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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不在沉默中崛起 就在沉默中灭亡”的 艺术片多了 竟然练出了七八分的内力 对冷峻的长镜头多了几分欣赏和容忍的底气 有什么好急的 有什么要急的 要从容有度 要品 要酝酿 要杀人不见血 这才是真功夫
《麻将》就是一剂猛药 看看吧 人在都市的夹缝里 苟且如蝼蚁
首先谈谈我对这个片子的题目 麻将 一样从未在影片中出现过的道具 的想象
四个主人公 三缺一玩不了的游戏 四个玩家 最后成全一个人胜出的规矩
那位最有头脑的 富家子弟 最懂得玩转纸醉金迷的游戏 到头来 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累了卿卿性命 自己唯一的精神信仰 他的至尊父亲 用自杀成全了人生的真谛 他算是崩溃加毁灭 最后用杀人来发泄 毁灭 他算是玩儿完了
第二位白面小生 是他们中勾引女色的圣手 哥儿几个全部的生理发泄全仰仗着他的捕猎 他是撒出去的一条猎狗 去试探猎物的动静 最后被搞得很痛苦 成了几个老女人练手的活物 痛不欲生 竟然还会哭 但这应该不代表反省和觉悟
第三个歪瓜劣枣的小活佛 像 只刚学会走路的猴子 没看他做什么事 就有一次 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 说是那个女人亲了他的嘴 他觉得万分的晦气 想搞女人 居然不去亲嘴 那搞屁屁吧 吐口唾沫就可以
最后这个幸福的宠儿 大家失意他得意 只是遵循了最简单的原理 把自己的爱坚持到底
很搞笑的一出闹剧 看得我心慌慌 不知所以
我们不都是在坚持自己的真理嘛 如果有一天 真理都被别人当成了狗屁 那我们还活在哪里 活在哪里
什么真理都是狗屁 我只想心安理得 踏踏实实的活在每天的日子里
社会 他妈的狗屁 只会教人麻木不已 钱 他妈的不是东西的东西 只会教人昏天暗地
我狠狠地喜欢 《麻将》
这把刀子 狠狠地 戳死你 戳死你
我丝毫不打算浪费口舌解读该片在视听语言方面的一切元素,因为杨德昌的片子在视听方面的东西早已被人嚼的稀烂,炒冷饭丝毫没有半点意思。而杨的片子总是会涉猎社会多领域的方方面面,展开全面论述,没等说出个所以然绝对就会把我的头先搞炸。然而,马特拉,这个人,或者更进一步说是这个概念,是个挺有意思的东西。拿她与它说事,会成为一个比较有趣的话题。
马特拉,在该片中是一位千里迢迢从法国来到台湾,起先是为了找她曾经的男朋友,后来就开始无厘头生活的20岁出头身无分文的法国女孩。马特拉并不是其真名,而是红鱼与仑仑给她取的不伦不类中文名。这个法国女孩美丽,青春,勇敢,并且似乎很重感情,为一个颇为混账的白佬不惜从法国只身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台湾,这样的女孩,可以说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所以,马特拉成为该片中最惹人喜爱的角色,这一点似乎毋庸置疑。但是,本人必须表明一个态度,就我看来真实的马特拉是一个反复被操的角色,且不论她是一个有多任性的女人(身无分文不计后果地跑到台湾),就所谓操守来看,或许也并不值钱,她自己说过,为了生活,做什么都无所谓(虽然她最终跑了没干妓女这行)。她夹杂着前后两个男人,白佬,仑仑,在二者间反复不定,总是乖张且歇斯底里,虽最后看似归属了仑仑,在蓝色的环境光中二人忘我地亲吻,仿佛是导演安排的最终救赎,可我们不要忘记,马特拉与两个男人,两个代表不同文化背景,地域差异的男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最根本的是靠性与“寄生”来维持,于是在片中马特拉与二男人间的深度交流戏,无不伴随着睡觉,打炮,半裸,亲吻,抚摸,吃饭,抽烟进行。那么对于这种关系,我们几乎不可能给予太过乐观的期待,甚至可以说,马特拉会在不久以后又被别人操,管他是谁,只要提供更好的生存机会。这就是一位真实的马特拉。当然,有人会说,干,你这根老逼,你凭什么这么绝对?那就让我再挑明得具体点。还记得那位靠着做鸡发了家的白姐不,白姐与马特拉在片中只见过唯一的一面,但白姐却对小马一见如故,感叹小马真像十年前的她,并且还给了她几张名片,有问题来找她。白姐到底看上小马的哪样,难道是她为了爱的义无反顾?显然不是这样。白姐十年前为了20美刀就可以劈腿,花20美刀就可以操她操得天昏地暗,为了生活这女人放下一切尊严、人格、原则,寡廉鲜耻,敢说敢干,在被操中逐渐跻身上位,竟成了一个成功者的范例。无原则,敢干事,在异地他乡求生存的心理,是马特拉与白姐最为相似的连接点,后来剧情的发展也印证了这些事实。这三个关键词,也就成了解读马特拉的切入点。
马特拉不仅仅是个女人的称号,从更深层次上说,是一个概念。白佬这个混账在片中颇为意味深长的谈起过,马特拉是台湾岛民一种共有的心理期待。这种心理期待,就是对于个人生存空间,生存地位的支配,直白的说,骗钱,打炮,搞到更加上位的社会地位,管他是用什么样不择手段的途径,这本身就是一种处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的价值取向。OK,那些类似于白佬,还有那位曾经靠着做鸡发了家的白姐的老外们纷纷跑到台湾发展,无外乎就是希望在一个市场与价值极其混乱的初级资本主义社会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杯羹,打廉价的炮,赚容易骗的钱,尽可能支配可能范围内的一切资源,且不计任何后果。毫无疑问他们或多或少都成功了,然后则带有着他们白人祖先征服东方市场的优越心理,在公共场所大放人种优越论。白佬说,19世纪是帝国主义的黄金期,现在马上就要到21世纪,同样又是帝国主义的黄金期,台湾将会变成世界的中心之一,只要马特拉这种价值取向仍是广大岛民的追求。这是活脱脱的后殖民主义言论,更是活脱脱的现实。因为马特拉的自身属性,决定了它就是一个寄生的概念,一个被操的概念,在各种被操中发芽,成长,逐渐获得一定的既得利益,然后反过来,从被操的对象成为操的主体,操的比以前还要来得凶猛。纵观片中的所有人物,谁不是渴望着去操马特拉的角色,即使本身被操得一塌糊涂。最明显的莫过于一向演另类角色的张震,操过这么多女人,结果最终却被三位占有上位资源的女BOSS操得一塌糊涂,以至于丧失自我,不知后事如何。这里小小八卦一下,他的外号叫做“香港”,这片是在96年杀青的,从杨德昌的导演视角出发,那三个女BOSS究竟代表了近现代史上钳制香港的哪三股势力,稍微明白历史的人估计很快就有了答案。在杨德昌眼中,香港的命运似乎比台湾更为多舛,被操得更加无奈,马特拉的程度更为彻底。而反省了马特拉,妄图超越马特拉,其结果可能是血淋淋的,红鱼的老爸骗了一辈子后自杀,红鱼在幡然悔悟之后行凶杀人就是明显的例子。在操与被操之后,他们最终渴望一场反叛,可惜在社会的洪流价值面前是如此的无力,最终只能靠自杀与杀戮来完成对于自我的救赎,这样的结局当然是悲催的。联系大陆,何尝不是如此,整个华语圈何尝不是如此,只怕比台湾岛来得更加血淋淋,更加无原则,更加被操的不亦乐乎。推己及人,以小见大,从台湾本岛推广到整个泛华语圈,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时代的诟病,杨德昌的厉害之处莫过于此。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骗人的人,一种是被骗的人,红鱼曾不止一次地对此津津乐道过。其实稍作修改,这话就更有意味,这世界上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马特拉,一种是操马特拉的人,而夹在这二者间那一道鸿沟中的人群,则是一群自以为是却又被操的体无完肤的四不像。
《麻将》是通过群体分解来完成电影叙事的。它获得了1996年柏林影展特别奖、1996获新加坡电影展最佳导演奖,入选过东京电影节亚洲最优秀电影,并作为香港国际电影节的开幕电影。
《麻将》是群体的一个隐喻。这个群体由四个人组成,缺一不可,每个人物在这个群体中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就像一个结构当中的四根柱子,缺少一根,就意味着整个结构坍塌。
与“麻将”这个隐含着赌博色彩的词汇类似的是,《麻将》当中的四个人是一个恶的结构,他们不打麻将,但在诈骗、诱奸等方面劣迹斑斑。
在四个人当中,破产富商的儿子红鱼是他们的老大,他是恶的策划者。他从父亲那里贩来了很多做恶的方法,并坚信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因此就可以通过欺骗式地给予,逐渐获取人们的信任,从而达到奴役他们、从中渔利的目的;香港是个泡女人的能手,他是性奴役的实施者;牙膏是个秃头,他冒充小活佛,靠给人预测未来,又人为地给别人制造不测来实现别人对他的信任,从而获得利益;纶纶是个个性敏感的追随者,他是另外三人的帮手,有良好的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
他们通过香港诱骗到女人,但又以某个人的就是所有人的理由,实现从诱奸到轮奸的目的;他们通过牙膏给人算命,先预言不测,再制造不测,以此来得到消灾的回报。
这样一个恶的结构是如何被一一瓦解的呢?
最致命的力量来自于红鱼的一次错误策划。红鱼偶遇了父亲从前的朋友邱董和情妇安琪儿,并误以为安琪儿就是数十年前骗过父亲一笔大财的女人,因此就决定报复这个女人。先是通过香港来勾引她,再通过牙膏算命来欺骗她。
令香港没有想到的是,香港引诱安琪儿时,发现了安琪儿身边原来也有一个女性群体,这个群体同样以分享每个人的拥有为理由来实施对男性的性奴役,香港在奴役未果的情况下,先遭受了别人奴役,在精神上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令红鱼没有想到的是,骗了一辈子人并谋了一辈子利的父亲,已经悟出人生与欺骗和金钱无关的道理,最终与情人自杀。此时的红鱼又发现了此安琪儿并非彼安琪儿,明白自己最终受到了捉弄,在极度愤怒中杀死了邱董。
纶纶遇到了来寻英国情人又遭情人抛弃的法国女人马力特,他爱上了这个女人,但红鱼一心想把马力特卖给淫媒,这让纶纶感到失望,纶纶只好将马力特藏了起来。这时候纶纶又被人误作红鱼而被绑架。绑架纶纶的人想逼着红鱼因破产而失踪的父亲现身。
近乎崩溃的香港、认识了人生虚妄折红鱼、情感失落的纶纶使这个恶结构面临解体。而这时候,仍对做恶充满迷恋的牙膏想组织新的麻将群体,继续作恶下去……
这时候,眼看要与旧情人言归于好的马力特再次认识到了纶纶对她的爱,他们在街头相互寻找、热烈拥吻。
可以发现,这个恶的结构是在善与恶、美与丑、大彻大悟与执迷不悟等数种对抗力量的夹击之下,走向解体的,这些对抗的力争相互碰撞、扯动,最终撕裂了这个群体。
在恶结构被摧毁之后,美与善被完整地裸露出来。在任何的一种恶面前,那怕是最司空见惯、最微不足道的美与善都将被看得无比高尚、无比美好。
杨德昌在《麻将》中选择的意义表达方式就是如此。他先把恶放大到了极致,然后,让它崩溃。决堤了的恶的河流浮起了善与美的小舟,小舟轻盈而美丽,把人引向邈远的地方。
更有意味的是,在《麻将》中,极度恶的体现--安琪儿,是以英文天使来命名的,而这个美丽的名字却不太有一丝天堂的光亮。
在地狱与天堂之间,永远存在着难以跨越的距离。执迷不悟就一直会堕落下去,一个恶的结构消失了,会有另一个恶的结构会浮上来,它会使恶延续下去;而美与善却总是那么地私人化,它不能以结构的方式来体现,而是隐匿在每个人个人的内心深处,你洞彻了,它就会飞出来,附着在你的人生中显示美丽;你不理解,它只能是一个没有光亮的洞穴,期待着你将它开启。
在伦理学当中,善的定义是难的,因为概念的边界往往会使概念本身变得不可靠、不可信。同样,通过电影的叙事伦理,来定义善也是难的。但有一点至少是清楚的,善的定义虽然难,但善又并非是不可描述的,人们完全可以通过一些现象、一些事实来说明善。同时,人们还可以通过恶来反衬善。在常人的眼里,那些被禁止的东西就是恶的表象,而那些被要求、被呼吁的东西则是善的化身。
杨德昌在电影中所选用的伦理的言说方式就是如此。对恶的直接表现甚至是夸大表现,使人们愈发增添对善的欲求和信念,即使善模糊而不可定义。
在我看来,杨德昌之所以选择某个群体来进行电影叙事,则是因为群体当中埋藏着丰富性和生动而细腻的生存神经。一个群体的瓦解,象征着这个群体当中每一根神经的震颤与破碎。它概括而浓缩,具有代表性和普遍意义。它把触角渗透到四面八方,然后目睹它们一点点地受到磨砺乃至破损,从而完成与实现内心整体的惊颤。
——这年头要出人头地,要动的是脑筋不是感情,要想害别人,就害他动感情。
——现在这个世界已没有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们拼命看电视,杂志,广告,畅销书。为什么?为的就是想听别人告诉他们怎么过,怎么活。只要你去告诉人们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一定会相信你,这样我们不就发了!
看完麻将,杨德昌再一次奠定了在我心中华语导演No1的地位,虽然他的八部片子我至今只看过四部。杨德昌对城市认识之敏锐深刻,角度之冷静犀利,令人叹服。
早在1983年,罗大佑就在歌里唱到: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我们的小时候或许不会明白这句嘶吼的歌词代表了什么,可是现在,当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已经发生在中国大陆的时候,更多的人会明白这歌里所包含的无奈与悲怆,更多的人会对杨德昌电影里的台北产生深切的共鸣。
红鱼
红鱼就是他自己口中“最不要脸的国度里最不要脸的人”的最不要脸的儿子,四人集团的头脑。他自认为深谙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老爸,我太了解你们这群老XX了!他继承了父辈所有的虚伪奸诈和冷漠,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全台湾没有我搞不定的事。
在红鱼眼中,只有两种人:骗子和傻子,他骗钱的把戏是告诉别人要什么,他处事的原则是不动感情。
红鱼以为知道别人要的是什么,他信奉父亲的骗子哲学,他自以为看透了这人生,可是当他看到父亲与情人双双自尽倒在地板上,当他看到父亲终其一生追逐的即他现在正在追逐的一切变成了返璞归真后的虚无,当他看到父亲用死亡这种最决绝的方式来表示对一种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的渴求,而这种渴求,恰恰是他所唾弃所无法理解的时候,红鱼的信仰彻底崩塌。
看着父亲与情人的尸体,红鱼的困惑是在这个城市里,是否还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是亲情,爱情,还是理想,追求?或许,这已经不是红鱼一个人的困惑,而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困惑。更为悲哀的是,如果不是父亲用死触动红鱼,红鱼根本不会产生这种困惑,因为我们生来就认为金钱可以购买一切是理所当然的真理。
听着老邱继续兜售骗子和傻子的哲学,红鱼把这一切的困惑与不安转化为对这个社会的愤怒和怨恨,枪杀了老邱。
一声一声的枪响击打着你的心。
这就是我们的孩子。这就是对我们冷漠无情的存在方式最致命的报复。
酒吧里回荡着那首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在浮躁的城市,有多少人可以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背后看到人生原本质朴的面容,又有多少人可以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过后体味到人生本不该有的虚妄滋味。
香港
少年杀人事件里长大了的张震扮演帅哥香港,负责勾引女色,然后将其诱奸继而轮奸,满足小集团的生理欲望。
如同他充满物欲的名字,为了金钱,为了阴谋,为了自己和同伴的性欲,香港沦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性工具。
为了实施红鱼的报复,香港又一次以性为诱饵勾引老女人安琪儿,却被安琪儿带来的一群老女人当成了享乐的性玩物。猎艳高手香港戏剧性地变成了他人的猎物。
面对三个老女人,香港突然伏地痛哭。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压抑漆黑的夜空。是屈辱,是悔恨,是报应,还是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最荒诞的注脚?
牙膏
坚信跟女人亲嘴会倒霉的牙膏,扮成小活佛,与人预测未来,通过制造不测加深人对他的信任,进而进行敲诈。
没有忧虑,没有伤心,没有恐惧,简单,暴躁的牙膏,比有头脑的红鱼更为可怕。因为他真正做到了没有感情,甚至没有了对自我的感情。
所以,牙膏刀枪不入,没有弱点。
所以,红鱼杀人了,香港崩溃了,只有牙膏留下来向更为年轻的一代人继续传授着他冷酷的方式。
是否,在这个物质与精神日趋分裂的城市里,这种扭曲的价值观才是对自我最讽刺的保护?
伦伦
敏感善良的伦伦是这个昏暗冰冷的城市里一抹暖色。
在红鱼眼中,伦伦应该算是一个半傻子了。来台北寻找真爱的巴黎少女马特拉显然被划归为傻子。
伦伦不想看到马特拉被红鱼诱骗为卖淫女,私自将其藏在自己的家中,阴差阳错两人又被绑架。直至影片的结尾,失落的伦伦退出了小集团,一个人冲出房子寻找马特拉。回首之际马特拉款款走来,两个年轻人在台北灯火迷离的街头深情拥吻。
这是杨德昌给我们的两个傻子的胜利。
这是杨德昌给我们的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拥抱过后的两个人何去何从,谁也无从知晓。
只是此时此刻的他们,似乎真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麻将
麻将是四个人的游戏。
片中的麻将搭子是红鱼,香港,牙膏和伦伦。
麻将是中国人的游戏。
一盏灯下,烟气氤氲,勾心斗角,消磨时光。片中的粗口连篇,生存哲学,虽在一海之隔的台湾,听来看来却依旧亲切熟悉。
麻将是个赌局,赌的是钱。
台北这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赌场。经济起飞带来了无限种可能性,却简化了这种可能性的终点:金钱。夜色中,老骗子,小骗子,本土骗子,洋骗子,妓女,嫖客粉墨登场,机关算尽,嬉笑怒骂,只不过为了一个钱字。
麻将是一场角逐,是一场有游戏规则的角逐。
每个人都在猜测别人手中的牌,每个人都想知道别人要的什么。而真相却是:不到最后一刻,你不会知道别人要的是什么,你所能把握的只有知道自己要什么。
整部影片都没有出现麻将,却用麻将作为片名。
只此一个名字,便轻松瓦解了一个台北的繁华:别人要什么,你永远不知道。
城市化进程中的失落与反思
我一直认为,杨德昌的电影远远超出了对所谓残酷青春的刻画,而上升至对一段历史一种社会生存状态的剖析与反思。
在现代西方文明和城市化进程的巨大冲击之下,我们的民族正凸显出前所未有的新的危机。传统文化及其所依附的道德伦理规范被一步一步啃噬殆尽,对利益的赤裸裸的追逐失去了本该有的社会约束力;而新的文明却无法根除民族的劣根性和愚昧性,反而加深了生存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台湾经济先于大陆起飞,麻将纵然已是1997年的电影,在今天的我们看来恰显得合乎时宜。麻将这一场游戏,已不再是一场梦,而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残酷现实。
台北,北京,上海,香港,东京,纽约,当所有的城市都变成了一种模样,当所有的城市都带着一种表情,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人,使用英语就可以交流,无论白昼和黑夜,都是那么嘈杂和拥挤,充斥着生生不息的利益的气味。我们古老的民族,在接受了西方工业化文明抛却了五千年的负累之后,突然间失去了一个健全社会本该有的道德伦理防线,让所有的欲望长驱直入。
——贫穷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都很有钱,十年后这里可能会成为世界的中心,将来的西方文明将在这里繁荣。有趣的是历史的讥讽,19世纪是帝国主义的繁荣时期,21世纪也是那样。
杨德昌借一个外国人的口说出了他对一个民族命运的堪忧。我想,让巴黎女孩马特拉成为拯救伦伦的天使,或许表达出杨德昌对未来某种可能性的思考:我们能不能借助西方文明先进性革命性的一面来重新建构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的文化?就像片尾马特拉和伦伦的深情拥吻,在全球一体化浪潮推进下,我们怎样才能寻找到与西方文明,与整个世界融合的契机?
可惜的是,杨德昌先生已仙逝。作为台湾电影一个时代的终结,再难有如手术刀般将社会层层剖开,血淋淋地给你看的华语电影,充斥人们视野的满是不痛不痒的娱乐片和偶像剧。我们的民族文化何时才能再一次迸发真正的活力?
爱之深恨之切,愿杨德昌先生死得瞑目,愿这个时代不辜负所有有识之士的一腔热忱。
红鱼挥舞着手臂对轮轮说。
于是,他告诉那个女孩,她要的是“香港”,她要的是爱他,所以她就应该做香港让他做的一切事情。女孩点点头,问:“真的吗?”红鱼比她更肯定的点点头。于是,女孩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香港”,义无反顾地为了四个男人脱下了内裤。
于是,红鱼坚持着自己的观念“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自己要什麽!”他说他可以骗人,他动脑子,却绝对不投入感情,这样他就不会失败了。他去告诉别人他们到底需要什麽,并借此赚钱。他就是这样活着的,一个告诉别人他们需要什麽的人,也就是——骗子。
他以为他活得很成功,他可以赚钱养他的三个朋友和他自己,他们一伙儿。可是,最后呢?马瑟不相信他了,轮轮不相信他了,“香港”反而被安琪儿一伙儿玩弄……而他自己呢,在父亲和女教师双双自杀之后,愤怒之下枪杀了安琪儿的“情夫”。
杨德昌是一个可怕的人,下午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在这样说着他。他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冷冷得看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他把这个世界的真实一刀一刀的解剖来给我们看,让我们看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温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麽。在他的电影里,人们都是那样的孤立无助。于是,人们用谎言,用信誓旦旦的真诚背后那双冷酷的眼睛来拥抱别人,来孤立别人,保护自己。
可是,他还不够残酷,他最后总会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真情的存在。所以,才会有《独立时代》里边最后那个邀请;才会有《一一》里边,一一给奶奶的信;才会有这部《麻将》里边,轮轮和马瑟的拥抱亲吻。看他的电影,我都会捂住胸口,被他震惊到竟然无法感觉疼痛。我只会颤嗦,只会害怕,只会被深沉的绝望拉下悬崖。可是,他最后,总会拥抱着我,把我重新放回地面,然后轻轻的抚慰着我,让我眼睛里便重新燃起希望的星光。
麻将,是中国人的游戏,是——“国粹”,还记得钱钟书《围城》的开头一幕便是麻将。中国人喜欢这个四个人玩的游戏,慢慢悠悠,在勾心斗角中消磨时间。每个人都在猜别人要的是哪张牌,都在想自己要的是哪张牌。还记得我陪外婆他们搓麻将的时候,有个老太太总爱问我:“你到底要什麽阿?”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其实,多半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听牌。在杨德昌的电影里,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在一起搓麻将,而且不到死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听牌”的,于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
“红鱼”和他的父亲一直在告诉别人他们要的是什麽,可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他们忘了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们忘了自己除了钱其实还需要的东西。父亲最后用死来告诉“红鱼”,他除了钱,他还需要爱情。可是,可笑的是,这群年轻人中,没人相信爱情的存在,他们只相信和女人亲嘴了之后会“衰”!这很可怕,也很可悲。
我们到底要的是什麽?是钱?是爱情?是亲情?是友情?还是别的什麽?在杨德昌的电影里,他们最后看到了。他们要的东西是钱买不到的,他们要的是真情。可惜,只有轮轮是幸运的,他最后把马瑟拥在了怀中。“小活佛”对轮轮大吼大叫,轮轮看着他:“你吼我,是因为你需要我!……马瑟她也吼我,难道她也是需要我?”他转身走了出去。
在杨德昌一贯不变的镜头中,人们表现着这一切,所有的一切。他不用花哨的镜头切换,他不用高科技,他甚至从来不用近景、特写,他不推镜头,不拉镜头。但是,他却一样把人物的每个细节,整体形象让我看得一清二楚,然后把我震在当场。这个人,太可怕了!他在狠狠的嘲笑了我的自欺欺人之后,又把市井的喧闹放在字幕的时候做背景。他让“香港”的哭声越过流光跃彩的夜晚台北都市传到了轮轮、马瑟被绑架的现场;他竟然让空荡荡的房子里“红鱼”的哭声一下子在变黑了的画面中被大街上汽车里马克的笑声压倒;他竟然让“红鱼”枪杀了邱老板;他竟然让马瑟如我幻想的一样走下马克的汽车去寻找轮轮;他竟然到了最后还给了我一个童话故事,一个睡前童话!他竟然敢这样来我瑟缩在沙发中无力的绝望着,他竟然敢最后还给我一丝希望!他竟然能这样拍了一部电影,他竟然能只让麻将在电影中出现了一次却把电影叫做《麻将》!这一切像是一个笑话,而我被他嘲笑了一把!
可是,他就是做了,他就是拍了这样一部片子,一部叫做《麻将》的电影。其实,他已经很温和了,相对于他的《独立时代》他已经很温和了。他不会让我们只坐在“Friday”的酒吧里了,他会让我们站在大街上听叫卖声了,他把孤独的咖啡换成了热汤面的温热。只是,他却一遍一遍的从电影里边冒出头来指着我的心口,问我“你到底想要什麽?”仿佛突然出现的黑底白字的字幕,我张口结舌,无从回答。
连字幕都完了,电视上出现的只有vcd的牌子了,我却坐在沙发上,依旧捂着胸口,感受着恐惧对我的折磨。只能是恐惧,对未知的东西,我只能感觉到恐惧,软弱的恐惧。喝了两杯凉开水,我才惊魂未定的坐在电脑前,随手打开一张图片“世界上最恐怖的图片”,居然是一堆完整无误,热气腾腾的“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