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之瞳  Born Wild

很多年之前一个闷热的正午，独自呆在家里看电视上播放的这部电影。那时年幼，爱幻想，爱浮躁。
商业片或者动作片，并不为过，但我却将它定义为文艺片，仅仅因为片尾谭耀文坠楼时那句：“no problem！”
随后那些零散的画面片段，交织成印绝望美丽，脱离电影，叫我忍不住要掉眼泪。

【01：43：30】
滴答过时了的钟面
她等他回家的餐桌
食用过后坍塌一地的罐头
风吹过的厚重窗帘
寂寞的冰箱
依旧滴水的旧桌
昏暗暖色的台灯
曾经满满的盛开鲜花
摇曳熄灭的蜡烛
陪伴他长时间的摩托
空无一人的沙发还留有凹陷的痕迹
灯光泯灭的大楼回旋梯
火车穿过的空中铁轨
日出日落大海白云
……………………………………
【01：43：45】

于是，美丽到了这里也已经嘎然而止。
all over。

如果说图钉华获得金像最佳男配像个意外，那么阿文失落金像则着实让我意外。金马钟爱文艺，诚然，《野兽之瞳》里文艺的部分都教这个叫阿文的混混用尽了，其余人物，费再多的菲林，给再文艺的慢镜，抵不上阿文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金马奖，当然实至名归，但香港演员，似乎更在意那一尊金像。

名字也叫阿文的这个演员，歇斯底里，浑身解数，贡献了银幕上细腻、蛊惑和迷人的阿文。有时分不清，究竟是心疼这个孤独软弱、渴望保护，却大声说“No Problem”的小人物，还是背后那个心高气傲，却总也怀才不遇的寂寞演员。

阿文，穿着颜色张扬的花衬衫，留小茬胡子，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各种心态的光。遇到贺瞳，选择贺瞳作为partner，是他的运数，抑或劫数，他大概没认真考虑过，而这个人强势走进他的生命。贺瞳死后，贺冲找到他，提起这个名字，他黯淡的眼里闪起微微的光，本该是痛苦，然而更像激起一段逝去的荣光。他淡淡的说：是生死之交。只是，他死，我生。

镜头交给了阿文的瞳孔。贺瞳就在阿文的瞳孔里生起了颜色。贺瞳抢了他的女友，贺瞳一拳打得他眼睛青紫，贺瞳一拳又打折了他的鼻梁骨。他却找到贺瞳，我做你的经纪人。贺瞳于是成了他的黑拳选手。阿文不禁得意自己的选择，狡黠的笑色，活脱脱写明了“利用”，“金钱”，“势利”。

镜头依然交给阿文的瞳孔，里面闪过一串串的荣光。贺瞳一次次赢得比赛，阿文一次次张开双臂，笑得全身都动容。曾经的女人与贺瞳亲热，房内喊声一阵阵袭来，他就着这音乐，在微风下惬意地饮起啤酒，脸上挂住笑容，眼睛望得深远。他偶尔也有不信任贺瞳的时候，歉意是脸颊和嘴唇两个紧紧的吻。贺瞳把一张100元的纸钱撕成了两截，一人一份，死后成为他不多的几件遗物之一。贺瞳的女人都忍不住妒忌，满冰箱的花也阻止不了女人的妒忌。

慢慢地，阿文的瞳孔闪出泪光。贺瞳为了女人，在房内唇齿交缠；他不得不代他在海风中与韩国拳手对打，血堆满脸的时候，他出现了，他背着他找到韩国拳手，打败了拳手，却也付出一只手臂的代价。阿文满脸的血，满脸的泪，眼里的光却盛了起来。

后来，失去一只手臂的贺瞳，被泰国拳手打死。他眼里满满的光，一点点枯萎下去。

他的生命失去依靠，他再也不能在那个圈内生存下去。贺冲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收费站的工作人员，一身的普通，一脸的颓态。

他让贺冲打向他脸颊，拳头在他鼻尖停住。他不无失望，眼里一点光都吝啬。他说：贺瞳不会手下留情。

直到贺冲被人挑衅，拳来拳往，他忍不住跳将起来，手舞足蹈，大声喊：“你要懂得躲避！”他的眼里又一次盛起希望的光，弥漫到满。

结果贺冲要走，他眼巴巴望着，委屈的摆着小手，言不由衷的催他快走。贺冲三次回头，他眼里的光就那么亮一下，暗一下，又亮一下，暗一下。终于他哭出来，为什么要这样，我是没朋友，我就是一个人，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回那个狗窝。一时间，一个孤独的，寂寞的，懦弱的，渴望保护的阿文，和他瞳孔里变换的光，在镜头下变得动人万分。

他躺在贺冲的床上，两个男人赤裸着上身，他睡得安稳。贺冲用钱币调戏他，他的手一张一合，拿着钱币，放到赤裸的胸膛上。他翻个身，把钱币压在身下。天大亮了，他舍不得睡醒。他缺乏了多久这样的安全感。

贺冲让他去学帆船，贺冲说，帆船是一个人的游戏。没有人可以帮他，他架紧了风帆，得意大喊：“No Problem”，结果摔进了海里。后来，贺冲与泰国拳手对打，超出了游戏规则，超出了三分钟，他知道他会输，他奋不顾身扑上去，眼里是原始的野兽护犊般凶猛的光。他被潜伏在旁边的坏人一枪枪打中，最后从楼顶踏空，他颤抖着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一样东西，他的眼里闪过恐惧，闪过渴望，闪过绝望，最后他看到安然无恙的贺冲，他就又像在帆船上，瞳孔里散发出自信的微光，用尽最后一把力气，声嘶力竭地说：“No Problem！”然后跌落下去，在贺冲的视野里模糊。

世界安静下来，没有回音，导演给了一个长长的镜头，贺冲的背影，贺冲伸出的手，看不见的楼底，看不见的阿文，没有声音，没有瞳孔，没有微光。

镜头开始交错起来，晃动着的画面，是贺瞳和阿文交互的一生。

影片到这里，于我已经结束了。

野兽之瞳的瞳，是贺瞳的瞳。而我看到的，是阿文之瞳。

一起观片的人跟我说，没有阿文，这个戏串不起来。我问，还可以说得更动人一点吗？他就直截了当的说：没有谭耀文，这就是个烂片。

我笑：要是香港的导演这么认为，他就不是演员谭耀文了。

他就是黄秋生所说的：明星。

所以尽管是演员谭耀文的出色演出，让《野兽之瞳》不至在金像、金马颗粒无收，但后来的若干年，他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丰富多彩地展示自己。

电影里，阿文瞳孔里的光，总是不停在希望与失落、喜悦与悲伤中徘徊。一如现实里的阿文，起起落落，始终不能大红大紫。电影圈，有那么一块位置属于他，在深巷，有时可以闻到阵阵酒香。

“No problem！”阿文。


PS：这个电影，导演心高手低，导致情节有些不知所谓，最多三星。为谭耀文的表演，再添一星。

世界上那么多事情，一个人做不了主。

不要太爱一个人，很恐怖的。

因为你没有输过，所以输是你最大的价值。

有计划的输，也是一种赢。

最远……原来是永远。

女人有了爱情的时候，是最美的。

导演2001年的片子里的古仔如日中天，阿文还是招牌式的妖媚，阿祖是英气逼人的青涩，加上那时略显保守的辣女谷祖琳，朦胧的VCD画质里面荡漾着轻柔的钢琴，冲淡了血脉喷张的拳击场面。

主线很简单，异卵双生的弟弟为打黑市拳而死的哥哥复仇，游走在回忆镜头的古仔与现实镜头的阿祖在最后的梦境才有了拳套相对的一幕。在拉丁吉他配乐混合着些许鼓点下看古仔打拳很爽，摇镜跟随的是他坚毅的眼神，而不是他实际一般般的身手，其实反叛的古仔很单纯，只是为了一场场的胜利来赢钱，一份给他身边的女人，一份给他十八岁时候离开的家，随着七年前银行账户被注销，他剩下的信念只有使自己的女人一起好好活下去，给不起浪漫的他作为交换拒绝了一场必须打的拳，然而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要再次挺身而出捍卫兄弟情，所谓覆水难收，他最后一场拳赛倒在他坚持生命中搏斗的感官痛快下，他明白游戏规则的不归路，但是没有后悔，也许，对一颗漂泊的心这是最好的归宿。

阿文原来只是身边跟着几个马仔能够呼风唤雨的小头目，是古仔从他身边偷走自己女人的身心，再两次打翻他在地后，他看出古仔重拳之下滚滚而来的金钱运，但一开始他只是利用古仔，不信任他与以往代理的拳手有多大区别，赢钱拿回扣，直到一张被撕开的百元港币与一场被拯救的命运之战后，他相信了手足情不是从身边几个马仔那能得到的，直到古仔的弟弟想去送死，他也依旧拿出全副身家去安排拳赛，替古仔弟弟挡子弹失足坠楼，为兄弟而死，他说“No,problem."

阿祖比哥哥迟几分钟出娘胎，可是性格却完全和外放的哥哥不同，他把所有事都隐忍在心里面，十八岁那年哥哥为什么走他没追问，直到哥哥的死让他尝试去了解哥哥在这些年生活的轨迹，他遗传自父亲的性格让他战胜不了自己，只有醉了酒醉了人醉了心，他才明白哥哥的男女情兄弟情，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去捍卫手足情，弥补回不来的母子情，他不怪他母亲的偏心，他只是想母亲当年的美丽不是只有一个星期，不能留的人就应该放开手，父亲的决定是一辈子的遗憾，只有梦境才能愿母亲和哥哥的梦。

琳走不出古仔死亡的影子，爱上一个酷得十足的男人，为一冰箱的鲜花死心塌地，为打他男人主意的女人吃醋，为他男人做最后一顿饺子而心神不宁，古仔死后神经恍惚到视力下降，直到遇见古仔的孪生弟弟，她才慢慢开始有生活的信心。可以说琳是整个悲剧故事的开始，也是结局最后的一点光明，也许碰到愿意继承哥哥遗愿的弟弟，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导演梁柏坚应该算是香港电影市场的一员普通商业导演，从做吴宇森导演身边助手起家，到逐渐自己掌镜，期间的作品算不上大卖，此片也算作早前《浪漫风暴》的另一种延续演绎，近期的《戏王之王》口碑亦算寥寥，本片突出拳手眼神的写意之外最大的可挥发点仍没有表现出彩，两种性格的孪生兄弟戏剧冲突虽然无法从故事直接开展，但最后弟弟性格向哥哥的性格妥协难道只是印证英文片名《Born Wild》？！或许拳台上的胜利者的确只有出尽全力的人吧^。^

我们喜欢一部电影，多数因为它有一个很好的故事，一个优秀的编剧。但《野兽之瞳》并不是这样。这个故事还可以，包含了孪生、兄弟、拳击、黑帮、血腥、暴力、阴谋……再想想也许还有恋母、同性恋、人格分裂、乱伦之类。这个故事可以拍的很王晶也可以很王家卫。现在的样子，是一个充满了吴宇森暴力美学的王家卫式的片子，我觉的很有意思。
影片倒叙再插叙，时间线不很明显，更加切碎了整个故事，极具开放性，有庞大的想象空间。你能看到什么，你想看到什么？故事破碎后，每个镜头、每句对白、每个眼神，似乎更能引人注意。

^^
影片直接的用对白来描述了贺家老豆的闷骚性格。“你要打倒的并不是我，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我情愿相信，异卵双生的孩子会有2个父亲，只是一个假像（这么奇妙的巧合要是真的，我反而觉得是在低估观众们的智商）。父亲的嫉妒，亲手制造了妻子对大儿子的纵容，制造了自己的一系列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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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她今后的18年都不会这么美”。一个“18年”告诉我们，冲在还原历史的同时，添加了自己的想象。冲不是年轻时的父亲，瞳也不是父亲的朋友，他们都是他们自己。
冲：“带她走！我不想她过的不快乐。”
母：“你真的这样想？”
瞳：“你知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你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冲更是嫉妒，因为“母亲一直对自己都不如对哥哥那么好”，他多么想占有母亲，可是嘴上仍死佞的说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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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朋友从生命的开始就注定在不情愿的分享：分享子宫、分享母亲、分享一个同性的好兄弟、分享一个女人。习惯性的争夺不到，于是产生了嫉妒。
“哥哥其实一直都比不上你，起码，你有比我完整的一生。”
“但是，我们三个人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
这些话出自瞳口，亦是冲的想象。虽然战胜了黑人，间接证明比哥哥能打，但母亲和哥哥却也都永远的离开了自己。“我执”之后，已是物是人非，永远回不了头。


以上这些分析或有臆想，也许我眼里的故事主题，就是这么一个“嫉妒”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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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说说 阿谭

兄弟情殇，如果没有阿man这个纽带，可能只会异常沉闷。
阿man是一个变化无常的形象。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出镜几分钟的咖哩啡。没想到，一个“三教九流的古惑仔”（港片里死的最快的东西），竟然牵引了整部戏。

“酒，很久很久都没让我醉过！”
“人喽？！心喽？！”
“我不想再孤独!”
看看，看看，看看，这些对白其实是多么的危险。太直白，太肉麻，真担心会招致钟爱“暴力美学”影迷群体的一脸口水。还好，阿文没有令人讨厌。其实他并不是camp，只是有些异质（正是这种异质，让他在众多的古惑仔里脱颖而出）。他穿花衬衣、爱偶尔嘴一下自己最好的朋友、需要靠着一个健壮的肉体才能睡得踏实。没有同性恋的实质，但有发展的潜质。或者说他太孤独了，孤独到不在乎对方的性别，只在乎对方的温度，这是一个有生命物体多么基本的需求。但话说回来，即使孤独到了极点的人，也不一定有他这么可爱，(比如东邪西毒里的欧阳锋)。所以，阿man讨人喜欢的异质就在于，没有俗世偏见、对人真诚、坦诚…… 是世间少有的“醇品”。

阿man还带着标准的吴宇森式的英雄主义情调。
如果我的好朋友无故不来参加拳赛，导致我被揍个半死。我TM的再见到他，肯定骂到他全家死光光，再永远断绝朋友情分。绝不会那么气定神闲的说“原来不说脏话，拳头是比较有力”。
如果我在即将被摔成“血腥肉饼”的飞行途中，不是哭爹喊娘，精神崩溃，而是一副“乘风归去”的悠哉面孔洒脱的说“no problem”，我一定会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自由落体的速度感吓疯了。
so，我知道我几辈子也不会有一个“生死之交”了。
一个人可以和别人成为“生死之交”，除了要遇到“一个人物，可令身边人对他死心塌地”以外，还要这个人拥有从来都不怕被人拒绝的勇气和甘心抛弃自我的奉献精神。
阿man做到了。
江湖险恶，“義”字之下有多少钩心斗角，杜琪峰的《黑社会》就是最好的参照。而吴宇森和他的徒弟，却始终美好的梦想着忠烈侠义。这种“生死之交”的兄弟情谊，也是片子灰暗基调中的吴式光明。

很凑巧，我喜欢的两个野兽片都有阿谭，还都拿了最佳男配。
但似乎也印证了一个道理，拿奖其实改变不了什么。为了生活，烂片儿仍然要拍，哪怕是到内地拍电视剧、到“舞林大会”被人耍。有的人，明明有票房、有观众什么都有，只是阴差阳错拿不到奖，却无法释怀。其实那些奖真的拿到了，又怎样？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