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是由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执导的一部拍摄于1976年剧情,爱情,历史,战争片在其它上映,主演由罗伯特·德尼罗,热拉尔·德帕迪约,多米妮克·桑达,弗朗切斯卡·贝蒂尼,劳拉·贝蒂,维纳·布朗,斯蒂芬妮娅·卡西尼,斯特林·海登,阿莉达·瓦利,保罗·布兰卡,唐纳德·萨瑟兰领衔。 1901年1月27日,著名作曲家歌剧大师威尔弟去世,这也正是意大利北部两户家庭产子的同一天。阿弗雷德(罗伯特·德尼罗 Robert De Niro饰),富有的农场主的孙子;奥尔茂(杰拉尔·德帕迪约 Gérard Depardieu饰),贫穷的农户的孙子。两人从小就结下了友谊,然而因为地位阶级与出身经历的不同,注定了两人天壤之别的迥然人生 由意大利著名导演贝纳多·贝托鲁奇执导的史诗巨作《一九零零》,以20世纪初期意大利社会动荡时期为故事背景,时间跨越40年,讲述了阶级矛盾和家族纷争下仇恨和抗争的故事。本片被西方国家视为阶级斗争电影读本,加上电影情节的大胆尺度,影片被长期禁映。本片演员阵容豪华,巨星云集,包括罗伯特·德尼罗、杰拉德·德帕迪约、唐纳德·萨瑟兰、多米尼克·桑达、伯特·兰开斯特、斯特林·海登、斯坦芬尼·桑德莱里、劳拉·贝蒂等众多大牌明星。
文/〔意大利〕弗朗哥·阿尔卡里、朱塞佩·贝尔多鲁齐、贝尔纳多·贝尔多鲁齐
译/严敏、韩纪扬
译者按:
1976年在西方影坛出现了一部引人注目的影片,即《1900年》,它由意大利、法国、联邦德国联合摄制,意大利杰出的青年导演贝尔纳多·贝尔多鲁齐编导,意、法、英、美等国一些明星主演。《1900年》曾在许多电影节上获奖,西方评论界对它评价很高,认为它是近期西方电影的一个里程碑。它之所以受到如此赞誉,不仅是因为其内容浩瀚,上下两集可连放五小时十六分钟,按片长而言,堪称世界电影史上最长的影片之一;而且因为它以史诗的形式真实反映了二十世纪前半期意大利社会、政治的变迁以及农民、地主的阶级对立,在题材与形式上为西方“政治电影”开拓了一个新的领域。《1900年》以意大利北部的艾米里亚平原为舞台,通过两家人的遭遇,展示了整整半个世纪内意大利所经历的一系列重大事件,例如农业机械化、农民、工人罢工、第一次世界大战、法西斯上台、农民运动高涨、第二次世界大战、法西斯垮台、人民武装解散等等。故事以回忆开始,又从过去回到现在,人物事件繁多,主线支节纵横交错,围绕着贫富对立的主题,将激请、诗意、风俗、幽默、异化、孤独……溶于一炉。在处理手法上,继承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传统,描写近于纪实,且充满人情味。另外,编导受意大利著名作曲家维尔第的歌剧启发,采用了多层次的结构。全片穿插大量民歌,或思古抒怀,或激昂斗志,或揶揄敌人。
剧本译自日文,原作发表在日本《电影旬报》1983年1月下旬号及2月上旬号。日译者吉冈芳子。
主要人物表
老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 大农场主
德素拉塔 老阿尔弗雷多的姊姊
奥塔维欧 老阿尔弗雷多的长子
乔瓦尼 老阿尔弗雷多的次子
艾列奥诺拉 乔瓦尼的妻子
阿梅里娅 艾列奥诺拉的妹妹
雷琪娜 阿梅里娅的女儿
小阿尔弗雷多 乔瓦尼的儿子
艾达 破落画家的女儿,成为小阿尔弗雷多的妻子。
列奥·达尔哥 贝林吉里家的佃农头头
奥尔索 列奥的长子
奥尔莫 列奥次子奥斯卡尔的儿子
洛吉娜 奥尔莫的母亲
阿妮塔 教师,后成为奥尔莫的妻子
小阿妮塔 奥尔莫的女儿
里戈列托 当地一丑角演员
阿梯勒 贝林吉里家农场的总管,后成为当地法西斯的头子
匹奥庇夫人 一破落地主的老婆
列奥尼达 当地一少年
尼薇 洗衣女
片头字幕
银幕上以一位身强力壮的农民的画像为背景,映出片名及演职员表。摄影机缓缓向后拉,又见画像中农民的右侧有一位手抱婴儿的妇女,左侧另有一位农民;在三人背后还有一大群农民。这是意大利画家伏尔倍多在本世纪初,花了四年时间完成的一幅巨作:《无产者》。
片头字幕之后是下面的一段致谢辞:
“承蒙艾米里亚地区的农民们以自己的经验、热情、民歌及文化为摄制本片作出珍贵的贡献,谨致谢意。”
全国解放日
字幕:1945年4月25日全国解放日
在温暖的阳光沐浴下、一排白杨树伸向远方,羊群在嚼青草。这里是意大利北部波河流域一带的农村。
响起青年的歌声:
机枪放在田野上,
瞻仰牺牲战友们,
筑起壁垒把敌挡,
今天定要将仇报,
愤怒子弹杀敌人。
筑起壁垒把敌挡,
今天定要将仇报。
青年一面唱歌,一面走入丛林。突然站住。从树后出现穿军服的人影,“哒、哒……”军人用机枪对准青年一阵扫射,随即逃逸。青年摇摇晃晃,转过身子沿原路回去。他穿过羊群来到农田里。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
青年(呼吸困难):“战争结束了,可是……为什么?”倒下,气绝而死。
村道上,一个大汉抱着几支枪骑着自行车驶来,他叫蒂古雷。
蒂古雷:“乡亲们,集合!以斯大林的名义,集合!男人们都来呀。大家一齐去捉拿黑衫党的恶棍们。将他们全都杀尽,一个不留!他们朝运河方向逃去了。”
庄稼汉们蜂拥而来,蒂古雷把枪发给大家。庄稼汉们大步流星地朝运河方向走去。
一个庄稼汉:“我还是头一回拿枪哩。”
正在田里干活的妇女们为男人们助威。
妇女一:“可别让坏蛋给宰了!”
妇女二:“对手是法西斯分子呵!”
蒂古雷刚骑上自行车,忽然被一个叫列奥尼达的少年追上了。
蒂古雷:“什么事?”
列奥尼达:“我也要枪。”
蒂古雷想撵走他,可是列奥尼达不让步。
列奥尼达:“给我枪嘛。我已经把电话线给割断了。不是讲好这就给我一枝枪么。”
蒂古雷刹住自行车,随手将一支枪递给列奥尼达。
蒂古雷:“把子弹也拿去。”
列奥尼达兴冲冲地接过枪和子弹,便马上走开了——但走的方向却与众不同。
蒂古雷:“喂,去哪儿?”
列奥尼达:“我也去杀人!”
他疾步穿过一片开阔地。
贝林吉里家宅内
列奥尼达扛着枪来到一座大宅前。这是当地大地主贝林吉里家宅。列奥尼达从后门穿进屋里。他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朝内室走去。这时传来无线电广音:“米兰广播电台。解放了的米兰市向意大利人民表示祝贺。现在请游击队领导人马忒奥蒂同志讲话。在这举国欢庆的大喜日子里,我们自然想到了在战争中死难的同胞们。向纳粹法西斯的受害者们致敬……”
餐厅里,地主小阿尔弗雷多正在用早餐。他抬眼看见了持枪走来的列奥尼达。
这时,女佣特雷吉塔走了进来。
特雷吉塔:“列奥尼达!你要干什么?啥时候进来的,怎么带着枪,头脑清醒么?”
“砰!”列奥尼达朝天花板开了一枪。
列奥尼达:“斯大林万岁!”
特雷吉塔:“你发疯了?”
小阿尔弗雷多(一丝奸笑):“斯大林万岁,啊?”
贝林吉里家的农场
一垛堆得很高的干草。小阿妮塔站在草垛的顶上,向远处眺望。
小阿妮塔:“瞧,阿梯勒和雷琪娜!”
农妇们一听到这话,便不约而同地拿起锄头,向玉米地走去。一位老妪沿着玉米地走着,一面唱起了歌。
老妪的歌声:
你还记得么?
那是四月里的一天,
一列长长的火车。
沿着长长的铁路,
一直驶向边境线……
阿梯勒与雷琪娜的逃跑
一辆自行车在田埂上急驶。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叫阿梯勒,女的叫雷琪娜,随身只带了少许东西。雷琪娜抽抽搭搭地在哭泣。阿梯勒一面踏车,一面往身后顾盼。他发现玉米地里有人影移动,觉得情况不妙,于是他拼命加速蹬车。突然,自行车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阿梯勒扔下雷琪娜,只身逃窜。雷琪娜上气不接下气地紧跟在后面。
这时,农妇们一下子从田里窜出来。阿梯勒赶紧朝河岸跑去。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枪准备射击。但是,以锄头为武器的农妇们毫无畏惧地包围过来,将这两名逃犯抓住。小阿妮塔灵机一动,拿起锄头往阿梯勒的脚踝砸了一下。
牛棚里
小阿尔弗雷多由列奥尼达押着,举着双手走入牛棚。
小阿尔弗雷多:“燕子回窝了……(抬头朝一根横梁瞟了一眼)我祖父就缢死在那里。”
列奥尼达:“坐下!”。
小阿尔弗雷多靠着墙沿坐定。
小阿尔弗雷多:“在美国,一只木桶可以换一头牛。在那里,连牛也有好日子过。你想去美国吗,列奥尼达?”
列奥尼达:“叫我奥尔莫!”
小阿尔弗雷多:“为什么不叫列奥尼达了呢?”
列奥尼达:“游击队员的名字都叫奥尔莫。”
小阿尔弗雷多:“你认识奥尔莫?”
列奥尼达:“他可是个英雄!”
小阿尔弗雷多:“英雄?……那么说,他是你的东家?”
列奥尼达:“现在已经不兴叫东家了。”
1901年某天的黎明
字幕:事情发生在数十年前。
晨光熹微,虫儿啾啁……突然响起一阵悲恸的声音:“维尔第(意大利著名作曲家1813——1901)死了!朱塞佩·维尔第死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穿小丑服装的矮个子男人。
从远处传来女人的呻吟声。
一佃农家里
孩子们:“用劲,用劲呀。瞧,生下来啦。”
孩子们用西瓜装成孕妇,他们正在做“产儿游戏”。但是,就在这时,真正的产妇开始分娩了。
女人的声音:“使点儿劲,快生下来了。”
只听得产妇一声声凄厉的呻吟。
早晨·佃农的屋前
屋里突然蹦出一个佝偻的矮个儿,他叫里戈列托。
里戈列托:“是个男孩!”
院子里,几个男人正准备下地干活去。
男人的声音:“又生孩子了!”
里戈列托:“洛吉娜生了个男孩!”
男人的声音:“又多了一张嘴。也多了一份心事。”
早晨·贝林吉里家的花园
传来里戈列托的弹唱声,而且越来越响,贝林吉里家的族长老阿尔弗雷多满面愁云。
老阿尔弗雷多:“真是奇耻大辱!”朝着房子的二楼大声吼叫:“听到没有?磨磨蹭蹭干吗?佃户家倒先生了个孩子!要不要叫我帮产婆的忙?再使点劲嘛!只差一把劲。别怕,用劲!快生下来……咬紧牙关!真是笨蛋!”
从二楼传来婴儿的呱呱声。
过一会儿,他的儿子乔瓦尼手里抱着婴儿来到阳台上。老阿尔弗雷多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温和了。
老阿尔弗雷多:“这孩子的名字就叫阿尔弗雷多吧,跟我一样!”
里戈列托:“要是女孩也这么叫?”
老阿尔弗雷多(对二楼):“是不是女孩?”
乔瓦尼:“难道我连男女都分不清吗!”
众仆与神甫唐·塔吉西奥纷纷走来祝贺。
女仆甲:“眉目清秀,这孩子真象他的父亲。”
神甫:“他也会象老祖父那样财运亨通的。”
女仆乙:“真是一表人才!”
老阿尔弗雷多:“他母亲好吗?”
乔瓦里:“很好。”
神甫:“这是天主赐予的硕果。咳,在如此炎热的夏天降生下来,真是世世代代积下的恩德呀。”
老阿尔弗雷多:“得啦。(制止祭司说下去)乔瓦尼!打个电报让你那个酒色之徒的哥哥也知道这件喜事吧。”
乔瓦尼找纸起草电稿,可是没找到。于是在自己的衣袖上写了起来。
老阿尔弗雷多:“奥塔维欧·贝林吉里收。威尼斯市。德彭旅馆。贝林吉里家于二十世纪初生下一男孩。愿他长大后不象你这个伯父。你已找到对象否?望告。父。……写好了吗?”
乔瓦尼:“写好了,爸爸。”
贝林吉里家的大门前
一辆套有两匹白马的马车来到家宅门口。众人出来迎接。一位年迈的修女由他们搀扶着,跨下马车。
女仆:“德索拉塔嬷嬷!(对老阿尔弗雷多)老爷!您的姊姊回来了。”
老阿尔弗雷多和自己的姊姊拥抱。
德索拉塔:“弟弟,你好吗?”
老阿尔弗雷多:“媳妇生了个男孩!”
德索拉塔:“那好呵……请吩啦他们把行李全部卸下。我再也不回修道院去了。枢机主教已看中一个比我年轻的修女了。她要是个良家女子倒也罢了……”
老阿尔弗雷多心不在焉地朝花园走去。
德索拉塔:“您不愿听我说话?阿尔弗雷多!”
老阿尔弗雷多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这时,贝林吉里家世袭的祭司正好走过来。
祭司:“天主保佑。”
德索拉塔:“神甫也在这儿?真讨厌!”
花园一隅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掩映着一座假山,其侧面凿了一个小型仓库似的洞。老阿尔弗雷多款步走来,打开仓库门上的挂锁,走了进去。里戈列托与神甫跟随而来。里戈列托向里面张望。
神甫:“看见什么?”
里戈列托:“雪。一片积得厚厚的雪。好象到了冬天一样……教堂。我看见教堂的尖塔顶了。”
神甫:“还有什么?”
里戈列托:“酒瓶。”
神甫:“什么酒?”
里戈列托:“葡萄酒呗。”
老阿尔弗雷多拿了几瓶琥珀色的葡萄酒放入一只篮子,然后提了上来。
里戈列托:“老爷,这里面是人间天堂。老爷,您是神。我只要打开那把锁,马上就会成为酩酊大醉的圣者了。”
里戈列托提起篮子,跟在老阿尔弗雷多身后走。
站在假山上的神甫严肃地唱起维尔第的咏叹调。
贝林吉里家的农场
佃农们在地里干话,老阿尔弗雷多将葡萄酒一杯杯分送给他们。
老阿尔弗雷多:“喂,大家尝尝。别干活了,干杯,大家吃喜酒。今天的活儿干到这里为止。大家请用这上等的酒祝贺一下。列奥在哪儿?”
切恩佐(佃农):“在那头。”
老阿尔弗雷多满满斟了一杯酒,朝丛林里走去。里戈列托也跟了过去。
切恩佐:“喜酒,死了谁?”
另一块地田,列奥·达尔哥正在割草。
里戈列托:“在那儿。”
老阿尔弗雷多向列奥递去一杯酒。
老阿尔弗雷多:“真是好运气。两家都添了孙子,而且是同一天生的。”
里戈列托:“如果真是一样的好运气,那就多多喝点吧。”
但列奥并没有接过酒杯。
列奥:“您知道咱家有多少口人呀?”
老阿尔弗雷多:“记不清啦。”
列奥:“按吃饭的人数算,咱家有四十口人。”
老阿尔弗雷多:“列奥,你真有福气。不管有没有四十张嘴,反正你家又增加了一个男人呗。”
里戈列托:“难道男人不用吃饭?”
列奥转过身去。
老阿尔弗雷多:“是不是感到不称心?”
列奥:“咱家的早生下来,佃户比东家抢前了。”
老阿尔弗雷多:“这事不分东家与佃户。生辰日子是一样的嘛。”
里戈列托:“一样?”
老阿尔弗雷多:“别唠叨啦。(对地里的佃农们)你们都不愿喝喜酒?连我的酒也不喝?”
由于列奥不沾酒,其他佃农也都把酒杯放在地上。大家学列奥的样,磨起镰刀来。不多会儿,列奥开始割草。老阿尔弗雷多灵机一动,把酒瓶放在佃农们将割过来的方向上。列奥只好停手。
老阿尔弗雷多:“还是不喝?”
列奥(突然神色缓和):“干杯吧。”
两人交换酒杯喝下。
老阿尔弗雷多:“同一天生是有缘分的。”
列奥:“那么说来,也看同一天死的缘分罗?”
老阿尔弗雷多:“男人可不是尽会吃饭的。我要把孙子培养成公证人。”
列奥:“那咱家的孙子只配当强盗罗。”
里戈列托:“半斤对八两。”
列奥:“咱可没带酒来。”
老阿尔弗雷多:“酒味很醇吧。”
两人开怀畅饮,把带来的葡萄酒全部喝光了。结果,里戈列托滴酒未沾。
里戈列托:“这样好吗?”
老阿尔弗雷多:“里戈列托,你去村公所,给孩子申报一个和我一样的名字。他是乔瓦尼与列奥诺拉生的儿子。(向列奥)你的孙子叫什么?”
列奥:“奥尔莫?”
老阿尔弗雷多:“奥尔莫?意思是榆树?”
列奥:“他叫奥尔莫·达尔哥。是洛吉娜和已经去世的奥斯卡的儿子。”
老阿尔弗雷多:“奥斯卡?他是不是四个月前死去的?”
里戈列托:“他死得伟大,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老阿尔弗雷多:“言之有理。”
里戈列托唱起一首即兴曲——
在闷热的夏天里,
生下两个孩子,
两家近在咫尺……
佃农们各自斟饮着葡萄酒。
图洛:“里戈列托,请喝!”
将酒杯递给里戈列托。
里戈列托:“干杯!”
他那高吭的歌声回荡于盛夏的蓝天:
生下两个孩子,
东家的孩子和佃农没有父亲的孩子,
命运把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贝林吉里家的农场·1907年
一大片田地,刚收割完毕。马牵着一副大铁犁。乔瓦尼在后面掌着把。佃农与孩子们都注视着。
小阿尔弗雷多:“不能让列奥也骑骑那辆马车吗?”
列奥:“我才不要这种怪物哩。”
佃农:“用机器种田倒挺方便。”
乔瓦尼:“三英亩地用一台这种机器就行了。要是用人耕,得六个人干半天。”
列奥(仔细看机器耕作过的地方):“不对呀。这哪里算耕过呀。乔瓦尼老爷,干草都搁在地里吶。”
乔瓦尼:“机器耕地就是这样的。难道还不明白?注意!这机器是外国制造的。这儿是最早引进机器的农场。”
列奥:“最早也是最落后的吧。牙齿象鬣狗似的。”(列奥误把机器齿轮当作牙齿)
小阿尔弗雷多离开了正在议论机器的大人们,向广阔的田野里跑去。突然,从途中一垛稻草堆里面窜出好几个孩子来,小阿尔弗雷多大吃一惊。其中有个女孩,小阿尔弗雷多便跟在她后面奔跑。
灌溉渠
小阿尔弗雷多追赶这个叫尼娜的女孩,一直追到灌溉渠。奥尔莫正在渠道里捕捉青蛙。
奥尔莫:“十九只!”
将捉得的青蛙高高举起。
尼娜:“快放下,真叫人恶心。”
奥尔莫:“二十只!好好看着。”
他用铁丝将青蛙一只只串起来,围在帽沿上当作饰物。但他嫌这样不好玩,还将青蛙的四肢微微抽动起来。
尼娜:“奥尔莫没有父亲!奥尔莫没有父亲!”
奥尔莫将青蛙伸到尼娜的脸上。
奥尔莫:“吃下去,吃呀。”
女孩作厌恶的样子。
小阿尔弗雷多:“胆小鬼!”
奥尔莫:“什么?!放屁!”
小阿尔弗雷多:“欺侮女孩子的人是胆小鬼。”
奥尔莫:“好哇,你敢学我的样吗?”
奥尔莫在草地上翻起筋斗来:戴在头上的一串青蛙晃来晃去,小阿尔弗雷多也照样翻筋斗。
奥尔莫在地上掘了个洞,把头伸进去。小阿尔弗雷多也不示弱,他干脆将上半身也都钻了进去。
小阿尔弗雷多:“这算干什么?”
奥尔典:“玩泥土呗。”
接着,奥尔莫将耳朵贴在电线杆上。
小阿尔弗雷多:“这是干什么?”
奥尔莫:“听俺爸爸的声音。”
小阿尔弗雷多:“从电线杆里?(也把耳朵贴在电线杆上)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呀。”
随后奥尔莫走近铁轨,突然仰面躺在枕木上面。
小阿尔弗雷多:“干什么?”
奥尔莫:“比比胆量。”
小阿尔弗雷多也躺下——就在奥尔莫的身边。
奥尔莫:“当火年开来时就闭上眼睛。要是不闭上,眼睛准会瞎掉。(用手按住小阿尔弗雷多)不许逃走。”
小阿尔弗雷多:“放开我,请放开我。”
说着从枕木上爬起来,赶紧溜回路旁的草丛里。
奥尔莫:“胆小鬼!”
过会儿,一列火车轰隆隆地从奥尔典的上方驶过。
火车驶过后,奥尔莫两手掩脸,一动不动地躺着。
小阿尔弗雷多:“压死了吗?”
猝不防,奥尔莫霍地站起,他满身污泥。青蛙还在那儿不停抽动。奥尔莫朝小阿尔弗雷多啐吐沫。
奥尔莫:“恶魔唱歌要把东家杀死。”
列奥·达尔哥家
一大群人正围着餐桌吃波兰塔(一种用玉米粉制成的食物)。里戈列托也在其中。他们边吃边谈。
里戈列托:“到村公所有多远呀?”
图洛:“三公里左右吧。”
里戈列托:“要是火车有三公里长的话,该多好呀。”
安吉诺尼:“我那个可比火车还长哩。”
其妻涅拉:“比火车还快!”
切恩佐:“火车是好样的。但割草机就是不行。”
奥尔索:“谁说不行?我就是要割草机。你们都是农业进步的敌人。引进机器让大伙省点劲难道不好吗?”
图洛:“这些机器谁出钱买呀?”
奥尔索:“地主呗。”
里戈列托:“什么地主出钱?是我们劳动换来的。”
涅拉在女儿的头上捉到虱子。
涅拉:“奥尔莫把虱子传给她了。虱子传到婴儿身上。真没办法。”
洛吉娜:“我倒也想捉一捉虱子,可我那孩子总是不见人影。”
阿迪莉娜:“虱子算得什么,奥尔莫还教我的女儿生剥活吃青蛙呢。”
里戈列托:“你以为他们懂道理呀?他们谁也不懂,只有老子经常参加集会,懂得道理。老子一面参加集会,一面在村子里转悠,为了正义,到处游说,有时还到远离村子的各家各户去。农民干得汗流浃背,可有钱人还瞧不起他们哩。”
不知是谁拿起一块“波兰塔”朝里戈列托扔去,众人笑。
忽然听到哭泣声。
列奥:“谁在哭?”
涅拉:“洛吉娜为儿子伤心。”
列奥:“为了什么?”
涅拉:“那小子中了魔啦,要到寺院去。”
洛吉娜:“大家都把我儿子当作魔鬼,准备打发他去神学院。原想好心有好报,可……我怎么不伤心呢?”
波洛吉:“俗话说,好聚不长,水往桥下流。”
阿迪莉娜:“孩子没有父亲,命运一定不好。”
列奥:“孩子没有父亲?……谁这么说的?咱们的孩子都有父亲。奥尔莫是咱们的儿子。可不是吗?洛吉娜,是不是这样?这件事只有你才知道。”
洛吉娜:“是的。我知道。我有什么不知道呀!”
列奥:“奥尔莫!”
这时,奥尔莫正在走廊里跟孩子们一起吃饭,听到爷爷的叫唤,便站起身来,慢吞吞地走入饭厅。
列奥:“达尔哥·奥尔基!”
奥尔莫用手推开围着的一群大人,战战兢兢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去。
佃农甲:“奥尔莫,你长得高多了!”
里戈列托:“蠢货也会长大的。”
列奥:“上这儿来。”
奥尔莫走向餐桌,叉开双腿站在爷爷的面前。
列奥:“千万别忘记,哪怕你读了书有学问,永远是达尔哥的奥尔莫。佃农的儿子。”
切恩佐:“一辈子吃不饱饭。”
列奥:“你可以参军,会懂得很多事,也会懂得服从。一定会懂得的!你也可以讨老婆,也会体会到生儿育女的艰辛。关键是要有耐性。到那时,你是……”
奥尔莫:“达尔哥的奥尔莫。”
列奥:“达尔哥·奥尔莫是农民!(转向众人)大家明白吗?咱家不要僧侣。”
随手拿起一杯酒递给奥尔莫,可是后者并没接酒杯,他手里握着一样东西。
列奥:“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奥尔莫:“钱。我把青蛙卖给了乔瓦尼老爷。这是我赚的钱。”
列奥:“你的就是大伙的。”
奥尔莫把钱交给列奥。从列奥背后的一扇窗望出去,一大片农田伸向远方。
园里的秋千。
大树下悬着一架秋千,雷琪娜站在上面,另一头是小阿尔弗雷多。
雷琪娜:“我多么想飞呀!”
小阿尔弗雷多:“飞吧!再荡过去,树枝可要断了!”
传来母亲艾列奥诺拉的声音:“阿尔弗雷多,吃饭啦!”
贝林吉里家的餐厅
乔瓦尼、艾列奥诺拉、德索拉塔、阿梅里娅(艾列奥诺拉的妹妹)围坐在一张大的餐桌旁。
乔瓦尼在看哥哥的来信。
乔瓦尼:“这是哥哥寄来的。他简真变得象个巴黎人了。‘你们的奥塔维欧满怀爱的心情在光辉的城市给你们写信。’”
艾列奥诺拉:“什么‘爱的心情’?一年到头跟女人厮混!”
乔瓦尼:“哥哥对咱这个家不感兴趣。”
艾列奥诺拉:“他看不起咱们。”
乔瓦尼:“说他看不起咱们,那也太过分了。”
阿梅里娅:“人生呀,就是逍遥自在。巴黎、墨西哥!舞男、美女!”
艾列奥诺拉:“他挥金如土!”
乔瓦尼:“别说啦。(见小阿尔弗雷多未坐下)还不快来?”
艾列奥诺拉:“雷琪娜!”
女佣将一盘干炸青蛙端上餐桌。
乔瓦尼:“多新鲜的青蛙呀。”
艾列奥诺拉:“实在太好吃了。”
小阿尔弗雷多:“我不想吃。”
艾列奥诺拉:“吃吧。”
小阿尔弗雷多:“我觉得不舒服。”
乔瓦尼:“你要挨打是吗?如果当兵的话,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当心后悔!”
老阿尔弗雷多:“混蛋!蠢货!”
他年事已高,圆桌就餐不方便,一个人呆在屋角。
德索拉塔:“什么事,弟弟?你说什么?”
老阿尔弗雷多:“那里几个女人是谁呀?”
艾列奥诺拉:“你每天晚上老是要问。她们是我的妹妹和外甥女雷琪娜。”
老阿尔弗雷多:“阿尔弗雷多,把我的吃饭拿到这儿来。”
少年捧着一大碗食物走向祖父。
阿梅里娅:“他的身体天天恶化。不知道他还能维持多久。”
德索拉塔:“这用不着担心!他比我岁数要小六岁。难道已有死亡的征兆?”
艾列奥诺拉:“不过,葬礼总得要长子奥塔维欧回来参加,他毕竟是嗣子呀。”
德索拉塔:“奥塔维欧跟我一样是好人。可我毕竟是修女!”
雷琪娜:“我也想当修女。”
这时,老阿尔弗雷多拿起猎枪,做射击的姿势。
老阿尔弗雷多(对小阿尔弗雷多):“你打打看。(递给孙子猎枪)枪托顶住肩头,闭上左眼,瞄准目标,准能射中。你看见那贪婪的一家人吗?看见贪婪的女人吗?”
小阿尔弗雷多:“嗯。”
老阿尔弗雷多:“好好地射击。”
小阿尔弗雷多:“砰、砰!”
老阿尔弗雷多:“打得好;全部命中了!”
餐桌周围的人尽管被老、小阿尔弗雷多当作射击的靶子玩,但仍在继续谈话。
阿梅里娅:“……往后的事也该让他知道……我丈夫破了产,一个人溜到南美去了,留下可怜的妻子与女儿,生活没有着落,幸亏姊妹救了咱母女俩。”
雷琪娜:“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艾列奥诺拉(示意乔瓦尼):“他就是你的新爸爸。乔瓦尼,是这样吧?”
乔瓦尼(有点不耐烦):“不错。还有谁能抚养她?不过,你称呼我时可以叫伯伯。”
另一侧,老、小阿尔弗雷多仍在玩射击游戏。
老阿尔弗雷多:“喂,现在打雷琪娜。”
小阿尔弗雷多:“我一定要打中她。”
做起射击的动作来。
老阿尔弗雷多:“好!瞄准眉宇中间。喂,填子弹,打!”
这时乔瓦尼气呼呼地走过来。
乔瓦尼:“在干什么!”
老阿尔弗雷多:“站住!射击!”
乔瓦尼:“真是乱来!(对儿子)回到桌边去!(对父亲)请别处洋相!”
当乔瓦尼揪住儿子的肩膀时,老阿尔弗雷多也一把抓住乔瓦尼的肩膀。
老阿尔弗雷多:“混蛋!”
乔瓦尼:“您岁数这么大了还这样。”
乔瓦尼父子俩回到餐桌前坐下。老阿尔弗雷多原地不动地坐在桌边开始吃蛙肉。
老阿尔弗雷多(自言自语地):“象大海那么遥远。我跟大家隔开得象大海那么遥远。说得倒是好听。只知道买机器。不消多久便完蛋了。让割草机去剃屁股吧,进步分子!”
小阿尔弗雷多虽入座,却不想吃蛙肉。乔瓦尼见状,硬将一大块蛙肉塞入儿子的嘴里。
乔瓦尼:“还不吃?”
雷琪娜:“不吃就得进地狱。”
小阿尔弗雷多:“混蛋!”
乔瓦尼:“说这样粗话谁教你的?”
小阿尔弗雷多:“朋友呗。”
乔瓦尼:“农场我谁也不让。谁也别想染指。”
艾列奥诺拉:“不过,长子是奥维塔欧。”
乔瓦尼:“我所以留在农村,是一心想继承家业的。不然的话,我也象长兄那样生活了。家里的事全不管,尽情地享乐。把家产用光,整天搂着美女玩。”
艾列奥诺拉缄默。
突然,老阿尔弗雷多唱起歌来:
爱情之神,射箭无数,
箭箭未中,仰天长叹……
接着,他(自言自语):“在海外逍遥的混帐东西!”
“哦!”小阿尔弗雷多将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德索拉诺:“可怜的孩子。不吃非要强迫他吃。”
乔瓦尼:“他是我的儿子。我在教育他的时候,请不要插嘴。”
小阿尔弗雷多站起来,离去。
艾列奥诺拉:“阿尔弗雷多!”
乔瓦尼:“别管他。肚子饿了就会回来的。”
佃农家的院子里·晚上
在干草堆旁,里戈列托借着微弱的光线在为奥尔莫理发。
里戈列托:“这是虱子?挺肥的,煮吃了吧?(对有点不耐烦的奥尔莫)别动,乖乖地坐着,我要象拔萝卜似的给你剃光。(这时奥尔莫发现小阿尔弗雷多,不由地朝后看)你又动啦!”
小阿尔弗雷多悄悄地爬上一堆干草垛,从那上面看着奥尔莫。
小阿尔弗雷多:“我再也不回家了。我要上奥塔维欧伯父家去。”
乔瓦尼的声音:“阿尔弗雷多!”
乔瓦尼手里提着灯,一路寻找过来。
乔瓦尼:“你在哪儿?”‘
佃农甲:“老爷,晚上好。”
乔瓦尼:“没有看见我的儿子?”
奥尔莫:“没看见。”
乔瓦尼:“去睡吧,时间很晚了。”
说完,离去。这时洛吉娜从奥尔莫家的二楼窗口探出头来。
洛吉娜:“奥尔莫!快来睡觉。我等你睡哩。”
小阿尔弗雷多从干草堆上下来。
奥尔莫:“要是爸爸在的话,我的头就不会被剃成这样。爸爸会揍他,不让他剃成这样的。爸爸的声音我在井底下听得见的。”
小阿尔弗雷多:“咱俩逃走吧。”
两人疾步离去。
奥尔莫:“我听见从南瓜里爸爸叫我的声音。奥尔莫!”
乔瓦尼的声音:“阿尔弗雷多!”
奥尔莫:“他在酒桶底下叫我——‘奥尔莫!’”
乔瓦尼的声音:“阿尔弗雷多!”
奥尔莫:“奥尔莫!”
乔瓦尼的声音:“阿尔弗雷多!”
奥尔莫:“奥尔莫!”
森林中的节日·1908年
小溪旁,笛声婉转悠扬。未几,又传来手风琴的伴奏。顿时曲调变得欢快起来。林中空地上,农民们翩翩起舞。
老阿尔弗雷多牵着六头猎狗走来。因天热,他大口地喘着气。在道路中央停放着一辆马车。
老阿尔弗雷多:“我女儿八月份跟马里奥结婚。……哪个家伙把马车扔在这里就不管了?赶车的,回去吧!我喘不过气来,连喊一声都接不上气……周围的音乐是多么美妙。青年们在跳舞。跳着、拥抱、在夕阳下相爱。老人真不应该到这里来。”
老阿尔弗雷多背对着跳舞的人群。
小河里漂来一条破船。上面坐着一位少女,名叫伊尔玛,她的双脚浸在水里。
伊尔玛:“天真热啊。老爷。”
老阿尔弗雷多:“你是谁?”
伊尔玛:“我是阿迪莉娜的女儿伊尔玛。经常光着脚走路,两只脚都肿起来了。(指指一双长筒靴)漂亮吗?这是太太拿雷琪娜不用的给了我。”
伊尔玛让船靠岸,随后登上河堤。
老阿尔弗雷多:“伊尔玛,一起走。”
老阿尔弗雷多沿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道路慢慢走去。伊尔玛跟在后面。笛声与风琴的乐声继续响着。
牛棚里
一间大牛棚。这是老阿尔弗雷多自己的房产。他走了进去。伊尔玛跟入,从一头头牛中间穿过去。这时,老阿尔弗雷多从背后一下子把伊尔玛紧紧抱住。
老阿尔弗雷多:“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接着他放开伊尔玛。
伊尔玛:“真吓死我啦。”
老阿尔弗雷多:“挤牛奶吧。”
伊尔玛:“现在挤?”
老阿尔弗雷多(抚摩乳牛):“乳房发胀,挤吧!”
伊尔玛操起双手,熟练地挤奶。这时,老阿尔弗雷多蹲下身子,将靴子及袜子一一脱去,让两脚踩在粪里。
老阿尔弗雷多:“雌牛身上全是奶和粪……这真是可恶,该讥咒的还有我们,岁数一大,就寿终正寝。你知道最坏的咒语吗?”
伊尔玛:“是冰雹吗?”
老阿尔弗雷多:“粪便也不可恶。最可恶的是脑子里塞满粪和奶。战争也罢,玉米红斑病也罢,都不算可恶。”
老阿尔弗雷多直接用手去接伊尔玛挤的牛奶,吮吸着。
老阿尔弗雷多:“喏,你去跳舞吧!”
伊尔玛转过身去,正待出去。
老阿尔弗雷多:“伊尔玛,集会结束时,你可以对大家说我死了。”
伊尔玛:“嗯。”
老阿尔弗雷多:“你告诉大家,哪怕我死了,也得继续跳舞。明白吗?吿诉大家,我死了。”
伊尔玛:“嗯。”
她莞尔一笑便走出牛棚。
只留下老阿尔弗雷多孤零零一个人。
林中节日·白天
列奥用手掰开西瓜,大口嚼着。
农民们狂热地跳着舞。伊尔玛回到人群中间。突然,她想起了东家的吩咐,不禁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伊尔玛:“老爷死了!老爷死了!”
霎那间,众人一怔,未几,又往杯子里斟葡萄酒。
切恩佐:“在优美的笛声中祝酒吧。”
伊尔玛:“他叫大家继续跳舞。”
里戈列托:“人死了还下命令?”
切恩佐:“音乐!”
乐声骤起,人们又开始跳舞。
牛棚里
列奥独自走进牛棚,他嘴里塞满西瓜。忽然瞥见老阿尔弗雷多将锁链悬在梁上,自缢而死了。牛被解开锁链,四处乱走。
列奥:“死得多么窝囊。东家居然会这样死法。把牛放开,反而增添麻烦……也许,一生无所事事的人过多时间用于思考,所以在思考的当儿返老还童了。从孩提时代起就一贯下命令,真象一头残酷的野兽!瞧这副窘态,真是值得让人深思。”
老阿尔弗雷多的卧室·晚上
老阿尔弗雷多的尸体放在床上。艾列奥诺拉跪着抚摩他的身体。阿梅里娅也在旁边。一位年迈的公证人正在抄写遗嘱。宣读遗瞩的声音是从公证人身后、老阿尔弗雷多的床头传来的:乔瓦尼站在公证人与床之间的一边帷幔暗处。
乔瓦尼的声音:“我,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决定遗产的处理,现制定次子乔瓦尼作为遗产继承人……对长子奥塔维欧……”
公证人:“怎么说的?”
阿梅里娅:“对长子奥塔维欧——”
乔瓦尼的声音:“规定从遗产中每年拨出五千里拉,作为他终生养老金;在他有生之年,我要求继承人如数支付。还有将城里一幢别墅让给奥塔维欧享用。除此以外,贝林吉里家的全部财产毫无例外地……”
正在此时,小阿尔弗雷多睡眼惺忪地走来,他发现父亲站在帷幔后面读遗嘱。
艾列奥诺拉:“回去睡觉,祖父病得很厉害。”
小阿尔弗雷多只觉得周围气氛异常,突然奔到祖父的床前,双手掀开被子。
小阿尔弗雷多:“爷爷!”
但祖父已离开人间。
小阿尔弗雷多:“爷爷死了!”
站在帷幔暗处的乔瓦尼微微哆嗦。艾列奥诺拉与阿梅里娅赶紧将小阿尔弗雷多抱到屋外。
公证人装作没看见背后的那番情景,一直耳朵戴着喇叭型的助听器,继续在记遗嘱。
乔瓦尼的声音:“贝林吉里家的全部财产……(艾列奥诺拉与阿梅里娅回到屋里)包括九百公顷的农场和家宅,农具和农业机械,牛、马、猪等家畜,全部归次子乔瓦尼所有。”
贝林吉家里的一个房间
一艘美丽的帆船模型。小阿尔弗雷多张大眼睛看着它出神。回家吊唁的奥塔维欧伯伯正在侃侃而谈,小阿尔弗雷多听得着迷了。
奥塔维欧:“这块头巾是一位猎虎名手赠给我的。”(说着将一块白头巾缠在小阿尔弗雷多的头上)
小阿尔弗雷多:“奥塔维欧伯伯,把我带走吧。”
奥塔维欧:“怎么?你不喜欢这里?”
小阿尔弗雷多:“他们都很坏。”
奥塔维欧:“你想到哪儿去?”
小阿尔弗雷多:“让我乘帆船去。”
奥塔维欧:“帆船?象这样的一条船?”(说着卷起自己的袖子)
小阿尔弗雷多看见伯伯的手臂上有个帆船的刺青。
仓库的二楼·养蚕架
蚕儿在结满银白色茧的枝条上爬动。小阿尔弗雷多拿起一条蚕看着。这时奥尔莫双手捧着一大堆桑叶走进养蚕架。屋外雷雨交加。
奥尔莫:“别碰!放下!”
小阿尔弗雷多:“不!”
两人隔着养蚕架睁目怒视。
奥尔莫:“不准碰蚕。”
小阿尔弗雷多:“我喜欢蚕,就要碰。”
奥尔莫:“岂有此理。”
小阿尔弗雷多:“我是东家。”
奥尔莫:“蚕是我的,这里不准你来。”
小阿尔弗雷多:“你说什么?”
奥尔莫:“蚕是我养的。叫你放下!”
小阿尔弗雷多:“放下?这里一切都是我的。桑叶是我的。割草机、小麦和牛都是我的。达尔哥一家人也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
奥尔莫(与对方揪打起来):“混蛋!放下!”
两个人扭作一团,倒在地上。养蚕架眼看就要倒下来了。
奥尔莫:“住手。把架子竖好。”
两个人站起扶好养蚕架。
奥尔莫:“我真要打起来,用一只手便能把你这种人打倒。”
小阿尔弗雷多:“说这话不觉得可笑!(交出蚕)喏,这是你的蚕。”
奥尔莫:“其他所有的蚕豆已经做好巢了。”
小阿尔弗雷多:“不能说巢,应该说茧。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把衣服脱下。你看都淋湿啦。”
奥尔莫将湿漉漉的裤子脱下来。屋外大雨滂沱,雷电轰鸣。
小阿尔弗雷多(拿起一只蚕):“多轻呀,瞧,等茧长好了就开个洞,让蛹飞出去。”
奥尔莫:“我还没看到过哩。”
小阿尔弗雷多:“跟妹妹一样。她夜里生下来,就飞走了。”
奥尔莫:“为什么飞走了?”
小阿尔弗雷多:“因为她死了。”
奥尔莫:“死了是不会飞走的。你尽瞎说。要是死了,只能埋在土里。”
奥尔莫把上衣也脱掉,光着身子,坐到一袋谷物上面。
小阿尔弗雷多将自己的斗篷卸下,披在全裸的奥尔莫身上。
小阿尔弗雷多:“披上斗篷,当心着凉。”
奥尔莫:“没关系。”(卸下斗篷)
小阿尔弗雷多:“别任性。”
终于,奥尔莫披上斗篷。这时雷雨停了。小阿尔弗雷多走到窗前。
小阿尔弗雷多:“不打雷了。喂,你来看!”
奥尔莫:“什么?”
两人并排站在窗前。
小阿尔弗雷多:“你看见镇上了吧。”
奥尔莫:“哪里看得见哟,镇上离这里远得很哩。”
小阿尔弗雷多:“那里准是镇上,我保证。(手指前方)。那是大教堂。小时候我跟奥塔维欧伯父一起去过。”
奥尔莫:“就是那幢很高的屋子!”
小阿尔弗雷多:“不是屋子,而是钟楼。”
奥尔莫:“嘿,冒烟了。”
小阿尔弗雷多:“那是工厂。”
奥尔莫:(天真地)“从镇上看得见咱们俩吗?”
贝林吉里家的农场
荒凉的田野上,疾风劲吹,乔瓦尼驾驶一辆马车前来。小阿尔弗雷多与奥尔莫走到乔瓦尼的马车前。
小阿尔弗雷多:“我看见镇上了。还看见教堂哩。”
乔瓦尼:“知道了。”
他下车。列奥与其他一些佃农都走上前来。
列奥:“乔瓦尼老爷。从来还没遇到过这样可怕的暴风雨。”
乔瓦尼:“我知道啦。把所有男佃农都叫来,还有那些短工。让大家集合。”
列奥把男人们都召集一起。
在乔瓦尼的前面围着黑压压的一群男人和女人。大家的表情黯然。
乔瓦尼:“大家都知道了吧。暴风雨把一切都毁了,包括葡萄、蕃茄和白薯。庄稼也都完了。因此,这损失需要大家来分担。列奥,你说是吗?”
在呼啸的疾风下,不仅是列奥,大家的脸上也都绷得很紧。
乔瓦尼:“回答呀?没舌头啦?说说看,究竟损失了多少?”
列奥:“……大约有一半。”
乔瓦尼:“一半?假如是损失一半的话,那么你们的工资也得减少一半罗。就这样吧。”
佃农蒙塔纳洛:“收成增加一倍吋,我们的工资可没增加呀。”
乔瓦尼:“那当然罗。我的损失不能成倍增加。按理说,应该解雇你们,特别是短工。大家如果明白了这一点,倒是应该感激我。谁的损失最大,是我,这里谁是主人?谁说了算?”
列奥:“您。”
乔瓦尼:“刚才我不是说过一切都失去了吗。(对眼前的蒙塔纳洛)你长着那么大的耳朵听见了没有。”
蒙塔纳洛似乎有点想不通的样子,突然抽出一把小镰刀。乔瓦尼和其余的人都大吃一惊。
蒙塔纳洛挥起镰刀,把自己的一只耳朵割了。
乔瓦尼吓得正待离去。
图洛:“老爷,您太狠心了。”
图洛一把抱住他的脚。
图洛:“我记得很清楚,大老爷和你家的上一代人都没象你这样狠心的。你的父亲人人说他象神。可你如此残酷无情!十足的坏蛋!根本谈不上象神。我不在这里干了!我要到比你好的地主那里去找活干。”
乔瓦尼狠狠地把图洛甩来。头也不回地走去。
图洛蹲在地上,痛苦地抽泣起来。
蒙塔纳洛家
一个老人,一个妇女和两个孩子。在一所简陋的小屋前等候着。蒙塔纳洛回家来了。
一跨进家门,蒙塔纳洛就把帽子里藏着的一点点玉米饼放到桌上。年迈的父母以及妻子和两个儿子一齐伸出手来。
老父:“你受伤了?”
蒙塔纳洛:“干活时碰伤的。”
老母:“可怜的儿子啊。”
孩子:“爸爸,还有玉米饼子吗?我肚子还饿。”
蒙塔纳洛目光呆滞,在他的眼前只有挂在那里的已经发臭的鱼干随风摇晃。
蒙塔纳洛:“我要让你们忘掉肚子饿。”
说完便站起来,从靠墙的一只工作袋里掏出笛子。他坐在墙沿,开始吹出轻松的曲子。
河边·白天
一条河的两岸分别坐着一位佃农,两人隔河交流。
雇农甲:“他们是正确的。”
雇农乙:“他们是谁?”
雇农甲:“农民协会的人。”
雇农乙:“他们说什么?”
雇农甲:“干。罢工。”
雇农乙:“在哪儿?”
雇农甲:“哪儿都行。”
河水奔流
特写:河水湍急地流着。
农场的地里·午夜
一片黑糊糊的地里,人影幢幢。
列奥:“那么……(提灯的光照亮了列奥的脸)打算怎么办?”
图洛:“大家决定罢工。”
列奥:“罢工?罢工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一罢工,咱们的手就不干活了。”
雇农们:“正是。”
列奥:“播种、收割都不干了。奶也不挤了,牛奶也没有了。咱们双手空闲着,土地也荒废了。到这种地步,大家能坚持得住吗?”
图洛:“能。咱们有协会。”
列奥:“协会?协会是什么?他们要咱们靠吃青草过日子吗?那是要咱们去做坏事。协会说过要我们去做坏事吗?”
奥尔索:“农民协会是强大的组织,你想知道协会是什么吗?那么,请听。(朝黑暗里喊道)罢工?”
似晴空霹雳,整个漆黑的田野里回响着雇农们的吼声:“罢工!罢工!罢工!”
列奥:“真是一首雄壮的歌。好,罢工!”
列奥用力把灌溉渠的一块挡板拔掉,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他朝水面上撒了一泡尿。
水汪汪的草坪
由于灌溉渠放水,整片草地都浸没在水里。鼹鼠等小动物在草地上窜来窜去。
贝林吉里家的凉台上·早晨
贝林吉里家的所有人都来到二楼的凉台上。眼下是早餐时间。从牛棚里传来牛痛苦的嘶叫声。
德索里娜:“有两天没人挤奶了。多可怜的牛呀。”
一家人心思重重地朝牛棚方向望去。
乔瓦尼(向德索里娜):“你们也罢工了?”
安列奥诺拉:“德索里娜,请你到村里去买牛奶。”
阿梅里娅:“尽量不要见到达尔哥他们一伙人。即使见到了,也别开口。”
乔瓦尼想往咖啡里倒牛奶,提起牛奶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乔瓦尼:“真是发疯啦。养了百来头牛,却还要去买牛奶!这算什么暴力!这是违反权利!违反道德!连老家伙也这样!”
安列奥诺拉:“反正是个时间问题。”
说完坐到乔瓦尼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乔瓦尼:“那倒也是……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奶牛发疯、麦子枯萎……”
乔瓦尼(对雷琪娜):“你快吃完饭!拿起报纸阅读,你看看……农业工会与农场主联合会交涉破裂(极力保持镇静),罢工地区己经出动警备队,消灭农民协会……(对安列奥诺拉),懂吗?这只是官方的报道。”
安列奥诺拉微笑不语。
乔瓦尼:“以封闭农场对付罢工,以暴力回答暴力。釆取办法让肓目的劳动阶级醒悟。”
旱田
佃农们正在割草。他们身后有两名骑着马的警备队员监视着。
奥尔莫(画外音):“什么叫破坏罢工?”
列奥(画外):“因为是在罢工,所以由来干活就是破坏罢工。”
奥尔莫(画外):“他们不喜欢罢工?”
列奥(画外):“他们比咱们还贫困,也比咱们无知。”
奥尔莫(画外):“爷爷,你听!音乐。”
奥尔莫奔上土堤,他依然光着脚。
在土堤另一侧的地里,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手拿镰刀在割草。一些妇人也混在其中,她们打着阳伞。这与其说是干农活,不如说是野餐。音乐是从一架放在田头的留声机里传出来的。
列奥:“看看那边,乔瓦尼老爷在干活。帕瑟梯老爷坐在椅子上割草。瞧,康巴尼尼律师,连梳发辫的小姐叫来干活了。”
奥尔莫:“他们都是罢工的破坏者?”
列奥:“不,他们都是农场主。”
奥尔莫:“这些人真怪。”’
土堤的一侧是雇农们在割草,另一侧是地主们在割草。
列奥与奥尔莫和着音乐声,诙谐地跳起舞来。奥尔莫朝放留声机的地方走去。
列奥走到离贫农割草的土堤稍远的一棵大树前坐下休息。
列奥:“奥尔莫!”
奥尔莫正在把脸凑近那台留声机的喇叭,突然听到祖父的唤声,赶忙跑来。
奥尔莫坐在土堤的边上。他的目光投向堤下的田埂:两名警备队员各骑一匹白马慢悠悠地走着。
列奥:“这就是社会主义吗?(笑)财主们汗流侠背而咱们穷人在树荫下休息,乘风凉。这实在太妙了,可好景不会长呀。”
奥尔莫沿土堤滑下来,一直走到祖父的跟前。
列奥:“达尔哥家的奥尔莫是最幸福的人。”
奥尔莫:“为什么?”
列奥:“你问为什么?我活了七十三年才头一回看到东家在干活。这好比捕捉鼹鼠用的圈套,可得留神呀。”
列奥的眼神仿佛是进入了梦境。
列奥:“奥尔莫,去采点树叶,给我嚼嚼吧?”
奥尔莫走去采树叶。
列奥“(仰望天空):天气要变了。”
列奥睁目仰望,一动不动。奥尔莫釆来树叶,给列奥咀嚼。
这时,小阿尔弗雷多出现在土堤上。
小阿尔弗雷多:“教教我怎么做圈套。”
说着走下土堤。
奥尔莫:“别弄醒爷爷。”
小阿尔弗雷多:“他两眼睁得大大的,怎么是睡了?”
奥尔莫:“他即使睡了也能看见的。从前,他说看见了加里波的将军(十九世纪意大利的民族英雄)。”
小阿尔弗雷多困惑不解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列奥。
奥尔莫:“要是让他看见你同我在一起,他可要生气哩。”
小阿尔弗雷多:“没关系,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社会主义者。”
土堤旁的大树底下,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列奥,他睁大眼睛盯着前方。
一大片麦田。
这时,在列奥的背后,可以看到一群人在警备队的护卫下干着活。
车站前的广场·1908年
一群孩子举着红旗迈步走来。
桑德洛尼:“那里尘土飞扬,什么事呀?”
法索里诺:“是波河平原的孩予们来了。”
他俩是木偶剧团的演员,在车站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座小型舞台。台前坐着一大群孩子。
桑德洛尼:“那群孩子上哪儿去?”
法索里诺:“他们集队去热诺瓦(意大利西北部的一个港口)。”
桑德洛尼:“去种洋葱?”
法索里诺:“你胡说什么?热诺瓦港的工人知道佃农们罢工三个月了,没有东西吃,所以特地来邀请他们的孩子。这次红十字会准备发一趟列车到热诺瓦去。万岁,波河平原的孩子们!”
先来看木偶剧的孩子们,热烈鼓掌欢迎刚刚抵达的一群孩子。
桑德洛尼:“热诺瓦万岁!”
面对广场的一幢房屋,有个绅士模样的人正从门内向外张望。随即将大门紧闭。
法索里诺(画外):“喂,桑德洛尼,你明白了吧?”
桑德洛尼(画外):“等等,让我想想。”
法索里诺(画外):“改良派主张计时工资,每小时可增加十分(一分即一里拉的十分之一,里拉是意大利货币)。”
桑德洛尼(画外):“当真?”
法索里诺(画外):“当真。”
桑德洛尼(画外):“好,考虑考虑。按照计时工资,每小时可增加十分,那么一天干十八个小时,不就可以增加一百五十万么?”
法索里诺:“能增加这么多!”
法索里诺朝桑德洛尼的头部打了一下。
桑德洛尼:“别这么使劲。脖子都快断了。”
孩子们哈哈大笑。奥尔莫在他们中间,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激凌。他偶尔抬头瞥见洛吉娜在不远处,不由得站了起来,但脸色顿时转为阴沉,马上又坐下来。
法索里诺(画外):“大家好好听着。革命派可不一样,土地归农民。这样就不再分老爷与奴隶了,明白吗?”
桑德洛尼(画外):“那好呀。我精通意大利语。”
在广场对面的那户有钱人家,几口子都站在门内向外张望。
法索里诺(画外):“是意大利语吧!”
桑德洛尼(画外):“我是查了字书才知道的。”
法索里诺(画外):“是字典吧!”
桑德洛尼(画外):“我终于确定了。”
法索里诺(画外):“确定什么?”
桑德洛尼(画外):“我的口号——‘革命万岁!’‘革命派万岁!’‘罢工万岁!’”
孩子们鼓掌,陪孩子来的大人不鼓掌。
台上两个木偶欢快地跳起舞来。
法索里诺(突然停止跳舞):“喂,瞧那里!宪兵!”
桑德洛尼:“怎么办?”
法索里诺:“给他们一点厉害看。这里有棍棒。他们还敢来?”
两名宪兵打扮的木偶耀武扬威地登上台。
“宪兵”甲:“这是怎么回事?要逮捕你们。把你们关进监狱。”
不料这时,有两名真的宪兵策马驶来,一下子把木偶剧的演出台冲垮了。广场上顿时大乱。
孩子们纷纷离开座位,在大人们的护送下,朝火车月台跑去。
妇女们:“大家快上火车。”
“哗啦!”一声,舞台倒坍了。
操纵木偶的演员:“一切都完了。这帮可恶的家伙!”
广场上只剩下成年人,他们向宪兵提出抗议。
洛吉娜(对宪兵们):“真不知羞恶!连木偶戏也要干扰!真不是人!”
人们向宪兵步步逼近,宪兵只好灰溜溜地溜走。
洛吉娜(对着宪兵们的背影):“你们理解我们的心情吗?狗腿子,见鬼去吧!”
宪兵走后,洛吉娜的目光停留在孩子们刚才坐过的长凳上。突然,发现有一包东西被遗忘在那里。
洛吉娜:“是奥尔莫的!里面有面包!”
车站内
一台蒸汽机车头前面挂着一面红旗,上面写着有“伟大的农业罢工万岁!”字样。机头冒出白烟,缓缓驶动。从客车的窗口里伸出一面面小红旗。
窗口挤满了小乘客,他们不停地招手。
来送行的母亲们也依依不舍地招手。
洛吉娜挟着一包东西,边走边叫奥尔莫的名宇。但始终没找到他。
火车渐渐驶远。
月台上只剩下一群大人,其中有个老人一面走,一面用手风琴奏起《国际歌》。老人朝着远去的火车拉手风琴,仿佛这歌是献给火车的。
铁路
草地旁有一条铁路横贯穿过,小阿尔弗雷多停立在铁轨上。
小阿尔弗雷多:“我不是胆小鬼。奥尔莫,我不是胆小鬼。”
列车内
故乡的景色在眼前掠过,孩子们看着都嚷起来了。
孩子甲:“瞧,咱家!”
孩子乙:“瞧,隆柯雷钟楼!”
奥尔莫两眼盯着窗外,用红旗一角悄悄擦干眼泪。
铁路
小阿尔弗雷多仰面躺在枕木上,两手捂着脸……
载着孩子们的一列火车渐渐驶近……
嗖地从小阿尔弗雷多的身上急驶而过。
大海
一望先际的大海,波光粼粼。
眼前是地中海,湛兰透碧,明媚的阳光射入列车窗。但,孩子们都呼呼入睡。
暗转。
列车内
列车穿过漆黑的隧道,车厢里霍地转亮。
在前一场戏的同一列车厢内,眼下坐着的却不是孩子们,而是士兵们。
远处不断传来炮声。
紧挨铁路线有一所野战医院,架着营帐。列车从它旁边驶过。这时,从野战医院传来——
话音一:“昨晚,我梦见自己抱着你的情人。”
话音二:“还是做梦,梦见自己的妈妈吧。”
话音三:“这个人的脚都肿得发青。”
话音四:“去对军曹说。”
话音五:“军曹先生!给他动手术吧。”
一辆运载士兵的卡车驶来。
话外音六:“再忍耐一会儿。振作精神。”
话外音七:“心情要开朗!”
列车继续向前驶去。
军官(探出窗外):“看那里!”
在铁路沿线的草地上,一队士兵押着几个人走。
军官:“他们是叛逃的士兵。意大利的耻辱!罪人!处死刑也不足以平愤。”
有个士兵探出窗外叫那被押着的一个人。
士兵:“图洛!”
那男人应声回过头来。
图洛:“奥尔莫!你也被带走了?”
年青的士兵正是奥尔莫。
图洛:“这里是地狱。大家都要被杀死的。国王见鬼去!祖国见鬼去!”他一面奔跑追赶火车,一面声嘶力竭地叫着宪兵按住他。
贝林吉里农场的脱谷场·1917年
蒸汽机器的声音震耳欲聋。
院子里干草堆满一地。一个士兵走进来。
院子里有台大型脱谷机,许多人分头在干活。
佝偻老人里戈列托发现有人走来。
里戈列托:“哎呀,是你!”
两人拥抱。
蒸汽机隆隆作响,人们埋头干活。
洛吉娜的目光落到年轻士兵身上。她高兴得流出眼泪,疾步奔向机器,按喇叭。
仓库的二楼
已长大成人的小阿尔弗雷多临窗眺望。他穿着军官制服。
小阿尔弗雷多:“雷琪娜,走吧!”
从干草堆上站起来的雷琪娜,穿着一身随军护士制服。
小阿尔弗雷多:“他妈的!戏演完了。战争结束了。你给我出去!”
雷琪娜:“是,中尉先生!”
她整了整衣服,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小阿尔弗雷多:“把门关好!”
说完,自己也整了整衣服。
院子里的脱谷场
一个名叫德梅吉奥的佃农正在挑干草,奥尔莫走上去跟他拥抱。周围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妪。
洛吉娜欣喜不已,继续按着喇叭。
奥尔莫再次见到了切恩佐、奥尔索和其他一些好友,显得十分高兴。
接着,母子俩从远处互相打量。他俩慢慢走近,母亲一下子扑倒在比自己高许多的儿子怀里。稻草屑纷纷掉落在他的肩上、胸前与头上。
奥尔莫脱下军服,立刻跟大家一起干活。粗壮的房膀上扛着一袋小麦,大步流星地向仓库走去。
仓库里的楼梯上
在楼梯中途的一块光线很暗的平地上,有位年轻姑娘正在给儿子们朗读课文。她叫阿妮塔。
阿妮塔:“国王想劝说王后不要去寻找我那三只心爱的苹果,可是王后执意不肯……”
奥尔莫扛着小麦袋上楼来,阿妮塔注视着他。
孩子们:“后来呢?嗳,读呀。阿妮塔老师,故事讲完了吗?”
奥尔莫肩扛小麦径直朝阿妮塔走来,把她一直逼到窗前,猝不防吻了她一下。
阿妮塔(故作镇静):“你是奥尔莫?”
奥尔莫:“正是。你呢?”
阿妮塔:“阿妮塔。我叫阿妮塔·弗罗兰。”
奥尔莫:“从维内托来的?”
阿妮塔:“我住在凡罗纳的乡下。”
奥尔莫:“凡罗纳?我在前线时去过,那么,你是难民?”
阿妮塔:“嗯……全家人都死了……你走吧。”
奥尔莫扛着小麦继续往搂上走。阿妮塔目送他。
阿妮塔:“好重啊。”
阿妮塔跟孩子们一起下楼。
仓库的二楼
奥尔莫步入。
小阿尔弗雷多:“立正!”
奥尔莫肩扛沉重的袋子原地立正。
小阿尔弗雷多:“稍息!怎么?连好朋友都认不出来?是我。认出来了吗?”
奥尔莫起先一惊,当认出阿尔弗雷多时,连袋也不放下就跟他拥抱。
两人象小狗嬉戏似的抱在一起。
奥尔莫:“你是中尉?现在军街没用了。”
随手把阿尔弗雷多的肩章和领章都扯下来。
奥尔莫:“战争结束了。命令也没用了。(又扯掉帽徽)这祥,咱俩又是好朋友了。”
小阿尔弗雷多(高兴地):“呶,英雄,亲亲好朋友。”
两人深情地互吻了一下。
如今,放在角落里的养蚕架上一无所有。
小阿尔弗雷多:“你养的蚕都没有了。这里只有耗子。”
奥尔莫:“跟前线一样。”
目光移向窗外。
小阿尔弗雷多:“你记得那时从这里看镇上吗?谁也不相信,可我们确实看到了镇上。就象离得很近似的。”
奥尔莫:“从这里也看得见战争。”
说完,离开窗口,走下楼去。
奥尔莫(自言自语地):“兵营里睡的稻秆床,我永远忘不了……可你,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伯父和伯母都见鬼去吧。”
院子里的脱谷场
奥尔莫正准备再扛一袋小麦。
里戈列托:“这已经不是我们应得的份儿了。”
奥尔莫:“不是说好分一半吗。”
洛吉娜:“你外出这么多年,这里一切都变了。”
奥尔莫:“不过。总得分一半给我们呀。”
洛吉娜:“今年引进了机器,还雇了短工。”
奥尔莫:“所以就这样啦?”
洛吉娜:“年景不好呀。”
乔瓦尼坐在管理台前面。天长地久,他已养成了主子那种傲慢的派头。雷琪娜也在场。
乔瓦尼:“祖国的英雄,万岁!”
奥尔莫:“干活的是我们,过去还有一半收成好拿,可现在怎么连一半也没有啦?”
乔瓦尼:“你知道,为什么要雇短工吗?还不是因为你们恬不知耻地上前线去送死。”
不知什么时候,小阿尔弗雷多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一把佩刀。
小阿尔弗雷多:“爸爸!爸爸,您没有权利这么说。”
乔瓦尼:“你给我住口,去玩你的打仗游戏吧。你知道,为了让你逃避兵役,我付了多少钱?”
小阿尔弗雷多:“不知道,究竟付了多少钱?”
乔瓦尼:“超过你这个人的身价。”
小阿尔弗雷多:“是您爸爸不让我上前线的?”
乔瓦尼:“那还用说!……你手里拿的佩刀是最新式的吧?”
小阿尔弗雷多:“嗯,上等的佩刀。刮刮叫的佩刀。”
忽地从鞘里拔出雪亮的佩刀。
小阿尔弗雷多:“非常锋利,试给您看。”
他一刀刺进装满小麦的袋子。
乔瓦尼:“真够意思,中尉先生。你就这点本事吧?我象你这岁数,早晨四点钟就起床去喂牛。(转向众人)大家一定还记得吧。打麦时,我比谁都起得早,睡得晚,是这样吧?”
雷琪娜(走近小阿尔弗雷多):“表弟,你干得真漂亮呀。”
小阿尔弗雷多(对雷琪娜):“下次希望你干得更漂亮。”
雷琪娜将插在小麦袋里的佩刀拔出来。
乔瓦尼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继续说话。佃农们围着他听他讲话。
乔瓦尼(摇头摆脑地):“增加牛奶产量,扩大农地面积,难道连这点理想都没有?要尊敬别人,尊敬教会的心。要热爱土地,关怀家族。还有对银行的信用……”
雷琪娜:“伯父,别激动。”
乔瓦尼(挥动手杖):“尊敬!要尊敬!”
雷琪娜拉着他走开。
随后,有个名叫阿梯勒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他目睹了刚才的情形。
阿梯勒:“老爷因为没有人干活,所以只好买了新机器。因此,机器干的份儿就应该归机器所得。机器这玩意儿干起来很简单。这也是一种变化……不,应该说是进步!你们瞧,(指着农业机器)多带劲呀。(对奥尔莫)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奥尔莫粗暴地将一袋小麦撂在管理台上。
阿梯勒:“很重吧?”
说着,把这袋小麦重又放回原来的台架上。奥尔莫紧跟过去,二话没说,就用一把刀把小麦袋割破了。
阿梯勒:“干什么!住手!(揪住奥尔莫)你要干什么?在军队里学了几手啦?”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小阿尔弗雷多走到了两人中间,制止打架。
奥尔莫(向小阿尔弗雷多):“这家伙是谁?”
小阿尔弗雷多:“阿梯勒·梅兰基尼。我父亲新任命的农场总管。”
阿梯勒:“我也在军队里呆过。老爷的话你们听见了没有?你们的份儿已经分配完了。(拍拍奥尔莫的肩膀)跟大家一起干活吧……你的心情我理解。”
奥尔莫低头不语。
不料,阿妮塔走上前去把机器关了。阿梯勒气急败坏地奔过来。
奥尔莫挥拳击破麦袋。麦粒从豁口里流出来。
小阿尔弗雷多:“住手,奥尔莫!算了吧!”
阿妮塔(对大家说):“老爷的话听见了吧?他意思是说,都怪男人不好,因为他们都去打仗了。你们短工也不好,因为给他增加了开支。总之,一切都是我们不好,老玉米得了红斑病,小苗没间好,也都怪我们。”
刚才由于奥尔莫用刀割破了麻袋,台架下面小麦已撒满一地。
阿妮塔走到台架下面。
阿妮塔:“大家来呀。刚才老爷在这里的时候可没说不准拾地下的麦子。喂,快来拾呀。”
女人们一起撑开围裙,俯身拾麦子,然后放入兜里。
奥尔莫走到阿妮塔跟前。
奥尔莫:“你演说得真好。你是庄稼汉?”
阿妮塔:“我是教师。”
奥尔莫:“我第一次遇到一位有学问的意中人。”
阿梯勒站在小麦袋堆成的高台上,环视大家。
阿梯勒:“老师!你讲课结束了吗?”
阿妮塔(抬头看阿梯勒):“诸位,看看这只大公鸡!(把麦粒扔向阿梯勒)喂,给你喂食!”
女人们纷纷将麦粒扔向阿梯勒。阿梯勒哭笑不得,只好任她们奚落。
圣马丁诺街·1921年
河边的一条路上,阿妮塔、奥尔莫、几个年青佃农及其女友们并排走着。大家表情严峻。
一辆马车载着几个佃农和仅有的一点家具什物,从奥尔莫等人的前面走过。
路上一行人:“干嘛离开村子?”
车上一女人:“11月11日是圣马丁诺节。合同期满。”
车上佃农甲:“他们的做法太卑鄙了。合同还没期满硬被撕毁了。理由就只因为我们加入了农民协会。”
车上佃农乙:“庄稼收割完了。”
车上一女人:“老爷把我搞得怀孕了……”
车上佃农甲:“你可以做他的老婆嘛。”
车上佃农乙:“成了老爷家的人,那多神气呀。”
车上一女人:“下流坯。”
从对向驶来一辆同样的马车,交错而过。
行人阿尔多(对着路边一农户家):“奥列斯特!不走也没用呀。”
奥列斯特家前面
奥列斯特一家人都站在门口。
奥列斯特:“离合同期满还有一年哩。即使派军队来,我也不走。”
从雾蒙蒙的森林里传来马蹄声。
远处画外音:“奥列斯特!奥列斯特!魔鬼骑马来赶你走了。快逃,奥列斯特!”
林中的路上,一队骑兵策马驰来。
奥列斯特家前面聚集着阿妮塔、奥尔莫和其他许多人。
不一会儿,一队骑兵停在奥列斯特家的门口。奥特斯特毫无畏惧地迎上前去,开始抗议。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解开,脱了下来。
奥列斯特:“教皇也好,基督也好,都甭想把俺赶走。俺在这里住了四十年。俺把一切都毁掉。既然是政府派你们来赶俺的,那农业也就别想搞了。俺把一切都毁掉。如果政府里哪怕有一个老百姓的话,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老百姓比政府有见识……别以为这么干就行!这么干就没事啦!瞧俺有办法没有!俺要到罗马去。光着身子向政府提出抗议!”
说着,准备脱下裤子,却被奥尔莫等人拦住。
奥列斯特:“别拦住俺。看看俺是怎么抗议的。(对着士兵们)流氓!你们应该去劳动,去耕地!然后才会知道耕地的意义。”
林中
一支警备队骑马行进。突然,“砰!”一声枪响,警备队全体勒马停下。
河面上
接连几声枪响,野鸭被击落在水面上。
芦苇长得又高又密,一条小船载着打猎取乐的地主们从芦苇丛里漂来。
野鸭在水面上挣扎。
船上,地主们又朝野鸭射击。
小船沿河漂去,这时骑兵队恰巧从桥上通过。
阿班齐尼(从小船上):“来得正好,叫这混账东西尝尝子弹!”
河岸
骑兵队沿河堤行进。小阿尔弗雷多从河岸一棵大树后面望着他们。旁边是雷琪娜。两人都穿猎装,手持猎枪。
雷琪娜倚着树干。小阿尔弗雷多玩弄猎枪,跟她逗乐。
雷琪娜(心荡神驰):“我心情很好。乐乐吧、乐乐吧!”
小阿尔弗雷多(放下枪):“别开玩笑。我决不象你。”
他扛枪走开。雷琪娜跟上,走到途中,她突然激动起来。
雷琪娜(大声地):“我想要的是真正的男子汉!”
奥列斯特家的前面
骑兵队长和副官来到奥列斯特家的门前。
队长:“现在根据法律,命令你们离开这间屋子。”
奥列斯特:“您是说让孩子们睡在桥下面?”
队长:“可以睡在监狱里。”
奥尔莫:“还是把撕毁契约的地主关进监狱吧。”
队长:“这是法律的命令!”
奥尔莫:“什么法律?”
阿妮塔:“既然是按照法律,那么奥列斯特的契约期满还有一年时间,可地主为什么解雇他?”
队长哑然,回入队伍里。
此时,一辆马车驶来。
马车上的女人:“我们是社会主义者。”
迁居佃农们所乘的马车接踵而至,在路上排成长蛇阵。阿妮塔对车上的人们大声疾呼。
阿妮塔:“喂,下车!拿出勇气来丨不要去过圣马丁诺节了!”
奥尔莫:“法律是不合理的!它是地主的利益而制定的!”
阿妮塔(对货车上的人们):“不要走!停住!请留下!不要让军队开过来!”
奥尔莫:“大家留下!不然的话,奥列斯特要被押走了!圣马丁诺节就不要过了!快从车上下来!请留下!”
河堤上的道路
军官:“全队向左!”
骑兵队登上河堤的一条路。
军官:“二列纵队!”
骑兵队排成整齐的队形前进。
河面上
打野鸭的地主们抬头望着河堤上的骑兵队。
地主:“这景致多美啊!”
乔瓦尼:“往后的事让军队去办,我们尽情地欢度节日。”
奥列斯特家的前面
原准备迁居的佃农们纷纷下车,急忙奔向奥列斯特家。
骑兵队沿河堤疾驰而来,队长发出命令,骑兵们抽出马刀。
奥尔莫将一根根木棍发给佃农们,他们拿着当武器。
奥尔莫:“喂,大家拿木棍自卫!”
妇女们在阿妮塔的指挥下唱起战斗歌曲。
女声合唱:
我们是妇女,
什么都不怕;
想到孩子们,
勇气更增加;
想到孩子们,
协力把敌挡。
妇女们一边唱歌,一边向骑兵队走去。手里拿着木棍的男人们跟在她们后面。
女声合唱:
齐心又协力,
农奴力量大,
我们是妇女——
社会主义者;
齐心又协力,
农协力量大,
我们要自由,
大家团结紧。
阿妮塔(面对骑兵队):“踏死我们吧!要想过来就请吧!”
随即坐在地上。妇女们也纷纷坐下。
奥尔莫用口哨吹出妇女们刚才唱的旋律。男人们有节拍地敲打木棍。妇女们重又唱起歌来,彼此手拉手,仰面躺倒在地上。
女声合唱:
我们是妇女,
什么都不怕;
想到孩子们,
勇气更增加;
我们是妇女,
什么都不怕……
骑兵队直冲过来。
地主们在河堤下幸灾乐祸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阿班齐尼:“勇往直前!我们的土地是神圣的,保卫私有财产!”
骑兵队闯到妇女们跟前,只好收住缰绳。惊马嘶叫。
妇女们横阵在路上,马蹄无法踏过去。
队长:“全队向后退!撤回去!”
骑兵队掉转马头离去。
妇女们一齐站起,引吭高歌。
大合唱:
农民拼命干,
老爷吃小麦,
农民吃麦秆;
农民世代干,
老爹吃小麦,
农民吃麦秆。
河堤下的阿班齐尼看到骑兵队撤走了,便破口大骂起来。
阿班齐尼:“你们算什么男人?!都是一群废物!这算保卫我们啦!白吃饭的!胆小鬼,给我滚!”
随手拿起枪向佃农们瞄准。
阿班齐尼:“无赖们,给我马上滚回去!布尔什维克!”
乔瓦尼慌忙拦住他。
乔瓦尼:“别胡来!你一个人斗得过他们吗?”
佃农们继续唱歌。气鼓鼓的乔瓦尼挥舞着枪,向佃农们示威。
教堂里
阿梯勒与雷琪娜沿着台阶从地下室来到教堂里。
阿梯勒:“就我这德行去见老爷们!”
雷琪娜:“这是老爷们的一次集会,你就去吧。喂,快点!等你出去呐!”
在她催促下,阿梯勒来到教堂里。
教堂里坐着许多地主豪绅,他们刚打猎回来,还穿着猎装。一支支锃亮的猎枪竖靠在圣水盘边上,还有几只猎物。小阿尔弗雷多也来了。
开始是一个举止比较稳重的老人说话,他好象从半途讲起的。
匹奥庇:“有个里瓦洛洛的例子。他采取武力的结果,死了一个农民,可又生下了一个赤色殉教者。在广场上竖起了他的铜像……还算是……”
曾谩骂农民的阿班齐尼打断了他的话。
阿班齐尼:“得了,匹奥庇。胆小鬼是使不出妙计的。里瓦洛洛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只死了一个人。这就是错误。”
后面有一个人帮腔了。
泽比:“狗打一下、二下是不肯听话的,非打十下不可。那样它就不会咬人了!”
乔瓦尼霍地站起。
乔瓦尼:“我说几句。我们大家都是在这个教堂里接受洗礼的。拜圣体或举行婚礼也都在这里。不久我们又从那个门回来。这种日子还是越晚到来越好……”
小阿尔弗雷多离开人群,独自走到圣水盘前,玩弄里面的水。
乔瓦尼:“十字军是什么?大家一定都知道吧。(走近小阿尔弗雷多)你听着没有?这话跟你也有关系。”
小阿尔弗雷多:“爸爸你叫我来,我就来了。”
乔瓦尼不由心头火起,转身又回到众人面前。
乔瓦尼:“至于教会嘛……它也认为有必要诉诸武力。布尔什维克是什么样人?它具有亚洲人的血统。跟阿拉伯人和蒙古暴徒没什么两样!……照此下去,我们大家都要被杀的,什么都要给他们抢走的,难道不会这样?我说错了吗?匹奥庇,您看呢?”
匹奥庇正待回话,阿班齐尼又站起来说话了。
阿班齐尼:“废话说得够多了。把他们全杀了!”
乔瓦尼:“暴力不行……报仇也不行。我们祈求的是秩序!我们要建立新的十字军!要鼓起年青人的勇气!他们在等待号令。”
乔瓦尼向圣坛跪下,然后站起,面向大家。
乔瓦尼:“可以发布我们的号令了。(从腰包里掏出钱)这就是号令!”
紧跟着,神甫拿出一只附有长柄的捐款箱。乔瓦尼把钱放入箱内,随即将这箱子交给阿梯勒。阿梯勒顿时紧张起来。
雷琪娜(对阿梯勒):“喂,去呀。”
阿梯勒(决意,对众人):“我们曾拯救过祖国一回,那是用壕堑战拯救祖国。现在用新的方式……”
阿梯勒捧着捐款箱在地主们坐席中间走来走去。
泽比:“事业刚开始是需要钱的。”
他捐了一笔钱。
阿班齐尼:“联合起来!为了祖国,大家伸出铁拳给以狠狠的一击!”
将钱塞入箱内。
在场的地主们纷纷捐款。
只有匹奥庇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捐,他随即站起来离开座位。
阿梯勒脚穿皮靴,故意将地板踏得笃笃直响。其余的人也都仿效他。
匹奥庇走到圣水盘前,拿起自己的猎枪扛在肩上,便走了出去。小阿尔弗雷多也跟在后面。
乔瓦尼追上前去。
乔瓦尼:“你不要爸爸了!”
镇上·早晨
奥尔莫与小阿尔弗雷多在热闹的街上走着。
奥尔莫:“在镇上,人人都干活的。”
小阿尔弗雷多:“要是父亲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那可不得了呀。”
奥尔莫:“你父亲?尊敬他吧!尊敬吧!地主跟强盗没什么两样,都希望受到尊敬。天下乌鸦一般黑。”
小阿尔弗雷多:“我要是成了地主,将比他更厉害。”
奥尔莫:“那就把你绞死。”
做了一个勒小阿尔弗雷多的脖子的动作。
小阿尔弗雷多:“你会喜欢奥塔维欧伯父的。他跟我父亲不一样。思想跟我的很接近。”
不知从哪里传来笛声。
奥尔莫:“这音乐好熟呀。”
广场上流浪艺人在表演。一个男的在翻筋斗,一个女的在耍几个圈子。还有一个男的在吹笛。奥尔莫突然喜形于色,朝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去,走向吹笛者。
奥尔莫:“蒙塔纳洛。”
奥尔莫双手抱着他的肩,可他毫无反应。
奥尔莫:“我是达尔哥家的奥尔莫!你记得我吗?”
观众中有一个姑娘正好站在小阿尔弗雷多的旁边,她叫尼薇,手里提着一只大洗衣桶,由于太重,实在拿不住,于是往地上一放。哪知小阿尔弗雷多的脚正在下面,给桶砸得痛叫起来。尼薇吓得连忙道歉。
奥尔莫仍在打量蒙塔纳洛。
蒙塔纳洛:“你是南瓜的儿子?让我仔细看看。”
奥尔莫:“咱们一起吃过‘波兰塔’的。”
蒙塔纳洛:“‘波兰塔’?”
小阿尔弗雷多:“奥尔莫!”
奥尔莫朝小阿尔弗雷多走去。
奥尔莫(转身对蒙塔纳洛):“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对小阿尔弗雷多)正是蒙塔纳洛。”
小阿尔弗雷多指着尼薇的洗衣桶。
小阿尔弗雷多(对奥尔莫):“咱们帮她一下忙。”
尼薇:“真的?太好了。”
小阿尔弗雷多与奥尔莫提桶。
奥尔莫(对小阿尔弗雷多):“你记得么,他就是蒙塔纳洛。就在那边。(对着蒙塔纳洛的方向)我很快就来看你!”
尼薇的住所
昏暗的楼梯,三人拾级而上。
小阿尔弗雷多(对尼薇):“我们是双胞胎。”
尼薇:“嘘!别骗我。”
小阿尔弗雷多:“是真的。我们不分彼此。他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东西就是他的。”
奥尔莫:“一点不错。”
在尼薇的住所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婆。
老太婆:“早上好,尼薇。”
尼薇:“早上好。”
她进屋。小阿尔弗雷多与奥尔莫提着洗衣桶跟入。
小阿尔弗雷多:“早上好。”
这时从屋里窜出一个小孩来。
尼薇:“上哪去?”
小孩:“去玩。”
尼薇的房间
三人走进尼薇的房间。到处放着洗过的衣服。
小阿尔弗雷多:“咱们的忙帮到此为止!”
尼薇:“谢谢。”
小阿尔弗雷多发现搁板上有一瓶佳酿。
小阿尔弗雷多:“嗬,当地名酒,太棒啦。”
尼薇:“喝点吗?”
小阿尔弗雷多:“喝。不过要由我请客。你的一份也由我来付(掏出钱)等等,还有钱哩。我可以多付一点。”
小阿尔弗雷多把钱往桌上一放。
奥尔莫(对小阿尔弗雷多):“你用钱引诱她?”
尼薇把钱全都收进桌子的抽屉里。
小阿尔弗雷多:“看来她挺喜欢我的。”
尼薇给两人斟酒。
小阿尔弗雷多(对尼薇):“你也喝吧。”
尼薇:“我不喝。”
奥尔莫:“那么,脱衣服吧?”
尼薇点点头,走到帷幕后面去了。
小阿尔弗雷多(低声地):“给你说对了,她果然是妓女。”
奥尔莫(悄悄地):“不是。她只是因为需要钱。”
小阿尔弗雷多:“不是妓女就不会要钱的。”
奥尔莫:“是你的钱使她成了妓女。”
小阿尔弗雷多(掏口袋给奥尔莫看):“多亏你,我已经一文莫名了。”
三人横躺在床上。
尼薇(对奥尔莫):“有没有情人?”
奥尔莫:“你说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阿妮塔真漂亮。”
奥尔莫:“请别提她。”
尼薇(对奥尔莫):“是你的情人?”
小阿尔弗雷多(将酒杯递给尼薇):“你也喝点。”
尼薇:“不,不喝。一喝就该醉了。”
小阿尔弗雷多:“没关系的。喂,喝吧。”
尼薇被迫喝了一杯。
尼薇(对奥尔莫):“准备结婚吗?”
奥尔莫:“她已经是我的老婆,虽然没结婚。”
小阿尔弗雷多:“布尔什维克主张不结婚,搞自由恋爱……自由恋爱你懂吗?”
尼薇:“这可是个难题,我没听说过。”
小阿尔弗雷多:“回答我。”
奥尔莫:“算了!”
尼薇:“我不懂。我没上过学。”
小阿尔弗雷多(纠缠不休地):“装什么糊涂?自由恋爱么。”
尼薇(怯生生地):“我觉得害臊。害臊……我请求你们出去。”
她把被单蒙到头上,浑身哆嗦。
尼薇:“出去,求求你们!”
小阿尔弗雷多:“不得了!她发羊癫疯了!快逃!”
奥尔莫:“叫人啊!快去叫阿!”
尼薇顿时慌张起来。
小阿尔弗雷多抓起衣服就逃了出去。奥尔莫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全身颤抖的尼薇,但不起作用。
奥尔莫:“镇静些!请原谅。我没有乱来……”
尼薇的母亲进来,她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无动于衷。
母亲:“放开她吧,这傻女儿。一喝酒就变成这幅样子。”
奥尔莫:“要不要叫医生来?”
母亲:“没用的。她很快会好的。过一会儿一切会正常的。”
奥尔莫让她母亲照看,自己便下了床。
奥尔莫:“阿尔弗雷多!”
可是小阿尔弗雷多早已无影无踪了,只有他的外套还留在那里。奥尔莫气呼呼地把他外套扔在地上。
奥塔维欧家
小阿尔弗雷多从正门进入。
小阿尔弗雷多:“伯伯!我是阿尔弗雷多。没人吗?”
他步入客厅。只见陈设豪华,地板上堆放着几只没打开包装的箱子。
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位妙龄女郎,她刚洗过头,一边走下来,一边用毛巾擦干。她叫艾达。
艾达(没朝门口看):“是哪一位?”
小阿尔弗雷多:“对不起,打扰你了。”
艾达连头也没抬,坐下来继续擦头发。
艾达:“奥塔维欧不在家。”
小阿尔弗雷多:“那么,我改天再来。”
艾达:“有香烟吗?”
小阿尔弗雷多(有点吃惊):“我不吸烟。”
艾达:“还挺正经啊!”
小阿尔弗雷多:“你是谁?”
艾达:“艾达。我在找香烟。”
她把纸牌扔给小阿尔弗雷多。
小阿尔弗雷多:“我是阿尔弗雷多。找我伯父。”
他把纸牌扔回给艾达。
艾达吓得大叫一声。
这时奥塔维欧回来了。
奥塔维欧(对艾达):”“雪茄行么?”
把雪茄烟递给艾达,又替她点燃。
小阿尔弗雷多:“伯伯!”
奥塔维欧:“是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小阿尔弗雷多:“今天可真奇怪。我到镇上来玩,遇见了一个疯癫女人……真倒霉……可以用一下浴室吗?”
奥塔维欧:“那还用说。”
小阿尔弗雷多朝里间走去。
男仆提着一大包东西进来。
奥塔维欧:“拿来给我。好,就放在那里。”
他随随便便地打开这包东西。
奥塔维欧:“足足花了半天对间才搞到手。美的探求真是其乐无穷。”
艾达:“美可不喜欢快乐。”
奥塔维欧:“看看这幅画,画得多妙呀。当然大家都不一定喜欢它。是一位德国画家画的,终于被我发现了。”
艾达目不转睛地注视这幅画——
画的是一个裸女坐在椅子上,在她后面躺着一个男人;整个色调黯淡。
奥塔维欧:“你看,这男人在干什么?”
艾达:“睡觉呗。”
奥塔维欧:“不,他死了。”
艾达:“不,是睡觉嘛。”
小阿尔弗雷多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精神大爽,回到客厅。
奥塔维欧:“他的确死了,你看他的手。”
艾达:“手是死了,但他还在睡觉。你明白吗?我已经在恋爱。”
奥塔维欧:“又在恋爱?”
艾达:“这次要做出决定的!”
奥塔维欧:“我猜猜看,是伊塔拉吧?”
艾达:“是布加迪。”
奥塔维欧:“他是内向型性格的人吧?”
艾达:“性格很开朗。不过,恐怕是一场毫无结果的恋爱。代价过高啦。”
小阿尔弗雷多:“我想买一辆汽车。”
艾达(对小阿尔弗雷多):“你会开车?”
小阿尔弗雷多:“开车嘛,没问题。”
艾达(对奥塔维欧):“你这位侄子的口才顶呱呱。”说完走出客厅。
奥塔维欧:“这可是一句至理名言呀!你可以动用你那吝啬的父亲的钱嘛?……哦!你母亲好吗?”
小阿尔弗雷多:“她在学绘画。尽画些浓雾弥漫的波河平原。”
奥塔维欧:“我们的平原已面目全非了。”
艾达重又出现在大厅里,她身上穿着裘皮大衣。
艾达:“把车子借我用一下?(戴上皮帽子)送送你的侄子。”
小阿尔弗雷多(霍地站起):“侄子准备完毕。”
汽车里
艾达把住驾驶盘。小阿尔弗雷多坐在后座上。
小阿尔弗雷多(读一张纸上写着的内容):
勃隆、勃隆!
一、二、三!
热烈前进声。
四字最可恶。
没有前途的
灰色的官吏。
艾达:“喜欢吗?”
小阿尔弗雷多:“那当然罗。写得好极了,很时髦。”
艾达:“时髦?古色古香!那是未来派!再读另一首。”
小阿尔弗雷多(读):“‘神圣的吉卜赛女人的誓言。神圣的接吻与微笑的虚伪。’这妙极了。说实话,就是嫌短了一点。”
艾达:“因为短才好哩。”
小阿尔弗雷多:“你要扔掉?”
从小阿雷弗多的手里夺过纸撕了。
艾达:“两个人读过了,诗到此结束。”
她将纸撕得粉碎扔出窗外。
小阿尔弗雷多:“扔了干嘛?”
在他们前面行驶着一辆卡车,上面载着好几名持枪的法西斯分子。
艾达:“看来开不过去了。畜牲!”
车上的男人发现艾达,纷纷站起。
巴洛尼:“大姐,加油!”
范福尼:“女司机万岁!”
艾达:“我开过去!”
范福尼:“阿梯勒,你看!”
原来,阿梯勒也在这辆卡车上。
阿梯勒:“放行!”
小阿尔弗雷多:“现在开过去!”
阿梯勒(唱):“我们是法西斯……”
艾达的汽车与卡车并行。
小阿尔弗雷多:“走开!”
阿梯勒:“请,大少爷!”
艾达的汽车超出卡车。小阿尔弗雷多有些动摇。艾达满脸怒气。
艾达:“他们是嗜血成性的家伙,你知道么?”
小阿尔弗雷多:“不知道。他们好象是去捣毁谁家。”
艾达:“我最讨厌这帮家伙!我不想看他们。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是瞎子!”
艾达闭上眼睛。小阿尔弗雷多赶紧把住方向盘。
小阿尔弗雷多:“好好看着前面。我还不会驾驶。当心掉进沟里。”
艾达:“我不想看。我不看。(大声地)我是瞎子!”
大零弥漫·奥尔莫向人民会场走去
人民会场的二楼
一位老人(彼埃特罗)在黑板上写字。
另一位老人(迪契莫)将这些字照抄在自己的练习簿上。
墙壁上挂着马克思与列宁的照片。
奥尔莫悄悄走进来,坐在迪契莫旁边的座位上。
阿妮塔:“彼埃特罗,把黑板上的字读一下。”
这是在二楼教室里,阿妮塔正在聚精会神地给四位老人上课。
站在黑板前的彼埃特罗读:“‘共产主义是世界的青春。’”
阿妮塔:“奥尔莫,请说说这句话的意思。”
迪契莫笑。
奥尔莫(困惑地):“它的意思么……总的来说……”
约芬:“先生。”
阿妮塔:“叫‘同志’。”
约芬:“同志,我七十一岁了,托共产主义的福,我比年青人还精神好哩。”
迪契莫:“你是来学习的,有什么可自我夸耀的。(笑)”
阿妮塔:“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彼埃特罗:“我们留下来保卫值班。”
费朗契司戈:“学习喝酒吧。”
阿妮塔下楼。奥尔莫跟在她后面。
人民会场一楼大厅
阿妮塔(对奥尔莫):“回去吧。”
奥尔莫:“今天过得真妙。我跟小阿尔弗雷多一起到镇上来了。”
深处墙壁上画着一位共产主义者朝着太阳挥舞红旗。整个画面以明亮的暖色调为主,笔触简炼朴实。
阿娓塔(指着画):“看这个。”
奥尔莫(显得对画不感兴趣):“不过,也说不上有什么高兴的。”
阿妮塔:“还是画得不错吧?”
奥尔莫:“在街上蹓跶,喝过酒……你大概知道吧。在镇上总是有事情可做的。”
阿妮塔:“嗯,是的……”
奥尔莫(将话题一转):“那也算上课?都是些花甲的学生。”
阿妮塔:“他们都是被地主赶走的。”
奥尔莫:“白白浪费时间。以后你就明白了。”
阿妮塔:“我想去跳舞。盼望好久了。”
奥尔莫:“你胆子好大啊?”
阿妮塔起初极力克制住,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打了奥尔莫一记耳光。接着又继续不断地打……
奥尔莫拼命躲闪,想阻止她打,可阿妮塔并不原谅他。
过一会儿,阿妮塔精疲力尽了,朝一只装土豆的篓筐坐下。奥尔莫气喘吁吁地坐在旁边。
阿妮塔:“这样心里才好受。”
奥尔莫:“我也是。”
阿妮塔嫣然一笑。
二楼上老人们正在兴致勃勃地划拳,吆喝声不绝于耳,连楼下也听得见。
阿妮塔:“你在想什么?别的女人?”
奥尔莫:“不是。”
阿妮塔:“当真?”
奥尔莫:“当真。”
两人翩翩起舞。
摄影机开始摇——墙上画着的太阳和挥舞红旗的共产主义者。接着摇至——墙上的列宁照片。然后再回到这对舞伴——奥尔莫和阿妮塔已经跳到门外去。摄影机继续摇至:墙上挂着的一面红旗。
舞厅
所谓“舞厅”,其实是在一间大仓库里安排一个吹打乐团,再放上几张桌子和椅子。布置相当简单。前来跳舞的几乎都是贫民百姓。
小阿尔弗雷多陪着艾达一起走入“舞厅”。艾达的一身打扮在周围气氛里十分显眼。
小阿尔弗雷多:“在仓库里跳过舞吗?”
艾达:“我是头一回。”
小阿尔弗雷多:“先吃点东西,等一会儿再跳吧。”
他走到柜台前,示意要酒。
艾达忽然闭上眼睛,未几又睁开。她开始表演瞎子,蹭步走入跳舞的人群里。
艾达:“阿尔弗雷多!阿尔弗雷多!你在哪儿?”
阿妮塔与奥尔莫也在跳舞人群里。
艾达:“阿尔弗雷多,别丢下我不管哪!”
她摇摇晃晃地向前摸索。奥尔莫见状,赶紧搀住她。
艾达(抱住奥尔莫):“啊,是阿尔弗雷多!”
由于她一声尖叫,乐团嘎然停止演奏。
一舞男:“什么事?”
艾达(把空虚的目光投向众人):“没什么。我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音乐多么动人,不要为我停下来。嗳,继续演奏吧!”
重又响起舞曲。
艾达与奥尔莫一起跳舞。奥尔莫一只手握住艾达的手,两人跳得正欢。
小阿尔弗雷多走来,邀请阿妮塔共舞。
艾达(对奥尔莫):“跳得快些!更快些!……太好了!让我飞起来吧!”
奥尔莫有点窘困,但还是跟艾达跳。
阿妮塔一面陪小阿尔弗雷多跳,一面目光始终不离开奥尔莫。
阿妮塔:“您的那位真漂亮。”
小阿尔弗雷多:“啊,是漂亮。”
乐声止,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艾达(对奥尔莫):“阿尔弗雷多,吻吻我。”
她吻奥尔莫。
小阿尔弗雷多看到这番情景,不觉一惊,他想不让阿妮塔看见。
小阿尔弗雷多(对阿妮塔):“喝点酒好吗?我喝,你也得喝。这就是说,咱俩都喝。好吗?”
阿妮塔(望着艾达):“她眼瞎了?”
艾达继续在演戏。
艾达:“你不是阿尔弗雷多。那是谁?哎呀,我难为情死了!怜悯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吧,我碰见鬼了!”
艾达甩开奥尔莫。音乐又起。艾达独自一人跳舞。
小阿尔弗雷多(对艾达):“当心点!”
抱住艾达。
艾达:“阿尔弗雷多!”
小阿尔弗雷多:“别开玩笑了!”
艾达:“阿尔弗雷多,别丢下我一个人。”
小阿尔弗雷多:“玩笑开够了!你这个女人心真狠!”
艾达:“加上骄奢淫逸。”
内疚的奥尔莫带着阿妮塔一起来到他俩跟前。
小阿尔弗雷多(作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奥尔莫。她是阿妮塔……不,这位是艾达,她是阿妮塔。”
拥挤的大厅里,人们对艾达的裘皮大衣啧啧称赞。大家把它传来传去地看。
妇女一:“真漂亮!”
妇女二:“时髦极了!”
妇女三(摸摸毛皮):“多么柔软!”
人声鼎沸。奥尔莫与小阿尔弗雷多走到比较清静的角落里。
奥尔莫:“这疯女人是个睁眼瞎?看来得马上住进医院。”
小阿尔弗雷多:“你才睁眼瞎哩。(对厨师)吃的有吗?”
艾达与阿妮塔一起来到桌旁。艾达仍然装作瞎子在看周围。
阿妮塔突然把手伸到艾达的眼前。
“啊!”艾达吓得大叫。
阿妮塔:“你哪里是瞎子!”
艾达:“谢谢!你帮了我的忙。我担心整个晚上都得装下去。”
阿妮塔:“你香气扑鼻上我们的地方来,是不是想奚落人?混蛋!”
艾达目睹阿妮塔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倒吸一口气。
阿妮塔:“你们怎么称呼我们的?庄稼汉?或者乡巴佬?”
小阿尔弗雷多端着食品,奥尔莫拿着酒一起回到桌旁。
艾达(给众人斟酒):“你刚才发火情有可原,我也常常发火的。一旦激动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那时候我就闭上眼睛,搅惑大家。”
阿妮塔:“应该睁着眼睛看。(瞥见小阿尔弗雷多坐在旁边)你看见什么?嗳,看见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我看见一个女子,她正朝着陶醉在幸福中的我看……诸位,大家把手伸出来,迭在一起。”
小阿尔弗雷多将四个人的手重迭在桌面上。
小阿尔弗雷多:“你们知道我最受感动的一件事吗?现在这时刻我将永远铭记心上。”
阿妮塔:“嗳,大家快看!”
众人齐视舞厅中央。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豁牙漏齿的老头跟一个同样高矮的木偶人在表演摔跤。
艾达(目睹此景,露出痛苦的表情):“多可怕!”
她站起,独自从人群中穿过去。
艾达:“对不起,诸位,实在对不起。刚才我开了个玩笑……请原谅。”
一男子:“没关系,我们原谅你。”
艾达路过那老头和木偶人时,赶紧闪开,不顾一切地从人群中钻过去。
艾达:“我并不是恶意。请原谅!我不是瞎子,不是瞎子!请原谅!我什么都看得见!大家看见的我也看得见。”
奥尔莫目瞪口呆。
奥尔莫:“她喝醉了还是怎么的?”
小阿尔弗雷多:“不是。她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女子。会抽烟,也会开车,还会写诗。总之是现代女性。你不了解她,也无法理解她。因为你是农民。”
他露出一副嬉笑的样子。
喧哗声与音乐声交织一起。突然,响起尖厉的喊声——“大家来呀!快来呀!”
跳舞的人们听到此声,都争先恐后奔了出去。艾达被挤在人群中。
艾达(对急忙出去的众人):“大家听我说,等一等!”
外面的声音:“快!救火呀!”
醉汉的声音:“法西斯!坏家伙!要把大家杀了!”
不一会儿,“舞厅”里的人几乎全都走掉了,只剩下艾达、小阿尔弗雷多和几名乐师。
由于人走一空,“舞厅”露出本来是仓库的面貌,四周墙沿都堆满干草。
小阿尔弗雷多走近艾达,开始对她按抚。
小阿尔弗雷多:“怎么回事?”
艾达(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你是谁?我不认得你。你对我干么?真讨厌!”
冷不防小阿尔弗雷多狠狠挥起一拳,将艾达打倒在干草地上。
但艾达对他如此无礼的态度并不显得怎么惊讶。
艾达(自言自语似的):“我是艾达·普兰。二十一岁。最倒霉的年纪。”
小阿尔弗雷多又抓起艾达的肩膀往另一堆干草推去。
艾达毫不反抗,继续自言自语。
艾达:“我父亲是位画家,他专门画钞票上的国王头像。因此全家一直是在别人的钞票堆里过日子的。如今我却成了孤儿。”
小阿尔弗雷多将躺倒在干草堆上面的艾达往别处翻过去,开始吻她的脖子。
艾达:“三年前,父母同一些有钱的朋友们一起组成登山队……后来在蒙布仑迷失了方向……生死不明。他们可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呀。我没有兄弟。因此只好去找上等人家,跟上等人一起生活。”
小阿尔弗雷多又将艾达翻到在一堆乱糟糟的干草里,发疯似抚弄她。
人民会场
眼下,人民会场已完全被烈火包围住。许许多多人在会场四周前呼后拥。
一男人:“会场完了!”
切入——四位学文化老人的一张纪念照
人民会场
整个会场在燃烧,火势很猛。
会场前,人们奔来奔去。
仓库的“舞厅”里
艾达与小阿尔弗雷多躺在黑糊糊的干草堆里。
艾达:“吻我!”
小阿尔弗雷多:“为什么不说你是处女?”
艾达:“说了你也不信的。”
两人紧紫合抱。
小阿尔弗雷多:“是么,那么你是不是我伯父奥塔维欧的情人?”
艾达:“我是奥塔维欧的?……不对!(笑)”
大街·清晨
奥尔莫:“该醒醒了!”
清晨,大街上阒无人迹。过会儿,来了一辆牛车,阿妮塔走在前面,奥尔莫手里拿着缰绳。他俩身上全是烟灰。这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牛车上放着四具烧焦的尸体,外面裹着红布。
牛车后面走着一群穿黑服的妇女与男人。大家都低着头,用白手绢擦眼泪。
奥尔莫与阿妮塔朝着沿街两侧的每家紧闭的窗户喊道。
奥尔莫:“该醒醒了!”
红布裹着的尸体。
阿妮塔:“彼埃特罗·贝戈拉里,七十八岁。佃农。受尽地主的剥削,最后被法西斯杀害了!”
奥尔莫:“醒醒了!”
红布裹着的尸体随着车子摇动而晃个不停。
阿妮塔:“迪契莫·鲍纳契,七十四岁。从八岁起就做短工。受尽地主的剥削,最后被法西斯杀害了!”
奥尔莫:“大家快醒醒!”
阿妮塔(一面流泪):“约芬·苏埃里。七十二岁。从七岁起就做短工。受尽地主的剥削,最后被法西斯杀害了。”
奥尔莫:“大家快醒醒!”
阿妮塔:“请打开窗子!下来吧!看看吧!”
奥尔莫:“大家快醒醒!”
阿妮塔:“醒醒!”
奥尔莫:“醒醒!”
阿妮塔:“起来!”
送葬队伍来到广场上,四周没个人影,静悄悄的。
阿妮塔:“还没人来哩。(忍不住哭起来)白费劲呀。一切都完了。”
奥尔莫:“不对,我们是强大的。我们人多,团结一条心。”
奥尔莫抱住阿妮塔。
阿妮塔:“大家要被害死的。”
奥尔莫(忽然发现什么):“你听……听呀,大家来了……听那声音。”
从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乐队演奏的声音。
奥尔莫:“嗳,大家都来了……请看……”
从广场的另一侧走来一支乐队。他们演奏《国际歌》。
乐队转而奏起葬礼进行曲,在乐队后面跟着一支队伍,打头的高举红旗。四具尸体被安放在普通的木制棺材里,上面覆盖着红旗。在这后面是一支浩浩荡荡的群众队伍。男女老少全都低着头,不时擦泪。他们都戴着红领巾。
当游行队伍通过广场时,旁边站着许多人围着。
出现骑马的警备队,他们荷枪待命。
阿妮塔:“我觉得恶心……”
奥尔莫:“怀孕了?”
阿妮塔:“孩子是你的……还没生下来呢。就要被杀死的。……”
广场对面的建筑物里
广场正对面有幢建筑物,它的大门被一个拿手杖男子关上。
门内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男子在等着。
靠墙一男子(对拿手杖的男人):“外面情况如何?”
两人一起走入院子里。
院子里有家咖啡铺,凉座上三五成群地坐着一批男人。巴洛尼也在其中。
拿手杖的男人(画外音):“巴洛尼,有千把人呐。”
巴洛尼站起,向旁边一家成衣铺匆匆走去。
成衣铺里
门口站着一名彪形大汉。
巴洛尼入内。
该店内也都是男人。
巴洛尼:“赤色分子一共有两千来人。”
阿梯勒从店里出来,他正在试穿样子,身上套着未缝好的黑衬衫。裁缝给他装袖子,然后又改了一下。
阿梯勒:“你说什么,巴洛尼?别哭丧着脸。后悔吗?后悔是没用的!害怕也是没用的!应该叫敌人害怕。”
栽缝:“再加些缝褶?那就显得优雅了。”
阿梯勒:“什么优雅也不要。我身强力壮。这衬衫不只是村衫而已。它是一种象征,是人民的旗帜!巴洛尼,你说是吗?”
裁缝:“那样有男子气概?”
阿梯勒:“正是有男子气概!我要气概,不要漂亮,对!我到死也要穿着这黑衬衫……拿猫来。”
他从旁人手里接过猫抱住。
阿梯勒(两手抱猫):“你真乖。赤色分子只会耍鬼把戏,煽动人们的感情。(抚弄猫)跟这猫一样,用感情来欺骗人。”
阿梯勒把猫交给巴洛尼。
阿梯勒:“共产主义是传染病,要毁灭世界。大家到外面去。”
他从裤兜里抽出一根皮带,大步走出店铺。众男跟在他后面。
成衣铺外面
阿梯勒用皮带把猫捆在店铺的招牌上,猫拼命挣扎,又叫又闹。
阿梯勒:“我看,这猫传染上赤色思想。我们要操心的不是这只猫,而是全世界的猫。要防止它传染给其它的猫。你这猫仔细看看可不象猫。”
说着把猫扔得老远。
阿勒梯:“你是赤色分子!我要把你干掉!”
他向猫猛冲过去,用自己的脑袋拼命地往猫肚子上顶。
阿梯勒额上青筋暴出。
阿梯勒(唱):“嗳,给我们武器!”
男人们(附声地):“嗳,给我们武器!”
由阿梯勒带头,这群男人边唱边走出大门。
男人们(唱):
我们法西斯,
共产主义死对头,
为了要平等,
打倒大多数;
我们法西斯,
身强力壮男子汉,
誓死拼到底,
狠狠打敌人。
也有人鼓掌送行。
广场
阿梯勒为首的一群法西斯分子来到广场上。
阿梯勒(回头看同伙):“怎么对付赤色分子”
男人们:“狠狠打!”
阿梯勒(对众人):“对付农民协会的人呢?”
男人们:“结果他们的性命!”
法西斯分子站停。
广场上,送葬音乐响彻天空,附近可以看见骑马的警备队员们。
(上集完·下期续登下集)
字幕
在与上集相同的油画《无产者》背景上。
叠出:制片:阿尔贝尔托·格里马迪
导演:贝尔纳多·贝尔多鲁齐
《一九零零年》(下集)
那不勒斯的海滨
小阿尔弗雷多从水里游过来,脸露出水面。
小阿尔弗雷多(喘气):“我再也不回家了。”
艾达:“你发誓!”
艾达把脚伸出小船外,顶住小阿尔弗雷多的头往水下按。
艾达:“你发誓,不去做那胖地主!”
小阿尔弗雷多(脸露出水面):“我发誓。”
艾达:“是不是一辈子爱我,跟我结婚,发誓!”
她又用脚顶住小阿尔弗雷多的脸往下按。
小阿尔弗雷多(脸露出水面):“我发誓,跟你结婚!一辈子爱你!”
艾达:“你休想骗我。”
小阿尔弗雷多:“快扶我上船,拉我一把。”
镜头向上摇,只见船后的山崖上有人影。
奥塔维欧(对水中两人):“安静点。”
山崖上,奥塔维欧正在用盒式照相机拍照。被拍的是三个青年人,他们全裸着身子。
艾达(朝上看):“奥塔维欧,你这是在干吗?”
奥塔维欧(朝下):“干件微妙的工作。”
艾达:“什么?”
奥塔维欧:“艺术摄影。”
艾达(对青年们):“你们就这样子?”
青年甲:“这可是森林之神呀!”
青年乙:“是饥饿之神。”(摆好姿势)
旅馆休息厅
奥塔维欧、艾达、小阿尔弗雷多进入旅馆休息厅。
奥塔维欧:“不要声张,我把要拍的拍下来了。”
小阿尔弗雷多:“我不声张。”
在豪华的旅馆休息厅里,人群杂沓,其中有许多穿制服的法西斯分子。可以听到人们的交谈声,它们跟乐队演奏的乐声交织在一起。
话音一:“宪兵与保皇军防守得严严实实,固若金汤。”
话音二:“强攻停止了吗?”
话音一:“是不是要从陆地上进攻?”
话音三:“命令一下来,就由南往北调动。南方军听话得很。”
话音二:“可不,命令嘛。”
话音四:“下命令也要有天才的。”
奥塔维欧等人穿过休息厅,在桌子那边就座。
女歌手加入室内乐队,开始唱歌。
话音一:“命令体现了棍棒精神。”
话音六:“棍棒精神?”
话音一:“棍棒也有灵魂。”
话音五:“棍棒是最高的象征!”
话音六:“干杯!”
话音:“革命万岁!”
小阿尔弗雷多拉着艾达的手,两人离开座位。
奥塔维欧:“不管我啦,我是多余的罗?”
艾达(回头):“是的。”
两人上楼梯,穿黑衫的一帮法西斯分子从楼梯上下来。
话音四:“要我讲完吗?”
话音五:“讲完!”
话音四:“就连那不勒斯市市长也不大知道。”
话音一:“就是么。”
话音四:“跟罗马谈判也没有必要。政治就得耍手腕。”
话音一:“政治?政治就是革命!”
小阿尔弗雷多和艾达从二楼的露台望着楼下休息厅。
艾达:“瞧!摄影师活动了!他想上哪儿去?”
奥塔维欧穿过休息厅,侍者拿着照相机跟随着他。
奥塔维欧从乐队后面走过。
奥塔维欧(对侍者):“等一会儿。”
他走近站在柱子背后的一名穿黑衫的男子(卡洛匹诺)。
奥塔维欧(对男子):“你穿的是什么?”
卡洛匹诺:“是意大利服装。这种制服店里也有卖。”
卡洛匹诺摘下帽子,欲从帽里拿出什么东西,奥塔维欧按住他的手,自己把手伸进帽里搜寻着。他取出一件东西,迅速放进自己的口袋。尔后,付给卡洛匹诺钱。卡洛匹诺藏好钱,把帽戴正,若无其事地又跟别人打招呼去了。
旅馆一房间
奥塔维欧回入房间。侍者手提照相机跟着进来。
奥塔维欧:“放在那里。”
待者放好照相机,拿了小费,走出。
房间中间,小阿尔弗雷多和艾达正在收拾东西。
奥塔维欧:“要动身?”
小阿尔弗雷多:“是的,急得很呐。”
奥塔维欧:“上哪儿?”
艾达:“到达荷尔米纳。”
奥塔维欧:“到达荷尔米纳!你们俩!为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我要到南边去。”
艾达:“只要能离开那帮穿制服的人。”
奥塔维欧:“所以要远走高飞?”
奥塔维欧拿出一个小包打量。
奥塔维欧:“干脆再远点。”
艾达:“是可卡因?”(译注:局部麻醉药,现被列为毒品)
小阿尔弗雷多:“可卡因?”
小阿尔弗雷多停止收拾,朝坐在床上的叔父走去。
小阿尔弗雷多:“我也想试试。”
奥塔维欧把可卡因块放到茶几上,用刀切碎。
小阿尔弗雷多:“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艾达:“嘘!”她止住小阿尔弗雷多。
奥塔维欧拿出一根简单的烟管,递给小阿尔弗雷多。
奥塔维欧:“试试。”
艾达:“就这么试?”
艾达从小阿尔弗雷多手里接过烟管,把桌上的可卡因粉灌进去,然后拿烟管凑近鼻子吮吸。
奥塔维欧把剩下的可卡因粉装进一只小药丸盒。
小阿尔弗雷多从艾达那里拿过烟管,照样做了,可是吸了一下便呛起来,把可卡因粉都喷散掉了。
艾达:“真不中用!”
奥塔维欧:“不能用劲,要轻轻地吸。”
艾达跪下,吸着掉在床上的可卡因,奥塔维欧也如此。
小阿尔弗雷多把鼻子朝小药丸盒吸起来,被奥塔维欧发现。
奥塔维欧:“别把我的都吸光了。”
奥塔维欧从小阿尔弗雷多手里夺过药丸盒,开始同艾达交替着吸。
小阿尔弗雷多把脚伸到床上,药性开始发作,他极力抑住。
突然,小阿尔弗雷多双脚激烈地颤抖起来。
奥塔维欧:“怎么啦?”
小阿尔弗雷多颤抖的脚突然停住。
小阿尔弗雷多:“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奥塔维欧:“再等一会儿。”
艾达:“刚开始吸的人都这样。”
小阿尔弗雷多从床上下来,朝柱子那边走去。
小阿尔弗雷多:“真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了,除了鼻子有点热,什么感觉也没有。”
小阿尔弗雷多两手扶住柱子,匍匐地在屋内来回爬着。
小阿尔弗雷多:“什么感觉也没有!”
奥塔维欧:“上哪去?(笑)真起作用啦。”
小阿尔弗雷多很快又走到两人旁边。
小阿尔弗雷多:“根本没感觉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艾达:“接下来就拍照呗。”
奥塔维欧:“那好呀。”
小阿尔弗雷多把磁带放入手提录音机里,奥塔维欧准备照相。
艾达全身只裹一块极薄的布,随着录音机放的音乐跳起舞来。小阿尔弗雷多也随之加入。
“笃!笃!……”敲门声。
奥塔维欧:“谁?”
侍者喊着:“有电报。”
艾达:“我去。”
艾达边跳舞边走向门。
小阿尔弗雷多和奥塔维欧象芭蕾舞似地跳起来。
奥塔维欧:“小药丸!跳舞!”他做出芭蕾姿势。
小阿尔弗雷多:“什么感觉也没有!”
艾达走回来,把电报递给奥塔维欧,又继续跳舞。
艾达:“主角是我!”
奥塔维欧(对小阿尔弗雷多):“电报是给你的。”
小阿尔弗雷多把奥塔维欧给他的电报衔在嘴上。抱着艾达一起倒在旁边的沙发上。艾达从小阿尔弗雷多嘴上拿下电报,念着。
艾达:“速回。父亲病危。”
小阿尔弗雷多神色惊慌。
奥塔维欧:“好了吗?”(按照相机快门)
贝林里吉家门前
门前的道路上残留着白雪。
汽车抵达。小阿尔弗雷多付了车费,下车。身着夏服的小阿尔弗雷多冻得把双手插进衣袋,匆匆走进去。
贝林里吉家的里门
前院对面有一道里门,上面架着铁栅。小阿尔弗雷多向屋里张望,他神情严肃。
他推开内门进去。房门锁着,各扇窗的百叶也都关着,他只好在院子的碎石地上徘徊。
从后屋内传来女人的歌声。
洛吉娜(唱):“孩子们,快快睡,只有阿妮塔没睡着。”
小阿尔弗雷多朝后屋走去。
后屋内
洛吉娜怀抱婴儿来回走动。沿墙边走来的小阿尔弗雷多看她走近,慌忙从另一扇门进入后屋。洛吉娜怀疑地望了望刚关好的门,重新唱起催眠曲。
后屋内
小阿尔弗雷多穿过暗黑的厨房,进入内客厅。只见墙上挂着乔瓦尼的皮大衣和外褂。他看了一眼书桌上散乱的清单等,随后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乔瓦尼的书房
昏暗书房的一角。奥尔莫正在橱里翻寻着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找到什么啦?”
奥尔莫慌忙站起身。
奥尔莫:“随便翻翻。”
他手里拿着一支手枪。
奥尔莫又说:“这皮衣服什么的,你正好穿。”
小阿尔弗雷多:“在我父亲的书房里能找到什么呀?这是父亲的手枪?”
奥尔莫:“是我的。”
小阿尔弗雷多:“好,那就拿着吧,父亲已经不需要它了。”
小阿尔弗雷多打开百叶窗。
小阿尔弗雷多:“父亲怎么死的?”
奥尔莫:“他死在牛棚里。他说完最后一句话:‘脚没力了。真象做梦一样。’就毫不痛苦地死了。”
小阿尔弗雷多:“牛棚?这是我家的传统啊。”
墙上挂着老阿尔弗雷多的照片。
奥尔莫:“你出门半年,这儿就变了……把阿梯勒撵走吧,他还在这里,今天就把这家伙辞掉!”
小阿尔弗雷多:“不行呀。”
奥尔莫:“请你相信,辞掉这家伙,对大家都有好处。”
小阿尔弗雷多:“目前意大利还在变动之中。”
奥尔莫:“这里也全变样了。我变了,你也变了。”
小阿尔弗雷多:“我?”
奥尔莫:“还不明白?下命令吧!你已经是一家之主了!”
小阿尔弗雷多:“不,你也是主人。”
洛吉娜敲窗。
洛吉娜:“奥尔莫!大家都回来啦。”
奥尔莫打算溜出去。
小阿尔弗雷多:“奥尔莫,拿去,你的东西。贼不会来吗?”
他把手枪放到脚跟前。
奥尔莫思忖了一下,又拿起手枪。他想找起来,被小阿尔弗雷多叫住。
小阿尔弗雷多:“是你的孩子?”
奥尔莫:“是的,是个女孩。”
小阿尔弗雷多(蹲到奥尔莫身边):“阿妮塔?”
奥尔莫:“死了……她生了这孩子就……”
小阿尔弗雷多默默无言,抱住奥尔莫呜咽。
奥尔莫从小阿尔弗雷多手中挣脱,站起来。
奥尔莫:“把阿梯勒赶走吧。请相信我。”
奥尔莫出去。
屋前院内
去参加葬礼的人们陆续回来。
边门
边门敞开,脸色难看的小阿尔弗雷多站在那里。身穿丧服的艾列奥诺拉碎步奔来。
艾列奥诺拉:“你回来刚好祈祷完,就缺你一个人。”
两人进门。阿梅里娅和雷琪娜、阿梯勒及数名男女仆人也走进去。
正门内
艾列奥诺拉等人向内客厅走去,阿梯勒也想跟进去。
小阿尔弗雷多(对阿梯勒):“你在外面等着。”
阿梯勒迷惑不解。
内客厅
小阿尔弗雷多给母亲端来椅子,两人开始谈话。
小阿尔弗雷多:“妈妈,我有紧要的事要说,想来请大家来听听……叔母,您也坐下。”
阿梅里娅坐下。
小阿尔弗雷多:“我要对大家说的事,不知道今天该不该说……就是说,尽管不是时候……但我决定……结婚。”
阿梅里娅(惊讶):“在这种时候还开玩笑!”(望着雷琪娜)
雷琪娜:“这么急?怀孕了吗?”
艾列奥诺拉哭起来。这是高兴的眼泪。她走近小阿尔弗雷多,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艾列奥诺拉:“她姓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艾达。”
艾列奥诺拉:“艾达(微笑)是好人家的女孩?时髦吗?”
小阿尔弗雷多:“是的,她有法国人的血统。”
艾列奥诺拉:“那她对外国也很熟悉罗?漂亮还得健康,对吗?”
雷琪娜似乎不大高兴。
艾列奥诺拉:“大家都会羡慕你俩的。什么时候结婚呢?”
小阿尔弗雷多:“马上吧。”
婚礼
贝林吉里府邸内大厅。响起门德尔松《婚礼进行曲》的钢琴弹奏声。
小阿尔弗雷多和艾达在大家注视下,用刀切大蛋糕。人们的鼓掌、欢声四起。
“新郎新娘万岁!”
“恭喜!”
在白花装饰的华盖下面,小阿尔弗雷多和艾达正襟危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塔尔奇西奥神甫用双手拨开拥挤的人群,走向前来。
神甫:“信仰天主的青年勇士,为创造新的爱情之果,为让忠实爱妻多生贵子,光宗耀祖,圣光映辉。光啊,永照子孙降临!”
大厅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艾列奥诺拉和雷琪娜,阿梅里娅站在一旁。
阿梅里娅:“美人,绝色美人!”
艾列奥诺拉:“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象情人。”
雷琪娜:“你是指她这个小妞?”
艾列奥诺拉笑。
雷琪娜:“她不会生孩子吧?”
阿梅里娅:“雷琪娜!你太过分了!”
雷琪娜:“要等一年是不?”
雷琪娜从座位上站起,从人群中穿过去。
某妇人:“好漂亮的夫人啊。”
雷琪娜站在艾达面前。
雷琪娜:“你一身臭气……真叫人呕气,真讨厌……本来应该是我。”
艾达只是微笑。
雷琪娜:“对不起。”
她把艾达头上的白花饰拿下来。
雷琪娜:“留作纪念吧。”
艾达:“对不起!”
艾达取下雷琪娜的帽子,然后把自己的纱巾给她戴上。
艾达:“这样好吗?这才美呐,象新娘啦!”
大厅里的人们,不明白地望着这两个女人。
雷琪娜戴着新娘的纱巾,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大厅。
餐厅
穿黑衫的法西斯分子们在玩扳腕子助兴。阿梯勒趴在桌上使劲地同对手比赛。
巴洛尼:“谁给阿梯勒打赌?”
方福尼:“我打赌!”
雷琪娜进来。
雷琪娜:“阿梯勒!”
阿梯勒挫败对方,自己也仰脸翻倒在桌上。
阿梯勒(对雷琪娜):“我的新娘!”
雷琪娜举起纱巾,把它罩在阿梯勒头上,吻他。
艾达和小阿尔弗雷多跟了进来。
瑟拉菲尼拿着一瓶酒往高脚杯里斟酒。
阿班齐尼和儿子巴德利齐奥也加入其中。
巴德利齐奥正抚摩着一双黑手套。
巴德利齐奥:“多漂亮的手套(对阿班齐尼)爸爸,也给我实一副吧。”
阿班齐尼:“也想要警棍吗?”
艾达难以自容地跑出去。
阿梯勒:“阿尔弗雷多老爷,黑衫队员向您祝贺啦。”
小阿尔弗雷多:“从桌上下来!”
阿梯勒不得已从桌上慢慢下来。
厨房外廊沿
艾达独自站在黑暗中。
小阿尔弗雷多走来。
文迖:“赶他们走,我受不了。”
小阿尔弗雷多:“别生气。这些家伙总还是自家人。就是衬衫颜色不一样罢了。”
艾达:“你不明白这不一样指什么吗?”
小阿尔弗雷多:“说是亲戚,喜事一完,十年里头再也不见他们了。”
艾达:“要一百年才好哩。”
小阿尔弗雷多:“不,要一千年不见。”
小阿尔弗雷多吻艾达。
厨房
几个佃农和他们的家属身穿礼服正在吃喜酒。里戈列托也在其内。
艾达和小阿尔弗雷多进来。
艾达:“他们都是一个家族的人吗?”
小阿尔弗雷多:“他们都是达尔哥家族的。战前的人数是现在的二倍呢。”
艾达:“炉子那边的美人儿是谁?”
洛吉娜看到他俩,放下用餐的手,微笑。
小阿尔弗雷多:“是奥尔莫的母亲洛吉娜……哎,奥尔莫在哪儿?今天怎没见到他。”
艾达:“奥塔维欧……也不会同意!”
小阿尔弗雷多:“对朋友可要友好啊!”
艾达手持酒瓶,朝小阿尔弗雷多看着,经小阿尔弗雷多催促,才给佃农斟酒。
艾达:“洛吉娜,要不要点心?”
里戈列托:“这使我想起老爷过去年轻的那会儿。时间过得真快呀。”
众:“新郎、新娘万岁!”
众:“恭喜!”
人们用米粒撒向艾达和小阿尔弗雷多。
小阿尔弗雷多连忙躲开,关上门,走到隔壁房间去了。
邻室
黑衫队员们正在一起谈事。
瑟拉菲尼:“跟菲拉里的同志们合并时,大伙都高兴得哭了。”
泽比:“这忘不了。”
瑟拉菲尼:“开创历史新纪元,确是件高兴事。”
小阿尔弗雷多在人群中发现雷琪娜,叫唤她。
瑟拉菲尼:“我们的目标和口号都是——‘向罗马进军!’。”
书房
小阿尔弗雷多从雷琪娜手中拿下酒杯,又从她肩上取下纱巾。
小阿尔弗雷多:“这好象又是一个艾达了。”
雷琪娜:“那就让我毒死她吧。真憋气,跟猪啊、粪啊、混蛋啊呆在一块?”
小阿尔弗雷多叫邻屋的阿梯勒进来。
阿梯勒满脸堆笑地进来。
小阿尔弗雷多:“把门关上!”
阿梯勒把门关上,以立正的姿势站在小阿尔弗雷多跟前。
雷琪娜站在阿梯勒身后的窗前,小阿尔弗雷多隔着一张大书桌与她相对。
小阿尔弗雷多:“按我家的规矩,对床上拥抱这种事情,是绝不允许的,第二次再出现这种事,就要赶出家门,明白吗?”
阿梯勒向后倒退着。
雷琪娜:“等到这个时候了。做管家……还要等多少时候?”
小阿尔弗雷多:“另外,还有话对你说(对阿梯勒),穿这身制服,是一种骄傲吧,可按我妻子的口味,是不大喜欢这个家和黑衬衫的。”
阿梯勒:“那是女人家见识。”
雷琪娜:“请说清楚,小阿尔弗雷多!阿梯勒是没教养,可他为人是可以相信的,就信他是条好看家狗吧。”
小阿尔弗雷多(对阿梯勒):“小偷进书房的时候,你在哪儿?”
阿梯勒:“我?”
小阿尔弗雷多:“父亲的手枪在哪儿?”
阿梯勒:“是赤色分子干的。我对不起死去的老爷。老爷、夫人,请别担心,手枪马上去要回来。”
小阿尔弗雷多:“这就好,你的任务就是叫雷琪娜跟我妻子离远些。”
雷琪娜(对小阿尔弗雷多):“要赶我走?赶吧!”
小阿尔弗雷多:“谁也不赶,遗产大家都有份。”
小阿尔弗雷多出。
雷琪娜(对阿梯勒):“真是个窝囊废!”
阿梯勒一把抓住雷琪娜。
艾列奥诺拉和阿梅里娅从另一扇门进来。
阿梅里娅:“这一对可真要好……”
她们看到阿梯勒和雷琪娜亲狎的样子十分吃惊。阿梯勒他们随即也恢复常态。
阿梯勒面露微笑,出去。
餐厅
恢复了平静的餐厅里,只剩下巴德利齐奥。阿梯勒进来。
巴德利齐奥:“阿梯勒,瞧!”
他做出扳手腕的样子。
巴德利齐奥:“扳手腕,你没给别人打败过吗?”
阿梯勒默默地把蜡烛移到自己面前,伸手慢慢地蒙住火焰,把火揉灭。
巴德利齐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书房
艾列奥诺拉等人正在交谈。
阿梅里娅:“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也想起好几年前的事。这幢房子倒真蹊跷得很呐。”
艾列奥诺拉:“雷琪娜,明白了吧,我们都搬到镇上去,就让两个年青人呆在这儿。”
雷琪娜:“我能这样作吗?我不搬,我留下。”
大厅
匹奥庇夫人站在靠墙处独唱庆祝歌。阿班齐尼待在一旁。大家听得入神。
从阿班齐尼身后传来敲窗声,阿班齐尼惶恐地拉开窗帘。这时,玻璃门被推开,奥塔维欧连同一匹漂亮的白马一起进来。
艾达:“奥塔维欧!”
大家被突然出现的白马吓呆了。
匹奥庇夫人停止了唱歌。
奥塔维欧分开人墙,把马牵到艾达身边。
奥塔维欧:“喜欢吗?”
艾达:“是我结婚的礼物?喜欢!”
艾达吻了吻马,又拥抱奥塔维欧。
奥塔维欧:“它名字叫可卡因。”
艾达:“可卡因?”
艾达(对小阿尔弗雷多):“喜欢吗?”
小阿尔弗雷多:“太俊了。谢谢!”
小阿尔弗雷多搂住奥塔维欧的肩膀。
艾达:“是叫可卡因吗?你骑着它来的?”
艾达在小阿尔弗雷多搀扶下,骑上马背。
大家欢呼起来,鼓掌。
匹奥庇夫人继续唱歌,边鼓掌边高兴地点着头。
艾达慢悠悠地骑了出去。奥塔维欧给骑在马上的艾达披上斗篷。
人声鼎沸。
储藏室
昏暗的屋子里杂乱地堆放着废弃的家具什物。雷琪娜进来。
雷琪娜:“进来,窝囊废!”
阿梯勒随后入内,他一进来就跟她脸贴脸。
雷琪娜:“在这个家里,真够快活的。这也是我的家,有我的一份遗产。”
雷琪娜站起身。
雷琪娜:“这我知道……这里是老爷寻欢作乐的专用地方。阿尔弗雷多跟我也在这里……”
阿梯勒嘴对着酒瓶痛饮。
雷琪娜:“你是畜牲,可怜虫,一辈子被人当傻瓜,象狗一样听人使唤。”
阿梯勒:“我是老爷的看家狗。”
雷琪娜:“狗能叫,还能咬呐!我真替你难为情!这么不在乎,那象个男人!”
随手把一个筐子扔向阿梯勒。
雷琪娜:“你是什么?”
阿梯勒象狗哼叫似地挨近雷琪娜。
阿梯勒:“主子的手不能咬。因为他给吃的。”
雷琪娜:“他是主子?多坏的男人!”
阿梯勒:“可他还是你表兄呢。”
雷琪娜从窗口望外看。
雷琪娜:“瞧那女人!溜到外面去逛啦。”
雾中,艾达骑马穿行在树林里。
储藏室
阿梯勒:“雷琪娜,我爱你。你大概不明白,你骂我,瞧不起我,这可是在鼓励我,反倒推了我一把。我的主子是意大利,它是我唯一的主子。我们为主子行过军。”
雷琪娜帮阿梯勒把长统靴脱下。
阿梯勒:“有钱人靠搜刮,靠掠夺养把自己,他们已经肥得不能再肥了。而我们法西斯主义者只能去抢他们吃剩的。不管你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还是其他所有的寄生虫,欠帐总要还的,我们要用法西斯革命叫你们全都吐出来,要叫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不管是财主还是穷人,贵族还是百姓,都得把钱、地、牛、奶酪、鲜血、肥料统统吐出来。”
雷琪娜身子夹在阿梯勒两腿中间,脸埋在他肚子上。突然,她扬起了头。
雷琪娜:“你真的爱我?一辈子爱我?”
阿梯勒突然站起来,朝门口方向走去。过会儿,他抱着一个少年回来。这孩子正是巴德利齐奥。
巴德利齐奥:“我是来还手套的。”
阿梯勒:“雷琪娜,我永远爱你。”
巴德利齐奥(胆怯地):“喏,这是你的手套。”
阿梯勒:“我的手套?”
雷琪娜:“这是咱俩爱情的见证人么……玩过做新娘的游戏吗?(笑)”
雷琪娜和阿梯勒把巴德利齐奥抛起来。
雷琪娜:“玩新娘罗。”。
雷琪娜和阿梯勒一面狂笑,一面轮流把少年抛上去。
贝林吉里家的领地内
雾气弥漫的林中小道上,艾达骑着白马走来,蓦然,马被捕鸟的网子缠住。艾达惊叫起来。
这时,奥尔莫赶来。
奥尔莫:“这么好的网子给你弄破了!”
艾达:“快解开!”
奥尔莫慢慢地解着捕鸟网。
奥尔莫:“不要动。”
艾达:“快点。”
奥尔莫:“快?忙什么?”
艾达:“这是什么网?”
奥尔莫:“是抓新娘的网。”
艾达:“管用吗?”
奥尔莫:“现在不就抓到一个了吗?”
奥尔莫终于解开了网。
艾达:“我要下来。”
奥尔莫搀扶艾达下马。
艾达:“这里也是我们的土地?”
奥尔莫:“是你们的土地。”
艾达:“这地方看来真好,可惜是在乡下。泥土好香啊!”
随手抓起一把土闻着。
奥尔莫:“那是粪。”
艾达吓得把土扔掉,她发现树丛里放着一个布袋,便走近。奥尔莫正在装网。
艾达:“这里面是什么?”
艾达想打开口袋,奥尔莫赶紧上前制止。
奥尔莫:“我抓来的小鸟就放在里边。”
奥尔莫:“你拿着干吗?”
艾达把袋子交给奥尔莫,回到马那里。
艾达:“上马吧。”
奥尔莫扶她上马。
两人款款而行。
艾达:“你为什么不来参加婚礼?”
奥尔莫:“我吗?”
艾达:“阿尔弗雷多的好朋友就只有你了。”
奥尔莫:“好朋友又怎么样,各人可不一样。”
艾达:“那就不是好朋友罗?”
奥尔莫:“也许是。”
艾达:“那么,是敌人吗?”
奥尔莫走进艾达。
奥尔莫:“有什么好吃的?”
艾达:“我要把所有的香肠都拿出来,还有南瓜酱。”
奥尔莫:“还有呢?”
阿班齐尼赶上来。
阿班齐尼:“看见我的儿子了吗?”
奥尔莫:“没看见。”
阿班齐尼边走边呼唤儿子的名字。
奥尔莫(对艾达):“别的呢?”
艾达:“格雷莫那的炖肉和……”
阿班齐尼的喊声:“巴德利齐奥!巴德利齐奥!”
储藏室
浑身是泥的巴德利齐奥,拎着裤子,想偷偷溜出去。
阿梯勒和雷琪娜正在拥抱,巴德利齐奥刚跨出腿,还是被阿梯勒抓住了。
巴德利齐奥吓得全身哆嗦,抽抽嗒嗒。
阿梯勒:“巴德利齐奥,对谁也不许说……不能提起这事,别多嘴多舌的。”
雷琪娜咧嘴直笑。
阿梯勒:“想回去?”
阿梯勒一把提起巴德利齐奥的双脚,开始打转转,雷琪娜越来越疯狂地淫笑着。
阿梯勒借着旋转的离心力不停地打转。巴德利齐奥的身体撞到家具和其它东西上,鲜血飞溅。
雷琪娜的笑声变成了哀号。
阿梯勒把巴德利齐奥扔了出去。
贝林吉利家的领地内
参加婚礼的客人们,向雾茫茫的树丛里散开。
客人甲:“巴德利齐奥!”
客人乙:“到那边去找找看。”
客人丙:“会跑到哪里去呢?”
客人丁:“这边没有。”
艾达和奥尔莫骑着白马赶回来。途中,奥尔莫下马,手牵缰绳。这时,也出现了小阿尔弗雷多的身影,他手里拿着酒杯。
匹奥庇夫人:“小孩子就喜欢捉迷藏。”
德索里娜:“他走开很久了!”
人们分头寻找巴德利齐奥。
奥尔莫看到小阿尔弗雷多的身影,即想走开。
奥尔莫:“现在我不想见到他,明天再去见他。”
艾达在马上抓住奥尔莫的头发。
艾达:“阿尔弗雷多!”
阿尔弗雷多朝他俩走来。
小阿尔弗雷多(对奥尔莫):“送回来了。谢谢。”
艾达离开他俩。
小阿尔弗雷多:“抓到鸟了?”
奥尔莫:“几只斑鸠。”
客人们还在四下寻找小孩。
客:“不会藏这儿的。”
客:“调皮的孩子真讨厌。”
小阿尔弗雷多:“你觉得我妻子怎样?”
奥尔莫:“不管是艾达还是白马,都搭配得很好”。(笑)
小阿尔弗雷多:“我父亲的手枪在哪儿?”
奥尔莫:“藏好了。”
小阿尔弗雷多:“注意保存好,不用要生锈的。”
人们边喊小孩的名字边到处张望。
奥塔维欧也出来。艾达下马。
奥塔维欧:“真是匹良种马。”
艾达:“比布加狄种好。”
匹奥庇夫人从院子一角的仓库里踉踉跄跄地跑出来。
匹奥庇夫人:“在里面……在那里面……”
匹奥庇夫人抱住丈夫,由于极度恐惧,话都说不出来。
匹奥庇夫人催促丈夫快进去。
匹奥庇夫人对着随艾达一起来的奥塔维欧,指指仓库。
奥塔维欧:“怎么啦?”
小阿尔弗雷多在匹奥庇夫人催促下,也走过来。
小阿尔弗雷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仓库是利用小山坡建成的,奥尔莫登上山坡。
匹奥庇夫人极度恐惧,哀号不已,她的悲伤使客人们怔住了。
仓库内
地上躺着血迹斑斑的少年尸体。
匹奥庇等人进来,发现尸体。
奥尔莫从天棚边上的透光处向仓库里面窥视。
仓库前
少年的尸体被抬出来。客人们聚拢过来,其中也有黑衫队员。
雷琪娜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雷琪娜:“这是谁干的?……究竟是谁?”
范福尼:“跑不了,肯定就在附近。”
阿梯勒:“在那边!是这家伙!”
阿梯勒手指山坡上的奥尔莫,迅速上坡。
阿梯勒:“你刚才在哪里?”
仓库前的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叫起来。
胖女人:“是这小子!这男人!想把我们都杀了,你显原形了,你是赤色分子!”(啐口沫)
奥尔莫从山坡上下来,走到人群面前。大家沉默。
阿梯勒(在坡上):“达尔戈·奥尔莫!站住!孩子是怎么给杀死的,你对大家说!”
奥尔莫被黑衫队员们围住,他们步步紧逼,奥尔莫终于按捺不住,即欲还手。
胖女人:“就在这里揍死他!这个杀人凶手!”
黑衫队员们围住奥尔莫殴打。
人们在旁边看着,洛吉娜也来了。
艾达和小阿尔弗雷多朝人群方向跑来。
洛吉娜:“奥尔莫!奥尔莫!”
艾达:“放开他!他要被打死的!奥尔莫没有罪,他跟我在一块儿的。”
洛吉娜(趴在地上哭泣):“这么多人打他一个!杀死他算了!现在就把我们俩一起杀了吧!”
这时山坡上,一个流浪汉出现在阿梯勒身旁。
流浪汉:“我知道凶手是谁。就是我。”
阿梯勒揪住流浪汉衣襟就打。
阿梯勒:“你这个凶手!”
流浪汉:“这究竟为什么?只怪我命运不好。”
阿梯勒把流浪汉拖下山坡。
小阿尔弗雷多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阿梯勒殴打流浪汉,“黑衫队员”们殴打奥尔莫。
小阿尔弗雷多:“阿梯勒,住手!(对“黑衫队员”)你们也住手!把这个男的交给宪兵。”
小阿尔弗雷多把满脸是血的奥尔莫搀扶起来,交给洛吉娜等人。
流浪汉被“黑衫队员”拉走。
流浪汉:“我没有杀人,连一只苍蝇也没打死过,我是疯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瞎说的!”
一黑衫队员从流浪汉的破袋里拿出面包和香肠。
鲍其奥:“好一个小偷!”
小阿尔弗雷多(对众人):“诸位,婚礼结束了,天快下雨了,请回屋吧!”
人们陆续回屋。
奥塔维欧(对小阿尔弗雷多):“你为什么不帮奥尔莫说话?”
小阿尔弗雷多:“那孩子的事比奥尔莫更……”
艾达:“奥尔莫没有罪,他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小阿尔弗雷多:“这我清楚。”
奥塔维欧:“你倒是很象那批家伙,比他们还坏!”
奥塔维欧欲离去。
艾达:“奥塔维欧,别走!”
艾达抱住奥塔维欧。
奥塔维欧:“对不起,我再也不来了。”
奥塔维欧离去。
艾达流出绝望的泪水。
佃农的作坊·1928年
猪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一群孩子目不转睛地望着。
三个男人从小屋里拉出一头大肥猪。猪拼命地嚎叫。
奥尔莫用一把玉蕈形刀子向猪的胸口刺去。猪绝望地慘叫一声,渐渐死去。
佃农甲:“真是头好猪!”
佃农乙:“杀猪的也是个能手啊。”
从佃农家的方向,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酒瓶跟一个男孩子一起走来。
小阿妮达:“爸爸!爸爸!”
小阿妮达与奥尔莫坐在被杀死的猪身上。
杰林达:“好本事,猪也倒霉啦。”
小阿妮达:“爸爸在杀的时候可也舍不得猪呀。”
众人笑。
奥尔莫嘴对着酒瓶大口呷着。
艾乌杰尼:“奥尔莫,真糟,阿梯勒来过了,他不让你在咱村干活。”
斯忒拉:“他到各村去转,宣传他的一套坏主意。”
农妇:“不让人干活,准是在捣鬼。”
佃农:“阿梯勒这家伙真坏。”
佃农:“喂,干活吧。”
大家用力拖肥猪并把它抬到木板上。
作坊间的二楼
干草堆里一个人影晃动。
流浪汉身披死去的巴德里齐奥血迹斑斑的衣服。
摄影机摇至下面的作坊。
作坊间
佃农们在浇开水,刮猪毛。
另一伙人在抬另一头猪。
佃农(剃着猪毛):“斯忒拉,拿开水来。”
斯忒拉在热气腾腾中,从大锅里舀开水。
另有人在擦洗放猪的台板。
奥尔莫用钳子似的工具拔猪脚上的毛。
猪头部朝下,四脚用木棍绑住,竖靠在墙上。流浪汉在二楼看着下面。
流浪汉:“是奥尔莫!”
奥尔莫朝喊声处望去。
流浪汉:“知道吗,因为没有证据就把我放了,我足足走了三十天呐。”
奥尔莫:“到这儿?”
流浪汉:“我走啊走,一直不停地走。”
奥尔莫:“你为什么这样做?”
流浪汉:“为的是不让你受罪。很多人都吃了他们苦头,不是挨打就是被杀。”
奥尔莫:“你进监狱了吗?”
流浪汉:“监狱也好,草棚也好,树底下也好,对我都一样。”
流浪汉下楼,走近正在干活的奥尔莫等人。
流浪汉:“我是四海为家。”
奥尔莫把猪从上到下对半剖开,手法熟练而周到。
奥尔莫从切口里先取出猪尿泡,递给旁边的男子。男子把尿泡吹得鼓起来。
艾乌杰尼(唱):
我唱“红旗歌”时,
工钱给三十;
改唱“黑衫歌”时,
没钱又挨饿。
到头来,匹尼多,
我还欠你债。
工钱减了,饭钱却涨了。
到头来,匹尼多,
我还欠你债。
其间,杰林多喝恩利柯也加入合唱。
桑特:“这首别唱,要是给法西斯分子听到了,我们都得进监狱。”
奥尔莫在猪肚处切下肝脏,递给流浪汉,他随手塞进挎在肩上的破袋里。
流浪汉:“我没杀人,你也没杀人。凶手是黑衫队的。”
奥尔莫(停下手里的活儿):“是谁?”
流浪汉:“是我在藏尸体的地方看到的。”
流浪汉转身走开。
奥尔莫(喊):“是谁?说呀。”
流浪汉(回头):“很象是那家伙……跟穿黑衫一路里的人!我走啊走,不停地走……社会主义在哪里?”
流浪汉走出作坊。
作坊间内
大家正在作火腿与灌肠的准备工作。
奥尔莫用绳子把切开的肉绑起来。
马尔梯诺:“一到神学校,谁也不神气了。”
拉凯列:“我们那里向来很有办法,让僧侣们养得胖胖的。只消四年,就能叫列宁万岁了。”
桑特:“列宁万岁?什么万岁!会场也没一个!身份证、报纸都没有!”
奥尔莫:“报纸这儿倒有。”
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
奥尔莫:“活着的同志就是证据。看这种报纸就得打算去蹲监狱,它只能在朋友们中间传阅。你拿到了它就有感受了。看完了还得把读到的东西传给别的朋友听。”
桑特:“报纸上内容那能记得住?没有协会,也没有头儿,能成吗?奥尔莫,我们干嘛要单干?一抗议就得坐牢,没有党怎么行?”
奥尔莫:“怎么没有党?党就是你的事,就是艾乌杰尼和恩佐的事,河对面的阿萨里他们,大路那边的古尔焦他们,凡是有工人的地方就有党。还有关在监狱里的几千个朋友,这就是党。是不是,艾乌杰尼?”
艾乌杰尼(唱):
我唱“红旗歌”时,
工钱给三十;
改唱“黑衫歌”时,
没钱又挨饿。
……
桑特(读报):“罗西工厂已有一百人被捕,蒙法尔柯也有一百三十五人被捕……”
奥尔莫猛然环视四周。
奥尔莫:“阿妮达呢?这小姑娘到哪去啦?”
斯忒拉的声音:“在夫人那里。”
奥尔莫:“哪个夫人?”
斯忒拉在楼梯上露脸。
斯忒拉:“艾达夫人。”
奥尔莫:“又到艾达夫人那里去!”
奥尔莫披上斗篷走出作坊间。
桑特(继续读报):“参加罢工的工人在市内开展了声势浩大的示威,冲击法西斯市长。从米兰出动了宪兵队,双方发生冲突,死亡两人……”
贝林吉里家的客厅
小阿尔弗雷多兴致勃勃地和友伴们打台球,刚打完一局。
才比(对菲拉里):“这盘输了,我就回到老婆那儿去。”
菲拉里(对小阿尔弗雷多):“要好好考虑考虑,牛棚、奶牛都输了,这回该拿什么下注啊。”
贝托里尼:“就跟曼多巴市长一样的运气吧!”
众人笑。
小阿尔弗雷多:“既要名誉,那就得花钱,最后连老婆也赌上。”
小阿尔弗雷多开香槟酒。
小阿尔弗雷多:“意大利万岁!”
香槟酒的泡沫溅在大家身上。
小阿尔弗雷多:“对不起!”
阿梯勒在彩色玻璃大门处出现。
阿梯勒:“阿尔弗雷多先生,匹奥庇夫人有事要说,能让她进来吗?”
小阿尔弗雷多:“就说,鞋上沾满泥的不要上这儿来。”
阿梯勒一惊,随后把匹奥庇夫妇带进房间。
匹奥庇夫妇脸色阴郁。
小阿尔弗雷多(对众人):“诸位,介绍一下,这是匹奥庇先生。尊敬的先生们,请到外面坐。”
男人们同匹奥庇夫妇打过招呼后,走向另一间房内。
菲拉里(轻声地):“再来个输赢……”
小阿尔弗雷多:“好,知道啦,比是要比的,可别输得精光,身体保重,才是最要紧的。”
男人们走了,台球桌边只剩下小阿尔弗雷多和匹奥庇夫妇俩。
匹奥庇:“跟朋友们一起乐乐真不错啊……我们年青的时候,简直连气也喘不过来。现在只有牺牲农庄了。令尊大人总是规劝我们:‘管理不勤即废也。’不过,还是请帮帮忙。”
夫人:“是啊,帮帮忙!庄园的地一块一块都抵押了……”
匹奥庇:“我不想来,是我妻子……跟您一见面就说这些,真过意不去。”
小阿尔弗雷多:“你们要借多少?”
夫人:“您真是通情达理的人,气量比令尊大哟。”
小阿尔弗雷多:“还有什么可抵押的?”
夫人:“自家的房子。”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奥尔莫进。
小阿尔弗雷多:“奥尔莫!”
奥尔莫对他们三人只看了一眼,没打招呼就往里走。
小阿尔弗雷多:“是那住宅吗?”
夫人:“是的。”
走廊
从客厅出来的奥尔莫咔嗒咔嗒地走近。坐在墙边打瞌睡的阿梯勒看到奥尔莫在狠狠地推楼梯口的门,便霍地起身,走到奥尔莫面前。
阿梯勒:“不准进去!”
奥尔莫:“走开!”
阿梯勒:“你耳朵聋了还是不懂这里的规矩。不许你来贝林吉里家,不准你碰我!你想尝尝滋味吗,叫你回去!”
奥尔莫:“放我过去!”
阿梯勒:“笨蛋,真不象话,你想干什么!你这蝼蛄虫,滚开!”
小阿尔弗雷多闻声赶来。
小阿尔弗雷多:“什么事?”
阿梯勒:“他穿着泥靴就想进去。”
小阿尔弗雷多(对奥尔莫):“你有什么事?”
奥尔莫:“我是叛乱分子,是黎民百姓,是小偷,是凶手,可我要领回女儿!”
奥尔莫揪住阿梯勒。
小阿尔弗雷多:“阿梯勒!”
阿梯勒不得已把门打开,放奥尔莫进去。奥尔莫拾级而上。
艾达的房间
小阿妮达被墨水弄脏了的手指跟着本子上的字移动,她断断续续地念着。
小阿妮达(画外音):“灯心草是带刺的草,我家的房子真美丽。”
艾达(画外音):“真好!”
艾达把一块点心递到小阿妮达面前。
奥尔莫推门而入。
奥尔莫:“阿妮达,回家去。”
小阿妮达:“还没完呐。”
小阿妮达抓住艾达的手遮盖自己的脸。
奥尔莫:“不是说过不要上这儿来吗?”
艾达:“念念书有什么不可以。”
奥尔莫:“喂,走吧。”
小阿妮达拿着笔记本转向父亲,可点心她也没忘拿。
奥尔莫抱起小阿妮达。
奥尔莫(对艾达):“学什么样,你想做妈妈?”
奥尔莫出去,与进来的小阿尔弗雷多正好打了个照面。
小阿尔弗雷多:“随他说去。”
艾达哭起来。
小阿尔弗雷多:“神甫那里也去过了,还能靠谁?”
艾达:“我喜欢那孩子。”
小阿尔弗雷多:“这我知道!可她是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孩子要你操什么心?”
艾达想喝书桌上的一瓶酒,但瓶里已经空空如也。
艾达:“那么是说,我们要造一个孩子出来了!”
艾达出。
小阿尔弗雷多(怒吼):“给我造一个,请便!……(沉思)真是个难熬的月……”
地下室
艾达沿台阶而下。
酒窖的门上了锁。艾达把手伸进门栅想取酒,但还差一点,够不着。
艾达:“这女人!坏女人……就差那么一点!”
艾达身后传来开锁声,艾达转身。雷琪娜在台阶上把一串钥匙弄得铮铮响。
艾达:“把钥匙给我吧!钥匙!”
雷琪娜:“要想喝就到酒店去。家里有规矩,懂不懂?”(笑)
艾达疾步走上台阶。
艾达:“给我钥匙吧!”
雷琪娜:“要喂就过来拿!”
艾达抓住雷琪娜。
雷琪娜:“笨蛋!”(继续笑)
艾达把雷琪娜逼到平台栏杆上,雷琪娜仍笑个不停。
雷琪娜:“为什么要喝酒?是不是因为你是夫人?你不算夫人吧!来,想喝就喝个痛快吧!”
雷琪娜走下台阶,打开贮藏室门,进入。她取出一瓶酒,把它放到起盖机上,艾达目不转睛地看着雷琪娜的动作。
雷琪娜:“帮帮忙。”
两人按起盖机。
雷琪娜:“喏,喝吧!”
雷琪娜把一瓶酒摆在艾达面前。
艾达(接过酒瓶):“我已经不想喝了。”
艾达把酒朝雷琪娜头上浇去。
艾达:“给你洗礼罗,母猪!”
佃农家的门前·夜
屋子的墙壁上横写着几个大字:“耕田用锄,护田用剑。”
在恢复了宁静的院子里,艾达蹒跚地走着。
佃农家的一扇窗户亮着,只见里面有人,艾达刚要向窗户挥手,忽然门开了,出来一个孩子。
阿妮达:“艾达!”
艾达站住,小阿妮达把她拉进自己家里。
奥尔莫的家里
艾达:“晚上好!”
夜餐已经结束,奥尔莫仍坐在桌边,艾达的出现使他不知所措。
奥尔莫(对小阿妮达):“不早了,睡吧。”
洛吉娜正在火旺的柴炉边打瞌睡。
小阿妮达走上了几级楼梯,突然又转回来抱住艾达。
艾达:“睡吧,好孩子。”
小阿妮达自己走上二楼。
奥尔莫(对艾达):“夫人,喝点酒吗?”
艾达:“好的,喝。”
艾达在墙边坐下。
奥尔莫:“一杯差不多了吧。”
艾达:“二杯、三杯都行……这里真好。”
奥尔莫:“我家好?”
艾达:“阿妮达去睡了,肉汤喷喷香,一家人在一起……火炉旁你妈安睡着。”
艾达坐到奥尔莫旁边,呷酒。
奥尔莫:“要住下来也可以,我给你弄床去……你瞧见外面那扇大门没有?过去,一到晚上,老爷就来把它锁上,这件事至今我还记得,用那么大的一把锁,把我们全关在里面,象监狱一样,你喝也罢跳也罢,死活随便,可就是不许出去,象牲口一样,叫你等到天亮。”
艾达:“后来呢?”
奥尔莫:“后来,到早晨,老爷来开锁……我说的可不是在中世纪,这是不久以前的事。记得祖父在世,我们还是小鬼的时候,阿尔弗雷多晚上经常上我家来,跟我一起睡一夜。”
屋外,小阿尔弗雷多从窗口窥视屋里的两人。
奥尔莫的家里
奥尔莫:“……如今大门敞开,他也不会来了。”
艾达:“你觉得阿尔弗雷多怎么样?”
奥尔莫:“老爷是对头。是对头就得打倒。他是老爷。”
艾达:“那我呢?”
奥尔莫:“太太呗。”
艾达:“嘿?是不是因为我是老爷的妻子……要是阿妮达的妈妈还活着,一定会叫她用功读书的吧。”
洛吉娜:“奥尔莫!”
艾达:“吵醒她了?”
奥尔莫走过去把母亲抱住。
洛吉娜:“我做了个恶梦……”
奥尔莫抱着母亲走上楼梯。
洛吉娜(画外音):“我梦见列奥在山上,他说,‘看下面,可以看到你的将来。’他说在那下面,谁也没有眼睛,没有脚,没有头。叫阿妮达快逃,这里是地狱。”
楼下的墙上,挂着列奥和他妻子的照片。
储藏室
雷琪娜紧盯着一处,突然惊叫起来。阿梯勒在吃东西。
雷琪娜:“听到没有?有响声。”
阿梯勒:“别做声。”
雷琪娜:“是在那边。”
她指指门口堆家具的地方。
雷琪娜:“每天晚上都来,一定是侦探(呆视)。他走了!咱们不要紧了。(对阿梯勒)总得想个办法!”
阿梯勒站起来,朝雷琪娜指的方向走去。
阿梯勒:“是这儿吗?”
他将靠墙竖着的一堆东西推到下来,从里面拾起什么,又丢下。
阿梯勒:“是只猫!”
雷琪娜:“你倒是满不在乎,我一见到有血的东西就恶心,就害怕。”
阿梯勒:“这么说你怕我啦!”
阿梯勒把脚往上一踢。
雷琪娜:“我知道你发什么火,难道我受得了,你想想,老呆在这种地方,偷偷摸摸,只有象贼似的躲起来。”
阿梯勒:“要是现在什么都变样了,照你想要的那样,阿尔弗雷多是个软蛋,艾达只顾喝酒,房子的钥匙全都在你手里。”(吻雷琪娜)
雷琪娜:“我嘛,我要有我自己的家,一个象象样样的夫人的家。”
阿梯勒横倒床上,把一本书啪啦啪啦地翻得直响。
阿梯勒:“有一幢房子。”
雷琪娜:“在哪儿?”
阿梯勒:“匹奥庇府上……它的抵押期限到了……这不错嘛,我们俩就在那客厅里,穿着丝绸睡衣,舒舒服服地听听收音机,佣人给我们送饭送酒。是放有鸡蛋的马尔萨拉酒。”
雷琪娜:“马尔萨拉酒?应该是香槟!”
贝林吉里家的农场
农民们在翻土。
佃农(唱):“那怕泥土硬难锨,看看后面哟,一片良田在眼前。”
德麦基奥(唱):“快翻地哟,那怕泥土硬难锨,看看后面哟,一片良田在眼前。”
奥尔莫在操作两头牛牵的犁。
奥尔莫(唱):“打起精神,一往无前。精疲力尽,跟牛聊天。挖呀挖,一直挖到老死那一天。”
在农田各处的佃农们,边唱歌,边劳动。
堤坝上
一个女人走着。
田地中
奥尔莫发现坝上走着的女人。
奥尔莫:“斯忒拉!有什么事!”
斯忒拉:“抓人啦!把我丈夫马尔迪诺和弟弟杰林多抓走了!”
奥尔莫:“谁抓的?”
斯忒拉:“自卫团,现在要带走他们了。”
奥尔莫:“自卫团?……大家走啊!”
奥尔莫从绑在锄上的袋中取出手枪,催促大家快走。
男人们拦住奥尔莫。
切恩佐:“不能去。不要蛮干,把枪藏起来。”
梅迪契:“你干嘛要去管闲事?”
普泽利:“这要坐牢的。”
奥尔莫:“坐牢就坐牢。”
奥尔莫不顾大家的阻拦,挣脱而去。
切恩佐:“奥尔莫,你要干什么!”
拉道尼:“奥尔莫,不能去呀!”
奥尔莫提着手枪跑上堤坝。
斯忒拉走在他前面。
奥尔莫:“斯忒拉,等一等!”
奥尔莫(向对岸的人影):“马尔迪诺!杰林多!”
河对岸有几个人影在走动。
奥尔莫追赶斯忒拉。
奥尔莫(大声对河对岸的一群人叫喊):“振作起来!一定会出来的!”
斯忒拉吓得赶紧用手捂住奥尔莫的嘴。
斯忒拉:“这种话不能讲!”
奥尔莫(甩开斯忒拉,又喊):“坚持到底!”
斯忒拉:“别喊!要打死你的!”
奥尔莫(再喊):“没关系!我们的人有成千成百!就是国家监狱也没什么!”
斯忒拉:“你一个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奥尔莫:“大家一定会声援的!”
对岸走着的是两个穿制服的男人,还有两个穿便衣的跟在戴手铐的马尔迪诺和杰林多后面。
马尔迪诺(对奥尔莫):“锁得痛死人了!”
穿制服的男人们按住马尔迪诺,连推带搡地押走了他。
斯忒拉绝望地靠着奥尔莫。
奥尔莫注视着对岸的一行人,陷入沉思。
教堂里
神甫和匹奥庇夫人隔着间墙,分站在忏悔室两边。
神甫:“主啊,向您祈祷……”
匹奥庇夫人:“我祈祷……丈夫留下一大笔债就死了,现在都让我背着。不过给天主的捐款我毫不吝惜,哪怕没有家,我也要捐下去。假如要我对教会和家庭加以选择的话,我宁可要教会。可为什么还有人要害我……”
神甫:“是不是你想太多了?把别人朝坏处想是有罪的,明白吗?”
夫人:“您难道不相信我的话?这是为什么?我有证据的。”
夫人拿出一只死猫,递给神甫看。
神甫(还给猫):“收起来吧,我连活猫也不喜欢。”
夫人将死猫抱在怀里。
夫人:“一定是跟我有仇,所以把和我一起睡的猫杀了。这是想逼我卖掉房子,真不要脸!”
夫人抱着死猫走出去。
剩下神甫一个人,他仍闭着两眼,悠悠地唱圣歌。
镇上雪景
小阿尔弗雷多乘坐一辆出租汽车。窗外,大雪纷飞。
小阿尔弗雷多(对司机):“就是那辆车!”
司机:“那就按车时付钱吧。”
小阿尔弗雷多付了车费,下车。
在积雪的人行道旁,艾达的车蒙上一层厚雪停在酒店附近。
酒店老板(奥斯特)跟路过店门口的行人交谈。
奥斯特:“今晚不来一杯吗?”
行人:“今晚在家喝了,难得全家团聚。”
奥斯特:“可别吃得太多罗。”
行人:“圣诞快乐!”
奥斯特:“圣诞快乐!”
小阿尔弗雷多走入酒店。
行人:“过后再上您这来。”
奥斯特:“在圣诞钟声打响之前来光临哟。”
店里的收音机里在播放女声演唱的一首曲调明快的歌。
靠墙的一张桌旁,艾达独自一人在饮酒。
不远处的一张桌旁,一位老人与年青人面朝她而坐。这是店里仅有的三名顾客。
老人(对艾达):“圣诞快乐!”
基诺(年青人):“圣诞快乐!”
艾达(对两人):“圣诞快乐!”
小阿尔弗雷多走近艾达,冷不防把她手中的酒杯打落在地。
艾达并不惊慌,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小阿尔弗雷多。
艾达:“圣诞快乐!”
小阿尔弗雷多:“你叫我好找啊。”
艾达:“贝林吉里夫人在家里是不喝酒的。因为酒窖上了锁……老爷命令,严禁在镇上喝,所以,我就在这里喝……”
小阿尔弗雷多:“到医院去。”
艾达:“就在这里喝,醉了也没关系……”
艾达俯身在桌下拾酒杯。
艾达(在桌下):“这里是谁也不会知道的。”
艾达手持酒杯,抬起头来。
小阿尔弗雷多:“站起来!……你这讨厌鬼。醉成这副样子,脸都肿了,酒气冲天,起来。”
艾达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老人和青年的桌子走去。
艾达:“我讨厌吗?脸都肿了?(倚靠桌子)酒气冲天?”
基诺(年青人):“要帮忙吗?”
老人(对基诺):“得啦,真见鬼。”
艾达离开他俩,踉踉跄跄地走向窗边。
艾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可我一喝酒就有精神了。说真心话……你变了。他们!完全是一帮凶狠、卑鄙的杀人犯,要比我坏得多。”
艾达在小阿尔弗雷多身边坐下。
艾达(对基诺他们):“你们俩过来跟我们坐一块儿怎么样?我丈夫请客。”
老人从座位上站起。
老人:“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他催促还坐着的基诺站起。
老人:“别理她,算我们倒了霉。”
老人拉着基诺的胳膊就要走。
艾达:“等一等!”
艾达摇摇晃晃地朝他俩走去。
艾达:“就干一杯……”
老人:“请让我们回去。”
艾达:“到哪里?”
老人:“去洗脸。”
艾达:“为什么?”
基诺:“圣诞节么。”
艾达:“屁事?就这样蛮好嘛!”
艾达用老人的烟灰蹭自己的脸颊。
艾达:“帽子脱吧?”
基诺:“我的帽子?”
艾达:“是你们的脑子。”
老人:“饶恕你这回吧。”
两人出店。艾达还在拿烟灰往自己脸上抹。
小阿尔弗雷多(抱住艾达):“看你成了啥样子?怎么办嗬?”
老板娘走来熄灭蜡烛,开电灯。
罗蓓尔塔:“打烊了。”
小阿尔弗雷多去取艾达的裘皮大衣。
艾达(哼调):“买炭哟!买煤渣哟!”
艾达身体飘然。
小阿尔弗雷多:“你这是在卖身吗?到奥尔莫那儿去吧!”
艾达:“去奥尔莫那儿?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我看见你在他家里,这也是胡思乱想?那时你们可眉来眼去的。难道你对他没有卖弄过风骚?”
小阿尔弗雷多边说边用手帕擦艾达脸上的烟灰。
艾达:“他会跟法西斯分子的老婆睡觉吗?”
小阿尔弗雷多(揪住艾达的衣服):“我是法西斯分子?不准你再说,不准你再到那家伙家里去!”
艾达:“我们之间的爱情也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这时,有个女人进店,她掸去身上的雪。
尼薇:“我羡慕吵架,因为这是要好的表现嘛。”
小阿尔弗雷多放开艾达,整了整衣服。坐在桌上的艾达也理直了裙子。
尼薇原想走进里间,但还是决定转身,一瞥。
尼薇(对小阿尔弗雷多):“你好?”
小阿尔弗雷多:“啊。”
艾达(对小阿尔弗雷多):“你们认识?”
小阿尔弗雷多:“啊,认识……”
艾达(对尼薇):“请坐。”
小阿尔弗雷多:“是尼薇吧?”
尼薇点点头。
小阿尔弗雷多(对艾达):“这是尼薇(对尼薇……)这是艾达。”
尼薇:“这名字我想起来了……”
尼薇坐下,把包放在桌上。
尼薇(对艾达):“你不是本地人吧,多象一位夫人,真正的夫人。”
小阿尔弗雷多:“她是我的妻子。”
尼薇:“有一天,我去治癫痫……我那时看上去多象一个疯子。后来,谈恋爱……一个诚实的男人……我很爱他……母亲死的时候我们结了婚。他是个普通工人。在村里买了间屋子。现在我还住在那里。”
艾达(意味深长地):“后来,这个人呢?”
尼薇:“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再也没见到……他就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也知足了。我一个人干活也无所谓。没有孩子,也少牵挂。我平静,他也平静……唉,真弄不懂……我把蛋糕给忘了。”
尼薇拿起拎包向厨房走去。
尼薇(回头):“我们一起过圣诞之夜,怎么样?这里的人都是好人。再说,现在还能上哪里去?一起来吧。”
尼薇进厨房。
从厨房里传出欢快的说笑声。
小阿尔弗雷多同艾达并坐在桌旁,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艾达把头倚靠小阿尔弗雷多的肩上。
艾达:“阿尔弗雷多,我想要孩子。”
匹奥庇的家宅前
大雪纷飞的路上,人来人往。
路端站着一个男人,呼唤人行道上的一个人。
奥莱斯特:“走吧!去做弥撒!迷途的羔羊。”
老太太:“圣诞快乐,奥莱斯特!”
奥莱斯特:“顺民们凑到一起,在教堂唱唱蛮不错嘛。”
法斯多(正好路过):“奥莱斯特,当心别叫魔鬼逮了去!”
这时,来了一男一女,两人合撑一把伞,在十字街口的匹奥庇家宅门前停下,向里窥视。
阿梯勒:“这是谁的家?”
雷琪娜:“是阿梯勒先生的家,欢迎欢迎。”
阿梯勒:“是一个人住吗?”
雷琪娜:“不,两个人,和雷琪娜夫人一起,是人人羡幕的一对啊。”
阿梯勒:“就是嘛。”
雷琪娜:“众口皆碑嘛。”
两人淫笑着正待离开时,从家宅大门里传出叫喊声。
匹奥庇寡妇:“雷琪娜小姐,圣诞快乐!天好冷啊,请进来!”
阿梯勒和雷琪娜一惊。
雷琪娜:“圣诞快乐,匹奥庇夫人,不过做弥撒怕要晚了。”
寡妇:“那么,喝点酒暖暖身子,再一起上教堂吧。”
雷琪娜:“滑头女人,要是你现在接受了她,晚上我们就得招待她。”
阿梯勒:“她这是要讨好我们,不要推辞了。”
寡妇:“来把,请!”
阿梯勒:“到里边去看看。”
两人穿过院子,进入屋里。
雪不断地下着。
匹奥庇的家宅内
寡妇匹奥庇夫人(举右手,行法西斯礼):“圣诞快乐,分队长阁下!”
阿梯勒(还礼后):“你在逗我。”
寡妇:“近来过得不错吧,你俩年青又强壮。”
雷琪娜(打量四下):“很有艺术味道,象是到了外国,一个象样的夫人家就该是这样……”
阿梯勒:“既优雅又朴素,看上去主人很有修养。”
寡妇:“喜欢吗?那么请再到客厅去看看。”
寡妇带他俩走向里间的客厅。
两人刚进客厅,寡妇迅速将客厅门关好,并上了拴。
客厅里
阿梯勒和雷琪娜听到砰的关门声,回过头去。
阿梯勒:“她搞什么鬼?”
雷琪娜:“我说嘛,是个滑头女人。”
门外
寡妇板着脸对他俩说话。
寡妇:“中圈套啦!你们去随心所欲吧。好好听着!”
客厅内
寡妇的声音:“要想出去,就得把‘这个家是我的财产’这句话写下来。”
雷琪娜、阿梯勒对寡妇的话充耳不闻,笃悠悠地在客厅里边走边看。
寡妇的声音(把脸凑近门):“为了强占我的家,你们凶狠地威胁我丈夫,你们使他的心脏病恶化,痛苦地死了。”
门外寡妇和客厅里两人的镜头交替出现。
寡妇的声音:“什么艺术味道,什么象外国派头啊,什么做分队长阁下的家正合适啊,从现在起,就永远归你们,给你们住好不好?可这个家是我的!就是剩我一个人,也决不让步。”
阿梯勒(拿起桌上的东西):“是捷克斯洛伐克制的。”
寡妇的声音:“坏蛋!不要脸的通奸犯!两个通奸犯!”
阿梯勒(暴怒):“她竟敢说我们私通,我们俩要是再迟些结婚,村里就会乱嚷嚷了。”
雷琪娜(开收音机):“是坏的。”
寡妇(搬小桌顶住门):“你们还有什么花招,我的猫就是你干的缺德事!坏蛋,你们这两个坏蛋。”
雷琪娜和阿梯勒走近门,听着寡妇歇斯底里般的笑声。
寡妇的声音:“凶手!卑鄙的凶手!猪猡!”
雷琪娜:“匹奥庇夫人,请您别这样骂,请开开门!您太歇斯底里了,太过分了,无根无据地中伤人。请开门,听我把这说清楚,我们是正派人。”
阿梯勒退到客厅中央,然后飞快地奔过来,拼足力气用身体撞门。
啪地一声,门打开了。
汽车内
艾达握住方向盘,小阿尔弗雷多坐在助手席上,两人乐呵呵地笑着。
艾达:“这烧炭帽,我戴合适吗?”
小阿尔弗雷多:“太迷人了,象女神一样,戴我的帽子就更配了。”
小阿尔弗雷多把自己的帽子戴在艾达头上,吻她。
汽车前
疾步行走的人们。
汽车内
艾达:“嗨,这么多人!”
小阿尔弗雷多:“大概是做弥撒回来了。”
匹奥庇家宅前
门前象围墙似的聚集着许多人。
艾达(停车):“什么事?”
小阿尔弗雷多下车去观看。
男:“连房子也抵押了。”
女:“抵押给谁?”
男:“贝林吉里呗。究竟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女:“多可怕啊。”
小阿尔弗雷多拨开人群,挨近大门,只见——寡妇的尸体戳在铁门上面的尖刺上。
小阿尔弗雷多(抬头看尸体):“这是怎么一回事?”(背过脸去)
汽车内
艾达看到寡妇的尸体,发出唏嘘,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她有节奏地按着喇叭。
匹奥庇家宅前
人群越围越多。
列奥·萨依里:“她是被逼债逼死的。”
阿梯勒:“逼债?不是,是情杀。”
汽车内
艾达手握方向盘,竭力克制内心的恐惧。
匹奥庇家宅前
阿梯勒:“……这寡妇,这么风流,当然要寻欢作乐……”
雷琪娜从小阿尔弗雷多身边走过。人群中也见有警官。
阿梯勒:“这跟抵押没关系,这是无聊的艳事,是感情发作犯的罪,不管哪个男的也……(环视群众)你们当中也许就有人被她勾引过。这一定是哪个遭到拒绝后,勃然大怒,无意中杀了她。还是强奸以后杀的?……真是偏执狂、下流胚……这家伙!”
雷琪娜在夫人尸体下面走过。
雷琪娜:“对不起……(向寡妇裙内窥视)没穿衬裤,女人衬裤也不穿就到外面来?(对小阿尔弗雷多)这是为什么?”
汽车内
艾达:“那些人在干什么?”
艾达从头上摘下小阿尔弗雷多的帽子,发动引擎。
匹奥庇家宅前
艾达的汽车发动了,她把小阿尔弗雷多的帽子扔出窗外,径直往前开。
小阿尔弗雷多发现,赶紧在后面追。他拾起帽子。
小阿尔弗雷多:“艾达!”
佃农家门前
墙上写着“耕田靠锄、护田靠剑”的字样。
小阿尔弗雷多穿过白雪皑皑的院子,敲一户人家的门。
小阿尔弗雷多:“奥尔莫!(敲门)奥尔莫!”
门打开。
小阿尔弗雷多:“把房间打开,藏哪儿去了?”
奥尔莫:“我藏了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叫我妻子出来!”
奥尔莫家里
阿尔弗雷多进入,向二楼卧室奔去。
阿尔弗雷多蓦然地将床上被子掀掉。
正睡着的斯忒拉惊慌地坐起来。
奥尔莫抓住小阿尔弗雷多。
奥尔莫:“够了!”
小阿尔弗雷多想解释,奥尔莫推着他的背下楼去。
奥尔莫回到二楼。
斯忒拉:“他找谁呀?”
奥尔莫(怒吼):“自家的老婆!”
斯忒拉:“被子呢!孩子都吵醒了。”
奥尔莫家里
奥尔莫从二楼匆匆而下。
小阿尔弗雷多:“真糟糕,我成什么样了,人不正常了,心在哪儿?瞧。”(抓住奥尔莫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奥尔莫(抽出手):“你是脑子有毛病了吧。”
小阿尔弗雷多:“够呛,脑子是不灵了,都是因为找不到艾达才……”
奥尔莫:“所以,找到我家床上来了?”
小阿尔弗雷多:“你不记得了?”
奥尔莫:“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我记得我是说过的,不会有这种事的,她是爱我的。”
奥尔莫:“是啊,爱你的(走向桌子)……她也爱过我……总是抚爱到天亮,可她还不满足,所以就住到我这儿来啦。”
奥尔莫把一根粗香肠伸到小阿尔弗雷多面前。
小阿尔弗雷多(拂去香肠):“你可以笑话我,作弄我,反正,都是我不好。可要是你了解我现在的心情,就不会笑话了……想想匹奥庇寡妇的事,暴力就出在这野蛮恐怖的世上。这事偏偏发生在今天晚上。本来,我已跟艾达和好了,可又得重起炉灶。由于今晚的事,艾达跑掉了,这说起来也只因为我的缘故……”
奥尔莫:“谁想要房子,要匹奥庇家的房子?还有,是谁把别人当做危险分子关进监狱?你想要死多少人,大概人死得越多越好。监狱已经客满了,这些都是你干的,你!”
小阿尔弗雷多:“我老婆到你家,完全是为了你女儿。”
奥尔莫:“只要圣诞节一过,你这个债主就得去坐牢。”
小阿尔弗雷多:“为什么偏偏就不抓你,你想过没有?不是早该抓你了?不抓你,还不是靠我一直在阻止阿梯勒。”
奥尔莫:“那你得到了什么呢?”
小阿尔弗雷多:“有嘛,侮辱,朋友的侮辱!”
奥尔莫温和地笑起来。
小阿尔弗雷多:“你因为贪玩而忘了看田,你就喜欢逮青蛙,小时候的事记得吗?夏天的田埂上多好玩啊。”
奥尔莫:“我逮的青蛙都给你吃了。”
小阿尔弗雷多:“那个口袋有洞……有洞的社会主义者……记得吗?”
奥尔莫:“嗯,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结婿那天的事也忘不了。把我当凶手那样打,你袖手旁观,我也忘不了。”
小阿尔弗雷多:“父亲书房里那把枪失窃的事呢?那把枪不能用了吧?”
奥尔莫:“你是想叫我去杀人?”
奥尔莫切香肠吃着。
奥尔莫:“好了,阿尔弗雷多(轻轻拍他的肩)回家吧,艾达也该到家了。”
小阿尔弗雷多:“是吗?”
奥尔莫:“是的,朋友。”
小阿尔弗雷多从桌旁站起。
奥尔莫:“别忘了带这个。”(把头上一端的香肠递給他)
小阿尔弗雷多快步向门口跑去,并把香肠扔回给奥尔莫。
奥尔莫躲开飞来的香肠,边笑边吃。
小阿尔弗雷多离去,奥尔莫陷入冥思。
贝林吉里家的大门前
小阿尔弗雷多向积雪的平台上走去,艾达的汽车停放在那里。他发现车前灯还亮着,于是把灯关灭后进大门。
贝林吉里家的门厅
门厅里静悄悄,阒无人迹。艾达的皮大衣扔在地上,小阿尔弗雷多拾起,上二楼。
贝林吉里家二楼
小阿尔弗雷多一个人在走廊深处,敲门。
小阿尔弗雷多:“艾达,并门!你不要紧吧?回答啊!”(把门弄得咔嗒咔嗒直响)
屋内
艾达用桌子顶住门,她趴在桌上,巴嗒巴嗒地跺着双脚,脸上充满痛苦的神情。
小阿尔弗雷多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说呀!是不是病了?我能做些什么?开门……有话好说嘛,我们一块儿去旅行,明天,不,马上!我们要生个孩子。”
艾达只是感到痛苦。
阿梯勒和雷琪娜家·1938年
少年:“我见到了艾达!”
雷琪娜:“别胡言乱语,吃你的饭。”
阿梯勒、雷琪娜和两个孩子围着桌子吃饭,一个年青女仆侍候他们。
阿梯勒放下餐具,打开收音机,专心听新闻广播。
收音机:“……在突尼斯战场,继续占领着加夫萨并向中部进攻。意德空军勇猛善战,以彻底的轰炸和猛烈的扫射使敌军兵营、车库等损失惨重。”
阿梯勒(对少年):“你见到艾达吗?”
少年:“是的,真的见到了。”
雷琪娜:“胡说!艾达已经死了!死了!”
阿梯勒:“为什么说死了?她一个人在屋里活着呢,她在啃那坏小子的心。”
院子内
“轰隆隆”——阿梯勒驾驶一辆最新式的拖拉机开过来。
孩子们吹号打鼓。
阿梯勒停住,好奇的人们都围了上来。阿梯勒开始对人们演说。
阿梯勒:“诸位,听好啦!法西斯创造了奇迹,使喂干草走的马变成用蒸汽走的马。”
一匹马与拖拉机并排而立。巴洛尼掰开马嘴,检査马齿。旁边是奥尔莫。
奥尔莫(对马):“你被解雇啦!”
阿梯勒(从拖拉机下来):“喂,巴洛尼!你要是收养它,也要买马夫吧?(笑)奥尔莫,这要看你的啦。”(笑)
巴洛尼(打量奥尔莫):“看上去倒强壮,家里人呢?”
阿梯勒:“一条汉子再加女儿!”
阿梯勒忽然搂住旁边的小阿妮达。小阿妮达挣脱。
巴洛尼:“看看价钱。”
阿梯勒:“贱卖啦。”
跟巴洛尼击掌。
阿梯勒:“喂,奥尔莫!巴洛尼看中你啦。”
奥尔莫:“我被卖了?”
阿梯勒:“你只是合同的一部分,马、马夫、马粪,才是全套呐!”
奥尔莫面对围在边上的佃农和他们的家属。
奥尔莫:“把我卖掉了,这家伙把我卖了!象畜牲一样把我卖了!”
奥尔莫象头牛拟的闯进人群,拉着一个个人诉说。
奥尔莫:“我不会出奶水,硬挤也白搭,不吃干草,所以不是家畜。我是人,跟大家一样,是人,把我们买来卖去,有这种道理吗?”
奥尔莫走近拖拉机,关掉引擎。
奥尔莫:“干这种事对吗?”
阿梯勒:“你奥尔莫加上马和女儿,跟巴洛尼一起走吧!”
小阿妮达走到马粪堆那里,抓起一把马粪,朝阿梯勒扔去。
小阿妮达:“跟马粪一起!”
佃农:“就是么,连马粪也算在里面才全呐!”
佃农们也扔马粪,在场的群众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把马粪朝阿梯勒扔去,其中有一个穿着里戈列托小丑服装的少年。
德米吉里在擦马屁股。
德米吉里:“啊,要大便了,要是拉出来,得想个法子!”
马肛门稀里哗啦地流出一大堆粪便。
德米吉里(用手接粪):“真了不起!了不起的屁股!(高举手中满满的粪)看啊,这是好粪!”
佃农:“再补给他!”
奥尔莫抓住已被马粪弄脏了的阿梯勒,把他揿在一块木板上。
奥尔莫:“嘿,乡亲们!笑吧!痛痛快快地笑吧!叫他彻底变个样。”
巴洛尼躲在几匹拴着的马后面。
佃农:“够他吃的了!”
奥尔莫用马粪往阿梯勒脸上抹去。
院内一角
贝林吉里家的女佣人特雷吉塔去取牛奶。
玛里奥(把牛奶倒进桶里):“太太和他们两个好养精壮阳。”(做出舔舌的样子)
特雷吉塔:“真讨厌。”
特雷吉塔提着奶桶穿过院子。
佃农们正在跺干草。
佃农:“你好,特雷吉塔。”
奥尔莫家门前
佃农和家属们聚集在一起。
奥尔莫在屋内关百叶窗。
声:“快点!那伙人来了!”
声:“是报仇来啦!”
声:“很多人,恶魔降临啦。”
声:“快逃吧!”
小阿妮达推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奥尔莫随后,他把门锁上。
小阿妮达(对奥尔莫):“我想跟你一块儿走!”
奥尔莫:“你先藏到斯忒拉那儿去,打听打听消息。拿好钥匙。”
奥尔莫吻小阿妮达。
奥尔莫:“快点回来呀。”
小阿妮达骑自行车离去,忽然回顾。
特雷吉塔手提奶桶目送她。
奥尔莫(对远去的女儿):“问斯忒拉好!”
切恩佐:“你穿我的外套吧。”
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奥尔莫。
奥尔莫:“谢谢……大家不要出来,也不要一个人出来。”
奥尔莫吻切恩佐。
女一:“再见,奥尔莫,多多保重。”
女二:“这里不要紧。”
奥尔莫:“拜托啦。”
女三:“到了哈加基捎个信来。”
凡尼(给奥尔莫布袋):“把这拿着。”
男一:“还会见面的。”
男二:“注意身体。”
奥尔莫骑上自行车,朝与小阿妮达相反的方向骑去。
贝林吉里家二楼
特雷吉塔上楼梯,打开走廊边上的一扇门,进屋。
走廊深处,可以看到小阿尔弗雷多手里拿着报纸。
艾达房间
特雷吉塔:“太太,今天有新闻,都是真的”。
憔悴不堪的艾达,从里面出来。
艾达:“等一等。”
艾达从特雷吉塔面前走过,到凌乱屋角的留声机前,放上唱片。
响起音乐声,特雷吉塔才发话。
特雷吉塔:“就是关于卖奥尔莫的事。”
艾达:“卖奥尔莫?”
特雷吉塔:“阿梯勒有了一台新的拖拉机,这样,马和奥尔莫就没用啦。就把他们都卖了。”
艾达:“那么,没人帮他?”
特雷吉塔:“不,大家都帮了他。”
艾达躺在床上。
特雷吉塔:“那真象是下了一场雪。”
艾达:“什么雪?”
特雷吉塔在艾达面前盘腿而坐。
特雷吉塔:“马粪雪!是对准阿梯勒的马粪雪!他眼睛啊、嘴巴啊还有那秃头上都是!”
艾达笑。
艾达:“雷琪娜也挨上了吗?”
特雷吉塔:“没有,她不在……马也挺卖力,拼命拉屎……阿梯勒浑身是粪!不过大家都怕得很,要奥尔莫逃走。”
艾达:“奥尔莫出村了吗?”
特雷吉塔:“阿梯勒带人来报仇……大家哭着送走了奥尔莫。”
艾达:“他幸福吗?”
特雷吉塔:“怎么会!”
艾达:“你什么也不懂呀!”
艾达起身,向壁橱走去。
特雷吉塔:“倒霉的奥尔莫……丢掉家,跟女儿分开,还会有什么幸福……”
艾达:“怎么跟你说呢?”
艾达从橱内取出旅行皮箱。
特雷吉塔:“太太也去旅行?”
艾达:“是的,我很幸福。”
特雷吉塔:“我们都去……”
从橱中取出网球拍和长筒靴等物。
艾达(看着双手捧着的许多物品):“够了,不要了。”
艾达把长筒靴等扔在床上。
艾达:“全都送给你。”
特雷吉塔坐到床边把长筒靴等捧起来。
艾达把礼服,皮大衣等一件件拿出来,扔向特雷吉塔。
艾达:“这个……这个……这个全都送给你。”
特雷吉塔:“太太……请你也吻吻我吧。”
艾达:“好的。”
特雷吉塔难过得低下头,忽而,她扬起头蹭着向艾达靠去。
奥尔莫家
阿梯勒率领几个法西斯分子在屋里四下翻寻,然后把东西一样样地砸坏。
抽屉被打开,床垫被拉破,衣柜被翻倒践踏。阿梯勒从行李中找到红旗和传单。一张小桌子从二楼的窗口被扔了出去。
奥尔莫家的前面
小桌子砰地落在小阿尔弗雷多的脚跟前。
小阿尔弗雷多:“阿梯勒,下来。”
奥尔莫家中
阿梯勒听见小阿尔弗雷多的喊声,走到窗前看到在下面的小阿尔弗雷多。
阿梯勒:“范福尼!处理一下传单!”
范福尼:“知道了。”
阿梯勒从楼梯上下来。
奥尔莫家的前面
阿梯勒从屋里出来。
阿梯勒:“什么事?犯人刚刚逃走。”
小阿尔弗雷多(打断阿梯勒的话):“是谁叫你们这样干的?”
阿梯勒:“这家伙是赤色分子。”
小阿尔弗雷多:“赤色分子也好,别的什么也好,他是我的朋友。”
阿梯勒:“就是这家伙偷了你父亲的手枪。”(出示手枪)
小阿尔弗雷多:“你才知道?”
阿梯勒:“什么?那你早就知道啦?”
二楼窗口里有几个法西斯分子在窥视。
小阿尔弗雷多:“比你晚一步。你是头儿。”
阿梯勒:“什么?”
小阿尔弗雷多走到各佃农家前面,边敲门边说。
小阿尔弗雷多:“听着,这家伙是头儿。我不要他当管家了。阿梯勒是头儿!他得离开庄园!”
小阿尔弗雷多穿过院子出去。
贝林吉里家二楼
小阿尔弗雷多进艾达的房间。
小阿尔弗雷多:“艾达!是我!尽管讲好不准我进来的,可今天我有话对你说……你是对的。”
只见房内的屏风下,有一双穿靴子的女人脚。
小阿尔弗雷多:“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把阿梯勒赶走了。”
从屏风后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这是化了装穿上艾达衣饰的特雷吉塔。
小阿尔弗雷多大吃一惊,他把脸扭了过去。
特雷吉塔:“太太已经走了。”
小阿尔弗雷多:“到哪里去了?”
特雷吉塔:“再也不会来了。”
小阿尔弗雷多:“到哪里去了?”
特雷吉塔:“不回来了。”
小阿尔弗雷多:“到哪里去了?”(抓住特雷吉塔的肩膀摇晃)
小阿尔弗雷多松开手,低下头。
特雷吉塔躲到房间的一角。
特雷吉塔:“她说你应该知道的。”
院子里
大雨如注。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人工池。黑衫队员们把一个佃农脚朝天浸在池里,然后抓住他的双脚在水中来回拖曳。
打着伞的阿梯勒,死死盯着。
法西斯分子们:“喝吧!喝吧!”
被拖曳的佃农在雨和混浊的泥浆水里挣扎着。
其余的佃农和家属们,靠着铁丝网并排站立,另有几个法西斯分子用手枪逼着人们排好队。
鲍吉奥:“好好看着!你们都得象老鼠那样死掉。”
铁丝网边上的一个男人,不忍目睹朋友被如此折磨,冲出来跳入池中。
尼卓:“艾伍利阿洛!艾伍利阿洛!”
阿梯勒毫无表情地举起手枪射击,尼卓倒在池里。
铁丝网边上的一个胖女人大声叫起来。
女:“打吧,猪猡!”
女人敝开胸脯向一个法西斯分子走近。
女:“法西斯鬼子:黑猪猡!”(啐口沫)
女人被击毙倒下,人群骚动。
法西斯分子:“不准动,再动就开枪!”
法西斯分子们弹压群众。
拄拐杖的切恩佐叫起来。
切恩佐:“德梅乔!神有没有呀?”
对面的男人喊叫。
德梅乔:“死啦?”
切恩佐:“阿梯勒!墨索里尼有吗?”
阿梯勒:“德梅乔,你说!”
德梅乔:“那家伙,死啦!”
阿梯勒:“打!!”
德梅乔被击毙。
切恩佐:“阿梯勒!你也死啦!”
阿梯勒向切恩佐开枪,后者用拐杖撑着身体,断了气。
一个男子用口哨吹起了《前进,人民》的曲调,阿梯勒凶恶地朝这男子走近,伞几乎要把他盖住了,男子继续吹口哨,阿梯勒向他开枪。
阿梯勒(对其余的人):“你们都想找死吗?试试看!”
阿梯勒用脚踢开铁丝网的门,出去。
阿梯勒:“范福尼、巴洛尼!来!”
巴洛尼等跟了出来。
阿梯勒:“乡巴佬!贱货们!”
人们抱住被打死的人哭泣,嚎啕。
阿梯勒:“意大利的耻辱!意大利的耻辱!”
法西斯分子们走出院子。
波河平原
字幕:1945年4月25日 解放的日子
波河远景
一个老人在树荫下唱歌。
蒂古雷骑自行车驶来。
老人(唱):
雨滂沱,风呼啸,
暴风雨来临,
山里人觉醒。
田间道路
背上扛着几支步枪的蒂古雷骑自行车驶来(同上集片头场景)。
男人们纷纷跑过来取枪。
农田
耕地的一角,击落的战斗飞机燃烧着。远处炮声隆隆。
男人们持枪出发,女人们为他们送行。
农田
女人们往大板车上堆干草。
莉芭(挑干草):“阿妮达!看到什么了吗?”
小阿妮达站在大板车高高的干草堆上。
小阿妮达:“我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一群黑衫队员象丧家犬样地在逃,不晓得是谁在后面放枪追哩。”
爱塔(运干草):“那里面一定有蒂古雷!”
小阿妮达:“他没拿棍子。棍子才厉害呐,用棍打,狠狠地打个够,让我再好好看看。”
卡尔洛塔:“打呀,蒂古雷!把那帮坏蛋统统杀光,蒂古雷!”
小阿妮达(对下面的女友们):“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喊吧,一起喊,要让男人们听见!”
妇女们:“快追!”
妇女们:“加油!”
老妪:“我年青时从来没看到象现在这样的。”
妇女们:“把德国鬼子的车子烧掉!”
小阿妮达:“德国鬼子逃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丢了枪和军装在逃……嗬,那是谁?”(往干草上坐下)
莉巴:“看到什么啦?”
小阿妮达:“扬起灰蒙蒙的灰尘……一个男人骑着白马……”
田野的远方扬起一股白烟
小阿妮达:“好象……是奥尔莫……”
尼娜:“奥尔莫一定还活着。”
阿尔美达:“让死者安息吧。”
远方尘土飞扬
小阿妮达(站起眺望):“阿梯勒和雷琪娜!”
妇女们纷纷拿起锄头奔了过去。
河岸附近的草地上
妇女们追逐逃跑的雷琪娜。
阿梯勒丢掉自行车继续跑,边跑边开枪。
妲女们追逐阿梯勒。
佃农宿舍后面
大板车的草垛上站着几名妇女。阿梯勒和雷琪娜骑在牛背上跟随着大板车,再后面是另外一些妇女。
妇女们(唱):
喂——逃啊,
从罗马来的流浪者,
穿破靴的流浪者,
从罗马来的流浪者,
穿着破靴逃吧!
雷琪娜(绝望地嚎叫):“穷光蛋!”
她话音刚落,妇女们异口闻声地对他俩咒骂起来。
院子
妇女们围着阿梯勒和雷琪娜骂。
男人们成群而归。院子里骚动起来,男人们赶至。
罗伯斯特:“把这两个人一起带到猪圈去!”
他推开妇女们,把阿梯勒和雷琪娜拉向猪圈。
老妇艾尔达:“把他们扔到猪粪里去!”
妇女们也都要拥上前去,但被阻止。
福斯特:“不要进去!”
小阿妮达:“让我过去!”
妇女们:“让我们也进去!”
男人们:“不行!”
妇女们:“把这两个人交给我们!”
就在猪圈前人们拥挤的当儿,在院子另一头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
隆黛妮:“诸位同志们!”
簇拥着的人们都回过头来。
隆黛妮:“这里是不是把土地分给种田人的?”
妇女们:“怎么回事?”
隆黛妮:“这是真的吗?难道不应该把地分给种田人吗?”
小阿妮达(上前一步):“这是真的,也会给你一份的。”
隆黛妮向后招手。
隆黛妮:“就在这儿啦,大家来吧!”
房子后面出现了一群男孩与女孩。
妇女们(怔住):“哎呀,这么多人?”
蒂古雷(对这伙陌生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说吧,有什么话跟我们直说了吧!”
隆黛妮(指旁边的一男人):“他叫柯尔内里奥,我是他妻子隆黛妮,从山里来。”
柯尔内里奥:“乡亲们,德国鬼子烧了我们的家,抢了我们的东西。”
小阿妮达:“那你们是不是想找个地方住下。”
柯尔内里奥:“牛棚也没关系。”
帕多里齐亚:“牛棚里住着流浪汉了。”
凡尼:“人是住在家里的。”
老人:“法西斯分子不是住猪圈吗?”
大家爽朗地大笑起来。
双方都向对方跑过来,彼此拥抱。人群当中,垒起了一堆家具什物,还有驴。
猪圈内
罗伯斯特(唱):
纵然是虚度年华,
宝贵的时光永存,
纵然不枉度一生,
也有白流的时分。
罗伯斯特靠在木栏旁,而木栏里阿梯勒和雷琪娜跟猪群挤在一起。
雷琪娜:“这算什么歌,不要唱歌!”
两个扛枪的男人进来。
罗伯斯特:“谁?”
卡尔里诺:“是猪业解放委员会的!”
柯斯塔波尼(俯视望木栏内):“多好的猪啊!”
他把枪交给卡尔里诺,跨过木栏,抚摩猪仔。
柯斯塔波尼:“我的小乖乖!”
另一些男人进来,看到柯斯塔波尼在抚弄猪仔,高兴地笑了。
雷琪娜眼朝天靠墙坐着。
阿梯勒满身是血和泥,头被猪舔了也一动不动。
柯斯塔波尼(拉猪头):“乖乖,到这边来!”
一头猪挨近雷琪娜,她气愤地揍它的屁股,把猪轰走。
雷琪娜:“畜牲!”
柯斯塔波尼(数猪):“一共有二十头!”
木栏外,蒂古雷站在男人们面前。
蒂古雷:“请等一等,照这样,吃了也不消化的。个人财产并没有取消。吃东西也得好好消化。”
柯尔内里奥:“我们不懂这些道理,你说这些猪、火腿、香肠、腌肝该分给谁?”
蒂古雷:“不,猪是大家的,社会主义是大家的。”
柯尔内里奥:“社会主义我不懂,肚子饿了我懂。那边两个人看样子不是好东西。”
雷琪娜闻声站起来。
蒂古雷:“达尔哥家的人到这边来。”
有几个男人走到蒂古雷旁边。
蒂古雷(对柯尔内里奥):“你们山里来的人就是一点不开化,要在这儿待下去,就得用社会主义把你们的死脑筋敲打敲打。”
柯尔内里奥一伙人开始议论。
男:“大家看怎么办?”
男:“那小子说得有道理。”
男:“话是说得真不错,可敲打头,不是要把头敲破了吗?”
雷琪娜抢着阿梯勒,对议论的男人们诉说。
雷琪娜:“看,看看这个人,你们都是好人呐,救救这个人吧,他快死了,帮帮忙吧。你还活着吗!”
阿梯勒(奄奄一息):“是社会主义了吗?”
柯斯塔波尼用手将雷琪娜推倒在地,然后朝蒂古雷走去,一边脱下帽子笑着,一边用拳头在自己额上敲起来。别的男人们也学他样。
柯斯塔波尼和蒂古雷拥抱。
墓地
小提琴和手风琴奏着轻快的旋律。
人们把阿梯勒拉来。阿梯勒趴在地上。
先来的人们把雷琪娜按在椅子上,剪她的头发。
小阿妮达和隆黛妮和着音乐跳舞。
阿梯勒被按倒在一块墓碑前。在碑的旁边,人们正在给雷琪娜剪头发。
阿梯勒血泥满身,衣衫褴褛。
阿梯勒(读碑文):“巴德利齐奥·阿班齐尼。一朵幼嫩的花蕾,被残忍的命运之手摘掉了……残忍的命运之手……(站起,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就是这双手!残酷的命运之手……雷琪娜,我们的孩子将得到报应,伤在我们手里。”
阿梯勒向雷琪娜那边爬滚过去。
阿梯勒:“请不要剪她的头发!”
阿梯勒被人们驱赶,在另一块墓碑前倒下。
阿梯勒(读碑文):“伊达·甘塔列里·匹奥庇寡妇,善良的圣女,残暴时代的牺牲者……我,我就是残暴时代……是我把这个傻女人杀了……那个小鬼,巴德利齐奥也是我干的。”
阿梯勒站起来,人们边笑边围着阿梯勒打转。
阿梯勒:“我,阿梯勒·梅兰基尼,是法西斯分子,是人……是畜牲……是奴才……混账……废物!别奏音乐了!跳什么舞!怎么不想想死了的人啊!”
手枪顶住阿梯勒的头。
附近,小阿妮达和隆黛妮跳得正欢。
“砰”地枪声。
音乐止。
隆黛妮朝枪响的地方走去。
小阿妮达两眼盯着前方的一点,慢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墓地的一角站着一个男人。
他就是奥尔莫。
小阿妮达:“大家来呀,快来!”
人们都朝着小阿妮达和奥尔莫那边望去。
女:“这是谁?”
男:“不知道。”
人们向小阿妮达走去。雷琪娜死死缠住大家。
雷琪娜:“杀了我!杀了我!”
人们甩开雷琪娜。小提琴和手风琴演奏者边走边奏乐。
后面只剩下雷琪娜一个人,她呆呆地望着横陈的阿梯勒尸体。
院子
院子四周围着铁丝网,上面还挂有长锁链。人们在远处看着。
牛棚内
伊内斯进来,走到牛群中间,窥视下面。
持枪的列奥尼达从牛肚下出来,两眼盯着伊内斯。
伊内斯:“注章点,混蛋!”
伊内斯从牛群中间出来,想往里面走,被列奥尼达用枪拦住。
列奥尼达:“不能过去。”
伊内斯(用手把枪推开):“放我过去。”
伊内斯看到坐在角落的小阿尔弗雷多。
伊内斯(对列奥尼达):“他是谁?”
列奥尼达:“是地主,是我抓来的。”
伊内斯:“为什么要藏起来?”
列奥尼达:“把他交给游击队。”
伊内斯(打量列奥尼达):“你拿这枪挺合适的。”
院子
男人们对着铁丝网,先后一个一个地扔炸药。
在爆炸的烟幕中,铁丝网摇摇欲坠,长锁链掉落。
欢呼的人们涌入院子里。
倒下的铁丝网被拉走。
其余人在佃农宿舍的墙上架梯子。
女:“先把这条标语擦掉!”
男:“对,快点!”
男:“擦掉!”
梯子上的人用与墙色相同的油漆涂掉墙上横写着的标语。
男:“把地主的话擦掉!”
人群边上,一对男女争了起来。
柯尔美达:“这是我的鹅!我的!都是我的。”
法比奥:“你的就是大家的!”
柯尔美达:“我的不行。”
墙上的字渐渐消失,大家鼓掌,掌声越来越响。
牛棚前
伊内斯从牛棚里出来,小阿尔弗雷多跟着出来,列奥尼达持枪押着他,小阿尔弗雷多举起双手。三人向院子里的人群走去。
伊内斯边走边戏弄列奥尼达,一会弄他的帽子,一会捏他屁股,列奥尼达终于大声叫起来了。
奥尔莫和小阿妮达从家里出来。
小阿尔弗雷多一行靠近人群。
阿尔美达:“是老爷!藏在哪儿啦?”
卡尔里诺:“忘了把他也抓起来。”
卡尔罗塔:“干得好,列奥尼达。”
艾阿达:“这孩子真了不起。”
列奥尼达推开人群,把小阿尔弗雷多拉到奥尔莫跟前。
突然,司卡伊诺从后面把小阿尔弗雷多推倒。小阿尔弗雷多跪倒在奥尔莫脚下。
司卡伊诺:“对不起,实在是千仇大恨,手重了。”
大家齐笑。
别尔加米诺也走出来,踢小阿尔弗雷多的脊背。
别尔加米诺:“把我的恨也跐溜它一下。”
大家又笑。
列奥尼达:“是奥尔莫吗?我把俘虏交给你。”
奥尔莫:“你干得好。”
奥尔莫戴上眼镜,凑到小阿尔弗雷多跟前。
奥尔莫:“怎么,睡着啦?”
小阿尔弗雷多(抬头):“艾达没回来过。”
奥尔莫(抹去沾在小阿尔弗雷多脸上的泥土):“她死了吗?”
小阿尔弗雷多:“你可回来了。”
奥尔莫把小阿尔弗雷多扶起来。
奥尔莫和小阿妮达离去。
小阿尔弗雷多仍被人们围着,他沿着佃农宿舍的墙脚走着。
在他的头顶上,是正在用油漆涂抹标语的人们。
农田的一角
人们正在地里挖掘什么。
男:“是藏在这里的吗?”
院子
院子中央有奥尔莫、小阿妮达、小阿尔弗雷多和列奥尼达。
奥尔莫:“人民对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的公审开始!现在,人民审判地主的公审在此地开庭!”
奥尔莫稍等片刻,正在干活的佃农们还没有反应,于是,奥尔莫举枪对空射击。
人们停下手中的活儿,集合过来,妇女们拿着椅子出来。
几个人抬来一只大麻袋包。
女:“还好好的呢,是我亲手埋的。”
人们以奥尔莫他们为中心围成个圆圈。
奥尔莫:“审判地主、人民的敌人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的人民审判宣布开庭。”
老妇一:“今天太累了,坐下来听听看。”
老妇二:“我也脚痛。”
小阿尔弗雷多(轻声向奥尔莫):“艾达……”
奥尔莫:“她要是回来,也要受审判的。”
小阿尔弗雷多:“她是跟你同一天走的。”
奥尔莫:“我比你头脑清楚,你不过是个地主。”
小阿妮达在桌上摊开笔记本。
匹茨:要写下来么?”
帕瑟拉:“跟在学校里一样,人民审判么,当然不会是审问的人自己写罗。”
妇女们从麻袋里抽出红布。
小阿妮达:“要把今天的审判经过全记录下来,好让以后的人看了知道我们怎么搞人民审判的。”
红布在人们头上张开,它不是一整块,而是由许许多多小块拼缝起来的。
特别是一些老妇人感叹地说着。
老妇人:“这藏了多少年哪!”
老妇人:“这是我们的红旗。”
人们用枪鞘和手把这面大“红旗”撑起来,它成了人民审判会的天幕。
老妇人:“把大家的旗缝到一起啦。”
老妇人:“临时工做的旗子也缝在里面。”
老妇人:“我和洛吉娜每年都要缝它几针。”
柯斯第:“奥尔莫!我们没有学问,不用律师审判得了吗?”
奥尔莫:“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这家伙当作被告了,还要律师干嘛?”
小阿妮达:“把地主抓起来的可是我们呀。”
伊内斯(凑近奥尔莫):“不对,是我跟列奥尼达抓的。”
奥尔莫把伊内斯抱起来。
手风琴奏起《前进,人民》的旋律。
人们在象房盖似的红旗下翩翩起舞。
小阿尔弗雷多在离红旗不远的地方站着。
一个老人走到小阿尔弗雷多面前,老人只是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奥尔莫发现了,跑过来。
奥尔莫(对小阿尔弗雷多):“话少的人总是把要讲的很多事停在嘴边的,(对老人)不要用嘴讲,就用心讲吧。”
小阿妮达:“音乐停!”
音乐止,老人在小阿尔弗雷多眼前伸出右手——一只没有食指和中指的手。
老人(尤杰尼奥):“为断你的粮食我没了手指,谁能还给我?”
小阿妮达把老人的话记在本子上。
音乐重新开始。
艾尔达从摊在地上的红旗上穿过,走到小阿尔弗雷多面前。
音乐声止。
艾尔达:“我牙齿没了,可老爷有(摇晃小阿尔弗雷多身子)我吃东西得花一天功夫……”(嚅动着没有牙齿的嘴)。
小阿妮达把老妇人的话写在本子上。
音乐又起。
男男女女纷纷走到小阿尔弗雷多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起来。
安吉里娜:“老爷只要干净!”
曼卓洛内:“老爷只要钱!”
福斯特:“老爷不劳动!”
卡洛达:“老爷终日饱食!”
坐在红旗上的人们也一个个地起来谴责小阿尔弗雷多。
阿尔美达:“你是坏蛋,你祖父也是个坏蛋!”
迪娜:“那场暴风雨后,你把临时工都解雇了。”
帕尔米拉:“不对,那是他上一辈的事。”
卡尔梅里娜:“老子也好,儿子也好,地主都一样的坏。”
音乐又起。
罗伯斯特:“种田人是少不了的,没有他们,土地就完蛋了,可地主有啥用?”
罗伯斯特抓住边上一个男人的衣领。
音乐声停。
小阿尔弗雷多:“我可没有伤害过一个人,一个人也没有。”
奥尔莫:“地主都是这样说的,都用这样的话来骗人。”
小阿尔弗雷多:“我是从来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
奥尔莫:“把杀人犯放出去而把共产主义者投进那杀人的监狱的,难道是我们!法西斯分子那么嚣张,难道是一个晚上生出来的!这是因为有地主这个根子,是地主在支持他们,因为法西斯跟他们有切身利害关系,他们出钱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所以就要发动战争,把我们送到非洲、俄国、希腊、阿尔巴尼亚、西班牙,可是穷得一无所有的总是我们工人、乡亲、贫民!”
群众:“对!把他加以解决!打死地主!判地主死刑!绞死他!”
奥尔莫:“听到没有,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听到人民的呼声了吗,我们是贫民,是饥饿的百姓,只有在今天,我们才有勇气判你死刑,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能够了。”
小阿尔弗雷多低下头。
奥尔莫:“现在,我宣布!地主‘死’了……”
小阿尔弗雷多勉强地抬起头。
小阿尔弗雷多:“我累了,能让我坐坐吗?累死我了。”
小阿尔弗雷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柯斯塔波尼:“你算是‘死’过了。”
曼卓洛内:“就是活着,也是给我们叛过死刑的……”
音乐又起。
古埃里诺(用手碰小阿尔弗雷多的脸颊):“呀,是活的,死人脸是凉的,这个人的脸还是热的。”
艾尔达:“奥尔莫,你话讲得真棒(吻奥尔莫脸颊),不过,我还有点听不大懂,请跟我讲讲清楚。”
奥尔莫:“地主死了,但阿尔弗雷多·贝林吉里的阴魂还在,是死不绝的。”
艾尔达:“为什么?”
罗伯斯特:“地主死了。我们是亲眼见到的嘛!”
挂在佃农住房墙上的“贝林吉里农场”牌子被卸下。
小阿尔弗雷多忍不住闭上眼睛。
人们欢呼声四起。
小阿妮达:“赞成的人举手。”
人们举起握拳的手。
人们扛着大红旗走出院子。
柯尔内里奥(唱):
乡亲们哟,
这是一首新曲,
五月风暴不是昨日开始,
这歌要唱遍亚平宁山区。
草地上,扛着红旗走的群众。
院子
人们又坐在大红旗上。
德尔米诺(唱):
长年战争总算结束,
新的历史从今开始。
乡亲们哟,
胜利属于我们,
地主终要灭亡。
大家鼓掌。
朱泽泊(唱):
朝霞晨露映春晖,
在人民的意大利,
和平友爱又复归。
大家鼓掌。
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进院子。
巴士柯:“喂!游击队来了!解放委员会来了!游击队万岁!”
不一会儿,两辆汽车和一辆卡车开进院子。
人们齐声欢呼,纷纷跑过去围住车子,只有小阿尔弗雷多和持枪看守他的列奥尼达站在不远的地方。
解放委员会成员:“我们是国民解放委员会的代表,作为基督教民主党、自由党、社会党,共产党、行动党的代表——国民解放委员会,要行使全权,进行特别治安管理。因此,请诸位听从委员会决定,把武器交上来。”
这天早晨,农民们交出了争取解放的武器,也就在同一天傍晚,他们大张旗鼓地宣告了“狩猎队”的成立。
夕阳染红了天际。
奥尔莫情绪激昂,深深吸了一口气,蹦地跳到人群前面。
奥尔莫:“我们沉醉在胜利之中了。”
男:“是吗?”
奥尔莫:“是这样,说沉醉,这是真话,实话。可发热的头脑早晚要用水来凉一凉。‘头脑清醒,再也不饮’啊!”
女:“那么对地主怎么办?”
奥尔莫:“听从命令呗!”
少年:“枪我们不交!”
奥尔莫:“这行吗,要是明天他们说‘你们是乌托邦’……就是说,地主还活着,这我们也可以不信,我们是亲眼看到地主已经死了的!”
奥尔莫用机关枪对空射击,然后把枪扔进卡车车厢,坐在车厢里的宪兵把机关枪收了进去。
一下子,人们分别拿起自己的枪朝天射击,然后陆续把枪放到卡车上。
一宪兵注意到列奥尼达仍持枪看守着小阿尔弗雷多。
宪兵:“你枪还不交?”
列奥尼达:“我的枪,不给。”
宪兵打列奥尼达,把枪夺走。
解放委员会的车开走了。
小阿妮达和另一个人,拎着红旗的边角。红旗迎风飘扬。他俩走出院子,大家随后跟着。
人群离去,院子恢复平静。
小阿尔弗雷多仍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列奥尼达,他抽抽搭搭地哭着。
小阿尔弗雷多站起,走到奥尔莫跟前。
小阿尔弗雷多:“主还健在。”
小阿尔弗雷多欲走开,奥尔莫追上去,小阿尔弗雷多甩开他,他又追上去。
镜头化出。出现佃农宿舍全景,摄影机再向右摇出草原全景,可以看到小阿妮达他们的红旗在空中飘扬。
原野·1975年
原野上,两位老人发生争执。这已是时过境迁的情景,奥尔莫想要小阿尔弗雷多一起到某处去,可是小阿尔弗雷多执意不从。
小阿尔弗雷多老人终于摆脱了奥尔莫老人,独自一人走开,蹒蹒跚跚。
奥尔莫老人把耳朵贴近电杆,一个人笑了起来。
小阿尔弗雷多老人经过奥尔莫身边走到铁轨上。
奥尔莫老人靠电杆坐下,注视着沿铁轨走的小阿尔弗雷多老人。
小阿尔弗雷多老人横穿铁轨,远处一列火车鸣着汽笛开过来。
原野的一角,鼹鼠偷偷摸摸地从地缝里钻出来。
火车驶近,车上挂满红旗。这是红十字列车。
闪回
在火车驶过的铁轨上,出现了用两手遮住脸的小阿尔弗雷多,那时他才七岁。
电影厂名等字幕一如上集片头。
(全剧终)
二十世纪的开端,在意大利中部一个古老庄园内,一天有两个孩子同时出生,专横霸道的庄园主的孙子阿尔弗雷德和老佃农的孙子奥尔毛。老庄园主十分高兴,把多年的好酒分给佃农喝庆祝孙子出世。可同样抱上孙子的老佃农列奥却高兴不起来:多一个孩子意味着又添一张嘴吃饭。不管身分差异,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不停的争吵较量中一起长大。老庄园主在牛棚中自杀,家产被他冷漠贪婪的二儿子阿尔弗雷德的爸爸焦万尼窃取。阿尔弗雷德厌恶这个自私冷漠的家庭,崇拜离家出走周游世界的大伯握大维。不久,唯利是图的焦万尼购置了收割机,将多余的佃农赶走,农民们自发反抗,却敌不过军队的干涉。农场主们只好自己动手收割粮食,老列奥看到这一幕欣慰的闭上眼睛。一战前夕,意大利社会面临变革,奥尔毛离开了家乡到城市闯荡。
战争过后,奥尔毛从军队回乡,重遇到成为上尉的阿尔弗雷德。也同时与有社会主义思想的小学教师爱米莉一见钟情。阿尔弗雷德在叔叔握大维家遇见一个具有现代思想的法国女孩阿达,深深迷恋上了她。战后意大利社会贫富差距严重,工农革命一触即发。焦万尼雇佣阿基拉,一个心狠手辣狡诈多变的退伍军人做农场主管,店农们又一次面临离开土地四处流浪的危险,他们在奥尔毛爱米莉的组织下反抗庄园主们的剥削,又一次遭到军队镇压。工农们革命意识的觉醒引起地主们的惊恐,他们纷纷支持兴起的法西斯组织镇压工农革命。阿尔弗雷德置身事外,仍与阿达风花雪月,在焦万尼死后继承庄园。可优柔寡断的阿尔弗雷德既无法实现奥尔毛主张的庄园改革,也无法摆脱日益猖獗的阿基拉的法西斯势力在庄园的膨胀。爱米难产而死,留给奥尔毛一个女儿,阿达也逐渐对阿尔弗雷德失望,却对奥尔毛的女儿由衷喜爱,阿尔弗雷德以为两人越轨,对奥尔毛心存瑕疵。从小寄生在庄园里对继承庄园野心勃勃的莱基娜与阿基拉一拍而和,阿基拉靠对农民的血腥镇压和中产阶级的巧取豪夺成为法西斯省党书记,而阿尔弗雷德日益成为他们的傀儡。随着战争的结束,阿基拉对农民的剥削日益疯狂,奥尔毛也被迫出走,阿达最终也离家出走,只剩下阿尔弗雷德孤家寡人,行尸走肉般度日。
战争结束了,农民再次革命,处死了阿基拉。拿到了武器的农民以为终于翻身作主人了,他们自觉地分了庄园,每个人有了自己的土地。成为共产党领导人的奥尔毛重返家乡,在批斗公审的大会中救出了昔日的地主阿尔弗雷德。当农民们为这半个世纪的斗争胜利庆祝时,新成立的政府派来警察收缴武器,革命最终仍失败了。可革命的火种确在继续相传。
几十年过去了,奥尔貌和阿尔弗雷德这一对恩恩怨怨的老友都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可他们仍像这大半生一样争吵较劲。
与中国以往的那些苦大仇深的阶级题材惯用的手法不同,老贝通过两个出身自不同阶级背景的男人半个世纪友谊为角度,勾画了从二十世纪初到二战结束意大利社会波澜壮阔的史诗画面。老贝一向擅长描写大历史背景下小人物的命运这一题材,他片中的人物像荷马史诗的希腊英雄一样,最终免不了悲剧的宿命,更像是历史的傀儡。就像末代皇帝中日本人控制下的溥仪,随波逐流的人中卖师求荣的马赛罗和巴黎最后探戈中的对革命心灰意冷的保罗。他们都是追求唯美的精神贵族,出身高贵却无法掩饰对真实生活的胆怯懦弱,虽然他们也对丑恶的现实怀着本能的厌恶,却宁愿让自己置身事外,躲在醉生梦死或温文尔雅的假象中,对邪恶势力纵容甚至助纣为孽。最终他们也只能行尸走肉般独存于世。贝尔托鲁奇正是宣告了这样一个贵族知识阶层的彻底消亡,而代之而起的是真正代表劳动阶级思想的一代新人。
阿尔弗雷德正是出生于这样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影片从他回忆开始,他出生的那一天正是威尔第去世的同一天,他的爷爷,专横霸道的老庄园主老阿尔弗雷德显得比谁都着急,他甚至让临产的儿媳为家族争气,‘不要让佃户的孩子抢在头顶’(奥尔毛也同一天出世)。他的童年并不能算完美,在餐桌上他也像其他孩子一样反抗过父亲的权威,可惜他不是柯西莫,没有上树坚持他的理想。可有两个人对他的童年影响巨大:祖父老阿尔弗雷德和大伯渥大维。祖父灌输给他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老派贵族作风,而渥大维让他从小就渴望追求一种自由无拘无束的唯美主义精神。这都与他循规蹈矩贪婪自私的父亲焦万尼格格不入。在他与奥尔毛在一战后相遇一起去城里寻欢作乐时,对待一个卖淫的穷苦女孩的态度正揭示了一对朋友对生活不同的看法:奥尔毛同情这个不情愿出卖肉体有羊巅疯的瘦弱女孩;而阿尔弗雷德觉得付钱嫖娼天经地义,对羊巅疯发作的女孩置之不理。随后遇见阿达,他那在渥大维潜移默化的熏陶下对美的崇拜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形象。
他按照爷爷灌输他的那种粗野豪华的贵族作风征服了阿达。当他与阿达疯狂做爱时,几个年老的农民却被法西斯分子活活烧死。老贝正揭示了他的爱情在那个黑暗时代的虚无,同样,当奥尔毛和他的爱人领导农民面对军队镇压时,阿尔弗雷德和阿达渥大维在旅店寻欢作乐。在游泳池里 阿达像高贵的女王让她脚下的阿尔弗雷德发誓:‘永远别变得秃头和大腹便便,永远爱她'。 可惜同样天真的阿达无法想象,即使阿尔弗雷德永远年轻英俊,两人的爱情仍最终笼罩着悲剧色彩。在婚礼上,阿尔弗雷德明知奥尔毛是冤枉的,可仍不敢公开为他朋友辩护,却掩饰真正的凶手阿基拉。渥大维对他失望离开婚礼,阿达也开始意识到阿尔弗雷德的软弱。可她仍然对他抱有幻想,希望借助老友奥尔毛的帮助,改变她的爱人。他甚至比阿尔弗雷德自己更清楚奥尔毛这个好友的重要,她对奥尔毛倾诉她对阿尔弗雷德的情思,‘你是现在阿尔弗雷德唯一真正的朋友’。阿尔弗雷德却无法理解阿达的良苦用心,反倒以为两人偷情,当误会解清,两个朋友开始了他们一生中最平和诚挚的对话。可惜即使在好友和爱人的关注下,阿尔弗雷德仍无法面对黑暗势力采取行动。在阿基拉又一桩罪行下,阿达彻底对阿尔弗雷德失望。当奥尔毛这个改变阿尔弗雷的最后希望出走后,阿达鼓起勇气,离开了法西斯统治下死气沉沉的庄院,也离开了似乎无药可就的阿尔弗雷德。
当阿达离开时,将她与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留给了女仆,因为此时她以明白,阿尔弗雷德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她,而是他心中自己的影像,就像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所追寻的一样,只是幻影。
第一次接触超级长的电影应该是《美国往事》,将近四个小时的电影毫无拖沓之感。听说赛尔乔·莱翁拍摄它的时候几近倾家荡产,而当电影在美国公映,由于电影公司为了提高换场频率,将原本四小时的电影剪辑压缩为到只剩下两个钟头。惨淡的剪辑致使一部伟大的电影收获了非常惨淡的票房,最终,失败的赛尔乔·莱翁再也没有执导过任何一部电影。n这像极了最近热映的《雨果》中的乔治·梅里耶,都是一代大师,却因为各种原因致使他的作品差点被时光湮没。所幸的是《美国往事》注定是一部载入史册的电影,定会越来越受到影迷的喜欢,这和梅里耶的故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nn话归正题,1900是我迄今为止看得最长的一部电影,长达五个多小时,我用了一个下午坐在电脑前慢慢看完了第一遍。当然,并不是电影时间足够长就牛逼,但1900让人看完后,却觉得意犹未尽,这才显现出作品的伟大。nn我喜欢这个故事。爱情与友情,正义与邪恶,理想与现实,欲望和理性,快乐与痛苦,长达八十年的时间跨越,两个宿命一般的人物,爱恨纠葛让人唏嘘感叹。n五个小时,对于电影来说,似乎非常漫长,但是观影过程过得非常快,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故事骨干清晰。最喜欢的是意大利的乡村美景,色彩柔和温暖动情,美轮美奂。中间也会有少许的情色镜头,导演是拍过《巴黎最后的探戈》,所以那些镜头也毫无违和之感,且很好的推动了故事的发展。nn也再让我膜拜一下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之一,罗伯特德尼罗,虽然现在你老了,演的都是一些类似于《拜见岳父》这样的爆米花电影,但是无比感谢你年轻时,给我们奉献的那些美妙绝伦的电影。《出租车司机》《教父2》《愤怒的公牛》《好家伙》《美国往事》《盗火线》,当然还有这部《1900》,都是你献给这个世界最美好的礼物。nn想起《一一》里有一句台词:“电影的发明使我们的人生延长了三倍。 因为我们在里面获得了至少两倍不同的人生经验。”nn很久之前我也写过一首短小的诗歌nn如果你给我一张照片n关于你的旅行n清苦,疲倦,却充满激情n我已达到,虽不能亲临nn如果你给我一部电影n关于你的爱情n忧伤,磨难,却沉淀在心n我已拥有,虽不能亲近nn如果你给我一个故事n关于你的梦想n勇敢,无畏,像只雄鹰n我必惊叹,投射在我的梦境nn我的生命短暂无奇n只因有你n才能遇见我所不知的美丽n我的想象原本贫瘠n只因有你n每一簇花开都盛放着意义nnn嗯,感谢电影带给我们那些精彩的故事。让我们的灵魂短暂逃脱这个喧嚣的世界。nnnn
贝托鲁奇的意共意识,想是在这部电影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出身论和阶级论似乎阻隔了两个同年的伙伴,但太多的人生经历和太少的幻想仿佛酵母,催发着沉淀岁月的友谊。
1900年,音乐家威尔第逝去的那天,一个庄园主的孙子阿尔弗雷德和一个雇农的孙子奥尔莫比赛式的先后诞生,而后他们的人生就无时无刻不在较量着:抓青蛙、卧铁轨、追小妞,甚至每个男孩子都介意的“身有长物”……少爷期望自己能不着痕迹地跟上小无赖的步伐,小无赖则抓住一切机会嘲笑少爷的色厉内荏。然而,并不妨碍他们各自躲开本阶级小圈子的人而窝在一起看星星,打完架后又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也就难怪在经历了一次世界大战后,军官少爷和雇农士兵难以遏制的拥抱,甚至相互谦让着享用出卖身体的女郎,更难怪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人。
那个法国血统的美女,新潮,脆弱,像是从赛纳河左岸游走到意大利的缪斯,她是少爷的妻子,庄园的主妇,资产阶级的无名痛,却俯就到雇农的餐桌边,时时勾连着无产者的肩背。她绝对不能够跟随奥尔莫吃苦,也绝对不能够忍受阿尔弗雷德的懦弱,她踩着自己的步伐,像一个高唱着马赛曲的小旗手,明艳却不实质,飘过动荡,飘出两个男人的视界。
阿尔弗雷德其实是本阶级的叛徒,他像他的祖父学习温和对待雇农,他鄙夷向意大利法西斯宣誓效忠,他甚至把家传的手枪送给了奥尔莫。他说,奥尔莫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懂得什么是朋友,就是可以相互取笑,相互殴斗,相互伤害,却一辈子离不开的人。
奥尔莫向主妇抱怨,他抱怨什么呢?主人阿尔弗雷德来到他蜗居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忘却的是他一直都抵死不承认“狼会对羊发善心”,他忘不掉的是在他被诬陷成杀人犯遭到黑衫党痛殴时,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像摄氏0度的水。
二战结束,有钱有闲阶级正被摧枯拉朽,终于批斗地主了。奥尔莫这个无产者是当年雇农们的领袖,他带头狠狠揭批阿尔弗雷德。但当一个穷户男孩如奥尔莫当年般好勇斗狠要枪毙主人阿尔弗雷德时,奥尔莫比谁都慌张。“地主”阿尔弗雷德已经死了,奥尔莫请求,把作为“人”的阿尔弗雷德给他留下。然而阿尔弗雷德并不领情。田野中,两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虚张声势地拿拐棍掐架,一如当年,他们在草堆里翻滚。
还有一位大腕,唐纳德·萨瑟兰爷爷,长了一双狼眼睛,是庄园的新工头,典型的流氓无产者,勾搭上了少爷的表妹,坚定决绝地站在维护反动阶级的立场,充当法西斯的打手,黑衫党的小头目。但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曲折地表现少爷对雇农的情感:阿尔弗雷德呵斥他,却从不呵斥奥尔莫;阿尔弗雷德贬损他,借以维护奥尔莫的自尊;阿尔弗雷德解雇他,是因为他私自把奥尔莫像卖牲口一样卖掉……
贝托鲁奇用一部家族编年史,巨细糜遗地再现了半个世纪意大利的动荡;他其实最想表现的,还是“个人是历史的人质”这个主题:如何养成,如何消弭,如何镌刻进骨髓。
一本五个多小时的片子算不算长?
其实不算,因为很多人都能看完14个多小时的指环王白金加长版,或者昏天黑地的来个《星球大战》六部连看。
不过,如果这五个多小时没有战火纷飞,没有出生入死,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跌宕起伏,割割麦子,挤挤牛奶,杀杀猪,你是否还能看完?
你是否还能看完之后,赞叹道,这是史诗片
贝托鲁奇做到了。他略过了一战二战的炮火,却仍然展示了一个二十世纪,不仅仅是意大利的二十世纪。
我没有看过《巴黎最后的探戈》,我亦没有看过《末代皇帝》,我所认识的贝托鲁奇,来自《戏梦巴黎》,三个年轻人,在与世隔绝的小屋子里做着游戏,你几乎会忘记外面正进行着轰轰烈烈的五月风暴,又或者,那运动,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结局,不,生活继续,没有结局。
197×年,中国的文革即将结束,贝托鲁奇在意大利,请来美国的德尼罗和法国的帕蒂约,那时候,他不是教父,他也不是大鼻子情圣,他们是两个在1900年,同一天出生的孩子。不同的是,他的爷爷是农场主,他的爷爷是佃农。
他们出生的时候,农场主爷爷请佃农爷爷喝酒,说,看,多么巧合,他们同一天出生。佃农爷爷说,是,不知是否会同一天死去。
于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共同在捉青蛙和养蚕宝宝中打闹着长大了。他们碰到一起就要互相掐架,但是他们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请不要以为这是一个流于阶级调和论的关于伟大友谊(伟大JQ)的俗套故事。
资产阶级可以叛逆他唯利是图的父亲,他可以学习他的爷爷温和待人,他可以学习他的伯父潇洒不羁,他可以厌恶那些势力的农场主们和残暴的法西斯黑衫党,可他仍然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农场主,他很软弱,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去抗争。
无产阶级可以和资产阶级一起勾肩搭背,玩耍泡妞,可他却只会与无产阶级们一起手挽手走上街头,组织公社,游行,与法西斯抗争。那是他的生活中他的资产阶级好兄弟注定缺失的一部分。在他的内心,他恨着那些剥削他劳动果实,还花钱支持法西斯运动的农场主们。他不恨他,但是他毕竟,也是个农场主。
无产阶级被法西斯痛打的时候,资产阶级无声地站在一旁,没有敢上去为兄弟辩白一句话。
二战结束的时候,他仍然是那个软弱的农场主,而他,是个共产党,是游击队的战斗英雄。
那批斗的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或许就在拍摄的那时那刻,遥远的东方也在发生着同样的场景。
面对着那些指着他鼻子列举他罪状的他过去的佃农们,他淡然的说,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他的兄弟走上前来说,你是个农场主,这就是你的错!
他说,我好累,我能不能坐下。于是他找了把椅子坐下。
资产阶级说,我们小时候一起抓青蛙。
无产阶级说,不,一直都是我抓青蛙,你吃青蛙。
于是我们似乎听到了磨刀霍霍的声音,在那个遥远的东方,啪啪的枪响,资产阶级们,就这样被拉出去。
无产阶级说,所以我们要判你死刑。作为主人的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所以,活下的,只是作为一个人的你,不再是农场主的你。)
于是无产阶级就这样欢欣鼓舞的取得了胜利,他带领所有无产阶级缴枪给了临时政府。禁锢佃农的铁丝网被拉倒,他们扯着巨大的红旗,雀跃着庆祝他们的自由。
不再是农场主的他微笑着对然让是无产阶级的他说,你看,主人没有死。
(你们,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毛主席跳出来说,怎么可以缴枪呢,怎么可以缴枪呢,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阿,阶级软弱性阿!!!)
故事没有结束,中年的无产阶级和中年的资产阶级,再次在那个院子里掐起架来,拉拉扯扯,一如顽童。
于是,时光流转,老年的无产阶级和老年的资产阶级,依然在田野里掐架,他们挥舞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拉扯着彼此,一如顽童。
童年的时候,他们都曾躺在铁轨中间,让火车隆隆的从身上开过,无产阶级告诉资产阶级,用手把眼睛蒙上,不然,火车开过时闪烁的光亮,会闪瞎你的眼睛……
此片风景宛若油画,生活场景真实,节奏快慢得当,配乐优美动人,情节极其琐碎,高潮基本没有,男主秀色可餐,女主全部炮灰。体现了贝托鲁奇的一贯作风和一贯水平。
憋屈已久的一只腐女跳出来做总结性发言:二十世纪其实就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拉拉扯扯暧昧不清的一段琐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