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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完全看得到有人在推轨道车,导演在给演员说戏,灯光在喊换色纸,摄影忙着说,“来了来了,飞机过来了。准备好再抓一个阴影。”
陈建斌还是很牛的,内心的焦灼还是体现比较到位的。
孟京辉看过的片子还是比较多的,想要的风格是不定的。
剪辑师是比较忙的,看到一个形式就要剪一个形式。
剧本是比较到位的,只可惜讲不到位的。
风格是想荒诞的,只是没有诞到底。
没办法啊。
这是孟京辉的本行,排演话剧呢。
《像鸡毛一样飞》讲述了一名刚刚失恋的江郎才尽的患有幽闭恐惧症的诗人的故事,他有一个头脑灵活的开着奔驰的开了一家养鸡场的好朋友,还有一个喜欢嘬着喝番茄汁儿的患有重度色弱的暴脾气女朋友。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二十七分钟内,我居然在电脑上看完了一部先锋话剧。即便不用看片头字幕,也知道它出自哪位导演之手。我猜不准这部电影原先的调调,但却从中汲取了极大的欢乐。
诗人在似乎在不久以前已经成为濒危物种了,应该是在上个十年发生的故事。每个时代的人都有着那个年代共同的味道,而共同的味道往往能造就相似的意识形态,乃至理想。整个小镇上的人都没有见过名人或诗人,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拥有着自己的生活。当诗人来到这个小镇,当诗人在这个小镇里成名,那么整个小镇都不一样了。那种微妙的感觉无法形容,就像飞机在麦田上的高度忽然拉高,它遮蔽出来的影子越来越小,声音渐渐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了微微颤动的痕迹。
无论是诗人还是什么别的艺术家,都需要一位强势的女朋友。当然,大部分诗人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提及自己的女人,因为他们的女人大多是花瓶,是勇于为艺术而献身的狗屁文艺女青年。而这帮女人毫不遮掩自己对艺术家的热烈渴望与百倍信心,只有艺术家自己才知道江郎才尽的滋味。这才是他们最牛逼的地方。
无论是诗人还是什么别的艺术家,都需要吃饭,而灵感只是副产品而已,几乎就像养鸡场里的鸡屎一样。失去灵感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但获得灵感的前提只有一条,那就是吃饱饭。虽然这个观点与电影无关,但我还是觉得男主角欧阳云飞与养鸡场里的黑鸡们有着不可割裂的关系。所以嘛,那些病鸡被烧掉的时候,他念着念着诗就哭了。
无论是诗人还是什么别的艺术家,都需要坚持理想,否则就会落魄到一文不值的地步。因为诗人之所以被称之为艺术家,是由他的社会价值与社会地位所肯定的。当他不能再为这个社会创造东西的时候,那他就连赖以存在的理由也失去了。而理想对于他们来说,简直跟生命有得一拼。可是,有几个诗人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呢。
这部电影里的演员阵容很强大,除了年轻的陈建斌与秦海璐,其他的演几乎出演过孟京辉早期的大部分戏剧,光我看过的就有《恋爱的犀牛》和《两只狗的生活意见》。演的很棒,拍的很棒,我却没看懂,就是觉得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这是马雅可夫斯基说的,有道理。
个人微博:@天亮天黑
独白: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而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这是马雅可夫斯基22岁时写下的诗句。这个仅仅活了37岁的苏联诗人喜欢在人们聚集的地方当众朗诵。据说他声音洪亮才思敏捷。那时候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疯了一样的爱他,他们跟着他一起默诵,就像今天的年轻人跟着歌星一起哼唱。
欧阳云飞:这包是我拿的。我一上飞机我就把我的包放在我头顶的行李箱里,下飞机的时候我就从行李箱里拿了我的包,就是这个包,颜色、拉练跟我那个包一模一样。我真没偷东西。
警察A:那你的包呢?
欧阳云飞:不知道。
警察B:你能证明这包就是你从行李箱里拿的那个包吗?
欧阳云飞:不记得了,我坐飞机紧张,我真的不记得了。
警察A:那你来北京干什么?
欧阳云飞:看朋友。
警察A:身份证呢?
欧阳云飞:在我自己的包里。
警察A: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云飞:没工作。
警察B: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欧阳云飞:写东西。
警察A:写什么东西呀?
欧阳云飞:写诗。
警察A:诗?你是诗人?
警察B:你叫什么名儿啊?
欧阳云飞:欧阳云飞。
警察A:欧阳……你听说过这人吗?
警察B:没有。我,听说过高尔基。
警察A:高尔基不是诗人,李白才是诗人。
警察B:李白……那,你都写过什么作品哪?
警察A:对啊,你都写过什么呀?
欧阳云飞:我能打个电话吗?
警察A:多少号?
欧阳云飞:1331010557。
警察A:没在服务区。
欧阳云飞:那我还能再打一个吗?
警察A:说!
欧阳云飞:021,840……02184048381。小夏,是我云飞。别挂别挂,求你了。我现在在北京机场里遇到点麻烦。我的证件丢了,你跟他们说说,说我是好人不是小偷。求你了。
警察A:喂,喂你好。哦,明白了,好,谢谢。——对方说,从没听说过欧阳云飞这个人。
欧阳云飞:你们这什么机场啊?机场这什么保安啊?我丢包了把我当小偷审,有这样的吗?太不象话了。
陈小阳:不过说实话你挺像小偷的。
欧阳云飞:你才像小偷呢。
陈小阳:哎,你怎么那么弱智呢?你当场给人写首诗不就证明你是诗人了吗?
欧阳云飞:我当场写首诗?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写打油诗出身的张嘴就来?
陈小阳:你到这来干吗?
独白:我到这来干什么呢?从来没听说过欧阳云飞这个人,这说明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知道我的消息。没有人会等我。没有人愿意对我抱有希望。只剩下我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开始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记者:哎对不起让一让,借过了,好!
电视节目:祖国新貌!京郊大地春意昂然,科技兴农已经蔚然成风!一种新型的黑鸡养殖业正在愀然升起。大学生陈小阳带领农民脱贫致富,使黑鸡养殖在农业产业化的今天有了更大的发展!黑鸡,不是乌鸡……
独白:陈小阳还是那个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年前的青春诗会上。那时候, 他初出茅庐风头正健。在诗坛也算是小有名气。在喜欢诗人的姑娘变少以后,陈小阳也从诗人的队伍里消失了。这些年,他紧跟社会发展潮流,做过所有中国最时髦最有潜力的新兴产业。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几年,他终于找到最理想的事业,养鸡。
电视节目:这种黑鸡蛋的胆固醇含量是一般鸡蛋的百分之十,而维生素E、蛋白质的含量,是一般鸡蛋的五十倍。相比之下,白皮的鸡蛋完全就是鸡屎。我要做的,是不让老百姓总吃鸡屎。我要把白皮的鸡蛋,彻底的赶下老百姓的餐桌!用健康营养的黑鸡蛋,取而代之。
陈小阳:这只是第一步。明白吗?
欧阳云飞:哎你这儿有没有荞麦皮枕头?
陈小阳:没有。怎么了?(接电话)喂,喂?哦。——云飞,行李已经找着了,机场的人送到飞翔饭店去了。我派人取一趟。
欧阳云飞:不用,我自己去吧。
小国:(被理发的黄毛剃掉眉毛)黄毛!
黄毛:我不是故意的,哎!我不要你钱不就完了吗?
欧阳云飞:来包好彩。
男小贩: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呀?
女小贩:是啊,看把人家眉毛给剃的!
男小贩:啊,啊要什么?
欧阳云飞:我——
男小贩:小国也真是的!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个王梅她爸要把王梅嫁给这个黄毛,他干吗跑那个店里理发啊?
女小贩:小国就一傻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子,哪有人黄毛有钱啊?
欧阳云飞:有好彩吗?
男小贩:要35是吧?
女小贩:万宝路。
男小贩:万宝路?
女小贩:恩!
芳芳(向故障电梯内):哎,有事吗?
芳芳:你没事了吧?取包做个登记。姓名?
欧阳云飞:欧阳云飞。
芳芳:年龄?
欧阳云飞:31。
芳芳:性别?
欧阳云飞:……男。
芳芳:工作单位。
欧阳云飞:没有。
芳芳:现住址。
欧阳云飞:鸡场。
芳芳:飞机场?
欧阳云飞:养鸡场。
芳芳:由何处来?
欧阳云飞:外地。
芳芳:哪儿啊?
欧阳云飞:上海。
芳芳:来此目的?……婚姻状况?
欧阳云飞:未婚。
芳芳:看看行不行,签个字。
欧阳云飞:身份证呢?
芳芳:……
芳芳:39分。一次比一次差哦。
小妹妹:噢!谢谢你。你怎么不说话?
芳芳:你给的西红柿太小了!
小妹妹:那我下次给你大的。(抬头)飞上海的。
芳芳:当然不是了。南方航空767,CZ310,飞香港的。
小妹妹:知道了,谢谢你。
芳芳:一点都不可爱。
小妹妹:好讨厌啊!……火车开了,带走脸和一张张报纸,带走手、外衣和灵魂,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丢失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踪迹……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听不懂哎!
芳芳:想知道吗?
小妹妹:恩!
陈小阳:云飞,好点了吗?
欧阳云飞:好多了。
陈小阳:药都吃了?
欧阳云飞:吃了。
陈小阳:再喝点水吧。
欧阳云飞:喝过了。
陈小阳:我这儿有鸡汤你喝不喝呀?慢点,别烫着。
欧阳云飞:你这有没有白鸡汤?
陈小阳:欧阳云飞,我都快烦死了你。哎,我这就黑鸡,黑鸡蛋,黑鸡汤,你爱喝不喝!从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让我照顾。对,还有小夏。
欧阳云飞:你不要再跟我提小夏,不要提小不要提夏!不要提!
陈小阳:你跟小夏——分手了?
欧阳云飞:对!
陈小阳:你瞅瞅你混这样!
欧阳云飞:我混怎么了?你混得好?你瞅瞅你住的这都什么地方!今天早上我去取包,镇上都什么人啊?那都什么旅馆什么电梯什么服务员那都是?
陈小阳:我们这的鸡都是抗干扰型的,你怎么就不如鸡呢?
欧阳云飞:我是人,不是鸡。
陈小阳:说的对,你是人,你还是一诗人呢!哎那诗人能上床躺会吗?
欧阳云飞:没人铺床我怎么睡?
陈小阳:行,欧阳云飞有你的。不就是铺床吗?我给你铺!我给你铺!什么呀这都是!一个枕头!
欧阳云飞:这不是普通的枕头,这是荞麦皮枕头。
陈小阳:一个荞麦皮枕头又怎么啦?
欧阳云飞:能保证我睡个好觉。
陈小阳:能保证你睡个好觉?还带着呢啊——
欧阳云飞:你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诗集上拿开,快点!
陈小阳:一个人出门不带内裤不带剃须刀,带了一枕头一本诗集。这就是当诗人的下场。
欧阳云飞:你现在是不是特庆幸自个儿养了鸡啊,啊?
陈小阳: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自个儿当了诗人了,啊?
欧阳云飞:睡觉!
独白:我的孤独,就像失明的人的最后一只眼睛。年代,星期和日子,我都将忘记。把自己和一张稿纸关在一起。田野,树林,小镇,常常有飞机划过的天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落脚点。
芳芳:那是辆什么车?
欧阳云飞:桑塔那2000。
芳芳:我说颜色。
欧阳云飞:红的。
芳芳:那辆呢?
欧阳云飞:白的。
芳芳:再后边那辆呢?
欧阳云飞:蓝的。
芳芳:蓝的?为什么我看是绿的?
欧阳云飞:有可能。
芳芳:我没想成为一个画家,我就想当一名空中小姐。我把黑色看成了灰色,对谁会有妨碍呢?我不是色盲,我只是辨色能力弱。就因为我分不清蓝色和绿色,他们就下了定论,你的人生完了,梦想,也没了。所有的努力也都白费了。你还要继续地等在老地方,哪儿都去不了。我知道所有的航班时间,知道上海的六月爱下雨,巴黎的罗浮宫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免门票的,我还知道空中小姐的身高,伸手一定要够得到行李架,她们口红的颜色一定要是朱红和玫瑰红。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一点儿用都没有。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的,是不是?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的是不是?
欧阳云飞:生活哪能尽如人意啊?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方我吧,我就有幽闭恐惧症。
芳芳:你是个诗人。我见过你的诗集,和你的枕头放在一起。
欧阳云飞:买种鸡在左手第一个门,买鸡蛋在第二个门。
小国:我找欧阳云飞。
欧阳云飞:你找我什么事?
小国:我……要结婚!我叫小国,我和,我和王梅要结婚,她是这,这儿的邮递员。我们都认识很长时间了。虽然她的父母不太,不太满意,但是我们挺合适的。
欧阳云飞:你有什么事?
小国:这儿的黑鸡真黑啊!呵,我是小国啊,咱们这儿的那个那个,供电局的,电工,我和王梅我们俩结婚,我们……
欧阳云飞: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小国:嘿,嘿,你是诗人,你帮我写首诗吧!
欧阳云飞:这恐怕帮不了你。
小国:那,那,为什么呀?为什么——
欧阳云飞:因为我已经不写诗了。
小国:哦!那,那就算了吧。
欧阳云飞:哎打火机。
医生:怎么样?你都背出来了?
芳芳:他们换了册子,还说,叫我以后不要再报名了。
医生:芳芳,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男朋友结婚吧。
芳芳:反正我早晚都会离开这儿的。
医生:是啊是啊,你不当空中小姐,也一样可以离开的嘛。
芳芳:那我不能离开了,到外边还继续当服务员吧。再说了,我有男朋友。您见过诗人吗?
医生:诗人?什么诗人?
芳芳:咱们这儿没出过诗人,连见过诗人的人都没有。医生,您知道幽闭恐惧症吗?
医生:幽闭恐惧症?
欧阳云飞:来包好彩。
女小贩:没有!
欧阳云飞:那就,来盒中南海吧。
女小贩:没有!
欧阳云飞:这不是中南海吗?
女小贩:假的!
欧阳云飞:那,哪个是真的?
女小贩:万宝路!
欧阳云飞:多少钱啊?
女小贩:20!
欧阳云飞:20块钱一盒万宝路?
芳芳:多少钱?
女小贩:10块!
芳芳:为什么不给小国写诗?
欧阳云飞:你让那小子找我去的?
芳芳:对啊,小国是我小学同学,他下个星期六就跟王梅结婚了,可是王梅她们家非让她嫁给黄毛,小国就想让她高兴一下,能为她们的婚礼感到骄傲一点。
欧阳云飞:你就出主意让他在婚礼上念诗?
芳芳:是啊,怎么了?
欧阳云飞:这主意挺好。
芳芳:就是啊!
欧阳云飞:但我写不了诗。
芳芳:为什么你写不了诗?
欧阳云飞:我现在改行养鸡了。
芳芳: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诗人可以改行养鸡的。
欧阳云飞:现在你听说了。你以后,再别跟别人说我是诗人了,好吗?
芳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因为现在,大家需要鸡蛋不需要诗。
芳芳:需要!小国就是需要诗!他就想送王梅一首诗。
欧阳云飞:那他可以给她送两箱鸡蛋嘛!
芳芳:可以!你可以送给她两箱黑鸡蛋。
欧阳云飞:我可以送给她两箱鸡蛋,没问题啊!
芳芳:你不能送他们黑鸡蛋,你应该送的是诗!(对女小贩)明天进两包好彩。
欧阳云飞:人不可能两次吃到同一颗黑鸡蛋。
陈小阳:太深奥。
欧阳云飞:无知的黑鸡蛋,无畏。
陈小阳:太调侃。
欧阳云飞: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黑鸡蛋。
陈小阳:太朦胧。
欧阳云飞:你养鸡来我收蛋,双方得利有钱赚。
陈小阳:山药蛋派的,太土!
欧阳云飞:在曲曲折折的荷塘上,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黑鸡蛋。
陈小阳:太没力气。
欧阳云飞:在苍茫的大海上——
陈小阳:让黑鸡蛋来得更猛烈些吧!
欧阳云飞:黑鸡蛋,还是白鸡蛋——
陈小阳: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欧阳云飞:是默然忍受白鸡蛋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而出反抗并结束这——
陈小阳:我要做一颗响当当硬邦邦砸不扁踩不烂蒸不透的——
合:黑鸡蛋!
欧阳云飞:好!这个好!就这个!
陈小阳:好什么呀!一句广告词你都想不出来。你这诗人怎么混的。
欧阳云飞:你混得好!瞅瞅你住的什么地方!镇子上都什么人,什么旅馆,电梯,电梯里的什么服务员,打算让我写诗!哼。
陈小阳:云飞,我就是混得再差,也有你一口饭吃。
小国:我要念首诗。
宾客:哈哈哈哈哈哈!
小国:我要念一首诗。
宾客: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小国:我想念一首诗!!
宾客:……
小国:送给我的,新娘。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我愿意是花,如……我愿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我愿意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的爱人!如果你是天空,我愿意变成天上的星星。我的爱人,如果你是邮递员,我愿意是你背包中的信,跟着你的自行车,到处漫游,永远不被投递,如果你是新娘,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努力,成为你身边的新郎!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啦!
宾客:喔!好!……
陈小阳:那边还有事。
乐队:黑芝麻哇白芝麻哇哇白芝麻白芝麻黑芝麻哇……
陈小阳:来来来,你就缺这个,这个,壮阳的!喝!
乐队:今儿我把它喝了,啊,你就得给我们赞助点。
陈小阳:这句话我听一晚上了。我就实话实说啊,我就是郊区一个养鸡的农民。
乐队:你以前也是一诗人,哎,哥儿几个都读过您的诗,特崇拜您。我们现在,就缺这两万块钱的赞助费。
陈小阳:呵!两万?咱们先算一个帐啊,一只黑鸡蛋的基本批发价是两毛三。
乐队:两毛三。
陈小阳:防疫、养殖、饲料、包装运输是两毛,加在一块,我要挣一万块钱,得卖出多少黑鸡蛋?
乐队:两块五两块一……
陈小阳:这么说吧,你们打算,从我这搬走多少黑鸡蛋。
乐队:嗨!
乐队:干吗呢这是?
欧阳云飞:没事没事没事。
乐队:嘿?啊,他也是拉赞助的?
欧阳云飞:我们小时候都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当一个文学家像鲁迅那样。而陈小阳的理想每年都变。所以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很多次,而我的理想,还依然是个理想。
芳芳:苏联诗人……
欧阳云飞:现在没人读他的诗了。
芳芳:他是白天写作还是晚上写作?
欧阳云飞:什么意思?
芳芳:每个诗人都有他自己的写作习惯。托尔斯泰是晚上写作,杰克伦敦是早上写作,你呢?
欧阳云飞:我是翻着跟头写作。嘿嘿,年轻的时候人人都容易产生梦想,年轻的时候人人都是诗人。但诗人没什么用。
芳芳:有用。
欧阳云飞:那你说我有什么用呢?
芳芳:颜色。你是我的颜色。
独白:有一个女孩相信,我的笔能给她的世界带来色彩。我就只好装模做样地举着那支用完了墨水的笔,像一个士兵举着枪,给自己壮胆。
盗版人:站住。别动。看看有没有警察。对,前后左右仔细看看。哦往上看,往上,往上。呵,哥们,要盗版光碟吗?
欧阳云飞:不要。
盗版人:哎哎等会等会等会……
欧阳云飞:哎,哎!
盗版人:来两张吧真的你绝对需要。听我说!
欧阳云飞:我不要!
盗版人:你人生各个阶段都需要的,尤其是你尤其是你。你绝对需要,我什么都有啊!
欧阳云飞:那有教人写诗的吗?
盗版人:嘿嘿,你是个诗人。
欧阳云飞:你怎么知道?
盗版人:10年前,你得到它,你需要付出你的灵魂。可现在,你得到它,只需要付出10块钱。
欧阳云飞:好吧,我要我要。
欧阳云飞:没什么。这是书架。书架上都是书。没什么,真没什么。
芳芳:喂,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欧阳云飞陈小阳:欧阳云飞,陈小阳,上台鞠躬!勾肩搭背,你鬼鬼祟祟,半夜三更,你为啥还不睡。捡块破木板,拼呀拼张床,床上的虱子排呀排成行。有人在洗澡,被我看见了!恩哪哪——
陈小阳:我回来啦!
欧阳云飞:我们回来了!
陈小阳:三天,黑鸡蛋销售一空!
欧阳云飞:全卖光了!
陈小阳:都是老太太买的。
欧阳云飞:还有老头儿!
陈小阳:为什么卖得这么好呢?
欧阳云飞:为什么呢?
陈小阳:为什么呢?
欧阳云飞:因为广告词写得好。
陈小阳:说的对广告词写得好。是谁写的呢?
欧阳云飞:我当然是我。
陈小阳:肯定是我写的。我给大家唱首歌,肯定是我写的。
欧阳云飞:我给大家作揖了,肯定是我写的。
陈小阳:我给大家鞠个躬,肯定是我写的。
欧阳云飞:我给大家跪下了,肯定是我写的。
陈小阳:谁呀!
欧阳云飞:怎么了芳芳?
陈小阳:怎么了?
芳芳:我们家云飞不跟你干这些事。
陈小阳:这,这不能跟我干这些事。
欧阳云飞:哎小阳!小阳!
陈小阳: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没事,你忙。
欧阳云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阳?
芳芳:你看看他都带你干了些什么?洗澡,桑拿,唱歌,跳舞,陪吃陪喝,这些是你该干的事吗?他会把你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的,你知道吗?
欧阳云飞:我愿意跟别人一样。
芳芳:你不能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欧阳云飞:就一样。
芳芳:你不能!你是个诗人!
欧阳云飞:什么诗人,实话告诉你吧,婚礼上那首诗就根本不是我写的,那是裴多菲的诗,三年了我一个字都没写过。
芳芳:你就是个天才的诗人!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失去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丢失的你一样。能写这样诗句的人就是天才!
欧阳云飞:我神经衰弱没有我的枕头我就睡不着觉,我还有幽闭恐惧症。我怎么可能是诗人我?干什么你?开门!开门!开门!
芳芳:我知道幽闭恐惧症,就是不能忍受狭小的空间,不能长时间地呆在黑暗封闭的屋子里。你不能坐电梯,不能坐飞机,在不适应的环境里面,你会心慌,会吼叫,甚至会盗汗有的还会昏厥。可是这些都是会治好的,你怕什么呢?你看你现在。
独白:狭小的空间,封闭的飞机,晃动的船体,我从来就不害怕。我害怕的是另外的东西。不被重视,被人群抛弃,没有才能,成为一个失败者。谁不害怕呢?
主持人: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我们的节目,给大家介绍我们的嘉宾:诗人,欧阳云飞。
男小贩:嗨,这不是跟芳芳好的那个男的吗?
欧阳云飞:——诗歌的一种胜利——
旁人:嗨,他也能出名?
主持人:作为一个诗人您怎么看今天的这个时代?
服务员:上次被关到电梯里了。
陈小阳:你能会儿啊。
欧阳云飞:诗歌需要永恒的革命,每个诗人,每一个诗人总是在不断地使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变得陌生化,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颠覆——
陈小阳:欧阳云飞你真行,你就胡说八道吧。
欧阳云飞:我现在想谈的是一种大诗歌的概念。
广告:我们的超市开幕了,我准备了一首诗献给大家。
唱:品位,格调,流行的时尚,香水,咖啡,卡拉DVD,买车,买房,别忘买股票,还有追求好日子的勇气。
女合:吃过奶酪吗,这是法国的特产。喝过可乐吗,这是美国的东西。
男合:爱吃烤鸭吗,这是北京的特产。到过长城吗,咱们中国数第一。
朗诵:和情人约会,和世界接轨。
主持人:我最近看见你频繁地出现在各种电视节目里,大概是在享受你的一夜成名吧。
那我们就结束了,谢谢你。
欧阳云飞:完啦?
工作人员:来录音。……坐在这里。
另一主持人:欢迎你来到我们……
唱: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
父亲:小国,这是什么东西?
小国:这是诗!
唱: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
作家一:来云飞,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田平原,这是田平原。这是云飞。
田平原:哎你好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独白:这是田平原,因为和名人对骂自己也成了名人。
作家一:下边我给你介绍一下马格。马格,这是马格。这是云飞。认识一下。
独白:这是马格,他写了一本书,名字叫做:像我这样伟大的人。
导演:我是导演。这东西拍出来,好!
欧阳云飞:我这诗集怎么拍啊?
导演:嗨,能拍。
苇子:介绍介绍。
独白:他是苇子,十年前他就是新人,现在还是个新人。
苇子:毛毛,这是这书的作者,欧阳云飞,诗集写得非常法国。
独白:这边这个,是个美女作家,大家都挺想跟她睡觉的,但又不敢,怕自己的性能力被公布于众。这个圈子跟十年前比,还是有了些许不同。至少比以前爱扎堆了。我在各种场合都能看到他们。还有锁平,他和他老婆都是作家,他们互相以对方为素材定下了预定不看对方的书。
李同:一个从一个小的满足到一个大的满足的过程。啊,没有跟你说。
独白:李同也许有真才实学,因为他的书,我一本都看不懂。
陈小阳:别打别打,慢点,听到没有?
欧阳云飞:哎,哎,鸡吃什么了,长成这样?
陈小阳:这是澳洲鸵鸟,我买的!下一步,我们就要养殖鸵鸟啦!澳洲纯种鸵鸟,生性温和,喜欢与诗人为伍,尤其是著名的诗人。
欧阳云飞:我还没吃过鸵鸟蛋呢!
陈小阳:没问题,等养殖成功了,我送你一只母鸵鸟!——你们都慢点,慢点!
芳芳:你怎么不回家睡啊?你这几天去哪了?说话啊,你怎么了?是我哪做错了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
欧阳云飞:上哪去?上哪去?
芳芳:走开!走开!回家!
欧阳云飞:这么晚了,你干吗去?
芳芳:关你什么事!
欧阳云飞:跑什么步?这什么路,什么桥,什么灯光什么空气!
陈小阳:喊够了没有?
欧阳云飞:没有!什么日子!什么生活!
欧阳云飞:你那鸵鸟怎么样了?
陈小阳:就那样。
欧阳云飞:鸡呢?
陈小阳:就那样。诗怎么样?
欧阳云飞:还那样。
陈小阳:芳芳呢?
欧阳云飞:还那样。
陈小阳: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自己没有希望,但是可以让女人燃起对你的希望。
欧阳云飞: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陈小阳:你佩服我的地方多了。
欧阳云飞:你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但是你还在不断地拼命地努力地改变。
陈小阳:我牛啊!
欧阳云飞:咱们俩牛!
陈小阳:要是有人问你,怎么样才能写出好诗来,你怎么回答?
欧阳云飞:天赋。熟读好诗三百首,不会吟诗——
陈小阳:怎么样才能写出好诗来,因为我每天在吃陈小阳提供的黑鸡蛋。
欧阳云飞:傻呀?
陈小阳:你吃没吃吧?
欧阳云飞:吃了。
陈小阳:你是不是天天吃了?
欧阳云飞:是啊。
陈小阳:人家问你这个问题,你就得回答:因为我每天都在吃陈小阳提供的黑鸡蛋。
欧阳云飞:我就不这么回答。
陈小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为了气你。
陈小阳:我把鸡场送给你。
欧阳云飞:不要!
陈小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还是为了气你。
陈小阳:我不养鸡了。
欧阳云飞:你早就不应该养鸡了。
陈小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养鸡多傻啊!
陈小阳:那你早就不应该写诗了。
欧阳云飞:为什么呀?
陈小阳:写诗多傻呀。
广告:像白的一样白,像新的一样白,像刚搬进来的时候一样白。爱家涂料。
欧阳云飞:我不行了,我撑不住了,跟你在一块儿我觉得难受。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你明白吗?我以为我自个儿是个成功的诗人,我太想成功了, 我太想让你为我感到骄傲了。因为是你让我对生活又产生了欲望。可是我越这样想,就越没有戏。算了吧。咱们算了吧。
芳芳:你是我的红色,就是太阳落山时候的颜色。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大海的颜色。你是我的粉色,就是桃子成熟时候的颜色,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天空的颜色。你是我的颜色。你是我的白色,这个我知道,是雪花的颜色。黄色,我也能够分辨,是我们皮肤的颜色。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还有黑色,这些羽毛的颜色。
欧阳云飞:防疫站的人来了?
工人:来了。
欧阳云飞:那小阳,在哪呢?
工人:不知道我跟他联系不上,没联系上,他手机关了。
欧阳云飞:他没跟你在一块?
工人:没有。
欧阳云飞:他没跟你说什么?
工人:什么也没说。
欧阳云飞:这病鸡有多少只啊?
工人:三四十只。都已经隔离了,不过很快就会蔓延。
欧阳云飞:我我,我给他打个电话。……没信号。
工人:哎你赶快去跟隔离,隔离病鸡,你们赶快把所有的病鸡都分离出来,不能让它们再……
独白:陈小阳失踪了。谁也找不着他。他想走就走了,所以寻找是没有用的。他能抛下一切这样离开,说明我一直看低了他。我们常常会这样,就算对最好的朋友,也会如此。
欧阳云飞: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不是诗人。我只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只有洒下沉默的眼泪。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把它们告诉你,我会羞愧的脸红。今天我想到了死亡。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天使们的画像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得像一面镜子,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你看,我并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想去寻死的忧愁的孩子。你不要因为我的忧愁而惊奇,也不要问我,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如此徒劳无益,以至于,我真的,就像快要死去一样大哭一场。我的眼泪,就像你祈祷时的念珠一样忧伤。可我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温顺,沉思默想的孩子。我爱每一样东西的,普普通通的生命。我看见激情渐渐的消失,为了那些离我而去的东西。可你只是笑我,你不理解我!我想,我是个病人,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我每天都会死去一点。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我不是一个诗人。我知道,要想被人叫做诗人,应当过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天空,在烟雾中被遗忘的,蓝色的天空,仿佛衣衫褴褛的逃亡者般的乌云,我都把它们拿来,渲染这最后的爱情。这爱情鲜艳夺目,就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
欧阳云飞:她肯定是去海南,晒太阳吃螃蟹了。
小妹妹:芳芳姐姐说,她再也不回来了。
独白:芳芳真的没有回来。她辞掉了饭店的工作坐上她喜欢的飞机,走了。最近飞机调整了航线离小镇越来越远了。飞机飞过的时候,我会想起她。也许她正在飞机上往下看呢。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棵树,树上长满了一首一首的诗,都是真正的诗。一张张写在白色的稿纸上,在风中哗哗作响。我和芳芳,就提着篮子在树下摘诗,好大的诗啊!陈小阳寄来一张明信片,只是道一声平安,他没有说他在哪儿,反正,你不必为他担心,他总是有新主意。
欧阳云飞:来了。
小国:芳芳有消息吗?
欧阳云飞:没有。
小国:你是不是要走啊?
小国:王梅怀孕了。
欧阳云飞:恭喜你。
小国:还得请你帮一个忙。
欧阳云飞:你说。
小国: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欧阳云飞:好。小国你是姓?
小国:马。
欧阳云飞:马……
欧阳云飞:我再也不想写诗了。
陈小阳:我再也不想养鸡了。
独白:我31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诗人。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完) 来源: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425990
****剧本中对马雅可夫斯基诗的误用:
剧中欧阳云飞最后读的诗根本不是马雅可夫斯基写的,而是摘自一个意大利诗人塞尔乔·科拉齐尼的诗作《一个可怜的多愁善感诗人的失望 》。塞尔乔·科拉齐尼(Sergio Corazzini),1886—1907,微暗派诗人。年轻时因家境贫困,不得不辍学在罗马一家保险公司工作。1906年患肺结核离罗马去疗养院,21岁时即去世。著有诗集《苦酒》、《散文诗》、《无益的小书》等。诗风凄婉悲凉,有颓废情调。此诗国内可见的译本是《意大利二十世纪诗歌》,吕同六译,安徽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全诗如下:
一个可怜的多愁善感诗人的失望
塞尔乔·科拉齐尼
1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不是诗人。
我不过是一个哭泣的孩子。
你瞧,我只有洒向沉默的眼泪。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2
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
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
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把它们告诉你
我会羞愧得脸红。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
3
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
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
天使们的巨像
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
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得
像一面镜子,
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
你瞧,我并不是一个诗人:
我是一个想去死的忧愁的孩子。
4
啊,你不要因我的忧伤而惊奇!
你也莫要问我;
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
我的上帝,如此徒劳无益,
以致我真会像快要死去一样大哭一场。
面对七倍痛楚的我的灵魂
我的眼泪多像
祈祷时数的念珠一样忧伤
可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只是一个温柔和沉思默想的孩子
他要祈祷,就像他要唱歌和睡觉一样。
5
像和耶稣交流一样
我每日每时和沉默交流,
喧哗是沉默的祭司,
没有他们我无法寻找上帝。
6
昨天我双手交叉成十字
安睡了一夜。
我好像一个温顺的小孩
被所有的人遗忘,
成为第一个出现的陌生人的猎物;
我愿意被出卖
让人殴打
被迫绝食
好让我独自一人
在阴暗的角落
忧伤而绝望地哭泣。
7
我爱每一样东西的普普通通的生命。
我瞧见激情渐渐地消逝
为了离去的那些东西!
可你耻笑我,并不理解我。
我想,我是个病人。
啊,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
8
我每天死去一点儿
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
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知道,要想被人叫做诗人
应当过完全另一种生活!
我只知道死亡,我的上帝
阿门。
地点光线,时间午后两点一直下雨,滴答在挡雨板上上的雨声比的裴多菲爱情的宣言来的更有力度。如南宁豆瓣上关于吃喝拉撒的话题远比书碟来的更猛烈。又如艺术学院谁的作品卖了个好价比创作本身更令人兴奋。所以才有:孟电影里的的裴多菲的诗歌在被聪明的小国朗诵完后半晌没有反应,赶快宣布:全村的保险丝都换新的了!来暖场,来领取掌声,果然如雷。和陈建斌在裴多菲零星的拍手的并置,戏剧的手法用的那般恰当。孟氏舞台运用无处不在,只是能运用的那么自然,不简单。与《暗恋桃花源》电影版那么局限与舞台的感觉来的更轻松,自由。
陈建斌,一直只在电视剧里见到他,被糟蹋后的他,在孟的电影里陈像找对了乐谱,指挥的乐团,一切那么潇洒而超常的淋漓。那张苦大仇深恩的脸庞所融化的诗人洞察世俗后的痛苦,一点也不亚于玛雅科夫之辈。“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不是诗人,我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你看,我只有撒向沉默的眼泪。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自古以来的诗人仿佛就是人类苦难的凝结者,无论于:屈原,荷马,杜甫,艾略特,等等。而世人仿佛一直都是在体制里被麻醉的躯壳。其实不然:,“我从没有想过陈小阳可以抛开一切离开,看来即使最亲密的朋友,我们也常常看低他们。”就如片中的陈小阳在当时诗歌被奉为神明人人都写诗的的年代,也小小的放光了一番。在这个全面物化的年代,他一直在做新玩意,一直都站在前面不人云亦云,一直都是时代的歌者。只是用着不同的方式,在酒吧,那圈重金属的的哥们拉赞助的媚态与卖光盘的居高临下的秃顶嘴脸毫无二致。在那个诗集的首发式上,所谓的文学圈漠然而伪崇高者们,在洗手间买光盘诗歌的作家们,当下的大画家的工作室里帮画家复制成名作的民工们。陈小阳对欧阳云飞说,“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那就是你明明自己没有希望,却能让女人燃起对你的希望。”欧阳云飞说,“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明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却还在拼命的改变什么。”至此诗人与非诗人界限更加模糊。在那个超市开张的那一个场景里,那些不断重复的烂俗的歌词,的编写者到底是谁呢,在大奔里出来的鞠躬的云飞和小阳给镜头鞠躬后,那一段说口相声。秦海璐砸的那一黑鸡蛋。给出了似是而非的答案。谁写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黑鸡蛋卖完了。那么火暴,与光碟诗歌的促销结果前后呼应,对现实的反讽达到了高潮。
舞台的魅力被运用的恰到好处。犹如《东厂仅一位》里的三人表演,突破传统相声里两人长衫,咫尺,一捧,一兜的模式。像这样的镜头的切换,聚光灯的运用,舞台的元素的整合等等。都是孟氏一直为先锋戏剧导演的强项,而对情节,故事的叙叙就弱了很多。给人强烈的现场感。仿佛观众就在台下随时可以跳到台上搅局。这样的感觉就把电影与剧场的界限模糊化了,导演的幕后性也更加淡化。
“你是我的红色,就是太阳落山时候的颜色
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大海的颜色
你是我的粉色,就是桃子成熟时候的颜色
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天空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你是我的白色,这个我知道是雪花的颜色
黄色我也能够分辨,是我们皮肤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还有黑色,这些羽毛的颜色……”
当秦海璐真实而笨拙的唱起这首歌的时候,自己的心在微微的哀伤里浮起的微笑也显得那么的真实而笨拙。当她说:“你是我的颜色。”我很想在那个灰褐色的光垠的背景里来个旁白:“就算我是你的颜色了,那你又能真的去做成你的空姐么?”答案在片尾给了出来,秦海璐最终和廖凡一样悄然消失。放弃现在,重新开始。当诗歌不能再做她的颜色,当飞机改变航线,当黑鸡蛋被鸵鸟和瘟疫所取代,留下的自由那个在机场丢失身份证的光头玛雅科夫。原来诗歌和黑鸡蛋一样都只是,人制造出来的理由,生存下去的理由。
“一个男的把她接走了,那个男的,比她哥大点儿,比她爸小点儿“
“我是强壮的公犀牛,我的皮有一寸厚,我那玩意儿有一尺长,我最喜欢是烂泥塘“
我至今都觉得用犀牛作为这部戏的一个意象是如此的大胆和“先锋“。
在人物上终于看到了访谈他们夫妇,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的确和想象中的一样的温和,但是下笔怎会如此犀利?
廖一梅写的《像鸡毛一样飞》剧本有着鲜明的怀旧色彩和“语文课本情节“电影以播出80年代的广告开端,以诗人吟诵的诗歌结束,那诗歌中有这样的句子:我梦见果树上长出了好多诗,我摘了许多,好大的诗啊。我曾经颇费心思做过两个电影的资料集合,其中一个就是《像鸡毛一样飞》我找到了它的剧本演员资料以及代表性的影评与之相关的所有资料整理并打印出来(另一部是电影《一一》)可惜那时候我没有写Blog,而电子档已经找不到了。现在看来《像鸡毛一样飞》同孟氏话剧一样理想主义气息过于浓厚了些,但是我内心里从来么有觉得它们做作过,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感觉---理想主义对现实主义的愤怒感觉。我时常还会看一看,激动一番,陶醉一番,想想自己也曾有过那样的理想有过那样的激情燃烧的岁月,虽然用廖一梅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说《我爱的那些男孩儿都老了》。他们不再愤怒而是规矩的坐在桌子旁边默默无语,想尽一切办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即便是他身边的爱人同志孟京辉也一样,男孩儿总会老的。
没有电子档,但是还是Key下电影的结尾独白吧,我实在很喜欢那像诗歌一样的独白,还有陈建斌最独白的状态真是和内容配合的天衣无缝。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不是个诗人,我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
你看,我只有洒向沉默的眼泪。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的忧愁是众人不幸的忧愁。
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如此的微不足道。
如果把它们告诉你,我会羞愧的脸红。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
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天使们的画像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
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的像一面镜子。
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
你看,我不是一个诗人,只是一个想去寻死的忧愁的孩子。
你不要因为我的忧愁而惊奇,你也不要问我。
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如此徒劳无益。
以至于我真的就像快要死了一样大哭一场。
我的眼泪,就像你祈祷的念珠一样忧伤。
可我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温顺沉思默想的孩子。
我爱每一样东西,普普通通的生命。
我看见激情渐渐的消逝。
为了那些离我们而去的东西。
可你耻笑我,你不理解我。
我想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
我每天都会死去一点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
我不是一个诗人,我知道要想被叫做诗人
应该过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
下面是八卦时间:在艺术人生访谈陈建斌时,陈说到,某天孟氏夫妇去住处找他,彼时正是他北漂生活中最艰苦的日子,几乎交不起房租。当时,陈健斌望着门外的高楼大厦和熙攘人群说到:放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高楼大厦也改变了它的形状。。。。。
这两句话触动了廖一梅,她回去后写了《恋爱的犀牛》这部剧本,并为陈建斌量身定做了马路这个人物,可惜啊,生活所迫,陈要去演电视剧了,孟京辉夫妇多次登门最后一度以绝交相威胁让陈建斌出演马路。结果,郭涛塑造的马路成了经典。
我个人觉得,也许是先入为主吧,郭涛很适合演马路,陈健斌不适合。后来恋爱的犀牛又重新演出了N场,凡是那个叫*龙的小伙子演的马路,打死我也看不下去。
孟京辉和廖一梅的宝宝已经出世,终于在廖30多岁时做了妈妈。孟京辉携他们的《琥珀》到深圳演出时,深圳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主持人问到他们孩子的名字,孟京辉说,我不告诉你,主持人继续笑容可掬的说,那小名呢?孟京辉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小名儿也不告诉你。还好主持人不像朱军那么傻B就此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