桌上摆的形状象怪鸟的拉克希德公司出品F—104型喷气式飞机模型特别漂亮。
从办公室的窗口可以看到大阪城。办公室墙上有铜板做的世界地图。那上面的灯间歇地闪亮。
解说员：这是表示近畿贸易公司国外分店网的。红的表示分店，蓝的表示办事处，黄的表示同当地的公司合并的公司。现在，西半球已人梦乡，而东半球各地的三百名驻在员正在同直通电报战斗，或者坐着飞机在天空中飞。
看国际行情表的大门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大门：（打开内线自动电沽的开关）给我叫羊毛部的色川部长，我忙，让他给我来电话就行。
大门点上纸烟，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响。
大门：（走边电话）澳大利亚的羊毛暴涨得又够厉害的啦。什么原因？（神色紧张）那么对于下一步的估计是怎样的呢？……（激动）不对！这个行市一定会涨到二百美分。在这个价格以内只管放心大胆地抢购好啦！没有什么但是不但是的。如果昆土兰的牧草枯萎了，那么，它南边的新南威尔士发生旱灾的可能性就很大啦。出现那种局面的话，澳大利亚的羊毛就要没货了。二百美分以内就买吧！
他在电话里谈话的时候秘书走进来，等他把电话说完。
大门说完电话。
秘书：总经理，因为十一点棉业俱乐部开会，希望您在这之前把信件批完。
大门：呃，我赶快把它处理完。
秘书把装在待批文件的盒子里的文件放在大门面前。
摆在最上面的是“关于向防卫厅交售战斗机的条件”，上面盖着“秘”字的红印。
大门：（突如其来地）和那个壹岐正面谈的日子，是今天么？
秘书：对！约定十点半，还有一个小时……
大门：好，知道啦，给我来杯浓茶！
秘书：是。（退出）
大门摘下金边眼镜，一目十行地以极快的速度把文件看完，一件一件地签批。
大门喝了口茶，从抽斗里取出毛笔写的壹岐正的履历书来看。
（画外音）：（读履历书）现在住址：大阪市住吉区北岛町四十五号，市营大和川住宅四百九十号……

4.壹岐的家·卧室
只有六张席、四张半席的两间卧室和一个厨房的极其寒酸的市营住宅。
壹岐正（45岁）一个人正在作出门的准备。
（画外音）：……原籍山形县饱海郡游佐町蕨冈杉泽。大正元年（注2）八月二十一日生。经历：
大正十四年四月 入广热陆军少年学校
昭和八年七月 陆军士官学校毕业
昭和十四午十一月 陆军大学毕业
同上 任第五师团参谋
昭和十五年六月 在中国派遣军任职
同上十二月 在大本营作战科任职
昭和十九年二月 任关东军参谋
昭和二十年三月 任陆军中校
昭和二十年七月 在大本营作战科任职
同上八月 任大本营特使派往关东军，停战时披苏联拘留
昭和三十一年八月 解除拘留，回国，直至现在
职业：无职

壹岐正在穿袜子，可是袜子已经破了，非常扫兴，想找双新袜子。柜橱上摆着他妻子佳子（39岁），上高一的女儿直子和中学二年的儿子阿诚三人满面笑容的照片镜框。墙上挂着本人任陆军中校时的照片，肩上挂着参谋绦，一只手放在军刀的刀锷上。

5.近畿贸易公司·总经理室
大门总经理打开和壹岐的履历书一起交来的一封信，这是壹岐写给大门的私信，标题是毛笔写的“几点希望”。
（画外音）：几点希望：第一，希望免遭赐予接见、验明正身之后而不录用之耻辱……
大门看到这里莞尔一笑。

6.壹岐的家·门外
壹岐锁上门，把钥匙放在自制的收件件盒里，转身走开。
（画外音）：……第二，敝人被拘于西伯利亚剥夺言论行动自由十一年之久，故短时期内对敝人之言论行动自由希望勿加束缚。

7.市营住宅区的街道
壹岐同晒衣服的邻居主妇们打招呼。他穿着一件旧大衣，但腰板挺得很直，大步走去。
（画外音）：……第三，预先申明，算盘、簿记当然不懂，商业知识也一窍不通，而且对经商也毫无兴趣。

8.壹岐登上南海电车

9.近畿贸易公司·秘书室
壹岐正襟危坐地等候着。
秘书走进来。
秘书：请吧。
壹岐站起来。

10.间上·总经理室
壹岐被领进来。
大门隔着桌子直勾勾地注视着壹岐。
壹岐泰然自若地望着大门。
大门：壹岐先生，你的信念太奇特啦！
壹岐：要求提得非常冒眛。请原谅我很不礼貌……
大门站起来把客人让到沙发上。
两人坐下。
大门：不，很好嘛！你虽然在西伯利亚被拘留十一年，饱尝辛苦，居然保持这样的骨气……回国之后已经两年，什么职业都没有找，这是什么原因呢？
壹岐：我是带着一百三十一名属下回来的，因为我得给他们找职业，再加上我自己还得休养休养衰弱不堪的身体。
大门：尽管如此，差不多赋闲两年，是不是你自己有什么衷心向往的新的生活道路的打算？
壹岐：倒也没有……只是不愿意在未来的生活道路上再走错路。而且也决心不再走错路了。
大门：于是你就决心到我们公司来做事了么？我们接受你这三个条件。
壹岐：不胜感激。可是，老实说，我还有些不理解。
大门：那大概是：根本不懂做生意可是却被公司采用了；以及担心在生意上公司是否要利用你过去的资历吧？
壹岐：（点头）……
大门：关于这一点，我明确地告诉你吧！我希望于足下的，就是希望把你这位曾经当过大本营作战参谋的作战力量和组织力量在本公司大大发挥一番。
壹岐：可是，我认为军队和民营企业根本不同嘛！
大门：不，我倒是认为军队和商业公司根本一样……军队作战，在敌人面前或者是进攻，或者是退却，没有中间道路。公司呢，准确而迅速地判断，然后立刻付诸实行，绞尽脑汁，竭力拼命，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胜。这一切，不是和军事战略完全一样么？
女秘书端来咖啡。
大门：可是，你被拘留在西伯利亚的什么地方？
壹岐：辗转于伯力，伊尔库茨克，莫斯科等地，主要还是在伯力。
大门：尽管如此，十一年也够长的啦。这期间最感痛苦的还是饥饿吧？
壹岐：关在单身房的孤独比饥娥还难挨。
大门：嗬！单身房……那就是说，不仅仅是俘虏营，而且还进监狱了么？
壹岐：当作战犯，被判二十五年重劳动的刑。
大门：就因为你是太本营作战参谋么？
壹岐：在对方看来，我的罪名是帮助资本主义罪。
大门：嗬！对于资本主义国家的人，用得上帮助资本主义罪么？（看看表）还有一点时间，请你谈谈当时的情况吧。
壹岐：……对不起，我在西伯利亚的情况对谁也不说，我是绝口不提的。
大门：（凝视着他）……

11.市营住宅附近近的道路（傍晚）
壹岐挟着纸包回来，纸包里是晚饭的菜。
报纸包露出大葱、萝卜、油炸豆腐。
和对面走来的邻店的主妇们点点头。

12.壹岐的家·厨房（傍晚）
壹岐换上旧裤子和毛衣。往炭炉子里装木炭块生火。
炉子冒烟，他用团扇扇火。
堂屋门开了，有人声。
（画外音）：爹，我们回来啦！
直子和阿诚回来。
壹岐：哦，一块儿回来的？冷吧，我正生火呢。
阿诚看到洗碗槽里做晚饭的菜。
阿诚：嘿，吃鸡素烧啊，棒极啦！
直子：今天是庆祝爹找到工作。
直子立刻走进厨房洗菜。

13.同上·门前的道路（傍晚）
衣着朴素的佳子，和邻居的主妇打着招呼走回家来。
字幕：壹岐的妻子 佳子

14.同上·院子
佳子进屋之前把院子里晒的衣服收拢在一起。
她手上提着印有“大阪府复员援护科”字样的纸袋。

15.同上·卧室
佳子挟着衣物进来。
佳子：回来啦！
直子/阿城：（从厨房里）妈，回来啦？
壹岐从厨房出来。
壹岐：回来啦？
佳子：回来啦！……今天谈的结果如何？
壹岐：哦，大门总经理当场就决定采用了。
佳子：（放下心来）啊，那可太好啦……说起近畿贸易来，那可是关西一带历史最久卓著声誉的公司啦。
壹岐：的确如此。大门总经理的为人和见识也是很不错呢。
佳子：那么，这回可不会走错路了吧！
壹岐：（不回答）……
佳子（忐忑不安）……
门口有车停下来的声音。
阿诚朝玻璃窗外望去，立刻喜形于色。
阿诚：啊，川又叔叔！
阿诚朝堂屋门跑去。

16.同上·门口
身穿制服的川又（45岁）从防卫厅的吉普上下来，朝大门走去。
担任司机的自卫队员在车上等候。
字幕：防卫厅防卫部长 川又伊佐雄（前关东军中校参谋）

17.同上·堂屋门
川又走进堂屋门。
阿诚以直立不动的姿势，行举手礼迎接川又。
阿诚：欢迎！
川又：（答礼）好！
阿诚异常兴奋，使了个“空手道”的招数，举拳朝川又的胸坎打来。
川又闪身躲开，毫不费事地把阿诚扛在肩上。
阿诚高兴地笑着。
壹岐和佳子过来。
壹岐：啊！
佳子：您来啦！
川又：你们好！
川又把阿诚放下来，给他一包点心。
川又：这是阿诚喜欢吃的甜点心。
阿诚：（敬个礼）谢谢！
壹岐：阿诚！
阿诚接过点心向厨房跑去。
壹岐：几时到大阪来的？
川又：出趟差。（看看表）就便看看你这个家伙！
壹岐：请吧！
川又在脱鞋。
解说员：壹岐和川又从陆军士官到陆大一直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停战当时他们都在满洲（注3），壹岐曾救过川又的命。所以，战后十一年来，川又对壹岐家的生活一直是给予帮助的。

18.同上·卧室（夜）
壹岐和川又在喝酒。
川又：据说，空军参谋长原田先生即将参加下届的参议院选举。你知道么？
壹岐：哦，原田先生……
川又：海军的原田胜，陆军的壹岐正，人称双璧嘛……在战后民主主义的日本，如果认真地考虑国防问题的话，只能通过政治来发言。
壹岐：……
川又：我们决定以全副力置支援原田先生，你这家伙也肯给出一把力么？
壹岐：……
川又：我可不允仵你说对国防问题不感兴趣！
壹岐：……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市民。
彼此沉默。
川又：你知道过去的伙伴们是怎样谈论你的么？
壹岐：……
川又：人家说，你所以拒绝进防卫厅而当了商人，是因为你害怕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液！
壹岐：我身体里流动的血液……？
川又：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从十四岁的时候自愿地进了陆军少年学校，打那以后，无论是陆军士官和陆大，一直是名列前茅。一句话，你是杀人这行的专家！
壹岐：……
川又：你从十四岁到三十五岁，只学了如何杀人这门学问。你订的作战方案，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事实上为它而死的有几万乃至几十万。
壹岐：……
川又：剑术高超的人，害怕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杀人念头，把剑贴上封条封起来。同样，你也是害怕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狂暴的血，把过去贴上封条啦。
壹岐：……
川又：可是，如果有哪个人掲开这个封条，你的生命力就会比从前更加光辉灿烂。你心灵深处的另一个你呢，却在等待这个……大家就是这么谈论你的。
壹岐：……大家净随便瞎说。

19.商业澡塘的门口（夜）
洗完澡的壹岐拿着洗脸盆正在等候女儿。
直子从女澡塘出来。
直子：对不起。冼了洗头发，耽误了。
壹岐：还没干嘛，把毛巾给我。
壹岐接过毛巾给直子擦头发。
直子：爹，我对您有个希望。
壹岐：什么希望？
直子：川又叔叔又是为了劝你进防卫厅来的吧？
壹岐：……
直子：我希望您找个公司干干……千万别进防卫厅。
壹岐：为什么？
直子：明摆着嘛，日本根据新宪法要永远放弃战争。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军队呢？
壹岐：……
直子：何况，妈妈十几年来尝尽了辛酸，不就是因为爸爸您当了军人的缘故么？所以，只要您不再去当军人，共他别的任何工作我们都没话说。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

20.壹岐的家·卧室（夜）
壹岐和佳子并枕躺着。
佳子：您这个决心下的很好。我曾经有个大致的思想准备，因为对于您来说，去队卫厅当然是最近便的道路。这回我就放心了。
壹岐：……
佳子闭上眼。
壹岐仍然睁着两眼……
稍顷，传来停战当时的天皇广播。

21.大本营参谋本部·参谋总长室
壹岐中佐（32岁）以直立不动的姿势站在梅津参谋总长的面前。
字幕：梅津参谋总长 昭和二十年（注4）八月十五日 停战的当天
梅津：要求你完成一项重大任务……明天早晨飞往新京（注5），请你向关东军司令部传达圣旨的基本精神。
壹岐：（望着梅津）……
梅津：你也知道，对于关东军光凭电报、电话说服和抚慰，已经办不到了。你去当面告诉他们圣旨的基本精神，并且作为大本营的命令，告诉关东平司令官即刻停战。因为你一个月以前还是关东军的参谋，现在作为大本营的特使，同时又是他们的同事，我想你是能说服他们的。
壹岐：是。当然，我有为完成任务倾注全力的思想准备，但是，我以为关东军里面这样理解的人一定很多：天皇陛下的亲自广播，是对普通国民的，对于军队呢，只要大本营没下命令就没有投降的必要。所以，我想带着停战命令书去。不然，就根本说服不了关东军。
梅津：壹岐中校，你就起草停战命令书吧！
壹岐：（吃了一惊）……
梅津：虽然很痛苦，还是你写吧！（望着他，语意深长地）完成任务之后一定向我报告！懂了吧。
壹岐：是！

22.关东军司令部·作战室
壹岐在参谋会议上传达大本营的停战命令。
参加会议的幕僚们表情紧张，僵硬。
解说：关东军最后一次参谋会议上，是打算由山田司令宮、秦参谋长、竹内副参谋长以下二十五名参谋集体讨论之后决定关东军的命运。当时苏军已经突破了苏满（注6）国境，以怒涛之势攻了进来，如杲决定迟了一刻，就会损失几千人的生命。
壹岐传达完了，少壮参谋们用激昂的语气发言。
参谋甲：（站起来）壹岐中校，照你的行事看，你这个家伙还算得上一个月以前要和我们关东军七十万官兵生死与共的军人么！你居然还跑来传达起什么停战命令来啦。你要懂得点儿羞耻！
参谋乙：对！你是说，让我们丢掉满洲国（注7），对于生活在此地的一百五十万人民的死亡坐视不救，让我们甘受俘虏的耻辱么！把这家伙砍了！
其他的参谋们也都非常激动，一齐站起来，顿时杀气腾腾
秦参谋长：（一声断喝）安静！背叛圣旨怎么能谈到保护国体？我们应该谨遵陛下的圣意，立刻停止战斗行动，以尽臣子之分。如果有谁始终主张坚持抗战而采取行动，那他就先把我的头拧下来然后再干！
一直紧闭双目的山田司令官这时睁开眼睛。
山田司令官：我的想法也同参谋长一样。既然圣断已定，那么，违反圣意的就是无名之师。我不打算指挥这祥的无名之师。事已至此，惟有谨遵圣旨。前进也好，后退也好，全属奉公守法之道。
山田司令官眼里噙着泪珠。
全场鸦雀无声。少壮参谋们难以抑制地痛哭失声。
秦参谋长：诸位，现在要解散在满洲已有十四年历史的关东军。再也不可能如此相会于一堂了。为了酬答诸君多年来的辛劳，我们喝一杯決别的酒吧。

23.新京飞机场
侦察机的引擎已经发动。

24.侦察机里
后座上坐着壹岐和随从的中士。
飞行员正要起飞的时候，收到紧急无线电活。
飞行员：（对话筒）明白啦，现在就请中校讲话。（对壹岐）空军司令官来了电话，请吧。（把耳机和话筒交給壹岐）
壹岐把耳机和话筒接过来戴上。
壹岐：（对话筒）我是壹岐中校。
司令官的声音：我是石原。向大本营运送重要文作的特派飞机过不一会儿就要迫降。它在吉林遭到苏机的截击，好象受到严重破坏。
壹岐：被苏联飞机？
司令官的声音：即使能够安全降落，也不能起飞啦。你要用你的侦察机把重要文件运到大本营来。
壹岐：明白了！我待命。

25.飞机场
消防车、救护车待机出动。
上空传来飞机引擎声，出现了喷着黑烟的特派机。
壹岐用望远镜紧紧地盯着机影。

26.跑道的尽头
特派机起火，人们正在进行灭火和救护。
从飞机里抬出了受重伤的川又中校和飞行员的尸体。
川又中校的手紧紧地抓着重要文件的皮包，他被送上救护车。
石原司令官招呼着在帮着灭火的壹岐。
司令官：壹岐中校！
壹岐跑来。
司令官：你立刻办理重要文件的交接，赶紧起飞！
壹岐：是！
壹岐和随从中士朝救护车跑去。

27.救护车里
军医正在对川又进行急救。
壹岐和中士跑来。
昏迷中的川又中校的脸。
壹岐：（大吃一惊）川又！那不是川又么？
川又中校稍微清醒一点。
川又：壹岐……是你呀……（川又又要昏迷过去）
壹岐：打起精神来，川又！
川又：壹岐……把这个交给梅津参谋总长！要一定办到啊！
川又中校把公文包交给壹岐之后昏迷过去。
壹岐：（对军医）有救么？
军医：头顶部皮下穿透枪伤和下腿部的穿透枪伤，如果止住血就完全有救。我们马上送陆军医院。
救护车开走。
壹岐望着满脸血迹的川又中校的面孔，表现出了下定决心的神态。
壹岐：军医，让川又中校搭我的侦察机回去，你就按这个措施做手术吧。
军医：是！
随从中士吃了一惊。
中士：中校，可是侦察机除飞行员以外只能坐两个人哪！
壹岐：我留在关东军。我可以用电话向大本营交差，有什么万一的话，你替我交一下差吧！
中士：（非常惊愕，以致面部肌肉剧烈颤抖）那样办可是要违犯军法……
壹岐：（摇头）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可是川又中校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违犯军法。
川又中校频频摇晃的脸。

28.关东军司令部会议室（九月五日·白天）
苏军正在解除山田关东军司令官以下参谋们的武装。画面出现苏军司令官时：
字幕：卡巴里约夫司令官
参谋们按山田司令官的动作，依次地把手枪放在桌上。
室内寂然，只有一个一个地把手枪放在桌上的声音。解除武装的参谋们肝肠寸断的表情。
解说员：九月五日，按苏军远东总司令华西里耶夫斯基元帅的命令，解除了关东军司令部的武装。对子军人来说，这是最大的耻辱。
壹岐也杷手枪放在桌上。
壹岐的脸，他对于这样的屈辱现在好象要狂呼什么。
壹岐的声音：不能搞战争……不打便罢，如果打就一定要打赢……必须打赢。
武装解除完毕。
卡巴里约夫：（俄语）现年要把各位将佐带到飞机场去。
竹村少将：（俄语）去向呢？
卡巴里约夫：（俄语）不允许提问！
山田司令官以下参谋们在苏军士兵的督促之下走出房间。
苏军士兵扯住壹岐的胳膊，壹岐拒绝。
解说员：从这时起，壹岐正就在酷寒之地的西伯利亚开始十一年之久的拘留生活。

29.近籤贸易公司·纤维输出科
纤维输出科的门标。

30.同上·室内
山本科长（36岁）为主席，兵头信一郎（28岁）等十二、三个年轻的科员们正在开会。
壹岐坐在离他们这个圈子稍远一点的地方旁听。
字幕：两个月之后
山本：其次是对干中近东的需求情况的估计。兵头君，你到当地摸了摸市场的情况，结果如何？
兵头：（脸晒得黝黑）今年阿拉伯的市场不可能活跃。
山本：不话跃？日本的市场情况表明，中近东的交易正在逐步兴旺起来，这全是什么谣传么？这跟你跑了一趟中近东净睡大觉得来的情报可是不同的呀。
兵头：到中近东去之前，我从亚丁和贝鲁特商人那里得到的情报，也的确说不久就是麦加朝圣啦，今年的中近东仍然购销两旺等等，可是他们是为了投机，估计行情看涨而买的，所以不能相信哪。
山本：田中君，国内厂商的情报怎么样？
田中：他们的判断是，阿拉伯今年还是交易活跃，正在扩大生产呢。
山本：井田君，丸藤贸易公司和五井物产公司的动静怎么样？
井田：他们估计要买进两百万到三百万码，所以已经大肆活动了。
兵头：可是我亲自到亚丁啊，麦加啊，吉大等地的市场去看了一下的结果……
科员们都在认认真真地讨论，只有壹岐一言不发。

31.大阪·新町的“金春”饭馆·门口（夜）

32.同上·门厅
大门总经理和里井常务董事出来送一位银行家。
字幕：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的里井常务董事
里井：经理，方才谈的那个事儿，就请多帮忙啦！
银行家：（点头）呶，大门先生，再见！
大门：再见！
银行家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东京贸易公司的鲛岛同一个美国人用英语谈笑着走进来。
字幕：东京贸易公司飞机部长 鲛岛辰三
鲛岛和里井打了个照面。
鲛岛：里井先生，这可是在您不常到的地方见到您啦！
里井：鲛岛君，你可真是东奔西走四出活动啊！（对大门）总经理，这位是东京贸易的鲛岛君。
鲛岛：（递給大门一张名片）我是鲛岛，请多关照。
大门：你的卓越的活动能力，早就听里井说过多次啦！
鲛岛：您过奖啦！（对两人）今后还请手下留情呢。
大门和里井回到客房去。
鲛岛望着走进去的两人对女老板，
鲛岛：方才出去的是阪神银行的户川经理吧。
女老板：是！（对美国人）请，请。
鲛岛表现出若有所悟的眼神。

33.同上·客房
大门和里井正在喝酒。
里井：鲛岛带来的那个美国人是格兰特公司的远东总经埋呀！
大门：是么？
里井：总经理，不光是东京贸易。五菱贸易为了加强同防卫厅的联系，把空军参谋部的调查科长拉拢过来；丸藤贸易呢，把前防卫厅长官捧上了最高顾问的宝座。
大门：哦……那么，估计第二次充实防务的总预算达到了多少呢？
里井：总要超过一兆元的吧。其中最重要的武器是雷达和下一期（注8）的战斗机，东京贸易和五菱贸易都为此大肆展开活动，人马比上次加强了两倍多。所以，我们为了加强飞机部门，当务之急是必须弄到远远起过现在的强有力的人物才行哪！
大门：（一声不响地喝酒）……
里井：所以嘛，总经理，希望你答应我的要求，把两个月前进来的壹岐正君派到飞机部。把前大本营参谋随随便便地扔在纤维部就不管，这不是白白地糟蹋人才吗？
大门：你说的对，可是对于壹岐我有我的想法，还要略等时机。今天呢，我只是先给你介绍介绍。

34.同上·走廊里
女招待领着壹岐走来。
壹岐穿一身陈旧的西装，腋下挟着一个包裹，这副寒酸相进到陈设豪华、有高级艺妓陪饮的酒馆来，使人感到极不相称。
他和鲛岛走了个对面，两人的肩膀碰撞了一下。
鲛岛：对不起！
壹岐：对不起！

35.同上·客室
壹岐进来，向两人施礼。
大门：里井君，这位是壹岐正君！（对壹岐）里井常务董事担任东京分公司经理，他是替我照顾除纤维部门以外其余各部门的董事。
壹岐：我是壹岐，请多关照。
里井：请多关照！好，请吧！
壹岐坐在末座。
里井斟酒。
里井：好，请吧！
壹岐：谢谢。（拿起酒杯）
里井：我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常去防卫厅，那里大家对你还是很了解的呀！
壹岐：……
里井：川又兄在猛将如云的防卫厅里也是很出色的人物，实在是大胆豪放的一位老兄啊！他对于你不进防卫厅深表遗憾。提起你到我们公司来这回事嘛，他说我们是拐骗人口的公司，说了些很不好听的话，我是闭口无言哪。
壹岐：那家伙向来就爱胡说八道。
里井：你在陆大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为什么不进防卫厅而到民营企业里来，他谈了七个不可思议之中的一项。
壹岐：……
里井：他说，大概是因为在西伯利亚过拘留生活期间有许多事情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谈谈这方面的问题？
壹岐：……
大门：里井君，已经说好，任何有关西伯利亚的事不得过问。
里井：为什么？
大门和里井瞧着壹岐。
壹岐：……关于西伯利亚的事我对谁也不说，我是绝口不提的。
沉默。
大门朝走廊拍拍手。
（画外音）：是！
大门：壹岐君，今天我们要把工作忘掉，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艺妓们莺声燕语说说笑笑地进来。

36,夜间的大街
壹岐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归来。
霓虹灯的洪流。
嘈杂的流行歌声。
广告塔上装饰性的照明灯。
豪华而绚丽多彩的宝石店的橱窗。
和平日本的夜生活的虚假面貌。
壹岐在走着。
大街的嘈杂声逐渐地从画面上消失，映在壹岐面孔上的各种色彩逐渐褪去，传来了杂乱的军靴和用俄语说话的声音。

37.伯力的俘虏营（深夜）
暗夜中东一只西一只的军靴，手电的亮光照着憔悴的壹岐的脸。
旁有一个苏军校官和三个士兵。
校官：（俄语）壹岐中校，你起来准备动身。别人不要动！
裹着防寒大衣睡觉的壹岐从床上起来。
同房间的谷川上校、三岛中校也起来。
谷州：（俄语）这样深更半夜的，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校官：（俄语）我的任务是把他带走。赶快拿上你的行李。
壹岐收拾行装。
谷川连忙把一套冬天穿的绒衣绒裤和袜子塞进壹岐的行李里。
两人彼此瞧着。
谷川：壹岐君，无论到哪里去，你可要活下去呀！
壹岐：我也祝上校太平无事！
谷川大佐伸出手来。
壹岐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38.行驶中的押解车里
押解车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昏暗的灯泡，壹岐和两名押送兵在车里摇晃着。
即使在深夜也看得清三个人呼出来的白气，雪从狭窄的车门缝隙刮进来。
解说员：解除武装之后的山田司令官以下二十七名参谋们被带到伯力的俘虏营，此后并未进行任何审讯，白白地过了一个月。
押送兵把烟递给壹岐，壹岐摇摇头拒绝了。
解说员：但是，一个星期之前，在调査个人情况的名义之下让他们填写的调查表上，有日军对美战略战术的项目，由此可见，苏联是把美國当作未来的假想敌国。毫无疑问，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苏联才把七十万关东军官兵作为人质，打算在美苏共管日本的占领政策上作为讨价还价的手段，所以，不能设想他会早日被遣返的。

39.伯力内务部的一间屋子（深夜）
雅泽夫少校正在通过翻译审讯壹岐。
字幕：克格勃 雅泽夫少校
墙上挂着斯大林和贝利亚的肖像。
雅泽夫：（俄语）那么，提出下一个问题。大本营的作战计划是通过什么系统制定的？
壹岐：陆军部是根据参谋总长、海军部是根据军令部总长的指示制定，在任何情况之下的作战计划都是如此。
雅泽夫：（俄语）那么，两军的最高领导是谁呢？
壹岐：是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
雅泽夫：（俄语）（语气尖锐）我希望你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的问话！战争的最高负责人是谁？
壹岐：……
****
昔日的壹岐形象的镜头。
天皇骑着白马在检阅陆海军。
****
雅泽夫：（俄语）回答！战争的最高负责人是谁？
壹岐：是大本营！
雅泽夫：（俄语）那么大本营的负责人是谁？
壹岐：是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
雅泽夫少校非常愤怒地敲打着桌子。
雅泽夫：（俄语）大本营的最高负责人是天皇！你为什么避而不谈。
壹岐：……

40.同上·检疫室（深夜）
壹岐在医生和看守兵的面前脱军服，上半身已经脱光。
医生：（俄语）全脱光。
壹岐：（俄语）为什么？
医生：（俄语）全脱光！
看守兵伸手来解壹岐的裤带。
壹岐把看守兵的手拨拉开，自己脱光。
医生用听诊器在壹岐的胸部轻轻地听了两三下之后，突然伸手摸住他的下巴颏，让他把嘴张大，看了牙齿和喉部，再检査了他的耳朵眼儿，最后让他弯腰两手扶地，把手指伸进肛门检查。
解说员：苏方害怕日本军人自杀，检査是否藏着氰化钾的胶囊之后……

41.淋浴室（深夜）
看守兵用理发推子把壹岐的头发剪掉。
解说员：又从头发到腋毛、阴毛全用推子剪掉，防止生虱子。
一丝不桂的壹岐强压着行将爆发的屈辱感和愤怒。

42.同上·一个单间（白天）
被剪成光头的壹岐，再次受雅泽夫少校通过翻译的审讯。
雅泽夫：（俄语）1943年，身为作战参谋的你壹岐，是为了什么达到什么目的而潜入我国搞情报活动的？
壹岐：（无话可答）……
雅泽夫：（俄语）回答！
壹岐：从1943年5月到8月，我的确到贵国去过。但是，那是因为当时日本驻苏大使馆武官室迁移到古比雪夫，我为了传达本国政府对该室有关业务和人事上的指示事项而去的，目的并不是象您所说的搞情报活动。
雅泽夫：（俄语）照你这么说，当时的护照上就应该是在参谋本部任职、陆军少校、壹岐正啦，可是我国外交部没有与此等同的人物的记载。这是什么原因？
壹岐：……我不知道。
雅泽夫：（俄语）那么，你认得这个外交官么？
把贴着免冠照片准许入境的文件扔给壹岐。
照片上娃留着长发、穿着西装三十一岁的壹岐正，身分证明这一栏填的是：外务省见习职员高原弘。
壹岐：……
雅泽夫：（俄语）回答！
壹岐：（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这是我！
雅泽夫少校往前探了探身子。
雅泽夫：（俄语）那么，你承认你的间谍行为啦？
壹岐：不承认。
雅泽夫：（俄语）（激烈地）为什么！
壹岐：……
雅泽夫：（俄语）军人当外交官，首先必须花好几个月的时间，等光头长成长发，这就说明，你们是有重大的阴谋目的，在缜密的计划之下潜入我国的。你要详细地交代当时的任务是什么！
壹岐：军人被派往外务省工作，在日本是作为外交信使而公开承认的。在国际惯例上称之为外交信使，贵国以及其他各国也都是这么做的。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雅泽夫：（俄语）壹岐中校，你说的全是谎话。你直到现在为止，精神上丝毫也没有投降。

43.西伯利亚的原野（黎明）
长长的押送囚徒的列车在茫茫的雪原中慢腾腾地奔跑着。

44.奔跑中的押送囚徒的列车里
壹岐把大衣裹在身上，躺在木板座位上睡觉。
雪从高高的铁栏窗上吹进来，车厢里挂着冰柱。
解说员：载着壹岐的押送囚徒的列车，好象忘记了时间一般，在西伯利亚的原野上慢慢腾腾地向西奔跑着，已经过了五天了。
壹岐醒来，从干粮袋里拿出黑面包和咸鱼塞进嘴里，在一本文库丛书的背面记上日子。
解说员：对于不知被带到何处的壹岐来说，如来说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人类活动的话，那就只有为了记住日子在文库丛书的背面写上日期，以及把给他的干粮塞进嘴里这两件事。

（叠印）

夜——
门突然被推开，随着飘舞进来的风雪，看守兵把三个囚犯推进来。
火车好象到了站，但门立刻被关上，并且上了锁。
在黑暗中仔细看去，三个囚犯之中有两个身躯高大而结实的中年俄国人，另一个是在这么冷的情况下没穿大衣只穿着肮脏的夏季服装，看不出他是蒙古人还是日本人。
这个人（杉浦，43岁）也注视着壹岐，他们悄地走到跟前来。
杉浦：（小声，但是清清楚楚的日语）您是关来军的将佐么？
壹岐：（望着他）是，你呢？
杉浦：我是满洲电信电话公司分处的，我叫杉浦。
壹岐：……你是民间人士嘛，为什么也……
杉浦：因为接收苏联电波，被怀疑进行了对苏谍报活动……
杉浦身体好象垮了下来，咳嗽得很厉害。
壹岐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他。
壹岐：喂，把这个穿上吧！
杉浦：不用，这就湊合啦。
壹岐：这样下去要死了的呀！
壹岐把大衣给杉浦披上。
杉浦：对不起……（理智的眼睛闪烀着愤怒的光芒）您们关东军司令部为什么先让你们军队家属避难，把我们侨居当地的普通老百姓扔下不管？
壹岐：……
杉浦：我一想起我的老婆和闺女们是不是平安无事地越过了三十八度线，甚至连活下去的力量也……
杉浦那凹陷下去的眼眶流下几行眼泪。
壹岐：……我倒不是辩解，关东军司令部曾经考虑首先让普通的侨胞避难。但是，被大家拒绝了，说是时间太紧迫，来不及收拾行李家私，因此，没有办法，只好让军队的家属只带上随身用的东西就打发他们动身了。
壹岐把黑面包和咸鱼递给杉浦。
两个俄国囚犯睡得象死人一般。

45.雪橇在大雪覆盖的原野里奔驰（白天）
风雪中响着挽马饷铃声。

46.雪攝上
壹岐裏着一条毯子挡雪。
年轻的尼古拉中尉坐在驭手旁边，笑眯眯地回过头来把伏特加瓶子扔给壹岐。
尼古拉：（俄语）这是违反军纪的，可是喝点儿战胜冬将军吧！
壹岐喝伏特加，呛了一下。
驭手用响亮的嗓门唱起俄国民歌。
壹岐把酒瓶还给尼古拉。
壹岐：（俄语）谢谢！把我带到哪儿去？
尼古拉：（不回答）（俄语）你懂俄语？
壹岐：不，只懂得一点儿。
尼古拉：（俄语）一起唱歌吧，一唱就忘了冷。

47.台塞特俘虏营
苏联的国旗在风雪中飘舞。
壹岐他们坐的雪橇赶进来，和正要上工的日军俘虏队伍走个对面。
解说员：壹岐到的这个地方是台塞特第十一俘虏营。这里有大约一千日本兵，此外还有德国的、匈牙利的俘虏，这些人正在搞森林采伐。

48.森林地带的工地（几天后的白天）
日本兵正在雪粉纷飞中伐木，壹岐和一个士兵搭伴，两人正在拉锯。
有人喊：倒啦，快躲开！
旁边的大树被伐倒，士兵们逃开。
壹岐打算逃开，脚下一滑朝一个陡坡滚了下去，消失在雪雾蒙蒙之中。

49.羽田机场
DC—8喷气式客机起飞。

50.机内·头等舱
大门总经埋和隔壁房间的美国人喝着白兰地说说笑笑。

51.同上·二等舱
壹岐和外国部长的与谢野、总经理秘书柳坐在一排。
与谢野：壹岐先生，这次总经理去美国的目的，是在所有驻美分公司全都推行经理负责制。壹岐先生跟营业无关，就请您随便地参观参观美国，扩大一下见闻……
与谢野把打字的活动日程表递给壹岐。
与谢野：这是我们为壹岐先生拟定的在美逗留期间的活动日程表。
壹岐：谢谢！
壹岐在看日程表，有个地方引起他的注意。
壹岐：在洛杉矶参观爱德华空军逛地，这是怎么回事？
与谢野和柳彼此看了看。
与谢野：总经理什么也没告诉您么？
壹岐：是的！
与谢野：那样，我想总经理到时候一定会告诉您，关于爱德华空军基地嘛，因为我们也不清楚。
壹岐：我是纤维部的人，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围绕着纤维这个部门参观下。况且，我以为今后的经济战的核心是粮食问题，如有可能，这方面也想……
与谢野：是，这个，曾请示过，到纽约之后的向导，已託付谷物科的海部要先生了。

52.近畿贸易公司纽约分公司·谷物科
海部要（32岁）挽着衬衣袖子，象开机关枪似地用英文打字机打字。
字幕：纽约分公司谷物科 海部要
三分之二的成员是美国人。墙上的银幕，标示国际市场的记号和谷物价格的数字在不停地流动。
海部桌上的电话铃响，他走来接电话。
海部：（英语）壹岐先生？他是谁呀？哦，明白啦。请转告一声，过五分钟就到。
海部挂上电话招呼女秘书。
海部：格莱地小姐！
一位漂亮的女秘书走来。

53.同上·会客室
壹岐坐在沙发上等着。

54.奔驰的汽车里
纽约的街景。
拥挤在一起的高层大楼。
熙来攘往的各种肤色的人。
司机是美国人，在后边的座位上，壹岐在听海部介绍情况。
海部：纽约是人种的坩锅。有白人、黑人、亚洲人、中近东人、非洲人，简直是世界人种样品的展览场。

55.纽约时报广场（从汽车上的角度看）
杂乱无章的闹市区的街道。
大多数是黑人和波多黎各人。
海部的语声：从这里往前走，这一带有许多跟我们来往的户头，我们下车走一走看看吧！

56.百老汇大街
栉比鳞次的电影院、娱乐场。三四个年轻人演奏爵士乐，文身的卡车司机大声地跟他们吵。
壹岐和海部走来。
海部：这里是股票经纪人以及时装等等纤维商云集的地方，跟大阪的井池一带差不多。

57.百老汇四经路
两人走来。
略显得寒伧的六七层楼房的楼下，在勉强说得过去的橱窗里挂上一块块料子的批发商一家挨一家。
海部：咱们公司管纤维的，经常有一两个人到这一带转悠。
一个小个子的日本人提着一个大提箱从一家铺子里走出来。
海部：（招呼他）系川！
系川驻在员（28岁）回头望着。

58.另一条街
三人走来。
系川好象是拖着似地提着他那个装着样品的大提箱。海郞给他挟着那个公文皮包。
系川：留在日本的我那记刚刚结婚的老婆，因为跟我这个常驻纽约的驻在员结了婚，自以为满神气的呢（把那个沉甸甸的提箱倒倒手），可是事实却是这个样子，到这闹市区来，一家一家地问人家要什么货，累直了两条腿还得到处推销。
海部：咱们到那边喝杯咖啡吧！
系川：（看看表）遗憾得很，还有一家说好了要去。过了时间要吃闭门羹。（卑微地笑一笑）况且这个月还没有完成定额呢。好，失陪啦！
系川接过他的公文包，向两人低头行礼，蹒跚地走开。
壹岐目送着系川的背影。

59.洛克菲勒大厦屋顶瞭望台
壹岐和海部正在眺望四方。
从这里往西可以看到新泽西州，往南能看到纽约湾自由女神的像，往东，隔着东河可以看到长岛。往北是一望无边的拥挤在一起似的林立的高层大楼。往下看，几乎看不见地上的人和车的活动，似乎到处都是石塔一般的阴森森的感觉。
海部：壹岐先生，近畿贸易1951年开始在纽约设立办事处，1953年成为当地的法人团体，从这时起，过了八年，这回实行了分公司总经理制，但是，相形之下，我们难以望其项背的美国看来，我们仍然是渺小的存在。不过美国这个国家是一个各方面有巨大力量的国家，也是一个只要有可能就想挑战容易冲动的国家。
壹岐：（正在往远处看）……
海部：壹岐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壹岐：我想起离开日本的时候总经理说的话。
海部：总经理说什么来着？
壹岐：他说，大东亚战争的失败，是由于我们这些作战参谋不了解美国而犯了错误的。
海部：（想起来）你曾经是大本营的作战参谋哪。
壹岐：……
海部：日本虽然打了败仗，可是我们搞贸易的，在经济战上却不能打败仗。以这样强大的美国为对手，如果不能打个胜负相抵输嬴各半的战争，日本就没有生存下去的道路。
壹岐：……

60.华道夫·亚斯特里亚饭店全景（夜）
该饭店宏伟的外貌。
解说员：这天夜里，近畿贸易公司在华道夫·亚斯特里亚饭店二楼大厅举行了业务上联络感情的招待晚会，公布实行近畿贸易美国分公司总经理制，到会的本国和外国客人达三百多人。

61.近畿贸易纽约分公司大厦·全景（白天）
解说员：第二天，在近畿贸易纽约分公司的会议室召开了北美分公司经理会议，出席的有北美六个分公司和两个办事处的负责人。会议一完，壹岐就被大门社长带着飞往洛杉矶去了。

62.洛杉矶的大街
字幕：洛杉矶

63.同上·餐室里
壹岐和塙四郎（25岁）正在吃饭。
字幕：近畿贸易洛杉矶分公司主管飞机业务 塙四郎
壹岐：你在这儿呆的时间很久？
塙：啊，要说长么也算长，要说短么也算短……（好象谈别人的事、不动感情的口吻）本来我是要调到旧金山分公司去的，两年前，因为女人的问题栽了跟头，结果把我派到靠墨西哥国境附近的阿尔派因，当一个单身办事处驻在员。
壹岐：嗬……
塙：对方是颇有教养的一位美国妇女，同居了将近一年，一旦要结婚了，可对方却说，跟黄种人不能结婚。
壹岐：黄种人？
塙：（内心空虚地笑了笑）对！受了这个打击之后我就自暴自弃了，连工作都不愿做……在公司里，人家把我看成净和白人妇女胡搞的人，净是嫉妒地造谣中伤，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搞成了单身办事处驻在员了。
壹岐：什么叫单身办事处驻在员？
塙：（用英语向女招待定了些什么）就是到没有日本人去的极其偏僻的地方，找个便宜的旅馆租上一个单间，跟当地人、墨西哥人、黑人打交道，推销便宜的料子啦，杂货啦，等等。
壹岐：……
塙：我在这个阿尔派因呆了两年，看不见日本人，当然也就没有用日语谈话的对手，就这么着过来了。我常常被发了疯一般的思乡念头所驱使，这时候我就跑到沙漠去，望着那遥远的沉到地平线的血红的落日，狂喊着凡是我所知道的日本人的名字，唱日本歌，呐喊，呼唤。可是，谁也不回答我。回答我的只有墨西哥狼的远嗥。

64.奔牠的车里
塙驾驶着汽车，壹岐坐在他旁边看地图。
车窗外高速公路的景色。
塙：（和方才截然不同，以纯粹谈公事的口气）现在领您去的拉克希德公司，主要产品不是客机而是战斗机，是美国最大的制造飞机的厂商。在洛杉矶北边一百九十公里的帕姆第尔这个沙漠城市里有组装工厂。（对正在看地图的壹岐）找到了吗？
壹岐：嗯！
塙：请挂上安全带吧，加快一点！
壹岐束上安全带。
塙把油门踩到底，把前面的车一个一个地赶过去。
塙：今天请壹岐先生去参观的是：第二次防卫计划中即将采用的战斗机，咱们公司推荐的F—104，这家伙有点象怪物呢。
壹岐：除了近畿贸易推举的拉克希德F—104之外，就再也没有哪家推荐别的什么型号的么？
塙：（笑了笑）这个问题可让我吃了一惊，壹岐先生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又笑了笑）
壹岐：……
塙：在目前，除了我们推荐的F—104以外，有东京贸易推荐的格兰特公司的超巨龙F—11，丸藤贸易推荐的索斯洛普的S—156，五井物产公司推荐的肯巴公司的F—106三种飞机。我不知道日本国内的动静如何，反正洛杉矶各厂商之间的竞争已经极为激烈啦。各公司的主管董事也大肆活动呢。
壹岐：这么说，大门总经理这次到美国来，除了实行分店总经理制度之外，还有这么一种打算？
塙：那当然啦！从总经理的活动日程表上也看得出，在洛杉矶的时间最长吧。我以为这件事倒是他的根本意图。
壹岐：那么，为什么总经理不亲自来工厂参观呢？
塙：这就奇怪啦。不过，我既不知道大人物的算盘是怎么个打法，也对它不感兴趣。
壹岐：……

65.拉克希德公司的组装工厂全景
字幕：拉克希德公司组装工厂

66.同上·正门的会客室
塙把柯林兹介绍给壹岐，他们握手。
塙：（对壹岐）一般的情况下，凡是来参观工厂的，都由宣传科的人担任解说，今天因为是壹岐先生来啦，他这个工程师亲自出马。

67.同上·组装厂里
尚未喷漆的F—104机——形状象个巨大的怪鸟。
机头、翅膀、射击孔、燃烧室等很快地组装起来。
两人登上高台，柯林兹给他们解说。
壹岐从台上下来，仰头看着机身，眼睛流露出畏怯的神色。
壹岐：（英语）（对柯林兹）为什么需要这种结构的飞机呢？
柯林兹：（英语）F—104飞机是这样设计的战斗机，在马赫二的速度时能够发挥它的最好效果。
壹岐：马赫2……F—104用马赫2能够达到几万英尺的高空呢？
柯林兹：（英语）大约三万到四万。
壹岐：需要的时间呢？
柯林兹：（英语）上升两分半，加速四分以内。
壹岐的目光在询问柯林玆的过程中逐渐兴奋，流露出喜悦的光辉。

68.同上·喷漆厂
三个人乘吉普而来。
一个喷漆工跑来，对柯林兹说：有电话找日本人塙先生。
喷漆工领着塙去接电话。
壹岐走近完工的飞机。
壹岐的目光更加兴奋，不断地询问柯林兹。
壹岐：（英语）机关枪一分钟能射击多少发？
柯林兹：（英语）一秒XX发！
壹岐：（英语）一秒？！
柯林兹：（英语）除此之外，还装着诱导导弹，命中率达99.9%。
壹岐：……
塙接完电话回来。
塙：壹岐先生，据说日本航空自卫队的飞行员，在爱德华基地正在搞试飞，咱们看看去吧。
壹岐：日本的航空自卫队？
塙：对。而且，壹岐先生的同学川又空军准将也到啦。
壹岐：（吃了一惊）呃，川又也来啦？！

69.爱德华空军基地·院内
负责宣传的美军年轻中尉领着壹岐和塙走来。
在中尉指点的跑道上，可以看见日本航空自卫队的飞行员正在美军地勒人员的帮助之下，坐进即将试飞的F—104的情景。
解说员：日本航空自卫队的飞行员们为了接受理论和实际的训练，和西德、荷兰、意大利、比利时等国西方留学生一道正在美国航空学校留学。

70.同上·控制塔内部
控制塔四面都是玻璃窗，其中，无线通讯设备的配电箱、雷达示波器、方向探知器等装备齐全。四名控制官坐着操作这些设备。他们身后有日本肮空自卫队调查团的七个人和美军军官。
壹岐和塙被领了进来。
调查团成员川又回过头来，看见壹岐。
川又注视了一下壹岐，马上又以严峻的目光注视着机场跑道。从扩音器中传来控制官和飞行员用无线对话的声音，气氛紧张起来。

71.F—104驾驶舱
日本航空自卫队员做好起飞准备，面部表情紧张，与控制塔通活。
字幕：航空自卫队的飞行员 小泉猛

72.控制塔内部
控制官：（英语）可以起飞！
F—104喷射式燃烧器开动后嘭嘭的音响传到控制塔里，青色的火光刚一闪，便轰然一声巨响，象怪鸟一声尖叫似地，突然垂直地冲上高空，一眨眼就无踪无影了。
扩音器频频传来小泉报告高度、速度的语声。
小泉的画外音：（英语）五千，马赫0.6……一万，马赫0.7……
川又手持秒表，盯着仪表台。
小泉的画外音：四万，马赫0.9……马赫1.0……马赫1.4……马赫1.8……马赫2！
控制塔中顿时出现欢呼声。
壹岐脸上也不禁出现兴奋神色，仰望万里无云的高空。
小泉：（英语）现在转入急升。
（叠印）

71.同上·跑道
F—104张开减速伞，飞回。
（叠印）

74.同上·控制塔
小泉（35岁）在灰色飞行服上罩着褐色耐G（注9）套衣。面部仍留下带过氧气面罩的红痕迹。面向川又，立正敬礼。
小泉：试飞的结果，您看怎样？
川又：很好，上升到四万英尺，用二分三十二秒。加速到马赫2，用二分三十八秒。其他详细数倨，等会议上再谈。你先去洗个淋浴吧！
小岛：谢谢您！
壹岐向小泉。
壹岐：我一个问题……
小泉：（看着壹岐）……？
川又：（介绍）这位是我常提到的陆大同期同学壹岐。
小泉：（立正）我是小泉。
壹岐：你能不能谈谈你本人驾驶时所感到的F—104的性能？
小泉：是！起初，由于驾驶舱设在机场前端，觉得有些不好操纵；但是经过多次试飞，就大吃一惊，感到象这样优秀的飞机是少见的。比如飞到四万英尺高度还用不到三分钟，对我们来说，是难以置信的。现在，日本用的最优秀的战斗机是F—86，上升到四万英尺最快也需要十七分钟。上升到五万英尺，看到了蔚蓝太空上的星球闪烁，这还是第一次。
小泉的眼晴闪闪发光。
壹岐：谢谢啦！
小泉：失陪啦！
小泉这才从紧张中解放出来，敬了一个礼便走开。
壹岐象慰劳似地望着小泉的背影。
小泉从臂部到下肢都湿透了。川又走近壹岐。
川又：壹岐，你知道那是什么？
壹岐：不是汗水么？
川又：是汗水和小便啊！这是飞到高度六方英尺，马赫2的时候，紧张和疲劳的结果！

75.日本酒家“御门”门前（夜晚）
洛杉矶皮巴利山的夜景。

76.同上·特设客房
壹岐绷着面孔，与大门总经理对坐。
大门：（笑）啊，你别生气呀！确实象你说的那样嘛，我们只是为了让川又空军准将和你偶然在这儿相会一下，耍了一个小把戏。
壹岐：……
大门：你进我们公司的条件，也就是一概不让你干与同自卫队有瓜葛的工作，这个条件，我并没有忘记。
壹岐：……
大门：今天晚上，想让你和川又空军准将谈一谈；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下期战斗机的问题沾边儿，我也不勉强。
壹岐：……
大门：可是，壹岐君，这项生意是买进二百五十架到三百架战斗机，每架四、五亿元，这是超过一千亿元的一场大规模的空战啊！
壹岐：……
大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沾边儿，反正，日本围绕下期战斗机，正在展开一场血腥的争夺战。这件事关系到日本的政治，日本的经济和日本的前途。你个人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不过，你毕竟是一个日本人，毕竟是近畿贸易公司的人嘛！
壹岐：……
走廊有人声，在美国出生的（注10）日本女招待领川又进来。
川又没穿军服，而是一身潇洒的西装。
川又：对不起，来晚了。因美军举办的酒会拖延了时间。
大门：（郑重地）给您添了麻烦，对不起！我叫大门一三。本来应该在东京拜会您，无奈周围的眼睛令人讨厌。
川又：我早就从贵公司里井经理那里久仰大名了，……请您指教！
大门：请，请这边坐！
大门让川又坐上席。
川又：不，今晚是为了和壹岐君重温旧交而来的，请让我和壹岐坐在一起。
大门：（笑）是吗？现实社会就是这样，防卫厅和搞商业的人聚会，一传出去就引起很多闲话。好，就遵命啦！
和服穿得不利落的女招待，端上酒菜。
三人等待女招待离开。

77.同上·走廊
日本贸易公司职员以及外国客商从琴声缭绕的走廊走过。

78.同上·特设客房
女招待离去，只剩三人。
大门：川又先生，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吧！目前候选的四种飞机，川又先生认为最后可以中选的是哪个厂出的战斗机呢？
川又：在性能上，最优秀的是肯巴的F—106。它是装有世界最高级电子计算机的半自动式的截击机，飞行能力也强，拿汽车比，就象美国卡迪拉克牌汽车一样豪华。但是，据说一架飞机二百多万美元，在价格上首先就可能被排除在外。
大门：的确如此。
川又：其次是索斯洛普的F—5。在四个被选的机种里，F—5的价格最低，而且重量小，对日本方面来说，是有诱惑力的；但是，现在只造好木制模型，所以这个也必然排除在外。
大门：那么，剩下的就是我们推荐的拉克希德和东京贸易公司推荐的格兰特罗。据壹岐君昨天在爱德华空军基地的所见所闻，拉克希德的试飞成绩似乎是极好的。（兴高采烈地笑）
壹岐：（板起面孔）但是，总经理，我不过是以一个观察员的身分来参观的，我的话并不是正式报告。请不要理解错了！
大门：川又先生，壹岐君—向就是这么不讲情面的人吗？
两人笑起来。
川又：可是，大门先生你也晓得，我们调查团认为最好的飞机并不就能定为下期计划的战斗机。国防会议才有决定权。不，说是国防会议，只是说起来好听，主要是由国防会议的成员，也就是总理大臣，副总理大臣，大藏大臣，经济计划厅长官，外务大臣，防卫厅长官以及通商产业大臣之类的政客在各自施展权谋术数之中来决定。……按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那么，决定格兰特为下期计划的战斗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大门正想伸筷子夹冷盘的咸鲑鱼子，眼光一闪。
大门：唔，格兰特，还是初次听到呢！格兰特的巨龙，实际上只生产了两架，因此，连美国空军还没正式采用呢。……谁主张采用这种飞机呢？
川又：（忿忿不平，脱口而出）不是别人，就是总理大臣！
大门：（受冲击）是总理大臣？！
川又：这件事，是经过多方精心策划的呀！很得总理大臣信赖的前海军大将、参议院议员野添先生，最近就曾接受美国海军的邀请访问夏威夷，在夏威夷空军基地的迎宾馆呆了一个月呢！
大门：（惊冴）就是这位野添先生吗？
川又：（向壹岐）你也认识野添先生吧？
壹岐：（点头）……
川又：（向大门）野添先生在太平洋战争前不久曾任驻美大使，所以壹岐应该是很熟悉的。因为野添大将出身于海军，所以通晓格兰特公司的飞机，对巨龙的评价，在各个方面都比拉克希德的高。
大门：总理大臣和野添先生嘛，……
川又：还不光是这些！总理大臣的首要心腹、在国防会议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三岛干事长，尽管在国会召开期间，就在野添访美的同一时期，也由于什么个人私事访问过夏威夷呢。
大门：连三岛干事长都……？！
川又：访美目的，表面是什么治疗旧病哮喘，但却没带护士，而带着夫人；还跑到洛杉矶，进行了大量政治活动。
大门：喔，……？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川又：这一连串话动的策划者，当然是吹捧格兰特的东京贸易公司罗。
大门：（沉痛的表情，嘟嘟囔囔）是实弹！……实弹打中总理大臣了！
传来优美的琴声……。

79.某家美式酒吧间里（夜）
壹岐和川又又在喧嚣中喝酒。
无拘无束纵声谈笑的美国人。
川又：你这家伙如果多少还有点为国效劳的气概，那就请你做我的配角，为实现采用拉克希德而出把气力！
壹岐：……
川又：壹岐，从军事上来看，决定采用拉克希德是没有错的。
壹岐：……
川又：证据是，正在选定下期战外机的法国、西德、意大利、加拿大等北大西洋公约各国都已内定采用拉克希德。
壹岐：……
川又：如果，只有日本由于政客们把它看作争权夺利的手段而购进只是刚刚搞出样品的格兰特飞机，那时候日本可就成为世界的笑料啦！
壹岐：（心平气和地）川又，我是害怕我自己的。你曾经说过，说我害怕在自己身子里流动的杀人的血液呀！
川又：……
壹岐：咋天，在爱德华空军基地听到F—104喷气机的声音时，我觉得本来由我自己的手封存起来的、过去的狂暴的血液，又一下子涌上来啦！
川又：……
壹岐：如人们所说，我从十四岁到二十五岁是自愿专门学习杀人术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把比零式战斗机或隼式战斗机（注11）的杀伤力大几十倍的F—104弄到手，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80.阵亡者公墓（白昼）
壹岐只身一人在看公墓。
在广阔的绿色土地上，排列着几万个战死者的白色墓标。
来扫墓的，衣着寒伧的老夫妇，好象要向壹岐走来，忽地骂起来了。
妻：（英语）喝人血的日本鬼！
壹岐吃了一惊，望着老夫妇。
夫：（英语）请原谅我的老婆！
妻：（哭泣）（英语）还我的儿子！
夫：（英语）算啦，同去吧！
老夫妇互相扶持着走去。
壹岐被深深打动，望着他们的背影。
***
回忆镜头。
在满洲败退的、悲慘的日军。
在冲绳登陆作战中，遭到美国舰队猛烈进攻而受到破坏的日本国土。
拉克希德F—104飞机发射的导弹如雨点般地袭来。
****
壹岐木然地佇立在墓地。

81.东京车站·全景
字幕：昭和三十五年（注12）十二月·东京

82.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门前
壹岐走下出租汽车。

83.每朝新闻社·政治版编辑部
记者田原（32岁）拨电话。
字幕：每朝新闻社政治版编辑部 田原秀雄
田原：请接秘书室！……我是每朝新闻社政治版编輯部的田原，听说大阪总公司的壹岐正先生来了。我想采访他，……

84.近幾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会客室
壹岐和田原记者对来。
田原：（纵声大笑）您若是负责采访防卫厅，一定会看到各式各样的匿名信；最近的匿名信频繁出现近畿贸易公司壹岐正的名字呢！
壹岐：嗬！我的名字？
田原：请原谅我说话直率，你既不是主管某一部门的董事，也不是飞机部长，不过是一个嘱託（注13）而已，为什么对您如此感兴趣呢！一弄清身分，原来你的经历是颇令人感兴趣的，匿名信说这是旧军人集团策划的，我想这倒不是没有根据的！
壹岐：说这是旧军人集团的策划，指的是什么呢？
田原：（不答复壹岐的发问）您从西伯利亚回国后所以没进防卫厅，是不是目的就在于从贸易公司这个侧面，大力推荐拉克希德F—104为下期的战斗机呢？
壹岐：（满肚子委屈地）您的错误推测未免太离谱了吧！首先，我是纤维部的人，并不是飞机部的。
田原：（尖锐地）那么，您既然是纤维部的为什么在洛杉矶爱德华空军基地会见了原田调査团呢？
壹岐：那只是偶然相遇，并不是有意的。
田原：（冷淡地）不能令人相信啊！
壹岐：（遏制着愤怒）如果象您所推测那样，那么，我一进公司就该派到东京的飞机部啦。况且下期战斗机的问题，早在一年多以前，不就成了悬而未决的悬案了吗？
田原：（微微一笑）这里可能就是出于您这位参谋最拿手的深谋远虑啦！在这一年半多的时间里，防卫厅为了决定机种，曾经派调査团到美国去过三次。美国的飞机制造厂商也激烈地竞相推销。结果，候选机集中在四个机种，最后根据原田调查团在美国试飞的结果，就成为格兰特和拉克希德两者择一啦！人家说您一直躲在幕后，为了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打败格兰特，才出头露面。
壹岐：（注视）究竟是哪方面的人如此胡说八道的？
田原：（微微一笑）那个，……可是，听说川又先生最近从空军参谋部的防卫部长，调任西部航空方面队（注14），您知道吗？
壹岐：（吃惊地）什么，川又调往西部？

85.防卫厅·防卫部长室
川又空军准将在办公。
电话铃响。
川又：（接电话）是我！
（画外音）：（紧急地）北部发生紧急出动！
川又：知道啦！这就来！

86.同上·作战室
川又空军准将急步而入。
室内挂着遮光幕，很暗。正面的六铺蓆大的塑料板上，画着中苏大陆，朝鲜半岛，日本列岛的地图，用荧光灯照映出来。
川又：（向木村中校）怎么回事？情况是……？
木村中校紧盯着红箭头的行进情况。
木村：虽然尚未确认，但从国籍不明飞机的飞行路线推测：是从尼古拉耶夫斯克（注15）基地起飞的TU—16，可以认为是来侦察奥尻的雷达站的。
在塑料板的地图上，红色箭头从沿海州正向北海道的渡岛半岛方句前进；对此，北海道中部上空出现黄色箭头，进行截击。机影，双方都是两架。
解说员：“日美安全条约”规定，全国航空自卫队的雷达基地为二十四处，如某一雷达基地发现国籍不明的飞机，越过离日本本土约二百公里的防空识别圈飞过来时，二十四小时警戒待命的战斗机可在五至十分钟内从最近基地紧急起飞，以辨明飞机的国籍，并发出不许侵犯领空的警告。……国籍不明飞机飞来的目的，显然是用雷达侦察日本的防空能力；日本的战斗机可以在几分钟内紧急起飞；飞到什么地方会碰到从哪一个基地起飞的战斗机迎击，等等。
在遮光的，鸦雀无声的作战室中，唯有塑料板上的红黄箭头在预兆不祥地移动，逐渐缩短距离。
川又空军准将紧张的面孔。
解说员：川又虽然认为不大可能发生战斗，但由于和陆地与海上不同，在空中，高速战斗机目前都是以秒为单位彼此出现在眼前，炮口互指对方，这时，即使并不打算进攻对方，但飞行员由于错误而扣了扳机，也就可能发展为严重的事态。相对的红黄箭头，眼看就达到最近距离，情况越来越危急。
木村：（着急地）部长，今天纯粹是故意来挑衅！为慎重起见，是不是和原田参谋长联系一下！
川又：等一等！
红色箭头突然首先向左柺，机体掉过头，从黄色箭头前方逃走。
川又：大概不会来了吧！
屋子里的人都一块石头落地似地放下心来。

87.防卫厅·全景
六层楼的建筑物和宽阔的庭院。
解说员：防卫厅是二·二六事件时参加暴动的陆军步兵第一联队旧址，占地二万五千坪（注16）。

88.同上·大楼里
表现各科室的短镜头。
解说员：防卫厅成立以来为时不久，厅内人员都是来自各省厅的，十分之七是旧内务省系统的警界人员。占核心地位的次长、秘书长，历来都是由内务省系统的人员充任。

89.新闻影片
在国会上做了错误发言的防卫厅长官。
解说员：而且，历任防卫厅长官常因在国会以及会见记者时发言不当而被撤换，因此，在任期间平均只九个月。

90.飞驰的高级轿车里
贝塚秘书长（56岁）坐在车中。发亮的前额做秃，眼镜后面的眼腈闪现着久居警界所特有的冷酷苛刻的光芒。
解说员：因此，防卫厅的人事和预算大权就都总揽在警察预备队时期起一直充当秘书长的贝塚之手，人称贝塚天皇。他独断专行，为所欲为。

91.防卫厅·正面
贝塚秘书长的高级轿车驶入。
门卫以及周围身穿制服的人都举手敬礼，贝塚秘书长不屑一瞥，半躺着似地坐在后座。

92.同上·防卫部长室
川又打电话。
川又：壹岐？我是川又。

95.飞机部
壹岐：等你哪！（小声地）你的调动问题，传说你要调到西部去。……我是从每朝新闻的记者那里听来的。

94.防卫部长室
川又：嗯，这是贝塚秘书长惯用的伎俩。嗾使新闻记者传播谣言，让他们发表“新闻辞令”的手法，可是我还没听到呢……这帮家伙想搞掉老子，搞掉老子结果如何，这帮家伙也是晓得的。这就不管它啦，重要的是近畿贸易公司正在干什么的问题。
部下送来文件。
川又接过文件，等部下走开。
川又：山城防卫厅长官秉承总理大臣的意图，已经开始向国防会议的成员们大力宣传格兰特巨龙机的工作了！他们的步骤似乎是等这种内部疏通活动一有结果，就立刻拟定防卫厅采用机种的方案，年内召开国防会议，然后在这个会上一鼓作气地把机种和机数正式决定下来。近畿贸易公司所依靠的政调会会长大川一郎也跟他们串通一气了！
川又满面怒容。

95.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常务董事室
壹岐与里井常务董事对坐。
里井：（抱着胳膊）奇怪呀！……十天前，我陪大门总经理到赤坂访问大川一郎先生的时候他还说，有情况，如果必要的话，还有把山城防卫厅长官叫来用党的三巨头的名义来约束他的办法，所以，绝对没问题。
壹岐：可是，川又的消息似乎也是有根有据的。
里井：如果这样，大川先生他们的做法，说不定又使用他那大川式手法，脚踏格兰特和拉克希德这两只船，从双方面都捞好处。
壹岐：可以断定这是假借一月十日人事定期调动的名义，先把川又挤出去，在内部巩固购买格兰特机这条路线，然后再逐步推行的一种活动。
里井：也许是这样！我赶快面见大川先生和他谈一谈，必要的话，我乘飞机到洛杉矶的拉克希德总公司去跑一趟，直接和他们的总经理谈判，让他们那方面也加强活动。
壹岐：（沉默）……
里井：你有什么意见吗？
壹岐：我是纤维部的，我觉得我插嘴此事，有些过分，……
里井：没关系！你说说看！
壹岐：如常务董事所说，推动一下大川派，推动一下拉克希德公司总经理，的确都有必要。但是，目前对总理大臣这一派做做工作才是燃眉之急吧！
内线电话铃响。
里井：（向内线电话）什么事？
电话声：现在佐佐木常务董事到啦。
里井：现在正开重要会议，让他等一下！（切断开关，心头火起，面向壹岐）壹岐君，和政客打交道，并不那么简单啊。我们公司并不象五菱贸易公司以及五井物产公司那样，从明治年代以来就建立起同政客来往密切的关系呀。因为我们是在关西专门经营纺织的公司，如果政界里没有特别强有力的人事关系，人家就嘲笑我们，搞纺织的有什么必要非得经营飞机不可呢？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壹岐：……
里井：况且，我们一直是只和大川一郎先生来往，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如果他知道我们也同总理大臣这一派挂上钩打起交道来，他一恼火可就糟糕透啦！象这祥微妙的问题，你还理解不到呢！
壹岐：（沉着地然而明确地）虽说是这样，但我认为，要想打开现在的局面，除了对总理大臣这一派做工作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里井：（冷淡地）你是说你有什么考虑么？
壹岐：我和总理大臣的心腹，国防会议的成员久松经济计划厅长官有出于偶然的一面之交。
里井：你和久松先生？那么，什么关系呢？
壹岐：因为战争快结束时久松先生担任内阁秘书长的关系……怎样？如果您同意，我试试看。如何？
里井：（注视着他）……
壹岐：看什么？
里井：（讥讽地笑笑）呀！你也变了！去美国以前，你是那么不愿意和防卫厅打交道的呀！
壹岐：……

96.久松宅·门外（清晨）
长州武士邸宅的街门。
门柱上挂着“久松清藏”名牌。
出租汽车开来，壹岐下车。

97.同上·宅内走道
侍应生绐壹岐带路。

98.同上·茶室
久松经济计划厅长官（60岁）穿一身大岛绸的衣服，与壹岐对面而坐。他们边吃粥边谈笑。炉上铁壶的水沸腾作响，壁龛悬挂着“一日一生”的字画。
解说员：壹岐同久松的知己之交，是因为昭和二十年四月，久松以内阁秘书长身分参加堪称停战内阁的铃木内阁，当时壹岐是大本营作战参谋，两人经常在一起秘密谈论提前媾和的问题。
两人吃完粥，侍应生收拾碗筷下。
久松长官表情抑郁。
久松：壹岐君，下期战斗机已经决定了！
壹岐：（注视着他）那就是说，拉克希德的已经毫无办法啦？
久松：没有了……格兰特已经把成交的谢金送给总理大臣了。
壹岐：（不能相信似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不管怎么祥，国防会议尚未正式决定之前，就接受回扣也未免太……
久松：壹岐君，很遗憾，美国的企业只是把日本政府看成拉美国家一样。因此，什么政府决定啦，他们是全不放在眼里的。按照他们的解释，国防会议的决定，不过是事后追认而已。他们是百分之百地要末和总理大臣进行事先商谈，要末就是桌下交易。
壹岐：（直戴了当地）很不礼貌，格兰特给了总理大臣多少……
久松：（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
水壶沸腾作响。
久松：掌管党的财政的，是三岛干事长；我还不知道数目呢。（微妙地笑了一笑）不过，三岛干事长也只是前往夏威夷和格兰特进行谈判了一次而已，所以数目嘛，也许就是相当于一架巨龙机的程度吧。
壹岐：……
解说员：格兰特公司的巨龙机每架估计为三亿五千万日元左右。
壹岐：大川一郎政调会长抱什么态度呢？
久松：嗯？
壹岐：实阬上，大川先生应该是非常了解拉克希德F—104的。
久松：（笑）他叨咕格兰特分给他的份太小，光发火还没发完呢。现在估计格兰特成交有望，捨不得放弃，所以大概是绝对不想活动啦。
壹岐：是吗？……（盯问）长官，情况对我们不利，这已经清楚。可是，可是有没有一个突破的办法呢？
久松长官突然表现出政客般的冷酷劲儿。
久松：壹岐君，事情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你既然赶来对我提出要求，那么你们近畿贸易公司是不是已经有对付的办法了？
壹岐：……
久松：何况你是纤维部的，不是飞机部的。你的打算是什么呢？
壹岐：（凝视）我既然这么恳请长官帮助，就说明已经下决心不顾自己的得失而投身于这项工作中啦！
两人互相凝视，达成默契。
久松：你就说吧！
壹岐：格兰特送给总埋大臣的回扣，我想当然不会存进国内银行。可能是瑞士，也可能是香港。
久松：是瑞士吧！……你打算怎么办？
壹岐：即使冻结这笔款子办不到了；那么在国内换成日元的时候，有没有办法可以由大藏省停止付现，使它实际上无法用呢？
久松：……
壹岐：当然，拉克希德公司对总理大臣表示敬意的拜访，要让他们尽可能地火速进行。
茶室里一片沉寂，气级庸俗。
久松：你的意思我明白啦！……。现在，正是讨论来年度预算的最后关头，因为包括下期战斗机预算在内而大幅度增加了的防卫厅预算，在主计局已经成为问题了。
壹岐：……
久松：我这方面，先让山城防卫厅长官和贝塚秘书长的精力花在讨论预算上。这当儿，我再跟三岛干事长和大川一郎先生他们二位商量商量。除此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吧。
两人面面相觑。

99.飞驰的卡迪拉克牌高级轿车里
鲛岛和格兰特公司总经埋洛德·科纳斯（60岁）坐在里面。
窗外是绵延不断的帕穆沙漠荒凉地带的风景。
鲛岛：（英语）我明天回国，加紧活动，争取在尽早召开的国防会议上正式决定格兰特为下期战斗机。
科纳斯：（英识）就请你那么办吧！为了打败位克希德公司的反攻，如果还需要政治捐款，就请你说话吧，我立刻准备。
鲛岛：（英语）到时候再麻烦您。

100.酒家的内客房（一周后的夜晚）
帮闲（注17）福丸表演色情的小把戏。
他左半身是男和服，右半身是女和服，表演男女进入卧房时的色情动作。
贝塚秘长和东京贸易公司的鲛岛由艺妓陪着观看。
贝塚的眼睛盯着搂抱着的男的动作下流的腿部，艺妓们也兴奋地看着。
老板娘悄悄进来，向鲛岛耳语。
老板娘：秘书长的电话……
鲛岛：哪里来的？
老板娘：山城长官的秘书打来的……
鲛岛：给我接到走廊的电话亭来！
鲛岛在贝塚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贝塚对于福丸的舞蹈依依不捨地走出去。
鲛岛起身，叫福丸停止舞蹈。
鲛岛：辛苦啦！赶快走吧！（向艺妓们）你们也是，赶快！
福丸和艺妓们下。
鲛岛从衣袋里取出支票，放进贝塚脱下的西服里边的衣袋里，然后回到座位。
贝塚回来，满脸的不高兴，就座后自斟自饮。
鲛岛：怎么了？
贝塚：（按捺怒气）国防会议暂时开不成了！
鲛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贝塚：听说大藏省银行局的机动检查人员巳经进入横滨的京滨银行了。
鲛岛：（吃惊）咦？
贝塚：外汇已经完全露了馅儿，一定要追査G项资金啦。
鲛岛：（大吃一惊）……
贝塚：不是跟你们有来往的那个金融经纪人搞的鬼吧！
鲛岛：（面色苍白）……
解说员：所谓G项资金，就是以决定采用格兰特的机种条件，格兰特送给总理大臣一派的政治捐款，也就是这笔回扣的二亿五千万元，为了此款在授受上不露马脚，东京贸易公司在其间搞了一套复杂的诡计。
鲛岛：（平靜下来）秘书长，我想这只能是和拉克希德公司勾结的人到大藏省银行局告密，银行局才进行机动检查的。从刚才听到的佐桥大藏大臣今天会见记者发表的谈话，也看得出早已有了腹案的呀！
贝塚：（表示憎恶）我想，你们那里如果没有漏洞，那就只能是这么看了。这样的话，告密的就该是近畿贸易公司啦。
鲛岛：没错儿！
贝塚：（脱口而出地）里井这家伙飞到洛杉矶也是为了这个啦！
鲛岛：可是，搞这出把戏的并不是里井经理。
贝塚：那么，是谁呢？
鲛岛：只能是前大本营参谋壹岐。
贝塚：（眼睛闪光）是壹岐正？……

101.壹岐家·门前（清晨）
东京柿木坂一带的高级住宅。
门上挂着“壹岐正”的新名牌。
报童跑得气呼呼地将晨报投进信报箱里。

102.同上·书房
壹岐阅读晨报。
第一版通栏大标题：
“二次防务将搁浅 大藏省提出异议”
书桌上摊开着几种报纸，书架上摆着（邱吉尔问忆录）等书。
解说员：粗读消息的内容，给人的印象是：第一次防卫年度尚未结束，而当前却想决定六年后庞大的防卫费，未免为时尚早，也就是说，加强自卫队的步伐，还需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对于格兰特派和拉克希德派，却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如果年内不能正式决定，就意味着格兰特派倒退了一步，拉克希德派前进了一步。
壹岐看完晨报，脸上浮现满意的微笑。
电话铃响。
壹岐象早已等候多时似地接电话。
壹岐：（英语）是的……请给接通吧！（等候）
里井：（画外音）喂，喂，是壹岐吗？我是里井。
壹岐：您早！
里井：（画外音）报纸上怎样啦？
壹岐：首先是每朝新闻用通栏大标题登出来，其他各报也都出乎意料地非常重视。这么一来，防卫厅无论怎样着急，年内召开国防会议作出正式决定，大概是不可能了。
里井：（画外音）（高兴地）是吗？你干得很好。……那么，京滨银行方面呢？
壹岐：这三天里，似乎已经进行机动检查了。
里井：（画外音）好，太好啦！那么，我们的这一手不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吧？
壹岐：您放心！在这方面，我已提醒小出多加小心，让他一律秘密进行，……而且，大藏省的检查课长是直接秉承久松长官的意旨行事的，所以……。
里井：（画外音）知道啦。……拉克希德方面刚才已经说定，布朗总经理已经决定亲自去日本一趟。
壹岐：（眼睛闪耀着光芒）布朗总经理，……是吗？
里井：（画外音）当然，不会空手去的。我已经让他们准备可观的实弹，你可以开开心了。我这就给大门总经理去电话……国内的事情就多偏劳啦。
壹岐：明白了。
壹岐撂下电话，点着烟卷，觉得走廊里有人，站起身，把门拉开。
佳子端着茶站在门口。
壹岐：为什么偷听呢？
佳子：（平静地瞧了瞧壹岐）好象是公务电话，所以我没敢进来。
佳子进书房，倒茶。
壹岐坐在办公桌旁，阅读文件。……对妻子也怀有反感似地严峻的背影。
佳子：昨天晚上，你好象也弄得很晚，身子经得住吗？
壹岐：唔，……六点半来车子接我，先给我准备好吧。
佳子：早饭，吃面包可以吗？
壹岐：不吃了。
佳子把茶杯放在桌上。
桌上高高地堆着有关防卫厅的资料、书籍等等。
佳子：直子和阿诚有点不高兴呢。他们说，爸爸到东京之后，象变了个人，都不好接近了。……
壹岐：没有时间，快点吧！
佳子：……

105.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飞机部
壹岐的办公桌，摆在和松本飞机部长同样资格的位置上，对面是四十名左右的属员。
壹岐在自己座位上向小出宏（36岁）指教什么。
解说员：两年前，即实行第一次防卫计划的时候，小出宏利用航空自卫队参谋部调查课班长的职务，和近畿贸易公司有了勾结，泄露了防卫厅内部的机密情报。事情刚被发觉，眼看就受到追查，就在这个关头他辞去航空自卫队参谋部的职务，进了近畿贸易公司。

104.工业俱乐部·大厅
飞机工业会举办联欢酒会，桌面上摆着酒类和简单食品。
解说员：飞机工业会从当日正午开始在大手町的工业俱乐部举办联欢酒会，参加的有第一流贸易公司以及有关飞机、电子设备制造厂的头面人物。
壹岐和松本飞机部长出席。别的公司的负责人故意大声谈论，让两人听见。
负责人甲：虽然价钱便宜，不安全……这可就麻烦啦。飞机不是讲数量，而是讲质量嘛！
负责人乙：在战前是不可想象的，目前嘛，飞机的营生兴旺了，会造成跟战国时代（注18）一样的混乱呢。
负责人丙：当然啦，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好嘛！什么实弹，什么黑雾，都可以使用吗。
人们哄笑。
门口人声嘈杂；鲛岛象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漫无对象地打招呼。
鲛岛：对不起、对不起，诸位，我来晚啦。……
大家都象不愿搭理他似的，转过身去。
鲛岛走近松本部长。
鲛岛：久违啦，贵公司总是这么热热闹闹，太令人羡慕了。里井常务今天……？
松本：患了香港感冒（注19），本来要参加这次集会，可是来不了，很对不起。
鲛岛：（一愣）那，太遗憾了。可是，据我们公司今早从美园出差回来的人说，也就是在两天前吧，还看见他在洛杉矶街上潇洒地走着哪。
松本：（为难）……
鲛岛：洛杉矶也流行香港感冒啦？（笑）
由于鲛岛说话声大，周围的人的耳目都集中于松本部长和壹岐。
松本：里井患几天感冒，躺在床上，怎么会到了什么洛杉矶……
鲛岛：嘿、嘿，那就是说和贵公司里井经理一模一样的人在洛杉矶的大街上走动啦。连他经常爱穿的茶色防水布风衣也一样，就说是那个人的面貌很象吧，这也未免太出奇啦！
松本：（向壹岐）咱们走吧！
鲛岛站立在壹岐面前挡住去路。
鲛岛：这位是贵公司飞机部的新人？请你介绍一下嘛！
松本：（无可奈何）这是壹岐正君。到飞机部的时间不长，请关照！
壹岐：初次见面，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鲛岛：（瞥了一下名片）啊，您是壹岐正先生？在旧军队高级军官里，您是相当有名气的。居然当上了嘱託，真令人不好理解啊。这么吧，咱们都不要互相捉弄，搞光明止大的竞赛吧！（笑）
壹岐：……
两人相视。

105.大仓饭店·特等房间（几天后的白昼）
大门总经理身穿浴衣，和壹岐一起喝威士忌。
大门：让G资金成为死款，你的手腕真够漂亮。
壹岐：（以目致意，感谢嘉奖）……
大门：昨天，在经团联（注20）的会上，遇到东京贸易公司的有田总经理，他看见我，还很气粗呢。（豪放地纵声大笑）
敲门声。
壹岐站起来去开门。
里井常务和手提里井的大提包的小出站在门口。
壹岐：辛苦啦。
里井：嗯，总经理呢？
壹岐：等着呢。
小出也正想跟随里井进屋。
壹岐：接过小出手里的提包。
壹岐：受累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小出：（愕然）是吗？
壹岐：我说的那件事，希望快点。
小出：是。
壹岐把小出打发走，把门关上。
里井：我看，赶快向您报告吧。
大门：嗯。
壹岐进来，坐下。
里井：拉克希德公司布朗总经埋已经预定来日本，说是趁圣诞节休假时期活动，这样稳妥，据说马上就要着手准备啦。
大门：可不是。圣诞节休假，新闻记者也不会注意。那么，拉克希德飞机的单价，是怎么个数字呢？
里井：拉克希德公司最后提出，单价不能少于一百五十万美元，只有免装部分机器，例如惯性航法装置，红外线探知装置一类机器，才能降价。
大门：那么，可以降低多少呢？
里井：大约二十万美元。
大门：这可不行……如果再免装一些别的机器，不就可以落价了吗？
里井：那么办行吗？……这岂不是反而会给人提供了攻击拉克希德公司的材料呢？
大门：（对壹岐）你认为怎么样？
壹岐：我也觉得里井常务说的对，如果过多考虑降低飞机的单价以致降低飞机性能的话，就有目的与效果相反的危险。
沉默。
壹岐：问题是要有一份能把格兰特一下子打垮的材料。最可靠的是把格兰特公司最后的估价单弄到手，交给拉克希德公司，要求拉克希德公司总经理来日本时把他们最后确定的方案带来。
大门：（高兴得眼睛发出光芒）可不是，如果争取先批准我们的计划，决定采用拉克希德的，那么，机器等等的加装还是免装，日后总会有办法解决，也可以重新估价嘛。……壹岐君，真没想到，你这不是地地道道的买卖人嘛！（满意地笑）
里井：但是，壹岐君，格兰特公司的最后估价单是国家的绝密材料呀！你用什么办法能弄到手？
壹岐：……

106.六本木一带的高级公寓·全景
防卫厅就在眼前。

107.同上·一个房间
小出等候来客。
在一单元三间的套房里，安放着一张办公臬和成套的接待陈设。高级的复印机。墙角的酒橱上，摆列着高级洋酒。
解说员：这是近畿贸易公司为了对付防卫厅租下来作办事处用的，这里是交换重要情报、拟写文件以及复制绝密文件的秘密地点。
门钤响。
小出从房门的窥视洞里认清来人，打开房门，芦田（46岁）进来。
芦田急步走到窗前，惶恐地从窗帘后面望着外面。
字幕：防卫厅防卫课计划班长 芦田国雄
小出：怎么啦？
芦田：总觉得好象有人钉我的梢。
小出：你是神经过敏吧。钉梢啦……
芦田：不，这些日子，路上或者车站上我总是碰上同一个面孔的人。
小出：（有太忐忑不安）……
芦田：贝塚秘书长警界出身，所以，对我也许有了怀疑，就派警务队的家伙盯着我。
小出：（勉强地笑了笑）这是芦田先生想得过多了吧。首先，你拿来的这些文件不是没被人发现就拿来了吗？
芦田：嗯，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搞得慎重。（从腋下取出夹在体育报里的一个小本印刷品递给小出）就是这个。
印刷品的右上角盖着密字印章，名称是“格兰特巨龙F—11型号说明书及估价表”，右上角还打印着“3/10”数字。
解说员：为了保密，防卫厅的绝密文件照例打上号码。所谓3/10，是指印了十份中的第三份。
小出：号码挺小嘛！是川又防卫部长的那一份吧？
芦田：是啊，所以如果把号码也弄进去的话，万一有事，就会知道来路，所以，别把号码复印上。
小出：晓得了，我来复制，这个夹当你就吃午饭吧，喝什么，请随便……
小出目示已经备好的份饭和苏格兰威士忌。走向复印机。
芦田一边随便地喝着苏格兰威士忌，一边抬起眼望着小出。
芦田：我再有二年就该退休了。
小出：可不是。
芦田：我家现在还住着机关宿舍，孩子还在上高一和初三，一想到这……
小出：这事你就交给我吧。对于芦田先生退休以后的工作问题，一定让近畿贸易公司给以照顾。
芦田：我倒相信你的话。所以我才把这样的密件都拿出来啦……喂，让我也见一见你的上司嘛，见见那位叫什么壹岐正的那位。
小出：好，最近就找个机会。
复印机复印出估价单。估价单的标题是“生产三百架的估价单”。表的最末一行是一架的价款为一百一十一万六千六百五十美元。
芦田：我不好开口……
小出：什么事？
芦田：目前，玉川一带正好有一所价钱合适的盖起来出售的房屋，如果交上定金一百五十万元，其余的我从防卫厅共济会借点款就能凑合上。
小出：定金嘛，……不过，现在嘛，就差时候不大对头，稍微等一等，一点一点地搞嘛，不会出乎意料地露马脚……好，这桩事也交给我吧！
陆续复印密件。……右角上有3/10字样。

108.防卫厅·秘书长室
站在贝塚秘书长面前的川又航空自卫队准将。
贝塚：十二月二十日发布命令，希望你就任西部航空方面队的司令官。正式调令将在明后天由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签署。
川又：（严峻地）事前没有指示，突然下令调动？
贝塚：为了酬答你过去所做的贡献，你以空军将领衔荣转该职。四十七岁当上空军将领，有些过早，可能遭到旁人的嫉妒，这由我来说服。
川又：（强压怒火）根据什么理由把我轰到西部航空队呢？
贝塚：轰？轻视地方第一线部队的这种说法，慎重一点儿吧。
川又：连下期战斗机机种还没有决定，这样的倩况下，我不能离开参谋部！
贝塚：川又君，你们航空自卫队参谋部的军事专家们的任务，是前往美国就四种候选飞机进行实地试飞，写出调查报告，并向机关汇报，这时候你们的任务就算结束啦。你拒绝去西部航空队，我们也不强制你去，但是你可要知道，已经通知上村装备部长从12月20日起就任参谋部防卫部长了……。
川又：你这是让我提出辞呈啦！
贝塚：……
川又：（由于愤怒，浑身发抖）你不知第一线的辛苦，只考虑明哲保身，飞黄腾达。只要对你稍有不利，你就用人事调动的办法，就象摆弄棋子似地把人调来调去，滥用职权，勾结政客，一心只想掌握大权。
贝塚：……
川又：如今防卫厅腐败透了，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你贝塚先生！我既然下定决心辞职，就决不能忍气吞声地一走了事！
贝塚：（冷笑）……

109.同上·走廊
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走来，敲长官室的门。
字幕：航空自卫队参谋长 原田胜

110.同上·长官室
山城长官和贝塚秘书长正在密谈。原田参谋长进来，两人立刻停止谈话。
字幕：防卫厅长官 山城
原田：让您久等了！
山城：都说你和近畿贸易公司的壹岐正那个人很熟，是真的吗……
原田：是的。但是，考虑此时此刻各自职务上的关系，生怕招来莫名其妙的误解，所以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山城：这个，见过没见过都没什么关系。他好象和一位参加国防会议的内阁成员很熟，是谁呢？
原田：（立即想起久松经济计划厅长官）……啊，我只听说近畿贸易公司走大川一郎先生的门路。不过，他们有这个门路，我还是初次听到呢。
贝塚：（眼睛闪了一闪）你还不知道，我有点奇怪罗。
原田：……
山城：原田君，你参加竞选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吗？你是总理大臣一派推荐的了不起的候选人，你手上虽然干净，可是还要更加干净啊，对吧？
原田：这一点我时刻都放在心上。我在为人处世上是不会给支持我的人添麻烦的。
山城：因为你毕竟是自卫队的名人，三岛干事长对你的竞选很关心哩。
原田：是。
贝塚冷眼盯着原田脸上苦涩的表情。
解说员：山城长官的讲话，骨子里隐藏着一笔交易：如果原田和近畿贸易公司的壹岐搞在一起支持拉克希德，主管竞选的三岛干事长就可能把原田抛弃掉；如果原田跟着他支持格兰特，就将会给一定甜头。

111.东京贸易公司·飞机部长室
鲛岛接电话。
鲛岛：秘书长，我是鲛岛。好消息呀！洛杉矶分公司飞机部负责人刚来电话说，一小时前，拉克希德的F—104在爱德华空军基地坠落了！

112.防卫厅·长官室
贝塚：什么？拉克希德掉下来了？（和山城长官打个照面）确实吗？那么，驾驶飞机的是谁呀？

113.东京贸易公司·飞机部长室
鲛岛：是美国空军里拔尖儿的最有名的试飞员伦切罗上校。空军虽然还未公布，但是，不管美国空军负责飞行安全的人员调查结果如何，对拉克希德来说，也不能不算是致命打击！

114.防卫厅·长官室
贝塚：好，你给你们洛杉矶分公司负责人下个命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位克希德F—104存在的缺点的材料弄到手。……新闻记者一知道这件事，该是怎样呢？哈，哈。

115.东京贸易公司·飞机部长室
鲛岛：过不多久，近畿贸易公司可能也会收到这个消息。壹岐正会有什么表情，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哩。那么……（撂下电话）
有人敲门，每朝新闻的记者田原进来。
鲛岛：呀！今天有什么事？
田原：好象很快活，有什么好事情？
鲛岛：啊，有好消息呀！
田原：（眼光发亮）……

116.近畿贸易公司·飞机部
壹岐从小出手里接过复印的密件。
壹岐：秘密不会泄露吧？
小出：这一点，绝对没问题。
壹岐：你受累啦！
壹岐把密件放进抽屉，上锁。
小出：壹岐先生，芦田先生想见一见你。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安排点时间？
壹岐：（手突然停下来）……
小出：芦田先生担心自身的前途呢。因为和他接头的总是我嘛。
壹岐：……
小出：芦田大概想要你壹岐先生也分担一下风险。……这种心情，我也是非常理解的……。
壹岐：……
小出：况且，说是要买房子，要求我们替他出一百五十万元的定金。
壹岐：钱嘛，给他公司股票，已经准备了一万个股。
小出：那么，今晚可以邀他一起来吗？
壹岐：今晚没时间。
小出：那么，几时好呢？
壹岐：目前，是不行的啊。
小出：（注视着他）……
壹岐：（回视）……
电话铃响，壹岐接电话。
壹岐：是，……知道了，这就去。

117.同上·经理室
里井常务和壹岐。
里井：（表情沉痛）喂，现在洛杉矶打来电话，说是拉克希德F—104在爱德华空军基地试飞时掉下来了。
壹岐：怎么？掉下来了。
里井：据说有名的驾驶员伦切罗上校当场死了。
壹岐：什么原因呢？
里井：还不清楚。……尽管原因不明吧，好不容易邀请了布朗总经理前来，眼看就要打垮格兰待的夹当，……怎么办才好呢？
里井常务无计可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壹岐：（心绪平静下来）事故已经泄露出去了吗？
里井：据说合众社记者己经发特快消息了。
壹岐：东京贸易公司和日本报界呢？
里井：不清楚。不过反正是时间问题吧。
壹岐：常务董事，合众社先不管它；唯有日本报界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们发表呀！

118.每朝新闻社大楼·全景（两天后的白天）
字幕：每朝新闻总社

119.同上·地下室的茶厅
壹岐和田原记者对坐。
田原：哈、哈，近畿贸易公司不露面的飞机部长到底是壹岐正先生啦。（点着纸烟）壹岐先生，您是怎样看待这次事故呢？
壹岐：在美国空军正式公布事故原因之前，除了深感遗憾之外，我没有感想。
田原：嗬，什么感想也没有？您不认为F—104的坠落是在性能上有什么重大缺陷吗？
壹岐：……
田原：你是不是以为即使是国家的下期战斗机，但就贸易公司来说，也不过是和罐头、晶体管收音机同样性质的东西，能交货就算完事呢？
壹岐：可是，在目前，还不能说，坠落的原因一定是由于飞机的性能吧。
田原：为什么？
壹岐：比如说，就是一只鸟被引擎吸进去，也能发生事故。
田原：这简直是岂有此埋的诡辩啊！
沉默……
壹岐：话又说回来，川又航空自卫队准将的调动问题，田原先生，您后来又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田原：（目光一闪）到底调动啦？
壹岐：对，听说就在本月二十日已经下令调任西部航空方面队司令官了。
田原：嘿，不等来年一月十日的定期调动，年内就把他赶出去，这不就是要清除拉克希德派吗？
壹岐：……
田原：（突然地）壹岐先生，您知道这张照片吗？
田原记者把一张照片扔给壹岐。拉克希德F—104的机身散落在沙漠中间，冒着火焰和黑烟。
壹岐看了照片，受到了冲击；田原注视着壹岐。
田原：您说的话里有很多弦外之音，恭听之后，颇感兴趣。我就要写拉克希德坠落的续记罗。

120.六本木的高级公寓·一个房间（夜晚）
房间里关了灯，壹岐躺在沙发上。时间已过十点。
电话铃响，壹岐接电话。
壹岐：是，我是壹岐。……

121.某酒家的走廊·电话间里
大门总经理正在说电话。
大门：报纸的事儿，已经压下去了吗？

122.六本木的高级公寓·一个房间
壹岐：还不清楚。按久松长官的指示，后来和里井常务拜会了五位政客，求他们帮忙活动活动……

123.某酒家走廊·电话间
大门：当前，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把这篇报道压下去就行！

124.六本木的高级公寓·一个房间
壹岐：是！久松长官要来电话表示可否，我在等他的电话……再见。
壹岐放下电话，站在窗前，瞧着沉浸在黑夜里的防卫厅。

125.防卫厅·全景（夜间，从壹岐的可视角度拍摄）
解说员：为了捞取总额将近一兆元的第二次防卫计划的油水，制造厂、贸易公司、政客，不明来路的情报贩子，群魔乱舞，无休止地互相揭丑。

125.壹岐的房间
壹岐望着防卫厅。
身后有铿锵的金属声，门锁打开了。
壹岐不自觉地采取应付意外的姿势。门打开了。黑暗中一个人走了进来，咔一下子把灯打开。这才看出是小出。
小出：啊！壹岐先生，……
小出身后，跟着酩酊大醉的芦田，搂抱着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妓女。
小出：屋子没灯，怎么也没想到壹岐先生还在这里呢。这么晚啦，一个人在搞什么……
小出以毫不掩饰其下流意图的目光，望着里间沙发床。
壹岐：（对芦田保持警惕）为印刷的事儿，在这里等回信呢。
小出：为那件事啊，您要是早打个招呼我就不来啦。（介绍）这位是一直帮我们忙的参谋部调查科的芦田先生。
芦田醉眼矇眬，站立不稳。
壹岐：初次见面，……承您光临，非常抱歉，……小出君，你领芦田先生找个能好好休息的饭店怎么样？
小出：（走近壹岐身边）这个，就由我适当安排。等谁的回信？
壹岐：（避而不答）我今晚可能睡在这里，要不赶快陪着找个地方，就有失礼貌啦！
小出：（醉眼圆瞪）壹岐先生，危险的事都让我干，可您却什么都不向我讲……您信不过我吗？
电话铃响。
壹岐：小出，快点！
壹岐赶走三人，把门锁上，接电话。
壹岐：是，我是壹岐，……（表情紧张地听着，很快就喜形于色）长官，多蒙关照，非常感谢！大门总经理一定择日登门致意，……是，……不，为慎重起见，在晨报发出最后校样付印以前，我在这里听候吩咐。……好，再见。
壹岐放下话筒，深深地沉浸在度过难关后的安乐之中。

127.每朝新闻·政治部（夜晚）
田原记者用铅笔在白报纸的稿纸上振笔疾书地写稿。身旁放着拉克希德F—104坠毁的现场照片。身后，是晨刊即将定稿时编辑、记者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活动景象。政治部长说完电话，不高兴地走了过来，拍一下田原记者的肩头。
田原：部长，您等一下！再等一会儿就完！
部长：算了吧！这稿子……
田原：嗯？
部长：有话跟你谈谈。
部长把田原记者领到可以望见有乐町车站的窗前。
田原：什么事！
部长：那稿子嘛，是这么个事儿！
部长交叉食指，作X记号。
沉默……。
田原：（目瞪口呆）啊，这可奇怪啦，我倒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呀。
部长：（有苦说不出）埋怨我也没办法呀，是上边批下来的。
田原：（顶撞地）上边批的，是编辑局长吗？
部长：别着急嘛，更上边呢！
田原：……
部长：大概你也知道，我们要求把护国寺的国有地拨给我们修建印刷厂……这件事就是那条线给出的难题。
田原：（更加气愤）……
部长似乎为了平息田原记者的愤怒递过纸烟，两人吸烟。
解说员：每朝新闻社为了把印好的报纸经由高速公路运走，曾向关东财务局申请拨给位于高速公路旁的护国寺国有土地。现在正和新日本遗族会争夺优先权。
田原：（冷静下来）那件事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部长：老实说吧，刚才，大藏大臣直接给我们副社长打来电话，关于下期战斗机的问题，前些日子大臣刚刚发表过谈话，而且，因此国防会议也延期了。希望我们到此为止，不要再过问下去啦。条件是把十之八九已成定局的新日本遗族会拿下来，而以报道优先的名义拨给每朝新闻社，双方业已谈妥……情况就是这样。
田原：……这件事的操纵者是政调会长大川一郎吗？
部长：不知道。我让专采访大藏省的记者摸了摸底，根本就弄不清楚是谁。
田原：尽管如此，新日本遗族会的人也太容易退让啦，这是为什么？
部长：这方面的事还不知道。可是，这件事已成定局了！就别再过问啦！
田原：（步步进逼地）部长是说就这样默默地忍气吞声罗？
政治部的成员们开始注意到两人的气氛非同寻常。
部长：（感觉到这种气氛）我也是新闻记者。这种情况我是不愿说的呀……可是，对报馆来说，紧靠高速公路的印刷厂，是绝对需要的。不管报纸有多少消息，不能很快运出去也没有用。
田原：那么，归根结底这篇东西就算废稿罗？
部长：对，就是这么回事。
部长要走。
田原：部长，废稿就废稿，我也没办法。可是，所谓新闻记者的灵魂并不能这么容易勾销的呀！
田原记者回到办公桌，抓起原稿和照片，走出办公室。

128.同上·资料室
田原记者拉开放有各种团体的档案资料的卷柜，刚取出“新日本遗族会”的卡片，就看到名誉会长久松清藏的名字。
田原：久松清藏……
田原记者移步到政治家卷柜，取出久松清藏的卡片。上面写的是：
久松清藏 大藏省主计局长。停战当时任铃木内阁的内阁秘书长。战后桉“公职清洗令”被清洗。昭和二十八年（注21）以后，三次当选为众议院议员。现任经济计划厅长官，国防会议成员。
田原记者拼命地翻阅这些文字材料，刚上年纪的资枓室主任从背后走来。
主任：田原先生，你査什么？快截稿了才着急了吧。
田原：哦，我是夜班。碰上你这位活词典正好。停战当时内阁书记官长久松清藏，他和大本营的参谋关系密切吗？
主任：（想了想）久松清藏……和大本营参谋……（非常自信地）是打过交道的，还是交往频繁呢。
田原：谢谢啦！

129.同上·门前的街道（在晩）
田原记者等待出租汽车。
满面怒气。
田原：（画外音）这个混帐！壹岐正这小子！说什么自己忧日本国防之忧，可是却用这种高级战术扼杀报道！当过军人，却把拨给新日本遗族会馆的建筑用地牺牲掉，这小子是军人的败类！叫这小子扼杀报道，是不能容忍的！
田原记者攥住原稿和照片，坐进出租汽车。

130.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经理室（翌日下午）
壹岐和里井常务在阅读《东都新闻》晚报的快版，面色苍白。
社会版的第一栏登载了冒黑烟、正在燃烧的拉克希德F—104大幅照片，标题是：

下期飞机 可否选此
拉克希德 疑问重重

里井：（激动地）壹岐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壹岐：（面色苍白）……
敲门，松本部长慌慌张张地进来。
松本：常务，周刊杂志就这条消息要求来访我们啦！
三人大惊失色。
解说员：田原记者把照片和资料全部交给了在采访防卫厅的各报记者中最受他信任的《东都新闻》记者，让他写成了这条特快消息。

131.羽田机场
泛美航空公司的客机降落。
解说员：十二月十八日，拉克希德公司布朗总经理突然带领负责技术的副总经理和宣传部长来到了日本。

132.某饭店·一个房间
布朗总经理、副总经理、宣传部长会见数十名日本记者。
向三人提尖锐质问的田原记者。
解说员：布朗总经理等人立即举行记者招待会，竭力解释：拉克希德F—104的坠毁事故是由于伦切罗上校驾驶失误。

133.总理大臣私理·门前（拂晓）
美国克里斯兰牌汽车缓缓驶进邸内。
守卫警官行目送礼。
解说员：翌日拂晓，布朗总经理带一名翻译，到南平台私邸访问了总理大臣。

134.同上·客室
布朗总经理将美国总统的介绍信面呈总理大臣，谈笑寒暄。
身旁是翻译。
解说员：在手交总理大臣的美国总统介绍信中保证：“如果日本国防会议正式决定拉克希德F—104为下期战斗机，美国将考虑缓和日本对美贸易中棘手的铁矿石出口量的限制，以及废除汽车进口的限制。”

135.芦田家·门前（清晨）
芦田被押上防卫厅的吉普车带走。
芦田的妻子、儿子们（高中一和初中三学生）哭丧着脸送他。
解说员：当天清晨，防卫科计划中校芦田国雄以违犯“自卫队法”第五十九条第一项“保守秘密之义务”的嫌疑，被防卫厅警务队逮捕押走。

136.六本木的高级公寓·一个房间（白天）
小出和飞机部的人员整理房间，向外搬运复印机器。
壹岐指挥小出等人。
解说员：另一方面，近畿贸易公司听到芦田被捕的消息后，惊慌万状。为了消灭证据，急忙封闭了六本木的办事处，并将复印机悄悄转移。

137.警视厅·拘留所里
小出面容憔悴，蹲着。
解说员：三天后，根椐芦田国雄的口供，小出也被警视厅逮捕。小出在受审时虽坚持沉默否认，但招供只是时间问题。
警察来传讯。
小出以畏怯的眼神抬头望着。

138.久松邸·茶室（夜晚）
壹岐与极端为难的久松长官相对而坐。
壹岐：发生这样的情况，我真没脸见您。
久松：如果不是美国总统给总理大臣写来介绍信，我是不愿意再和近畿贸易公司打交道的。
壹岐：实在对不住您！
久松：小出这家伙一旦招了供，应付的办法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壹岐：为防万一捜查敝公司，所以我们已经做好非常周到的准备。如果连累长官，我拼出这条命也……
水壶沸腾。
久松：明天九点半，我和三岛干事长在议会碰头，商量检察厅工作。目前，必须尽先考虑不要让决定拉克希德一事发生纰漏。希望你们也要领会此意，按照这里的号令行事。
壹岐：是。但是，我认为这次的事件都是贝塚秘书长操纵的；那么，秘书长那里，您将怎样对付呢？
久松：在防卫厅里决不允许这个人继续滥用权势了，当前，除了用提升他为次官而解除实权的办法压他一下之外，大概没有别的方法吧。
茶室小旁门的纸拉门上人影绰绰。
久松：（尖声地）谁？
拉门打开，侍应生表情惶恐地站在那里。
侍应生：您在谈话，很对不起。刚才，东京贸易公司有一位名叫鲛岛辰三的说一定要见您一下，赖在门口不走呢。
久松：无耻的家伙。钻到对方的老窝来啦……让他回去！
壹岐：长官，请等一等！……您如果方便，是不是可以见见他？
久松：为什么？
壹岐：因为这种时候您见见他，我想倒是借此可以摸一摸格兰特派的动向。
久松：……

139.同上·另一个房间
鲛岛平伏在席上向久松长官行最敬礼。
鲛岛：久松长官，我也很知道这不礼貌；眼下，请您不要再挂怀美国总统的介绍信，在下次国防会议上，请您对格兰特多多关照……这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薄礼，请您收下。
送上用包袱裹着的一个大钞票包。

140.同上·茶室
壹岐和久松长宮。
久松：果然名不虛传啊！只是说求我关照一下格兰特，撂下个等于导弹一样的实弹就回去了。
壹岐：（望着久忪）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能不能跟我谈谈这个导弹？因为我这方面也要研究研究它……
久松：……
壹岐：长官，能不能在小出尚在非强制审讯期间召开国防会议呢？
久松：这个，我回答不了。我还不知道总理大臣有什么打算呢。
壹岐：可是，虽说是总理大臣，但在下午十点以后，不是也可以拨冗碰碰头吗？
久松：你是说让我们深夜召开国防会议？你这是照搬停战之前的御前会议的想法啊！
久松长官第一次纵声大笑。

141.壹岐家·书房（夜晚）
佳子帮助壹岐换衣服。
放在臬上的防卫厅有关文件都不见了。
佳子：大概是八点钟前后吧，公司的小出的太太来过电话。
壹岐：什么事？
佳子：她说明天早晨再来电话。
壹岐：是吗？那么，我要是没起来，就把我叫醒吧。
佳子：是……公司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壹岐：不，……什么你都用不着担心。
佳子：别那么瞒着我了。……听说，警视厅的刑警昨天到他家去了，把小出抓走啦。小出太太在电话里哭了呢！
壹岐：……
佳子：是吧，小出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小出太太说是因公司的工作上的问题被捕的。
壹岐：只不过是工作上发生一些差错罢了。目前正由公司的顾问律师处理呢，很快就释放，不用担心嘛。
佳子：（凝视）和你也有关系吧。
壹岐：……
佳子：昨天，你从公司提前回来，在院子里烧的，是放在桌上的防卫厅有关文件吧。
壹岐：……
佳子：我虽然在家里，也知道你身边的事情不同寻常呀。是什么事情呢？告诉我吧！
壹岐：我不是告诉你没有什么嘛！妇人家和孩子，对公事不要插嘴！
佳子：不，小出为什么被警视厅带走了？你和这件事有瓜葛，还是没有？……做妻子的，当然会有这种心情，这怎么能放得下呢？
壹岐：你太絮絮叨叨啦！我从不喜欢讲个人的事情，并不是打现在开始的！累啦，我要睡啦。
佳子：不行！请你等一下！我嘛，为了抚养孩子尝尽了辛酸。你，如果也象小出那样，……
壹岐：（面现怒容）……
佳子：从你被拘留在西伯利亚到回来，这十一年哪，我和孩子就是盼你回来，就是靠着这种信念才活下来的。连直子、阿诚俩孩子吧，他们为你操了多少心哪……
壹岐：（激动地）三句话不来就担心，担心，别卖弄你那种担心啦！
佳子：（吃惊）你！……
壹岐：你就想拿十一年里一个人支撑家业这么一点让我服服贴贴地听你的么？回国之后的两年里，你以为养活了我这个没职业的人，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吧！你是想，你每天早晨上班时让我恭恭敬敬地送你出门才舒服，是吧？
佳子：（大吃一惊）……
壹岐：总是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面孔。少说些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话吧！惹人生气！
壹岐压抑不住的感情爆发了，抓起桌上的烟灰碟，向椅子摔去。青磁色的烟灰碟砸个粉碎。
佳子：（面色苍白）那是已故秋津中将忌辰的纪念品呀！
壹岐的面孔流露后悔的表情。
屋门打开，身穿毛线上衣的直子走了进来。
直子：爸爸，怎么啦？
佳子收拾地板上的烟灰碟碎片。直子默然地帮助收拾。
佳子：（向直子）不用你啦，到那边去吧！
佳子眼里噙着泪花。
直子看到母亲悲痛的表情。
沉默……
直子：（压住怒气）爸爸有一次向我保证过，不进防卫厅，……可是，现在，却干起比那个还要可怕的工作啦！
壹岐：……
直子：爸爸，半年前，政府为了通过新安保条约，对我们干了些什么，您忘了吗？
****
插叙镜头（采自新闻纪录片）：
五月十九日，自民党派五百名警察进入国会，强行通过延长会期。
五月二十六日，阻止修改安保条约国民会议，在东京举行十七万人请愿游行。
六月十日，哈格蒂事件（注22）。
六月十五日，右翼在参议院第二大门进攻游行队伍。伤亡六十余人。
直子：（画外音）不希望再次发生战争，不要再打仗，这是全体国民的愿望呀。因此，大家不都动起来了吗？有工人，学生……政府搞些什么呢？把警察派进国会；打算请来美国总统，给他们帮一下忙；这还不算，还和右翼勾结、蹂躏用我们的鲜血换来的民主主义啊！
****
直子：什么新安保条约，我们是不承认的。什么喷气式战斗机，我们谁也不想要它！
壹岐：……
直子：（含泪）我有您这样的爸爸，感到羞耻！
佳子：直子……
壹岐殴打直子。
直子跌倒。
门口电铃响。
佳子擦了擦泪走出房间。

142.同上·门口
佳子开门。
两名便衣刑警进门。
刑警：我们是警视厅搜查二课的，你们先生在家吗？
佳子：（面色苍白）是的，……有什么事吗？
壹岐从二楼下来。
刑警：你是壹岐正先生吧。
壹岐：是的。
刑警：明天九点钟，希望你到本厅搜査二课去一下！
壹岐：理由呢？
刑警：有关防卫厅泄密事件，也希望你作为见证人谈谈情况。你能来吧？
壹岐：我去。
佳子苍白的面孔。
站在二楼楼梯转角处的直子和阿诚也表现忧心忡忡的神色。

143.警视厅·全景（翌晨）

144.同上·侦讯室
壹岐和捜査二课课长对坐。搜查二课课长，看起来很机敏，四十多岁。
屋子的一角坐着担任记录的刑警。
二课长：壹岐先生，听说你是近畿贸易公司飞机部嘱託，担任什么工作？
壹岐：可以称作“担任”二字的工作，还没有，因为进公司还没多久。
二课长：可是，在这期间，你们同防卫厅有关的工作上，你常常同该厅的军事专家们见面吧？
壹岐：我有我自己的信念，不管是谁，我一概不照面。
二课长：嗬……在公司这种集体里，我不能想象可以贯彻所谓个人信念。
壹岐：您觉得奇怪，这是合乎道理的。可是，我进公司的时候，我这个条件是取得他们谅解的。
二课长：话虽这么说，今天所以请你来，就是因为经过迄今为止的调查，我们依法作出了有力的判断：近畿贸易公司实际上的飞机部长就是你壹岐先生！
壹岐：……
二课长：交售拉克希德F—104这件事，在最后这一回合中，就连主管董事的里井常务董事好象也是看你的意图行事的！（目光锐利地盯着）
壹岐：（微笑）您是相信流言蜚语、匿名信的内容罗。象近畿贸易公司这样大的企业，绝不可能根据一个人的想法行事。
二课长：你过谦了吧。目前正在受审的小出宏已经明确供出你是“不出头露面的飞机部长”罗！
壹岐：……
二课长：这次小出从航空自卫队参谋芦田中校那里弄到手的防卫厅机密文件，就是根据你在某次会议上的提议，而命令小出行动的啊！
壹岐：……
****
插叙镜头。
饭店的一个房间里，向大门总经理和里井常务董事提出建议的壹岐。
二课长：（画外音）是这样吧？
壹岐：（画外音）不对，我记忆里既没有这样的建议，而且也没有命令小出采取行动。
****
六本木的高级公寓的一个房间。
复印机密文件的小出。
身后，正在喝威士忌的芦田中校。
二课长：（画外音）小出在六本木的高级公寓的一个房间里，把芦田中校拿来的机密文片复制了两份……
****
现实。
二课长：你杷一份交给了近畿贸易公司，把另一份寄给了洛杉矶的拉克希德总公司了。所谓机密文件就是格兰特巨龙F—11的估价单，以及二百个项目军事装备的成本表。你在哪一天，送给拉克希德的哪个人了？
壹岐：（冷靜地）您在说什么，我连一点边儿也摸不着。
二课长：（高声）壹岐先生，你最好别尽说那些假话啦！几小时前，在千叶县小出的老家里发现复印机密文件的复印机，已经没收了！
壹岐：……
****
插叙镜头。
从农户的库房里抄出复印机的刑警们。
二课长：壹岐先生，为什么不说话呢？
****
现实。
壹岐：要让我说话嘛，我只能说小出的话是毫无根据的，我不愿意相信。
刑警进来，小声地和二课长商量什么。
壹岐透过窗口眺望干燥而寒冷的天空。
****
插叙镜头
伯力的秘密警察机关。雅泽夫少校向壹岐严厉地追问天皇问题。
****
现实。
二课长：你想起什么了？
壹岐：没有，……
二课长：十二月十六日下午十一时零五分前后，芦田中校和小出去过柿木坂你的家吧？
壹岐：……
二课长：航空自卫队的警务队跟踪了芦田，也向当局报告了！当时，两个人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呢？
壹岐：小出君确实到过我家……
****
插叙镜头。
壹岐家的书房。
壹岐把近畿贸易公司的一万股股票交给芦田中校。
芦田中校笑嘻嘻地望着小出。
壹岐：（画外音）可是，和小出一起来的家伙，已经酩酊大醉，大声吵吵嚷嚷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唯恐他们打搅左邻右舍，就让他们走了。
****
现实。
二课长：你呀，假话也说得太不高明啦。芦田中校和小出都已供认，到你家去，是为了从你那里领取给芦田谢礼的。近畿贸易公司一万股股票。
壹岐：本公司的股票一万股？……这件事我还是初次听说。
二课长从抽斗里拿出近畿贸易公司股票一万股，扔在壹岐面前。股票里夹着的米粒散落在桌子上。二课长用手指捡起米粒给壹岐看。
二课长：你明白这米粒是什么意思吗？
壹岐：……
****
插叙镜头
芦田中校把股票藏在自家的米桶里。
二课长：（画外音）芦田是打算把这些股票做为购置住宅的押金，藏在他家米桶里的。
****
现实。
二课长：壹岐先生，这么多的证据俱在，你还想装聋作哑吗？
壹岐：（冷静地）审问他们的时候，我没在场，所以不能相信……这是我真实的心情。
二课长：（凝视）这可以称得上苏联训练过的啊！
壹岐：……
二课长：对于我们的审问，小出的忍耐劲是可观的；他一晓得这对松本飞机部长的立场不利，就突然大喊：“（指着壹岐大声地说）‘真正的坏人是壹岐正啊！’”……一下子就交代了，好象是明白过来了。
壹岐：（受到冲击）……
****
插叙镜头。
六本木的高级公寓的一个房间。
喝醉了的小出用憎恨的眼光瞧着壹岐。他身后是喝得烂醉的芦田中校和妓女。
壹岐把他们赶出去，关上屋门。
****
现实。
壹岐的面容立刻现出疲劳的样子。
二课长：（装作关心似地）看样子你很累了，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壹岐：（重打情神）不，请您继续下去！
二课长：（步步进逼）十二月十八日，拉克希德公司总经理布朗来到日本，大门总经理领他会见了国防会改的成员，内阁阁僚和党的三位负责人了，是吧？
****
插叙镜头。
在一个房间里，同政客谈笑的大门总经理和布朗总经理。
旁边坐着壹岐。
二课长：（画外音）联系到拉克希德公司总经理的访日，好象有重大的事情必需当面交谈才行，你当时不是一直在场的吗？
壹岐：（画外音）不，我不知道。
****
现实。
二课长：大门总经理当时曾把同国防会议一位成员——某内阁阁僚打交道的事交你一手办理；这件事，经过当局的调査，已经一清二楚。这人是谁呢？
壹岐：在我来说，是不会和政客打交道的。
二课长：你没有记错吗？
****
插叙镜头。
久松长官邸宅的茶室。
壹枝和久松长官边吃粥，边密谋。
二课长：你进了近畿贸易公司以后，战前就住在世田谷的某阁僚同近畿贸易公司的勾结，很快就加强起来了。
****
现实。
二课长：你如果矢口不谈那位阁僚的名字，就只好叫大门总经理到这里来，向他了解情况啦。
壹岐：……
二课长：以前防卫厅流失到近畿贸易公司的机密文件，你必须交出来。你当然会同意的吧。
壹岐：不论是同意或者是不同意，我这个小小的嘱託是没有资格答复您的。没有的东西，让交出来，当然办不到。
二课长：（打出最后一张王牌）如果近幾贸易公司不主动交出来，就发出搜查命令，捜查飞机部和经理部，你看，这合适么？
壹岐：（表情激动）我不明白，除了飞机部之外还要搜査经理部，是什么意思呢？
二课长：（凝视）当局是要把这个事情做为防卫厅向近畿贸易公司和拉克希德公司的泄密事件进行搜査。
壹岐：……
二课长：同时，认为近畿贸易公司和航空卫队参谍部某首脑，以及国防会议成员、某阁僚这三者之间有赠贿受贿的嫌疑，已经确定了予以检举的方针。
壹岐：（面色一变）……
****
插叙镜头。
川又航空自卫队准将被逮捕，押走。
新闻记者和摄影记者拍照。
****
现实。
二课长：壹岐先生，当局之所以这样地事前同你打招呼，是因为担心你如果坚持沉默否认，那就会出现不仅近畿贸易公司，就连防卫厅和政界也可能会牵涉进去时可以料想得到的局面。
壹岐：……
二课长：我再问你一下，你什么都不想说吗？
壹岐：……
二课长：壹岐先生！
壹岐：我没有什么想向您说的！
两人互相凝视。

145.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常务董事室
里井常务董事从保险柜里取出机密文件和防卫厅有关文件，用包袱包起来。
壹岐进来。
里井吓了一跳，扭头看着壹岐。
壹岐：我回来了，一切都是按照基本方针进行的。
里井：你辛苦啦，等一下。
里井慌张地继续工作。
放在最上面的文件是复制的“格兰特估价单”。
壹岐：（面有疑色）常务董事，这文件，您打算怎么办？
里井：刚才警视厅搜查二课课长来电话，要求把从防卫厅弄到手的文件全都交出来。说是如果拒不执行，就要传讯总经理做见证人。
壹岐：（严峻地）那么，经理室要把这些文件交出去啦？
里井：没办法。已经和大门总经理商量过了。
壹岐：（严峻地）真糊涂透顶！
里井：嗯？
壹岐：我刚才还始终坚持说本公司没有那样的东西来着。如果他们一说就交出去，那就难免要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里井：可是，如果拒绝，公司一遭搜查，那么，嫌疑就会立刻传开。到了那个地步，不恰恰是无计可施了吗？
壹岐：常务董事，事态既然到了这种地步，轻举妄动只有招来不利的后果。请你冷静一点吧（抓住里井的手）。
里井：（甩开壹岐的手）你想命令我吗！就你来说，政客的意见当然比近畿贸易公司的立场更重要嘛！
壹岐：（严厉地）我向您说，我刚才从警视厅回来，当看见公司大楼的时候，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安全感。这时候我才强烈地觉得自己是近畿贸易公司的一员！
沉默……。
里井：明白了。……警视厅如果来人，让他等等。
办公桌上的直通电话铃响。
里井：大概是总经理打来的吧，正好。（接电话）是，我是里井。呃？三岛干事长那里来的……（紧张地）喂，喂，三岛先生直接……是呀，那个问题正想和三岛先生商量呢。

146.干事长室
三岛干事长在接电话。
干事长：总而言之，消火工作做得太迟了。检查厅说，证据如此齐备，搜查工作是不会中途罢手的。防卫厅贝塚秘书长也要求采取某种措施，设法使你们把流失到你们那里的全部文件主动交出来。
里井：（画外音）可是，先生，是否可以请您……
干事长：是的，你们那里，虽然也存在许多困难，可是，如今应该干净俐落地把文件交出来嘛。不出几天就会召开紧急国防会议，正式决定拉克希德啦！（放下电话）

147.原来的经理室
里井经理马上拨电话。
里井：喂，喂，总经埋吗？刚才，三岛干事长来电话，说如果把防卫厅流失的文件全部交出，那么，不出几天就正式决定拉克希德。
壹岐接过里井常务董事手里的话筒。
壹岐：我是壹岐。情况已经明白了。交出文件，已经是走走形式，这一点是清清楚楚的了。我的判断是：交什么文件是应该有所选择的。

148.近畿贸易公司大阪总公司·总经理室
大门：话虽这么说，不过，散失到我们这里的文件，贝塚秘书长可能全知道吧。如果发现我们有一部分隐瞒没交，惹恼了他可了不得呀。这里，现在全部交出，结果倒是胜利早见分晓啊！

149.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常务董事室
壹岐：可是，文件里面有些是一眼就看得出从防卫厅哪个部门泄露出来的，也就是能够发现来路的。不把这种留有证据的文件交出去，就是对一向和我们合作的防卫厅内部的人士讲信义。

150.近畿贸易公司大阪总公司·总经理室
大门：壹岐君，你是担心你的朋友川又空军准将个人的安全罗。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们公司既然是民营企业，绝对不要招致警察的搜查。这是继承和经营公司的常识嘛。不要留下祸根，全部交出去嘛。好吧！（撂下话筒）

151.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常务董事室
壹岐：总经理……
内部电话铃响。
里井：（接电话）什么？
秘书：（画外音）现在，警视厅搜查二课的警官来了。
里井：知道啦，这就去。
里井常务蓳事离开内部电话，拿起包有文件的包袱。
壹岐和里井常务董事面面相觑。

152.防卫厅·秘书长室（两天后的白天）
贝塚秘书长阅读文件，抬头看川又。
贝塚：（不高兴地）来晚了吧？你干什么去啦？
川又：特地从三泽把我叫回来，是什么理由呢？
贝塚：（奸笑）前些日子谈过，让你到西部肮空队去，现在撤消调令啦！
川又：（心中纳闷）……
贝塚：你不高兴吧？
川又：这，多蒙……可是，您有什么事呢？
贝塚：（避而不答他的质问）可是，芦田怎么样啦？移交了东京地方检查厅，是不是已经全部供认了？
川又：去探视过，因为禁止接见，没有见到，不知道怎样了。
贝塚：你这位航空自卫队参谋部防卫部长都不让见？你想这是为什么？
川又：这恐怕是你这位秘书长的授意吧？
贝塚：（出人意料居然象妇女般地抿着嘴）呵，呵，呵！
川又：（压往怒火）……
贝塚：（故意愚弄人似地）这真是奇谈……航空自卫队参谋部的中央警务队难道不是因为对于你这位芦田的顶头上司有所怀疑，正在调查你的情况吗？
川又：指示他们的是秘书长吧。你这个人，警察出身的恶习是永远改不了！
贝塚：（激动地）你别胡说八道！“自卫队法”第五十九条第一项禁止泄密的条文，你是知道的吧？你給背背！
川又：（脸扭向一旁）……
贝塚：如果忘了，我教给你。“队员对于因职务上的关系而了解的秘密不得泄露。离职之后亦须如此。”怎样？想起来了吗？
川又：我问你，“自卫队法”规定严守秘密的义务，和我有什么关系！
贝塚秘书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子文件，扔给川又。这是近畿贸易公司交给警视厅的“格兰特估价单”这个密件的复制品。
贝塚：这是谁的呢？
川又：拿起复制品，翻开一看，看到本人写进去的笔迹，愕然。
贝塚：你的号码3/10是不见了；可是，这，的的确确是你的。你写在上面的笔迹，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据。
川又：（不相信地）这，是怎么……
贝塚：别装糊涂了！芦田是按照你的指示，拿出这份文件交给近畿贸易公司复制，还送給拉克希德公司了。
川又：难道你……
贝塚：芦田已经毫不隐瞒地招认了！而且他还供认，按照你的指示，除这份文件外，甚至连第二次防卫计划的基本资料也都泄露给近畿贸易公司了。
川又：浑蛋！
贝塚：哼，你的罪状，除此之外还有呢。三年前，有关日美军事协定的绝密文件落到了社民党手里。在国会上，就要成为问题的时候，防卫厅用一百万元买回来，这件事的根源就在你那里！
川又：（气得浑身颤抖）秘书长，横加罪名也该着点儿边儿吧！
贝塚：以此类推，最近，日本的防卫厅机密不断地经由印尼传到苏联以及中国，这也是近畿贸易公司雅加达分公司从中捣的鬼吧？你说！是不是！
川又：（发怒，胀红了脸）秘书长，格兰特只做了两架样机，你就和东京贸易公司勾结起来，硬要采用它，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我倒是要你说个清楚呢！
川又走上前来，突然揪住贝塚的前胸。
贝塚：干，干什么！
川又：你勾结腐败的政客，都干了些什么！
贝塚：川又，你疯啦！我要按警铃啦！
川又把贝塚秘书长推倒在椅子上。
川又：（心里非常难过地望着他）象你这号人，居然高踞秘书长的宝座，这事情本身就是自卫队的悲剧啊！
川又要走开。
贝塚：（向川又后背）话还没说完呢！
川又：（转回身）……
贝塚：你住在品川的房子，是近畿贸易公司送给你的吧？
川又：（怒火复燃）你还打算如此卑鄙地横加罪名吗？既然如此，你就让警务队彻底调查好啦！
贝塚：我就是打算这么办的。从明天起解除你防卫部长的职务，派在市谷的军需统制处任副职，以便随时接受中央警务队的审汛。
川又：（面色苍白）……
贝塚：因此，从明天下午起，你就要到市谷去，不许回家。防卫部长的职务，已另外指派了，其他的事嘛，不用担心好啦。
川又：……

153.壹岐家·客室（夜晚）
壹岐和川又又在喝威士忌。
川又眼里噙着懊悔的泪。
壹岐：川又，眼下你打消提出辞呈的念头吧！这几天之内就要召开国防会议，正式决定拉克希德，这是千真万确的。
川又：我现在已经不相信政客的口头诺言了。可是，纵然象你所说，拉克希德被决定下来，防卫厅里也没有咱的位置啦。后任的防卫部长已经派好了！
壹岐：这事是和原田参谋长谈过之后决定的吗？
川又：不知道。我也想见一见他，可是，他不在家。即使和原田先生谈，我认为只要贝塚秘书长仍然掌握防卫厅的大权，我这个自卫官就跟行尸走肉一样。
壹岐：（激动，心里一阵发热）川又，你不干防卫厅，将来怎么办呢？有什么打算吗？
川又：没有……
壹岐：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和大门总经理商量一下看，他一定会把你的事安排好。
川又：这种精神我衷心感谢。但是，……

154.夜晚的路上
壹岐送川又到车站。
川又：（突如其来地）当时在满洲，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十五年前我就死啦！
壹岐：……
川又：为了我，你却在西伯利亚过了十一年的地狱生活。
壹岐：……
沉默。
川又低声唱：

你和我，
是同班的樱花！

****
插叙镜头。
满洲，新京机场。（注23）
在飞驰的救护车里，从重伤的川又手里接过公事包的壹岐。
川又的歌声：

都在同一个，
陆大的校园里开放，
即是盛开的花，自然想到要凋谢。

****
现实。
川又唱：

慷慨大方地凋谢吧！
为了祖国！

两人来到车站。
壹岐：（停住脚）川又，今晚住我家吧！
川又：不行。老婆等着呢。
壹岐：那么，给你找个出租汽车。
川又：（摇头）射谢，净绐你添麻烦啦。
壹岐：（注视着他）明天，你去防卫厅吧？
川又：嗯，我还想和部长话别呢。
壹岐：川又，也许让你感到厌烦，你还是重新考虑考虑吧！
川又笑着走进车站。
壹岐不放心地目送着。

155.铁路线路上（夜晚）
川又一边思索一边走。
货车贴身而过，围巾被风吹得飘舞。

156.壹岐家·走廊（深夜）
走廊静寂，电话铃响。
壹岐睡衣上罩着外褂出来接电话。
佳子也来了。
壹岐：（接电话）喂，喂，……

157.川又家·起居室
久代：（打电话）您是壹岐先生吗？我是川又的内人。这么晚啦，对不起。我们先生还在您那里打扰吗？

158.壹岐家·走廊
壹岐：不，川又君十点左右就从这里走了……（紧张）还没到家吗？

159.川又家·起居室
久代：是的。刚才，警察来电活，问到我们先生……他们说，多摩川发生铁路事故，一个叫什么川又的受伤了，所以才问问你们……（声音颤抖）壹岐先生，也许，那，是我们先生……

160.壹岐家·走廓
壹岐（面色苍白）：……
他身后的佳子担心的面孔。

161.鹤见车站附近的铁路上（深夜）
在黑暗中，马灯的亮光闪动，有人正在检査现场。
警察领壹岐来见刑警。
刑警：（向壹岐）您能确认轧死的尸体是谁吗？可是够惨的呀！
壹岐：（吃惊）轧死的尸体？……那，已经死了？
刑警：是，当场就死了。一列二十个车皮的货车，一轧，脸、手、脚、身子，就没有一处保住原形的人！好，请您到这里来吧！
刑警和壹岐走在铁路上。
壹岐：这是因事故而死呢？还是……
刑警：是事故，还是自杀？那只有死者自己知道罗，不管是怎么死的，反正都是耸人听闻的呀。……气味难闻吧？一定是跟谁闹了别扭受到刺激，一时精神失常啦！
刑警和壹岐来到把遗物已经集中到一起的鉴定员那里。
刑警：（向鉴定员）现在，有人来认尸，请把一些还成形的东西给他认认吧！
鉴定员：成形的东西？……火车轧的嘛，还有什么成形的东西！
马灯照射身旁的塑料筒。
在光亮中显出肉块……从其中支出来的是支离破碎的手脚。
连壹岐也不忍目睹。
鉴定员：（向同事）喂，你那里有没有能认出死者是谁的东西？
同事：没有啊，什么也没有。衣服也成了碎片，头盖骨，肌肉都粉碎了。……这是什么？怎样？就剩下这个绝无仅有的囫囵东西。
同僚拿来围巾。
鉴定员将围巾交给壹岐，用马灯照给他看。
壹岐看了看围巾，面色苍白。
壹岐：川又……
刑警：（紧张地）认出来啦？……没错吗？
壹岐：川又伊佐雄，没错儿。
刑警：（向同事们大声地）喂，喂，知道是谁啦！（向壹岐）您到那里去一下怎样？
壹岐：……
侮恨和自咎之念一起涌上心头，壹岐浑身瘫痪似地跪倒在地。
壹岐：川又……

162.川又家·起居室（黎明）
壹岐、久代、佳子坐在川又的棺前。
没有祭坛，只有香烟袅袅。
久代忍不住痈哭。
壹岐：夫人，休息一会儿吧。
壹岐目视佳子，催促她劝阻川又夫人。
久代：留下我一个人，他竟这样悽惨地死去了。
壹岐：……
久代：（抬起泪眼）壹岐先生，出了什么事吗？……川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壹岐：……也许是因为事故吧。
久代：不，……为什么在鹤见那个地方？……和我们家不是正相反的方向吗！
门口，电铃响。
佳子带久代进入里边的房间。
壹岐走向门口。

163.同上·门口
壹岐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和贝塚秘书长站在门口。
壹岐：（感到意外）原田先生……
原田：壹岐君，这位是贝塚秘书长。
壹岐：（凝视着贝琢秘书长）……
贝塚：哦。

164.同上·起居室
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烧香。
贝塚烧完香，点上纸烟，寻觅烟灰碟。
壹岐一言不发地把烟灰碟递过去。
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烧完香，转向壹岐。
原田：壹岐君，多蒙照颐啦。（点头致意）
壹岐：……
原田：……好象是由于我坐视不救川又才死的。
贝塚秘书长瞧了一下原田。
贝塚：（向壹岐）验尸的结果，警察是怎么说的？
壹岐：……
贝塚：是因事故而死，还是自杀？
壹岐：……
贝塚：是怎么死的？
壹岐：这件事自您应该是最清楚的。
沉默。
贝塚：总之，多亏您，才没让新闻记者发现。谢谢你啦。
壹岐：……
贝塚：（看手表）再过三个钟头就要召开国防会议，决定下期战斗机。川又君之死如果是自杀，新闻记者又会和这桩事联系起来，闹个天翻地覆了。
壹歧：……
贝塚：川又君身为防卫部长，对于下期战斗机问题比谁都加倍热心。大概不会愿意因为自己一死，而招致混乱吧。壹岐先生，即使你是推荐拉克希德的，也会抱有同感的。
壹岐：……
贝塚：（向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目前即将举行对你关系重大的参议院竞选。如来想到这件事，象刚才那样轻率的发言就该慎重了。
原田：……
贝塚：川又君的死，如果是自杀，就不能按照因公死亡来处理。那样的话，也就不能发给遗族每年的抚恤金，川又夫人就可怜了。
壹岐：……
贝塚：可是，如果说是因事故而死，那么，只要我想一下办法，就可做为因公牺牲，举行自卫队葬，还可以维护川又的名誉。
壹岐：……
贝塚：天一亮，新闻记者就该往我那儿跑。我打算对他们说：“川又君的确是堪任未来的航空自卫队参谋长的人材，我们寄予很大的期待。执行公务中，因事故而失掉他，这对自卫队来说，是无可弥补的损失。象这样的悲剧不能重演。
佳子送来茶水。
贝塚：（向壹岐和原田）这样，可以吧！
沉默。

165.同上·走廊
壹岐和佳子送走贝塚秘书长和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
壹岐凝视着贝塚秘书长的后背。
****
插叙镜火。
防卫厅的秘书长室。
川又和贝塚秘书长对峙着。
痛骂川又的贝塚秘书长。
川又抓住贝塚秘书长的前胸，推倒在椅子上。
插叙镜头和现实。急剧连续转换……。

166.同上·门口
贝塚秘书长和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在门口穿鞋。
壹岐和佳子送行。
贝塚秘书长突然凑到壹岐跟前。
贝塚：如果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东西，请你处理一下。
壹岐：……
贝塚：行吧？
壹岐怒火中烧，终于爆发，给贝塚秘书长一记耳光。
贝塚秘书长眼镜被打飞，跌倒在门厅（注24）。
贝塚：你干什么！
壹岐：（低声地）杀死川又的，……是你和我！
原田航空自卫队参谋长扶起贝塚秘书长，两人出门。
壹岐：……
佳子惊得目瞪口呆。

167.国会·走廊（清晨）
被新闻记者们包围着的总理大臣等阁僚——国防会议的成员，陆续进入一个房间，将门锁上。
解说员：上午八点三十分，总理大臣、副总理大臣、大藏大臣、外务大臣、经济计划厅长官，防卫厅长官以及列席的通产大臣等人走进一个房间，举行国防会议。

168.壹岐家·书房（清晨）
壹岐面向办公桌，用毛笔写辞职书。
佳子端茶进来。
佳子把茶碗放在桌上，看退职书。脸上稍露安谧之色。
壹岐和佳子面面相觑。

169.近畿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总经理室（早晨的时光已过了好久）
大门总经理在办公。
有人敲门。壹岐进门，行礼。
大门：（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壹岐君，你受累啦。刚才，在国防会议上，已经正式决定下期战斗机为拉克希德F—104啦。
壹岐：……
大门：你可出了很大的气力啊！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就对我说吧。
壹岐：好！现在我要求您让我辞职。
大门：什么，退职？……你是说想要离开近畿贸易公司吗？
壹岐：是的。我出身军界，进入贸易公司，说起来，还是错了。请原谅我过于随便，我想还是请您今天就批准我辞职吧。
壹岐把退职书放在大门总经理办公桌上。
大门：理由，就是这些吗？
壹岐：是的。
大门：（精悍的眼睛闪闪发光）壹岐君，你当大本营参谋的时候，大概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死于经你手定的作战计划，那时候，你曾写过辞职书吗？
壹岐：军队里根本就不允许什么辞职。
大门：由于这次事件，你失掉了你的朋友川又航空自卫队准将，你是多么悔恨而引咎自责，这种心情我很理解。话虽这么说，你提出辞呈也是太不懂企业的严峻性啦。在商战中，照样不许随便辞职的。
壹岐：（坚决地）……
大门：壹岐君，你听到东京贸易公司鲛岛飞机部长的消息了吗？
壹岐：……

170.东京贸易公司·飞机部长室
鲛岛部长把护照和签证放进衣袋，提起大型手提包。
看到办公桌上格兰特巨龙F—11的模型，一下子把它扔进纸篓里，走了出去。
大门：（画外音）鲛岛部长今天早晨一听到决定了拉克希德，就乘飞机往美国收集下期战斗机的资料去了。

171.近幾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总经理室
大门总经理和壹岐。
大门：今后嘛，不让你直接掌管飞机业务，但是希望你为追荐死者川又君而短兵相接地战斗一番，请你顽强地干下去吧！
大门总经理把辞职书退还壹岐。
壹岐：（不收）我对您说吧，在军队里，报复性的作战是缺乏理性的，如果失败的话，那要受到严厉的惩处。
大门：……
壹岐：象我这样的外行一直多承关照，谢谢您啦。
壹岐深深地鞠一躬，走出去。
大门总经理目送着他，然后看着辞职书。
办公桌上摆着怪鸟般的拉克希德F—104模型。
大门总经理面露倨傲的笑容，把壹岐的辞职书撕毁。

172.东京市中心的街道
壹岐走在人群中。
充满了虚假繁荣的东京市街。

（全剧终）

注释：
注1：公元1958年。
注2：公元1911年。
注3：我国东北。
注4：1945年。
注5：我国的长春。
注6：指伪满。
注7：即伪满傀儡政权。
注8：指已经研制成功尚未成批生产的最新型战斗机。
注9：G为gravity之意，表示地球的重力加速度的单位，人体一般只能经得住5—6G。
注10：原文“二世”指生在美囯的或取得美园公民权的日本移民。
注11：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日本海军使用的零式战斗机，陆军使用的隼式战斗机。
注12：1960年。
注13：身分低于顾问，只处理聘用单位交办的业务，对该单位的主管人负责，不属业务部门的领导节制。中国无此种职制。
注14：日本肮空自卫队下设航空总队、飞行教育集团等机构。航空总队管辖北部航空，中部肮空，西部肮空等三个方面队。
注15：即庙街。
注16：日本面积单位，每坪为3.305平方公尺。
注17：在宴会时，以滑稽下流言词，取媚座客。
注18：指日本历史1469—1568年这一时期，其间群雄割握、战乱不已，史称战国时代。
注19：医学上称为A2，香港型感冒，流感的一种。1969年发生于香港，故名。
注20：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的简称，是财团的联合机构。
注21：公元1953年。
注22：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策谋访日，先派秘书哈格蒂来日联系。哈格蒂在机场被游行队伍包围，乘美军直升飞饥逃离东京，艾森豪威尔被迫取消访日。
注23：按指中国东北，长春机场。
注24：原文为“土间”。一进门铺地板的地方，在这里脱鞋。

PS：译自日本《电影剧本》1976年10月号

这部电影版有日共的背景,是很左的了....民族主义你有,我有,人家也有...所以还是多注意下商战.

最近正在播电视剧,可以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