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噪音  

长久以来我一直痴迷于世界中的光线，总是很忽然地被某个瞬间的、稍纵即逝的天色变化所打动。我试图用手机去记录它们，奈何那笨拙的镜头截取下来的残影余像，根本无力还原我的眼睛所看到的美的万分之一。于是我转而去电影中寻找这样的时刻，寄希望于专业的设备和技术能做得更好，但却从来没有收获满意的答案。马力克式的、大开大合的“魔幻时刻”与我对光线的感受经验是无关的，而当它被搬用到《无依之地》中时，更是只剩一种刻奇而油腻的唯美主义。

直到今天看了《外界噪音》。电影的摄影以16毫米胶片为介质，但和许多自我声称“复古”的电影不同，胶片对它不是一种简单的视觉修饰。相反，电影捕捉到了一种日常居住空间中的自然的、原初的美，帮助唤醒了我心中对光线的最为隐秘的一些记忆，使我感觉无比健康。

电影中，光线时时刻刻地在场。外景中，光线在人物的脸庞上流过波纹；内景中，光线在地上、窗框上留下一道道刻痕。人物在光线中谈话，光线成为情境的底色，赋予我语义之外的另一层感知。

就像开场不久、躺在阳光照射下的床上的半睡半醒的女人的这颗美丽的镜头一样，电影里的这群失眠的人物们总是不断地睡去、醒来、再挣扎着睡去，电影也不厌其烦地刻画着这些最原始的生理动作、以及伴随着这些动作的光线变化：拉上窗帘、关上灯……

这里可以看出，《外界噪音》对光线的刻画并不是通过规避黑暗来强调的。与《朋友与陌生人》尝试让每个场景都充分明媚相反，在泰德·芬特的镜头里，黑暗只是光的一种，是一条变化的标尺的一端。在某些场景中，人物面朝光，而在另一些场景中，他们则坐在黑暗里。这不只是让图像变得更好看的取光技巧，更是一种对日常的审美趣味。它指向一种对美的发现，而非构造，正如科斯塔的电影让我们感受到抽象的造型和形式，但《外界噪音》只让我们感受到流动的自然。

《外界噪音》开始于一串街景，结尾自然也再次回到城市街道之中。不过作为结尾的这个自然场景稍稍转变了语气。此前镜头的焦距一直适中，这里则换成了长焦。在正反打中，环境被虚化，面部被突出，自然的“噪音”侵入话语，令我回想起《阿黛尔的生活》的某几场戏。

向子諲和刘壎又见面了。

可能是4年，可能更长，5年，要不就是10年，他和她都没再见面，忙各自工作。

这天的向子諲，可能是穿着朴素的风衣，一切还是驼色，以前好像刘壎说过，他也喜欢在衣着上见这种颜色，刘壎嘛，仍越来越瘦弱，他倒不弱，向子諲也从不认为他这样，只是每次见到他，多注意下，要从头到脚看眼，刘壎年龄就是要早，再年轻个30年，他和现在50多一样，清醒，至多就笑笑，脸上凑折子，他又瘦，都到中心，撅起的嘴驯，向子諲看着，突然又有点可怜。

刘壎今天还是一身黑色，也风衣。

这是快深秋，他们在个山前见面。

是突然踫上的，向子諲那时在采风，她现在还在做时讯类，她朝那座山远望，也向后边助理纠结，不知道和山有缘没有，那个另类学校首访突然开阔，不再成为问题，来山前，助理说在中国一直不推动这个。

刘壎今年是作家的第几年，他正在写长篇，就是没思路，他都上这山，走一走，要说踫巧是向多些。

往前几年，他们一道做过节目，很兴盛，也轰动，静悄悄动，小范围晃，组起些文艺分子，见礼拜守电视，周二播出四人行，除他俩之外，那俩人是男，主持人揶揄过向和另位男士，说一位上海男士当对位上海女士，怎么怎么样，向子諲那时有点知道，自己有魅力，经常在晚霞或海外傍晚，吸引住人，那时不包括刘壎。

现在也不包括他。

刘壎那时一周见向子諲时间，和那位评论家一致，都在国外游，住到一廊，开门关门的份，吃饭大多透明，都在节目中，他也不研究向子諲。

但是那几年着实美好。

都在刚开始，野外节目早多，开拓海外更多，这四人有无穷的魅，主持人话多，评论家体长，谈话潇洒，一开口经常就静下来，也不妨碍他，每景每段路，评论家从不说不完，顾盼间有时向子諲正走段桥，他再接上那时刘壎笑在右边，好常常一嘴笑开，他们都在看，他仍让话巴回来，左右一逢，醉在脸上，十分的学问，半百学养一洒，向子諲感到幸福，刘壎就看日暮海，一片初灯，往下仍有桌席等着。

谈政变，现在的局，谈历史，他们正观看倒柱子，泡在夜河，光辉猎艳，绿水锁住恐怖画像，听说源自古希腊，评论家一完，他都倒过头，和水一照，闲荡河面托男美杜莎头，吓着评论家，这是他惟一失神。

谈夜色，撞见卖阿拉伯挂毯，向子諲一窜，埋浑身，刘壎抄手，净往后退，嘴撅高，那时不可怜，笑愣，评论家抻胳膊岔指头，一头长发，这时主持人都在看，那时真美好。

就一年。

向子諲离开团队，她要搞节目，当过战地记者，刘壎退回到书斋，年里和太太女儿出门变少，没人再抱怨净看书，评论家搬到香港，和刘壎认识的年轻作家做同事，四人行节目被毙。

后来很多年，刘壎再想起猛看书，向子諲空不多，见片冬天太阳有时一闪，接着就像过好长时间，刘壎赶紧逼迫自己，头右边太阳穴疼起，向子諲马上想下个节题。

踫上了，刘壎就想这是不是四年，等最终还要分手，向子諲那时就在回家路，刘壎就已到家他想，这应该是两年，才两年，他看见向子諲，想到这俩日期，没见她这几年，他才搞得混。

他本来是意思写到背面，那张难合影，他写北京秋天适合重逢分别，想到以后，还是算了，像是有些扯不断丝，现代社会，应该没这么过度纠缠，向子諲最后也拿到这张合影。

那天及以后都很顺，小学校不是小学校，这种类型学校向子諲进展顺，理发展脉络，做议题，分板块，以人为主，介绍家理念，她最后起个题，节目做好应能活泛一小范围，周边相应学校会跟进，先从日本同题讲。

这张照片就老放着。

刘壎从第一眼看就记，这山也太好看，这草也好，他记一眼忘不了的，都瞬间推到一边，他得写作，还有更多事，不能老记这个。

正有座山，兴头头草，贴到边上，这山就不平滑，两指扩大看，山就灵动，那些个单草头子，就是一棵棵壮树，都像在打招呼，长到刘壎脚后的雏菊，真梦幻啊，他想反复想几天，这到底该用什么词。

推开后经常有，刘壎这时写小说，记个段，在书本上抄下个好名，赶紧拿铅笔写，这座山下雏菊，都静也悄光的出现，刘壎故意不让刘壎再找过来，不管到时忙什么就闭眼，还是山先有，映证后就是一地菊，却有种红，缥红，通常开在底部，上头洒遍白雏菊，经典色后是一团麻，都是草科，刘壎这时想拿合影了，发现还有棵类合欢。

就是那种小叶集合，凑一长杆子当脊梁骨，四下里布，刘壎更往里看，想这真是个天地劲。

他再看向子諲左边，又还是缥菊在底，托白菊，这种小型花一点缀，匆匆的，在俩人后头山，包围着俩人山气，窜来去的就有雾。

向子諲尽量让自己更忙碌。

只是真有时，她想最近这次再见，先看到山，周末，向子諲爬山，她能有限爬到的山有四座，带佛的，小佛的，有烈士陵墓的，从古名画上高复的小山，她都没找到雾。

眼下她还要有很多事忙。

那天刘壎也没听到多少话，就都总是现代人嘛，老想着的事给自个，铺到排面上，都是平常自己都抵触，俩人就没大怎么扩大范围，走也至多那菊花坡子，女问男这几年成色，男惊讶才几年这么行话她都覆盖笑，她从四人行到现在，笑容变丑，都是折子，跑嘴，就是笑声还有，男经常沉浸会，一会儿是一会儿刘壎只是无奈朝花笑。

她这几年虽说是老露面，经常就是，说到这刘壎真看见了，向子諲有惟一透露，看缥菊花多点，往后她就不说，刘壎说起这种缥，它成色要经几周期，虽说后来就是像圆葱，但他现在也经常注意自家楼栋，说这种颜色也略似那个墙蜘蛛，有回好歹逮个桔瓢虫，向子諲笑啊，总算打破了点。

向子諲这一年打开这照片几次。

刘壎倒是经常能看到。

他是那里边对向最淡的一个。

反是评论家，好像不止给了刘壎印象，他和向共同营造了个氛围，经常使走着走着，让观众也感受到四人正在谈恋爱。那时评论家身架子高，俩手抄兜，又穿上个桔皮合身夹克，俩条单布白裤子，一前一退的，这刘壎就正往大桥底看，一片蓝黑爱琴海，要不就是向子諲一看真是挂毯，惊呼过去，这评论家洋洒，慢微，俩手抄兜，合着颜面，衬风说古罗马底事，俩厢一揍手，或是极能谈主持人，或就是壎，神思灵魂，点醒，也不羡慕不特别感到些什么，几让几退的给向子諲开道。

一片夜色爱琴海，几挂灯，一些特别干净的杯盘声，壎现在都经常能听到。

有些时间是省下来的。

这次见面后其实她上这山了。

上这山得格外绕道，她们一不拍升学事，根本也接触不了深山，向摘出去工作日，背着同事上这山上，看过几次，经常被看见缥花子，到处都是，这花也草，死了生生了灭，无穷尽的，每次来待个把小时，没有鹰叫。

再回来。

刘壎上这来是周四，从那年第二年起，都周四上山，周一到周五在家写，周四一放出人，哪哪不好，有时身上刺痛，他怪罪自个，说着说着就到山坡子上，那片站地，原来是光坡，现在还一马平川，净雏菊。

他想这都还已秋天，这菊子怎么不带谢的。

他就向里走，不断升高，脚底试出来，开始有硌脚小石头，一口极鲜气喷肺他想这时向在干什么，转头就又是一地菊。他开始在铺地莲上看见旧埃及，在棵碎笼草签头上，旧伊朗，旧希腊都回来，接着刘壎笑，要那天不踫，他不会再想这个。

正在上坡他忽然是停，抱手转身眼就眨起来，眼底是水缥菊，冲进泪来了，刘壎真吃惊，他也没这几年想那四个人。

一山简菊花，一山碧，满地草，刘壎眼眯，接着松开，笑了，快速又下山去。

陆续的飞石，一帮子石头敲到雏菊了，刘壎心疼，脚步放慢，整个美山里有这么个人，正在不断下山。

他早就发现这个小屋，又像没人，就这么一路下来，刚才那段想那四人，好像并不在一个山，刘壎到园口，现在再想也是想笑，他当真能写了，就在那个合影后头，他写的是这个。

终于再遇小諲諲我感觉是四五年的事了，她查一下纪录，原来只是两年未见。两年其实也够久了。她有新节目，祝她成功顺利。北京的秋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适合重逢与道别。

是她，不是刘壎自己，她去查以前，幸亏当时就写下了。

刘壎一直记成他查手机。

她现在要真能听见，现在刘壎在这，想起他写的，里头还要有两年其实也够久了，这种话，她能不笑么？

他再看一山秋，怎么两三次来上山，好像都一直秋天。

你是也来照相的么。

刘壎人向来瘦，反应快啊，这话一收他就回来了，那种半凋敝木篱笆紧外，早有了个老头，就是他问，刘壎特别反是感动，眼泪都快真要滴下来，抽了抽大鼻子，他那嘴又歪上去，和眼镜后眼组相，特别可亲，那简直就是一家人了。

啊哄怎么？这里……您一个人住……还没点了这山就先回头看，一山青再加一山青，他这时感到非常，非常孤寂，他成天守山人的冷，那老头笑，这有什么，多好。

啊，对对，好，是好，刘壎把笑分一钵子，浇到后山，遍山响，他俩交谈声脆。

他又回去了。

剩下这三两年，壎没和向再见面，网上，白天，都算，他要猛的声的，告诉在那年，哪年啊？就咱俩踫上那山，还有个老头，满院子奇花异草，她会什么表情？向连问是哪年都不会有兴趣。

日子如水快，向子諲节目真是成功，现在见的山，不是中国山，泛欧美的山不像山，净横皴，靠近中国戈壁，那种红釉山，奶油质地，没国山敬仰力，看见那些山了想想中国山，但是回来次数不多她也不喜，向一向敬业，两边抵消。

刘壎开始拍自然照。

细密。

他逐渐发现这就是叫细密。

在第一张照片中，娃娃头小姐正在架吊床，这都哪年了，他一认出心底兴奋，这小姐也不大不小，她怎么也是喜欢这个，漫坡都将是花子，漫坡雏菊，湿软，如酒厚，真的刘壎第一次来见，没在照片中，在以后照出来的这里，也感觉出有酒，倒是全都也照得出来，他看这种酒洒遍漫坡菊。

其中有一种，开伞状的类蒲公英，它们都托着，围在小姐椅背头，刘壎再重新检验，奇怪，刚才的吊床不见，娃娃头正也还坐，换了把高椅，刚才是花眼？刘壎擦擦，现在的娃娃头小姐，仍还是一脸闲头子，因这一群静花，刘壎照时不如这感到温馨。

第二张上，刘壎简直发抖，他发着抖拿上桌，还口里细索：上，上！快上！这里就是位外国人。

她早中年啦，让她胖身子埋，直接下降，降到最低，那就是湿地，结果是，一片花，高其她，她又穿着锦绣，酒红，上半身没衣服，裸肉擦花，那底下可都茎杆子，在她肚子那，接的是一种常年落叶藤，这种地藤乍看，是铺地长，她不躺下一切没有什么，藤是乱藤，不过果绿，更显见的，将认菜科，但经一躺，那种偏高的，洋洋其上，蔚然大观，它居然还连接有藤！这下藤就一路接地气长，长，长，迤地，后三层是些小叶开花梅，现在未花，下剩就是乱笼子，冲天茎上全骨朵，月白绽放。

远没到这里。

刘壎开始产生幻像，他离开缥地菊有时间了，要说不短，那便长，他根本没在这里头绕，那就再注意，十分注意，多加注意，好，那么，接下来，就全是开伞状假蒲公英，卫兵似的，其他的，其他的？那就还是紫地瓜菊，白地瓜菊，紫地瓜菊，白地瓜菊，轰隆隆一片，简直成片成片，刘壎这时想起句话，那个老头惦记，他说他不认为这里头白种这种花。

等到刘壎再想进山，那是访老头第三周，他是真不想再为他服务，他说他干不了这个，如果他要说他就说这个，真见老头又费一上午，大白天的，漫山遍野载重菊花，找不到个人。

喏！就是这户儿，老头一边侧脸净折儿，让刘壎想这可万幸，真万幸他没说，这老头都在上下这些花棵子，极其仰尊。

正走小道，倒也不陋，俩边是半木棵，快人高，外搭火篱笆笆子，老头回笑到这，脸俊，说群众生活里你听不到这个，就一路走。

刘壎正在好像听，话像沙子，筛进老头鞋，他刘壎抬高的腿，他说那不还是以前？这都疫情期间，他上山了，上山了，一山草，他整这地花掉整整12礼拜，再拾掇花，又不懂，……嗐！老头摇摇头这就过去了，刘壎没听到真知道他怎么干的。

他说外边，他问哪边，他说就那外边缥菊你见过没有，他看半天，从那山小屋看出去，半天，回不回的算回，刘壎猜没人真见，除开他。

哎……嗯,，有一种从嗓子轰的音儿，喷到薄薄一层，这都在刘壎手上，一把子相片，嗯——这个！看看吧！他敲打着女童裆，那里正分岔，她没穿裤，真超短，白裙裹腚，腿肥啊，俩眼发直，在上半身艳红套头毛衣，全大麻花，刘壎一恍，还有眼，是幻觉又？哦不，一个狗眼，真惊恐，不仔细还是片花子。

高棵棵子，乱腾腾，刘壎反复这时想他这是种些么？全都也还是花，紫花，黄花，像罂粟的打不开蕾子，最后大艳黄奔到镜头，接着乱入酒菊，挡她脸。

她不是很聪明，哦接着刘壎都明白，这是那种病，眼老直，但可爱，可爱无比。

这都是你照的？！

小屋都是嗓子音儿。

一片一片照片覆盖过来，刘壎简直招不住，但也看，那裸背外国女人，破在堆各种各样花子里，浑身通泰，像刚完那事，差嘴流口水，一跌媚，都跌到大自然母肚，她金头后边簇地珊瑚，可挣扎，不低头，浑身铁绿，毫青，它不开花，一朵近缥色单瓣子大丑花，抢过来，点缀，剩下的，就是金头右上啦，一片旱莲，正盛放，这不需要关怀。

刘壎看着缥花子愣。

傻愣什么喂马嗯？过来包饼干，杏仁味。

刘眼被打断笑了，一阵掺羊咩声的说话出来，他嗓子就这样呃，老者，你是说，是发四音，这小园，园后没儿话，特别实，他脸就更显迂腐，到这他正经停住，这疫情都过，那这小园，老人没答应完，收一半笑仍笑，继续添照片。

什么没说。

壎就只接，那饼干又没吃进肚子，可伴阵阵苦甜，真个别，他眼镜后眼就开痴，正巧底下就是狗，一条狗，它这会不躲了，长人眼，它那边身有个小身，他更弱，挤楞楞子头，一糟卷发，贴乎乎，鼻头就是男老人裆，他这狗因小身抓揪耳朵当靠，前左腿子都不带放，心神发虚，把他当小孩，他倒小孩，比这狗要大，它把他当孩，眼勒出后眼，咬牙侯到里头，嘴外头，忍，老头牵另条绳子，有双红手，红绳，可老，净青筋，照片不让见他头。

剩下一窝雏菊。

这成蓝的，壎头回见，光知道地瓜菊有，全轰在团假茴香。

刘壎会经常倒带。

他切菜，他刚干完手头活，要上那屋突然看见太阳，他在床静，一转眼，手头书橱子罐老糖，高等青砂琉璃，打脊线落上光，他都回到那天。

再不就是菊子，俩人刘壎从来不被看，老被看这地，星丛，有几点子白，缥子，特别可能是这各路白，真应景他写那句，北京秋天适合重逢道别。

刘壎记成分别，谁也没真道出来。

不行……你再看，啊？刘壎看他，他并没生气，满屋都是木头窗框，啊——他爱拖这种快掉到底长腔，这张。

这怎么净外国人？刘壎问。

壎慢慢摸片奶杏仁，这张照片接着感到浪漫，其实应该是小悲后喜，这仨口子生在美妙森林，这时没有花了，大姑娘那种裙子老套，不规则套格，抹胸，绸质，她正升高两手，努力掰开老头眼睑，老头挺肚，他这边他老婆一身泼彩，花布大裙子，右耳朵上别大花，黄芯，那鼻子绝高，快抵上老头，老头手？手在她腰啊，老头下巴？下巴就在大姑娘手下头，老头胡子？老老实实，钻耳了，她高鼻子都找。

壎细看，他老婆手和脸仰慕，前头盖住肚子，他的，后头盖脸，他这时正在享受，闭眼，嘴慢慢张，这个家失去过人。

刘壎真想走了，真想走，也该到点，给老人告别，跟木屋作别，下山走老道，没再见雏菊。

也不是最后俩张照片，有一个都没穿衣服，那个光上身，没衣服的有俩人，母亲光着，露右肉，小姑娘全光，反正后对，这边看不见，留个空脸，那眼极其留恋，小男孩自大，扒拉开腿，一盘，脚丫子冲你，后头全是向日葵。

花枝招展。

刘壎知道这都是那时候。

他那天和向来这，这些照片都过多长了？他们不会再来要。

实际是不只是老头说，他看出来有些，也不一定就死了人的，后来刘壎经常上山，没再找老头，他是来找缥菊，他本来是来找缥菊，踫上个老头，就算是下个，现在又开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