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种层面而言,《怪物》一片本身就堪称是“怪物”,它缝合了出色的导演、编剧、演员、配乐,却没有促成其化学反应的愿景,只管集中与借重它的优势力量,向着精准规划的道路和已然知晓的目的地风驰电掣、狂飙突进。更讽刺的是,作为一部呈现出人之自我困境与绝望心绪的电影,影片中人在“自我”方面所经受的挫败与不幸,却恰恰成为了本片的创作者在编导层面最大限度的自我昭示。n- FIN -
5.写有着二人名字的信,两人都是把另一个人的名字放在前面(这里咋突然有种call me by your name的感觉我的天,哭了)。依里的信比较明显(保利老师改作文),但湊的信全片只给了两个镜头,一个是第二幕母亲和保利老师去找他们时给了一个很快的镜头,这个时候看不到最上面一排,然后是第三幕在电车里写作文时又给了一个镜头,这个可以清楚看到湊写的是「ほしかわよりむぎのみなと」
文 / Annihila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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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电影营销学的最新的成功案例,《怪物》身上贴满了鼎鼎大名:导演是枝裕和,音乐坂本龙一(刚刚去世,更添一份“遗作”之噱头),演员安藤樱……但无论如何炫耀卡司之华丽,这头电影怪物都只有一位造物主:坂元裕二,精明的编剧,邪恶的故事制造机。自特吕弗那篇惊世骇俗的文章以来,世界范围内的艺术电影已逐渐习惯于将导演视为其创作程序的绝对中心,几乎让作者论固化为了另一种体制;然而如今,我们却看到了“优质电影”的还魂,剧本夺回了绝对的控制权,电影中的一切再次被情节所挟持。《怪物》是一部可怕的编剧-电影,换言之,一部除了自作聪明的情节之外一无所有的电影。
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剧式开场中,单身母亲早织带着儿子凑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但很快,种种异常迹象让早织开始怀疑凑在学校遭受了暴力,愤怒的她找到学校领导进行对峙。当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一处时,视角忽然发生了转换;这一次,叙事的主人公变成了凑的老师,虽然他在此前部分中被早织指控对凑使用体罚,但他的视角证明了他的清白,反而是凑自己有着霸凌其同班同学依里的嫌疑。于是,一道机关重重的“罗生门”摆在了我们眼前;但与黑泽明的那部经典之作不同的是,在这里,彼此矛盾的叙述版本没有令案情变得更为扑朔迷离,而是前仆后继、互为补充地将其逐渐推向一个极为简单的真相。
影片来到第三部分,我们看到了凑和依里视角下的事件,一切都明晰起来,而前两部分抛出的那些颇具迷惑性的线索,也被一一强加了令人大跌眼镜的“解释”:凑丢失的鞋是借给了依里;水杯里的泥沙是为了灭火;凑在教室摔砸东西是为依里打抱不平……进一步说,《罗生门》与《怪物》在结构上看似相同,实则互为镜像:对于前者,每一份新供词都推翻了上一个证人的绝对清白,直到所有人物都成为嫌疑人;而对于后者,每一个新的视角都洗刷了其叙述主体的嫌疑,直到所有人物都成为无辜者。相应地,从信息论的角度看,《罗生门》的叙事是一次熵增,在互相否定的结构的作用下,原本确凿的事实开始分裂出更多的可能性;而《怪物》则是一次熵减,随着事件从不同角度被补全,所有的可能性旁支都被依次剪除,直至收束于那唯一指定的真相,尽管这真相是一切猜想中最经不起推敲的那一个。
是否可以这样说:存在两种悬疑电影,一种致力于制造悬念,一种致力于消灭悬念?前一种悬疑电影以悬念本身作为电影的目标,而悬念在此表现为一种电影中所有信息都必须服从的“不确定性原理”,它构成了叙事的引力,结构的张力,文本单义性的反作用力;而后一种悬疑电影追求的与其说是悬念,不如说仅仅是悬念的答案,因此,悬念在此不过是一道待解的题,其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被解决,留下一个足够意料之外的正确答案和一篇足够曲折的解题过程。最好的悬疑电影总是前一种;它们不屑于预设一个惊人的真相,也无惧于编织一个永恒的谜,因为它们深知迷宫的魔力在于歧路而不是出口。在这一类型中,大卫·芬奇的《十二宫》和范霍文的《圣母》是电影领域的典范,而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竹林中》——黑泽明那部电影的原作之一——是文学中的楷模:真相的多义性和不确定性是警探和法官的死敌,也是电影与文学的神秘养料。与之相比,后一种悬疑电影完全是编剧独裁的王国,其中一切都早已被预先写就,只是尚未等到被揭露的时候;这些电影——包括芬奇和范霍文最拙劣的作品——从未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未知,至多是利用剧本与观众的信息差来兜售“真相大白”快感的延迟满足。
黑泽明取《竹林中》之骨,却填入芥川另一部短篇小说《罗生门》之肉,并借后者“生存的残酷”的主题填补了前者原本留白的真相,这已是一位道德家兼娱乐家为了表意清晰的便利而向单义性和确定性的投降;而在其不合格的模仿者《怪物》中,这一原本为多义而生的文本结构更是彻底坍缩为了一个单一的叙事诡计:前两部分的可能性只是掩饰第三部分的确定性而刻意制造的烟幕;而第三部分的所谓“真相”又是如此白痴一般地简陋和难以成立,以至于再迟钝的观众也会醒悟过来,之所以无论多么逼真的证据(体罚、校园欺凌…)可以被随意地证伪,正是因为这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的最终解释权来自且仅来自电影的编剧。在最好的悬疑电影中,观众是在纷繁的线索之间自由调查的侦探;在最差的悬疑电影中,观众是一场事先内定的法庭上被牵着鼻子走的陪审员——《怪物》属于哪一种,不言自明。
我已经可以想象有人会做如下辩解:《怪物》并没有成为一部好的悬疑电影的义务;它对社会议题的呈现是非常有意义的,可以使人原谅它自身形式的羸弱……然而,编剧的暴政总是双向的,在电影内与电影外同时发生:如果说对观众的欺骗使《怪物》成为一部拙劣的悬疑电影,那么对人物的操纵则无疑使之成为一部恶劣的“现实主义”电影。关于现实主义写作中暗藏的暴力性,我已在《达内兄弟电影中的人物》和《洪常秀笔记Ⅱ》中以一些亚洲作者为例说明过,但坂元裕二的情况要更为特殊一些:与李沧东和洪常秀的早期作品中那些刻意塑造的丑恶人物不同的是,《怪物》中的主人公们都成功摆脱了恶的嫌疑,而被证明是遭到了误解的、无辜且无能为力的“善良之人”。然而,如果人物的言行总是受编剧反复摆布,以便以最单义的方式展现出编剧想要其展示的形象,那么这形象是善、是恶,或者在善恶之间横跳,又有什么分别?都是没有立体内在的扁平空壳。就像多米尼克在《金发梦露》——去年最无耻的电影之一——中将作为一个复杂多义的历史人物的梦露生生分裂为产业顶端明星和体制底层受害者这组粗暴的对立二元一样,在《怪物》的逻辑中,人物如果不是令人咬牙切齿的加害者(第一部分的老师),那就必须是遭受无端污蔑的受害者(第二部分的老师),其身份随情节需要而被任意地定义和翻转。
通过为他的每一个人物提供一次虚伪的无罪辩护,坂元裕二实际上拒绝承认人性在善恶的二分之外有着更深刻的复杂性:单身母亲除了对孩子百般呵护之外,难道不可能因自私而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和疏忽吗?老师很清白,没有对学生使用肢体暴力,但难道就不可能在某些时候使用了言语暴力吗?校长让丈夫顶罪——这一背景本可以让这个人物变得真正多义和有深度——难道就必须是什么“为了学校”吗?不妨说得再尖锐一些:两个被孤独和性取向困扰已久的男孩,难道不可能真的虐待小动物吗(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看到了多少这样的例子)?如果猫咪真的是他们杀死的、如果火灾中有人伤亡了,难道凑和依里就立刻从惹人同情的完美受害者变成了死不足惜的恶人了吗?难道他们身为孩童,就一定必须是善良而清澈的,就一定要表现出某种极其刻板的“纯真性”,嘴里念叨着什么宇宙终结之类的故作幼稚的幻想——尽管他们早已到了会使用手机互相打电话的年纪?
这里暴露出的另一个问题是:《怪物》拼命地洗白它的每一个人物,以此将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归结于“体制和结构”,但却忽略了,如果没有每一个具体的个体的恶,那么体制和结构的恶也将是宽泛的、难以谈论的。这就是为什么电影中那些真正的施暴者们——依里的父亲(一个说着“我家孩子可是个怪物哦”之类故作神秘语句的怪人)、同学(动画中常见那种肤浅的霸凌者形象)——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并且总是面目模糊:他们不是真正的人物,而更像是被牺牲的弃子,代替主人公们承担着恶的功能和罪责,以便让坂元裕二的洗白之计可以顺理成章地、没有道德负担地完成。在电影的终点,我们松了一口气:啊,主人公们果然都是清白的!这样的结论很轻松,但它真的现实吗?
面对原生家庭、校园暴力、同性恋等议题,《怪物》将暴力和偏见转换成一个抽象的对立面,以便让观众所代入完全纯洁、善良和无辜的主人公们,这可以十分有效地煽起情绪;但是,只敢躲在道德安全区中讨好自己的受众市场的作品,注定是懦弱的。另一方面,在达内兄弟最好的、真正勇敢的那些作品中,主人公从来不会在道德上毫无瑕疵,他们可能是惯偷,是杀人者,是背刺朋友之人,是恩将仇报的顽童,是卖掉自己亲生孩子的父亲,但也正因此,他们的存在变得深刻和醒目。一部真正负责的现实主义电影需要无法被简单定义——尤其是无法被简单的善恶二元论所界定——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不一定会(也不需要)引发我们的同情,但一定会引起我们的反思。
《罗生门》忧心忡忡地提醒我们,人们可能会为了生存和利益而扭曲真相;而《怪物》却信誓旦旦地向我们保证,真相很简单:没有一个人是怪物,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那么是谁导致了这场误会呢?是谁故意将人物引进互相猜忌的陷阱之中的呢?当人物们在这场“误会”中互相伤害之时,又是谁在一旁冷笑?是坂元裕二自己,他是《怪物》的编剧,也是片中的“怪物”的“编剧”——在他的词典里,编剧恐怕与杜撰者或骗子有相同的含义。作为一个善于追逐热点和回避痛点的故事二道贩子,坂元裕二比童话故事中短视的羊倌更为精明,在屡次大喊“怪物要来了!”(那首愚蠢的童谣在片中反复出现,渲染着廉价的悬疑氛围)以吸引观众目光之后,他搬出了隐喻和煽情这两大编剧利器,成功让观众原谅了他此前一切虚张声势的写作:原来“怪物”是隐喻对边缘群体的歧视,太有深度了!小男孩们在梦境般的雨后草地上Cosplay《沙罗双树》的奔跑,太感人了!真是有人文关怀的好电影呀。到头来,所有这些人物,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情感,都只是给一个空洞的日式鸡汤设问句凑数用的无意义字符——戛纳最佳剧本奖,恭喜。
请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要贬编剧而褒导演——对于这一最为传统的作者论观点,当代电影已经贡献了太多反例:利纳斯《非凡的故事》的片名就已经暗示了其在故事层面的追求;而今年的另一部亚洲电影《不虚此行》,一部真正关注人物的现实主义电影,也来自一位编剧-导演的手笔……在这些致力于讲故事的杰作面前,《怪物》甚至配不上自己的片名,因为一头丑陋的弗兰肯斯坦至少拥有生命,而坂元裕二创造的只是一具剧本-尸体;这并不是因为他将故事置于首位(真正“和故事站在一起”的作者,例如刘伽茵,永远不会像他这样精于计算),而在于他在无数种书写故事的方式中选择了那最狭隘的一种。事实上,不仅是编剧,所有虚构作者都必将面对这一选择:是创造一个完全预设的、由创作者的意志主宰的傀儡戏舞台,还是一个充满偶然与未知的、向人物和观众的主体性全然敞开的世界?
评分表
每个人都被当作是怪物,每个人都在成为怪物。
到底应该以怎样的规则阅读“作文”?是从左至右,还是从上至下?如果不制定阅读顺序的规则,那么没有人能看懂这篇文章。而如果制定了唯一的阅读规则,那么又有太多藏于水面之下的文字永远不会被人读到。这些信息究竟是藏头诗,还是无中生有?这对早织和保利来说都太难。
(本文前半段是个人感想,后半段是剧情梳理,包含台词书情节)
看到有些评论说以为《怪物》是讲家庭教育和学校霸凌的,没想到最后是讲两个男孩间的感情。其实只能说从叙事顺序上讲是这样,实则前两项同样是很重要的内核。坂元最擅长4人小群像,从最高的离婚、四重奏到这两年的大豆田、初恋的恶魔,几乎都是4人,而怪物也是4人小群像。被当作是怪物的人和成为怪物的人,其中都包含了误会和偏见。
校方认为妈妈早织(此名字为台词本中提及)是单亲怪物家长也是因为之前经历过这样的事,于是产生了偏见。有关校长,虽然是她自己的过失导致了孙子的去世,却因为身为校长需要维护学校的形象,让丈夫顶了罪。让丈夫顶罪这一行为非常“怪物”。然而,为何一场过失就会损坏名誉,为何校长名誉受损学校的名誉也会受损呢。这些未尝不是社会给予她的枷锁。影片并没有过多地描绘校长,因此她的复杂和纠结也只能全凭观众想象。她是失去了孙子,所以在超市看到快乐玩耍的孩子会嫉妒地不由得想绊倒他们的人;是在火灾当天夜里帮星川捡起了打火机,猜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的人;也是在音乐教室和凑一起吹响圆号,把秘密放在音乐里的人。
保利在整部影片里可能算是“最普通的好人”。他看到孩子们晚上不回家会督促他们,他看到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会担心是不是其中一个孩子在霸凌另一个,他发现不对劲会主动去家访。然而他是个只看得到水面上的动静而看不到水面下的人,所谓的“水下”某种意义上代表了超乎他既有价值观的内容。例如他说的“要像个男子汉”就体现了他的价值观。正如星川在作文中加入藏头诗时说“没关系,保利老师是不会发现的”一样,保利老师是个普通的好老师,他会以既定的规则(纵向书写,即从上至下)去阅读作文中的每一句话。但是他不会发现那些藏在句首的秘密,正如他不会发现超出他价值观的孩子们间的感情。
再说回妈妈早织,她以为保利是体罚老师,以为儿子是敏感脆弱的孩子。如果说保利是只看得到作文的内容而看不到藏头诗的话,早织就是在一篇没有藏头诗的作文中能无中生有发现出端倪的人。台词本有提到,实际上凑的爸爸是出轨后意外去世的。然而早织无法接受自己被背叛的事实,她也希望儿子能爱父亲,所以只能在表面上装出家庭和睦,凑爸爸去世完全是个可悲的意外的样子。虽然可以看出早织本身的性格是挺开朗乐观的,但那些过往多少会让她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当她发现“作文(儿子的行为)”中那些碎片般的“文字(奇怪的举动)”时,哪怕你告诉她这些字只是你随便从文中选取的,根本没有“藏头”一说,她也只会继续相信自己发现的东西。她温柔的过度保护对于凑来说像一副看不见的枷锁。另一方面,她其实又不想把这些沉重的心情带给孩子,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所以在她发现一些凑的奇怪行为后并没有选择直接质问,而是选择放在心里又或是用一些玩笑糊弄过去,这自然也导致了问题的发酵。
另外,其实保利并没有去Girls bar,所谓的去Girls bar的谣言是源于火灾发生时,他和女友正好在附近。保利班上的几个孩子看到老师和漂亮女生在一起,就随口开始散布谣言说那个女生是girls bar的人,保利老师经常去那里。在早织和校方对峙时,在气头上的她也用她听到的传言“保利去girls bar”这点来攻击保利,此时的早织俨然成为了不顾事实真相的怪物家长。
为什么说星川也是怪物,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同性这一点,而是因为他是最初的火灾的纵火者。纵火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爸爸会去girls bar。从造成的经济损失来说,或许星川才是全片最大的怪物,但是没能阻止他成为怪物的,无疑是身边的大人们。
(追记:半年后重刷,突然觉得半年前的我也被是枝和坂元骗到了。虽然不管是台词本还是电影,都把星川拿着打火机和火灾现场这两个场景剪辑在了一起,但是确实都没有真正描绘星川的纵火过程。我们确实在凑这里了解了星川的一大半,但是关于纵火这件事,甚至凑都有可能误会了星川。星川究竟有没有纵火这一点已无从得知。即使是理性的观众也很容易因为影片的蒙太奇而产生因果关系的联想,能带给观众这种体验还是挺有趣的。如果星川不是纵火者,那我也当了一次“怪物”了。)
最后说回麦野凑。他其实在很多层面上都像一个“中间人”。他曾经是为了合群去欺负星川的“怪物”一方,喜欢上星川以后又害怕自己成为另一个意义上的“怪物”一方。他因为能够察觉到妈妈性格中“怪物”的部分,所以很多事他选择不说不解释。在情绪被逼到极点时,他随口一句“是保利老师说的”,又变身成了怪物把保利老师推向了地狱。他不如星川敏感,不如妈妈多疑,不如星川爸爸蛮不讲理,不如保利老师粗神经。不够善,也不够恶,这正是他的痛苦和纠结。所以为什么他能和校长一起在音乐教室里吹响圆号产生共鸣,或许正是因为他同校长一样,有太多话不知道该说给谁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在重刷后又突然想起了影片中极为重要的“湖”这一意象。坂元在台词本中就设定了故事发生的舞台是在一个有湖的小镇,而是枝说在看到了夜晚的諏訪湖后就确定要在这里拍摄,因为从孩子们的角度来看,夜晚的巨湖就仿佛潜藏着怪物一般,让人战栗。影片中的大部分人其实都在惧怕着“巨湖”,对于自己、自己的孩子、或是孩子的老师···属于这些人的平静的水面下到底隐藏了什么?而本片的片名《怪物》是以火灾现场为背景出现的,这或许可以理解成,每个人的偏见和臆测最终导致了一场“火灾”,这场火就仿佛是来烧光一切藏于湖底的“怪物”的。可是,究竟是“湖”是怪物,还是“火”是怪物呢。
每个人都被当作是怪物,每个人都在成为怪物。
到底应该以怎样的规则阅读作文?是从左至右,还是从上至下?如果不制定阅读顺序的规则,那么没有人能看懂这篇文章。而如果制定了唯一的阅读规则,那么又有太多藏于水面之下的文字永远不会被人读到。
这些信息究竟是藏头诗,还是无中生有?这对早织和保利来说都太难。
重新梳理了一遍后觉得,《怪物》只是以懵懂的同性感情和家庭、学校教育为外壳,内核依然是坂元老师最擅长的,有关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真正互通的灵魂。
(情节梳理)
「怪物だれだ—(谁是怪物?)」,这其实是贯穿全片的一句话。
全片的剪辑也很像一场捉迷藏,虽然时间线比较混乱,但其实是按着各个人物的视角一直在寻找真正的怪物是谁。
第一个视角是妈妈早织。从她的视角来看,孩子突然有了奇怪的举动,又说老师打骂自己(其实这里是凑撒谎了),她自然二话不说去找学校谈判。其实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长,但谁让学校之前经历了太多monster(モンスター:怪物)家长,让校方的态度慢慢变成了不追究事实,而只想着息事宁人。从妈妈视角来看,保利老师确实很过分。他不承认自己真正的过错,却在那里假惺惺地一直道歉。妈妈其实不想要道歉,她只想解决问题的根本。对于一个正常人家长而言,只想着息事宁人的校方无疑是怪物。(妈妈中间还有问校长”你是人类吗?”,这也是在暗示“你根本就是怪物”)
在妈妈听到保利老师情绪激动时漏出的一句“是你家的孩子在欺负一个叫星川的孩子”后,妈妈和观众对于“谁是怪物”的推理也突然有了转变。妈妈虽然不想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怪物,但当她看到凑书包里有打火机时多少还是起了疑心。她立马跑到星川君家里,星川虽然声称凑是自己的朋友,但是手臂上却有烧伤痕迹,家里还莫名其妙有一只凑的鞋。星川说凑借了一只鞋给他,其实这句话完全没有撒谎,但是妈妈却更加怀疑了。
第二个视角是保利老师。视角变为保利老师后,他的形象在观众心里发生巨大转变。原来他不是怪物,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热心老师。他只是看到凑在发疯似的扔东西时想去阻止,不小心打到了他的鼻子。校长所说的“手与鼻子发生碰触”居然是事实。但这对于当时的早织和观众来说都显得难以置信,甚至不可理喻。
一些巧合让保利老师以为是凑把星川关在了厕所,班级里一个女孩说“凑好像在玩弄猫”更让老师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关于这个女孩,台词书有写这个女孩叫美青,有次她的书掉地上了,她让凑帮忙捡起来。凑捡的时候看了一眼居然是bl漫画。后面有一次,凑看到美青一边看漫画一边在哭,漫画上画着两个抱在一起的男性。美青说:你看。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却死了。这就是命运吧”感觉这段也是让凑觉得这是不被允许的感情的原因之一吧。
其实仔细看影片可以发现,美青手上拿的确实是bl漫画,但是把这一点明确点出的话会显得有些刻意,所以其实删掉这部分还是挺合适的。在又重新看一了遍后发现,其实在本片故事开始之前,凑和星川应该就是朋友关系了,但凑不想让班里其他同学知道,所以一直在刻意保持距离。喜爱bl漫画的美青同学似乎就观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保利老师让她和凑一起去还器材时,说让星川和凑一起去。在后续班里男生乱扔星川的毛巾时,最后毛巾扔到美青那里,美青略显生气又怒其不争地把毛巾扔给了凑。
说回保利,在保利去拜访星川家时,星川爸爸(中村狮童)一看到老师就问“你什么大学毕业的?”。他还说自己儿子就是个猪脑袋,从中可以看出他的高压教育。另外,其实星川看上去并不笨,这个时间点他爸爸称他为猪脑袋其实让人有点难以理解。与这一幕相对应的是,凑曾随口问了妈妈“人被移植了猪脑,那他还是人吗?”,妈妈一开始确实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凑哭着说老师说自己是猪脑袋时,妈妈一定马上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提问,疑虑被瞬间放大。一边是对孩子说“你是猪脑袋”的父亲,一边是听说孩子被老师说是猪脑袋就气得不行的母亲。这一组对比其实也照应了后面有关教育的道路指示牌。
被学校辞退的保利被八卦杂志胡乱猜测,又被女友抛弃。(另外女友和他说紧张时吃糖这点,有在和女主面谈时体现)沧桑的保利去学校找凑,说“我什么都没对你做吧?”,同时又摆出一个略显恐怖和尴尬的微笑(老师之前有在家里对着女友练习怎么微笑)。凑知道自己确实害了老师,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选择逃走。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但凑于老师而言,也确实充当了一部分“怪物”的角色。老师被逼到绝路想轻生,此时虽然没有明确描画,但他似乎是听到了凑和校长吹响的圆号声而放弃轻生了。随后他在重新阅读星川的作文时发现了里面的藏头诗,藏头诗里写了麦野和星川两人的名字。老师终于发现他们俩确实关系好,不可能存在霸凌。他在台风天去凑家里道歉,不料凑竟失踪了。
第三个主视角即是麦野凑。同样,切换到他的视角后,观众对他的印象也发生巨大改变。之前觉得他是个单亲家庭的爱妈妈的孩子,但看上去很脆弱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单亲被同学欺负了。但切换到他的视角后可以发现完全没有这回事,他非但没有被欺负,有时候还会为了合群去小小地欺负一下星川,总体来说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在几次和星川接触之后,凑发现和星川一起玩其实很开心,他们甚至把山里的废旧电车当成了秘密基地。但是在学校里,由于星川一直是班里男生的霸凌对象(被当作是怪物),凑并不敢明面上和星川关系太好。
第三个视角的开头其实是校长去探监,随后就是那场火灾。班里几个孩子开着直播,其中一个孩子说了一句“别这样啦”,由于这句话有点女孩子撒娇的感觉,另外几个孩子就开始嘲笑起来“你这也太像星川依里了”。在家的凑随意看了一眼直播,冷冷地说了一句“根本不像”。这里也可以看出凑在影片开始前的时间里就已经在关注星川了,只是他不敢站出来帮助星川。
这部分还解释了一开始妈妈视角中的凑的奇怪行为的缘由。突然剪头发是因为长发被星川摸了,凑当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感情。水杯里是泥水是后来为了灭火,所以灌了池子的水。迟疑着不捡橡皮这点,看了台词书感觉是对应捡美青的bl漫画,他或许是在捡东西时突然想起了漫画的内容。
一次,男生们欺负星川,还让星川说女生坏话,但是他做不到。之前男生们就一直说星川是外星人,现在就开始说他是外星女子,还起哄想去kiss星川。一旁的凑看不下去,就开始发疯般地扔东西。这一幕却好巧不巧被保利看到,引发误会。
在这之后,星川和凑依然会去秘密基地。特别喜欢在废弃电车上的这段对话,所以简单翻译记录一下。
“-凑:大挤压(Big Crunch)?
-依里:嗯。宇宙始终在不断膨胀哟。现在也在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等到不能再膨胀的时候,它就会“嘭”地一下破掉。
-地球不会破碎吧?
-地球也会破碎哟。
-也就是说地球会变成宇宙的一部分?
-地球也是宇宙哟
-宇宙会被摧毁吗?
-时间会倒流哟。时钟也好人类也好,电车也好猫也好,所有东西都会倒流。牛肉饭变回牛,屎回到屁股里。
-诶—。
-人类变回猿猴,恐龙复活,一切变回宇宙诞生前的样子
-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
-再过一阵子吧。”
他们把电车装饰成了宇宙星空的样子,说着所有东西都要回归原样。此处其实非常有《银河铁道之夜》的意境,宇宙、电车、两个男孩。
下面这段对话凑还提到,其实他爸爸是和别的女人去温泉旅行时出事故死的。他知道这些但在妈妈面前还是表现得很爱父亲的样子,实则是在照顾妈妈的心情。
“星川:和他说了也只会被说不像个男子汉。
凑:你很讨厌这样吗?
星川:毕竟我是猪脑袋嘛。(略)我爸爸说他一定会治好我的病,病好了妈妈就会回来。
凑:我觉得你并没有病。
星川:嘛,毕竟是父母。总要考虑他们的心情吧。
凑:那倒是,我家也是…”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形容小孩子,但是他们俩后面的氛围有些暧昧。凑突然一下回过神来,把星川推开。这里也是说明他觉得正常的男生不会有这样的感情,他不想成为“怪物”。虽然内心有挣扎,但凑还是真的喜欢上了星川。又是一天,男同学们乱扔星川的毛巾,凑接住后把毛巾还给了星川。在凑帮了星川之后,班里的男生们开始起哄“你们俩不会互相喜欢吧?好恩爱哦”。凑就又企图抢回毛巾,就这样他们俩打作一团,这一幕又正好被老师看到。
这场打架之后,星川和凑刻意保持了距离,但凑还是很想见星川,就把星川约到秘密基地。他从隧道里出来,手捧一束花,说着他们间的暗号“谁是怪物”,不料撞上了急疯了的妈妈。明明凑只是在和星川玩捉迷藏,妈妈却紧张得不行。其实一开始跟着妈妈视角时,完全不明白保利老师为什么说女主作为单亲妈妈过于保护孩子。此处是凑的视角就很清晰了。凑很爱妈妈也能察觉到她着急的心情(他一直都很照顾妈妈的心情),所以只能什么也不说。这也反过来证明女主确实是有过于保护的部分,只是这份保护过于温柔,让凑都觉得有些自责。
凑一上车有意无意地和妈妈说“我可能成不了爸爸那样”(这里台词书里写的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否算是个男的”),妈妈没听清以为凑是担心自己不够能干,安慰道“我和你爸爸约好了,等你长大结婚前,妈妈会一直保护你的”。凑知道自己不会结婚,妈妈温柔的话语再次和凑的内心背道而驰。还有一处细节,妈妈开车时路边有个路牌写着“好的教育是要鼓励孩子而不是打骂孩子”。
凑坐在妈妈的车上时手机响了,是星川打来的电话。他太着急了,想也没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而这一幕在最初的妈妈视角看起来则完全是脆弱敏感叛逆的孩子的感觉。妈妈带着受伤的凑去了医院,还做了CT。凑不断地问“CT显示我正常吗?我有哪里和别人不一样吗?”,妈妈一遍遍说你很正常完全没事。一开始妈妈视角这里没有太懂,但是凑视角就很明显了。他就是在担心”喜欢同性”是否是病,是否代表他是怪物。
一天晚上,凑跑到星川家门口。星川和爸爸一起开门,他说“我的病好了,已经完全是正常人了”。凑着急地说“你从来都很正常啊!”随后爸爸说“好了就是这样,感谢你之前和我家儿子玩”,立马关上了门。这里就能看出星川爸爸是知道儿子的性取向的,所以才说他是猪脑子,觉得他是怪物。这一段台词书中凑说了一大段关于“口内炎(口腔溃疡)”的台词,这种大段的台词输出真的非常坂元老师。但是在电影中被删掉我觉得也是合理的(笑),因为坂元老师想写的就是一种很着急、绕来绕去都不知道想说什么的感觉,但是其实又没有太多实际意义。
还有一段是有关校长,凑和校长说“我有喜欢的人但不能说。我说了只会被告知那是得不到的幸福”。校长说“其实我以前是音乐老师。说不出口的话就吹到乐器里吧”随后两人吹响管乐,发出了像大象一样,谈不上好听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却救赎了想轻生的保利老师。
最后的台风天。
这里补充一下台词书的结尾部分(电影做了较多的删减)。 “台风天清晨的校长室,校长写下了辞职信,并将和孙子的合影照片收到了包里。在狂风暴雨中,她收起伞,朝着大湖走去。途中,她突然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凑。”(概括翻译) 这里多少可以看出,或许校长也有轻生的念头。
在前一幕,星川被他爸拖回家后,最后有水的声音,所以可以推测是他爸爸在浴缸拿着喷头在喷星川,星川直到第二天清晨还淹在浴缸里。凑去星川家找他这一部分和台词书没有区别,但是台词书中凑把星川拖出浴缸后感到脱力,自己也变得动不了了。这时,校长跟着之前看到的骑自行车的凑的身影来到了星川家。校长叫醒两人后,问星川哪里有干的衣服,随后她给湿透了的凑和星川小心翼翼的换上了干衣服。此处校长的语句非常像一个奶奶给自己孙子换衣服的样子,她看着两人的身影自言自语了一句“对不起”,随后便说“已经没事了,你们去吧”。
随后的情节大体和电影一致,凑和星川一起骑车去了秘密基地(台词书中凑还看到了一匹马,他想那或许是爸爸的转世)。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大,而他们俩却笑着说“这是电车启程的汽笛吗?”。其实这部分隐喻就很明显了,风雨是列车启程的信号,那列车通往哪里便不言而喻了。
后来保利老师和妈妈一起抹去电车窗上的淤泥的那个片段可能可以算是全片最美。是枝导演本人也说很喜欢那一段,而且那段是在现场试拍后偶然发现的效果。个人觉得这一幕也很像星空,再次联动《银河铁道之夜》。
关于结尾,一开始看到画面里的阳光过于刺眼的时候就觉得be了,等到两个男孩来到桥上的废弃铁轨处就彻底印证了。之前他们来这里是有一块“立入禁止”的标志牌的,这里也可能是在隐喻他们俩的关系在现实社会是被禁止的。
而结尾处来到这里却什么栏杆也没有了,两个孩子自由地跑了过去。再加上他们从泥里爬出来时的对话“我们这是转世了吗?”“没有吧,我们不还是原来的样子”就更能说明现实世界里的结局了。此处也能对照《银河铁道之夜》的结局,只不过银河铁道中只有康贝瑞拉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知怪物的结局是更残酷还是更温柔。当然最后的“没有栏杆,走向自由”也可以理解为是比喻意义上的,毕竟是枝本人也说是个HE(笑)。
还有几个小梗(考虑到写剧本的时间,不清楚哪个先),但是高畑充希口中说出“過保護”想到《过保护的加穗子》,安藤樱口中说“生まれ変わる”想到《重启人生》。
再附一段怪物官网上关于是枝和坂元的内容:
“坂元说是枝仿佛是学校里班级和年级都不同,只会在走廊里看到的向往的存在。时常感叹真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又感叹自己终究成不了那样的人。他还说一直觉得“由其他人来担任是枝电影的编剧”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接下他的编剧这种活的人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之人。
反过来是枝这边说,如果有人问他“如果要让其他人来写你的电影的脚本,你希望是谁?”,他会立马回答是“坂元裕二!”,但他又觉得和坂元的合作的梦想估计是实现不了。他还说虽然怕坂元粉丝会骂他,但他一直觉得他们俩制作的题材很相似,他一直对坂元有着羡慕和尊敬。这次作为导演来演绎坂元的脚本,本来想着要隐藏自己是坂元粉丝这一点,结果还是欲盖弥彰。”
觉得他俩不愧是导演和编剧,连写对对方的评价都能写得那么有画面感。而且是枝更偏向结局HE,坂元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一向喜欢BE。这样两个互相欣赏,却又性格相反的人一起创作,碰撞出了一部既不那么是枝,又不那么坂元的有趣的片子(笑)。
(最后补充一句,怪物肯定算不上是神作,毕竟剧情上有小漏洞和瑕疵。只是我觉得是枝和坂元的这次合作,绝对算不上是失败。)
自我的挫败与昭示
作者:彭若愚
台湾清华大学文学博士在读,影视文学研究者
本片的制作班底可谓星光熠熠,除却蜚声国际的导演是枝裕和外,担任编剧的坂元裕二与负责配乐的坂本龙一亦均是才望高雅、声名显赫的创作者。尤其是与坂元裕二的合作,更是是枝裕和自其首部剧情长片《幻之光》后,头一次放弃“编导合一”的创作方式,没有亲身参与到剧本工作之中,转而将叙说故事的主要权力让渡给了职业编剧。
这也使得影片以一种多视点的环状叙事,呈现出在是枝裕和过往作品里鲜见的戏剧张力。但此种叙事结构在为电影带来相对精巧的故事构作与富于悬念的情节设定之余,也不免令观者心生疑虑。因为在本片中,膨胀起来的戏剧性非但没有完成对日常的“复归”,反而抽干了可供品咂的余味。是枝裕和在戏剧冲突与日常情境之间显得难以取舍,最终讨巧地选择将任务移交给沉静轻灵、舒缓悠扬的配乐。而其间映射出的,不仅止于导演个人的创作方式与艺术理念,亦是几位风格鲜明的主创在合作过程中自我意识的隐显。
1
戏剧与日常n
对是枝裕和而言,戏剧与日常或许本不该是一组对照乃至对立的关系。毕竟他曾提出“日常生活细枝末节的叠加,就是戏剧性”的见解,多年来持续深耕家庭题材的影片创作,尝试于人生琐碎处窥见永恒微光。但他似乎也从未放弃过在故事设定与情节设计上更富戏剧张力的类型化创作,无论是其早期的《距离》、《花之武者》、《空气人偶》,还是近年来的《第三度嫌疑人》、《小偷家族》、《掮客》等作品,是枝裕和一直在贯彻既有风格的同时,不断试图拓宽类型题材与社群边界。
特别是最近几年,随着制作规模的升级,是枝裕和在影片叙事上逐渐由倚重生活化的内在戏剧性朝向偏重“秘密与谎言”式的情节反转发展 。开始更多着眼在外部环境与势力对内部关系结构所造成的影响,而非内部矛盾是如何在日常中一点点沉积与消解的。
2n博弈与共谋n
3n挫败与昭示n
是枝裕和的新作《怪物》在今年的康城影展荣获最佳剧本奖和酷儿棕桐奖,还被一些看过的影迷朋友半开玩笑地戏称为东亚地区版本的《亲密》。巧合的是,《亲密》的导演卢卡斯·德霍特正是上一届酷儿棕桐奖得主。
从主题和内容上看,《怪物》也描写两个男孩之间真挚单纯的同性情谊,尤其在《怪物》的片尾和《亲密》的开头,两位导演不约而同地选择以摄影机的稳定横移,见证两个男孩对纯粹情感的渴望与追逐。
不同之处在于,是枝裕和/坂元裕二在《怪物》里试图达成或实现的,比起专注男孩心理、情感幽微变化的德霍特,牵涉的范围更广——社会体制层面,也更有野心。
《怪物》以一场高楼大火拉开帷幕,编剧坂元裕二采取多重视点下的罗生门式结构,分别是安藤樱饰演的单亲“妈妈”早织、永山瑛太饰演的保利“老师”、两个“男孩”麦野凑(黑川想矢饰)和星川依里(柊木阳太饰),三个视角构成影片里彼此独立,而又相互联系的三幕剧。打破平静安逸的生活,酿成轩然大波的“事件”是数次疑似欺凌的校园冲突。
影片先从首幕麦野凑的母亲早织视角出发,她逐渐察觉到儿子一反常态的异样。当从儿子口中得知他经常被学校老师以暴力对待之后,早织为了保护儿子,孤身与校方对质,要求涉事老师诚恳道歉。然而得到的却是校方一遍又一遍的机械式回应,以及保利老师轻描淡写的所谓“致歉”。
此刻观众能够感受到护子心切的母亲在面对更为强大的校园体制时展现的被动和无力感。与此同时,这一章的保利老师留给观众的最大印象则是犯下霸凌学生恶行的失德教员。
进入以保利老师为主角的第二幕,上一幕的坏印象被彻底推翻了。这里的保利老师是个时刻为学生着想,性格率直的好老师,“老师霸凌学生”的指控纯粹子虚乌有。此外,从他的视角出发,了解到的事实却是“麦野欺凌星川”。但是面对只想尽快息事宁人的校方、学生的谎言,以及一发不可收拾、毫无根据的恶意流言中伤,保利老师不得不背负欺负学生的骂名,丢掉教职,人生跌落谷底。
第二幕结束于保利老师无意间发现麦野和星川的秘密,因错怪自己的学生为欺凌者而懊悔万分的他前往麦野家道歉,两个男孩却在暴风雨之中不知所踪。至于萦绕观众心头的两个问题——谁是怪物?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亦在终幕获得解释。
因此,有别于德霍特在《亲密》一开始便单刀直入剖析男孩内心的做法,是枝裕和/坂元裕二采取的叙事策略,是在将主视角放回两个男孩身上之前,需要先从母亲和老师代表的“成人视角”出发,描绘大人们所在的那个冷漠、阴险、复杂,且无人承担罪责的世界——名曰日本社会的“怪物”,再以此反衬终幕登场的纯真无害的乌托邦——麦野和星川经常流连于郊野外的荒废巴士。
当然,成人世界的污浊从来只是相对的,离开“乌托邦”的麦野和星川一样要面对孩童世界单纯表象之下的邪恶一面——“党同伐异”风气的挑战与侵蚀。坂元将来自“成人”和“孩童”的压力与恐惧分散在两个男孩身上:麦野承受的是因自己(性取向)与同辈相异而被疏远排斥的焦虑;星川除了遭同学长期欺凌之外,更要被迫忍受来自父亲(中村狮童饰)/父权意志的恶言相向——人头猪脑的“怪物”——甚至被强制实施性倾向矫正疗法。
麦野对性别认同的烦恼主要体现在剪头发、推搡他人;星川经常被异性恋父亲施以言语侮辱和体罚。两人在结局的手拉手奔跑是迈向“自由/死亡”的解放式象征。编导作出如此安排是否妥当?是否落入外部视角下大众对酷儿群体的既定印象窠臼?对于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直接描写他们对性取向的自我认同或他人认同又是否合适?这些问题应该值得我们在观影时多加留意和思考。
坂元裕二的剧本在如何抓住观众注意力、抑制和释放情绪痛点等方面有着精确的计算和掌握,与之相应的,则是编剧在每一幕中对受害者/施暴者进行清晰划分。例如第一幕里的早织、麦野/校方、保利;第二幕:无辜的保利/校方、学生、媒体、麦野,而星川既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又是致使保利老师被辞退的造谣者(之一);终幕:麦野、星川/施暴学生、星川父亲。在幕与幕之间必然会出现的戏剧化反转——意味受害者/施暴者位置发生变化——承担着视角转换、推动情节发展的功能。
之所以能够在每幕制造反转,从而维持让观众持续追看下去的悬疑性,关键就在于编导严格控制前两幕的主角和观众获取的信息量。在前两幕营造一系列令人颇感疑惑、甚至刻意误导观众的场面与瞬间,如第一幕麦野无预警跳车的危险举动;第二幕星川被同学捉弄关进厕所,最后离开的人却是神色慌张的麦野。这些不完整的、片面的客观事实逐步拼凑成“母亲”和“老师”对整起事件的主观认知(不可靠的叙事者)——母亲担心儿子在学校遭遇欺凌,老师则认定是麦野在欺负星川。
第三幕娓娓道来麦野和星川难以启齿的亲密关系,揭秘前两幕刻意遮掩的视角盲点,反过来抨击大人们总是相信他们看到的就是唯一的事实,正是这种认知的局限性产生了针对同一事件的不同偏见。虽然在摧枯拉朽的暴风雨之中,他们狭隘的视野终于被打开,事情却已滑向无法挽回的地步。因此,大人们几乎找不到两个男孩的踪迹,而孩子们无论怎么用双手奋力拨开泥泞,仍会重新覆盖,遮住大人们的视线。
我想以人体生理结构的维度为例,简单解释《怪物》在多重视角下的另一面向——亦即存在可靠叙事者的前提下,能够抵达事件核心的“递进式结构”:皮肤(母亲)、肌肉(老师)、器官(两个男孩),一根针(划破平静的事件)从刺穿皮肤,到皮下组织、肌肉,再到内脏等器官,整个过程是由外到内的。伴随针尖的不断深入,疼痛感也逐渐加重,观众可借此获取不同程度、清晰可辨的情绪痛点。
坂元为了延续影片的悬疑性,而特意安排的紧凑情节和谜题,其实都会导致观众在前一幕感受到的情绪(痛楚)被下一幕更为汹涌的情绪力量所分散、淹没。换言之,母亲的痛、老师的痛、两个男孩的痛在影片里是难以并存的,正如是枝/坂元在前两幕对日本的教育体制作出的激烈批判,与终幕中两小无猜的纯真世界似乎并不完全处在同一频率。越接近事件的“真相”,更加浓烈的情绪或思绪便会轻易压制之前的感觉,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对观众产生预料之中的作用。
而在过去是枝自己操刀的剧本,他通常的做法是直接把脏器由内向外翻出来给观众看,考虑到(事件本身)过于“残忍”“血腥”,是枝多以轻声细语的生活流叙事手法进行适当修饰。虽然这样做无异于抛弃了条理分明的完整结构,但由于暴露在外的脏器仍与皮肤和肌肉紧紧粘连,各个部位的疼痛感交相混杂,观众反而能从中体会到一种感知上难以明确区分排序的复杂性。
这正是在《无人知晓》,又或者在《小偷家族》里能够感受到的:温柔平淡、与死亡和悲伤保持距离的日常生活;急速下坠的残酷事件、来自社会的漠视与伤害;不问善恶、展现纯粹生命力的人物群像……影像当中不断涌现的情感、快乐与痛苦,是枝在弱结构的生活化叙事之中开辟出一个供各种感觉共存的流动空间,它们一起向观众袭来,所造成的晕眩状态同样是难以言喻的。
诚然,坂元给是枝带来的强结构、富戏剧冲突的悬疑类型文本并非全无优点,它成功让是枝不再囿于(原生、非原生)家庭之内的生活化描写,而后者相信也是是枝在《小偷家族》大获成功之后陷入创作焦虑的主因。在后金棕桐时代的两部非日语异国创作,一部是法语/英语为主的《真实》,一部是韩语的《掮客》,是枝在这两部作品里决意离开一直汲取灵感和寻找题材的舒适圈,尝试从国族疆界、语种、类型、叙事方式的跨地域性,努力走出自我重复的创作桎梏。
是枝的试图转型与求变精神兴许还要更早,比《小偷家庭》早一年的《第三度嫌疑人》固然是一部不太成功的悬疑犯罪片(仿罗生门式结构类似《怪物》),而这时候的是枝已经开始在片中直面探讨日本的死刑存废、对司法系统的冷静审视,乃至法律与道德的辩证关系等涉及社会和制度层面的议题。
自此之后,在是枝的作品中尽管仍离不开家庭主题,但从社会角度进行的思考与批判不再似以往咁收收埋埋,而是更加明显与直接,如《小偷家族》借一个“品行不端”的非原生家庭,挑战日本社会根深蒂固的家族观、文化观;《掮客》反映韩国日益严重的弃婴议题(婴儿暂存箱)。即使是不涉社会议题的《真实芳言》,是枝也分了不少笔墨在探讨著名女演员的分裂人生,并表明记忆的不可靠性与“真实”本身的可塑性。
这次《怪物》涵盖的议题数量堪称是枝作品序列之最,也是截至目前最为激进的一次影像表达。囊括了日本教育的体制弊端、单亲家庭之难、谎言/流言的巨大伤害、校园暴力、懵懂同性情愫、父权社会的系统性压迫等时下热点话题坂元在每一幕都帮是枝设置相应的议题与符号,对家庭以外社会结构的大范围批判,亦极大地帮助是枝打开原本(只有家庭)的世界。
话虽如此,坂元高强度文本把持下的《怪物》却是名副其实的“结构/概念先行”,在事件的每个侧面都被填塞议题,最直接的后果是形成流于表面的堆砌状态,几乎完全失去留白空间,而且为了维持结构完整性,是枝/坂元更是不惜牺牲角色塑造和剧情逻辑。
这里只说最明显的一点。影片围绕“善人也有恶的一面,反之亦然”的概念大做文章,其中有一段情节是说人畜无害的星川因为三番四次在公众面前说谎,导致保利老师身败名裂,被迫离开教职。然而,实际上电影并没有为星川和麦野之所以非得透过诬陷保利老师才能保守秘密,提供一个能确切说服观众的原因。
写在最后,《怪物》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在第三幕后段,麦野和校长(田中裕子饰),企图隐瞒真相的一老一少在音乐教室吹响大号,因为两人无法向外界坦诚表达心中所想,便只能以如此方式释放压抑的情感。这些飘浮到城市上空的不和谐音,却“意外”阻止了对未来深感绝望、准备跳楼轻生的保利老师(第二幕)。
是枝裕和不再为了如何平衡残酷与温柔而苦恼(《掮客》是一次失衡的例子),与坂元裕二的首次合作,在《怪物》做出的有别于往昔风格的新尝试,瑕疵当然不少,但勇于改变的创作力值得赞赏。他未来会成为一位有能力综合各类主题的作者导演吗?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首发于「虹膜」
本文涉及完全剧透,阅读前还请注意。本文字数大约26000字,大家可以选择感兴趣的部分阅读。
最近《怪物》上线流媒体,借着这个机会修订一下文章。之前的文章在每次参加导演座谈场后进行各种补充,内容比较杂乱,本次修订为了易读性进行调整。
最近文章阅读量大幅增加,首先非常感谢大家~不过为了避免误会还是稍稍提一下,本篇文章不算影评,只是笔者太喜欢这部电影所以去从各个角度整理分析了影片相关内容。如果能某种程度上起到一个非官方guide book的作用就再好不过了~
观影记录:6.3一刷、6.7二刷、6.14导演座谈场三刷。
【6.27追记】六刷导演teach-in场次
悄咪咪多提一句,是枝导演本人也真的好温柔啊,遥想当年看《奇迹》的时候,真的被他的温柔之心、笔下孩子们的纯真愿景温暖感动。
另外关于两个主角(麦野湊、星川依里)在文章的不断增补中渐渐修改为以名字称呼(湊、依里),不过还有部分没有统一起来的地方(麦野、星川),还请见谅。在文章中提到的重生/转世/转生等说法都是一个意思(生まれ変わる),在不同语境中采取了更流畅的翻译,还请理解。
【7.11追记】补充7.6七刷是枝导演teach-in场次
【7.27追记】前一阵子八刷,7.23九刷是枝导演最后一场teach-in,这场湊的演员(黑川想矢)也到场,整理内容放到文章最后。
十刷、十一刷也在之后完成。
(部分周边:小海报、电影小说、坂元剧本、场刊、坂本龙一OST的CD)
目录
1.前言
2.三幕完整时间线整理(适当增补小说细节)
3.九刷注意到的细节汇总(随时补充)
4.解答剧情相关问题
①二人的关系 ②关于结局 ③作文写了什么 ④是不是校长把孙女撞倒的 ⑤是不是依里放的火 ⑥为什么要剪头发 ⑦怪物究竟指什么 ⑧两人究竟渴望转生吗?
5.导演teach-in场次(笔者去了四场)
第一场(池袋):一些幕后分享
第二场(新宿):
①结局二人活下去了吗 ②二人的服装色调 ③坂本龙一的音乐 ④导演最喜欢的场景 ⑤关于导演拍摄儿童视角电影 ⑥关于三幕转换 ⑦关于美青(坐在湊旁边的女生) ⑧一些有趣幕后 ⑨关于海报的回眸(重要) ⑩校长相关问题:为什么绊倒小女孩、为什么探望丈夫时提到零食小偷、如何理解她向湊说的话、导演是否认为校长为了学校“牺牲”保利是正确的吗
第三场(六本木):
①依里之后的转学问题解决了吗 ②为什么湊要说谎 ③小演员的出色表现导演是如何指导/关于这次拍摄和以往的不同 ④导演最喜欢的角色 ⑤关于导演自己 ⑥选角的时候是否将变声纳入考虑
第四场(日比谷):
这场湊的演员(黑川想矢)也到场。
1.湊最后骑车是去哪?美青真的看见湊玩猫了吗 2.班里黑板上的标语是谁想的 3.饰演湊的时候注意了什么呢 4.《银河铁道之夜》相关 5.依里有没有发育障碍呢 6.黑川君和柊木君有什么回忆可以分享吗 7. 为什么电车上玩怪物游戏时要说:“我是星川依里君”呢 8.黑川君最想让大家看的场景 9.两人最喜欢的台词 10.黑川君和田中裕子对戏紧张吗 11.感觉最艰难的一场戏是什么呢 12.黑川君如何向同龄人推荐这部作品呢 13.关于二人之间的情感导演是如何进行“演技指导”的呢 14.黑川君想成为什么样的“杯子”呢 15.黑川君通过参演这部电影关于LGBTQ有了什么新的认识吗
6.结语
前言
非常喜欢是枝裕和导演,观看他的作品时总感觉被缓缓注入一种细腻的、难以名状的叙事能量,在影片最后爆发开来,后劲十足。本片安藤樱和两个小演员的演技非常好,安藤樱的情绪处理,非常精准,真的佩服。另外结局给人带来的情感高光,特别在坂本龙一先生的音乐下更加触动心弦。
影片中很很多隐晦的、很“轻”的、也许是刻意回避的表达,其实在它的电影小说中都相对直接、明确地写了下来。
关于电影小说:本作品并不是改编自小说,而是基于是坂元裕二的原创剧本拍摄。《怪物》的电影小说更像是配合宣传期基于影片和剧本写作而成 ,由佐野晶代笔。小说有着些许独有的情节、细节与心理描写。推测这些描写可能参考了导演、编剧的意见,或者有其它参考材料。(也或者是小说作者自己的理解?)
比如说描写小男主麦野湊的性格是那种不愿参加欺凌,也不愿看到其它人被欺凌的孩子(与后面两人之间学校发生的事情相呼应,能做到的、想去做的因为周围环境影响没能做到的)
还有母亲和儿子同龄人的母亲们一起聊天发现开始进入青春期的孩子都不愿意和单独和母亲一起出门,渐渐疏远(湊在一年前四年级的时候提出要自己睡);以及湊的班级构成,和一些背景描写(所以说一开始剪头发时母亲立马想到了会不会是被蒲田欺凌了);另外这天回家发现湊在洗澡母亲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湊是不催促不会自己主动去洗澡的孩子;湊出门很久都不说「行ってきます」(我出门啦)等等。
不过目前本文主要展开讨论两个小主角相关的内容、还有校园欺凌、单亲家庭、家庭暴力、被冤枉的老师(关于日本教员的相关社会问题)等很多角度都可以深入展开,待之后有时间慢慢补充。不过这篇文章最多只是笔者作为普通观众的一些感想,不能算得上影评。还请大家多多讨论、指正,非常感谢~
另外把6.3上映第二天一刷后的最初感受贴出来给自己留个纪念:
好哭了。导演也许有意突破以前作品的一贯风格,第二幕开始便开始有趣起来。那些隐喻、意象,朦胧的、缓缓流动的情绪结局又回归是枝裕和式的核心,无尽触动。虽然有时是枝式的细腻表达可能太“轻”与隐晦了,但令人感触颇深。(有几个镜头真的要看哭)
三幕完整时间线
前言
三幕的时间线并不是同一进度进行的,比如我们第一幕看到的跳车就是第三幕中后期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增加了一种悬疑感,使用涌现式揭秘方式为观众缓缓注于“叙事能量”,在结局达到一个情感高光。不过笔者并非在写影评,前面写的没有任何专业术语,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观众做出分享~
相较于坂元原剧本,影片修改了部分时间线,经确认,理论上影片本身只用了一处插叙(被关洗手间事件)、其它事件都是线性的叙事。另外关于“校长绊倒小女孩”“保利老师家访”“湊去找依里”都把原剧本的时间线提前了。关于近况报告,其实是不同时间线的两个场景,但导演应该是有意造成是一个时间线的假象,形成一个给人情感冲击的对照(此处小说反而把时间线理解错了)
综上1.电影和原剧本相比,有时间线的调整
2.小说基于电影改编,电影里没有拍摄的(或删去的)情节小说也没有放入,倒是小说有着些许独有的情节、细节与心理描写。推测这些描写可能参考了导演编剧的意见,或者有其它参考材料。
絮絮叨叨很多非常抱歉,下面正式开始全剧情梳理。
第一幕(母亲视角)
车站前大楼发生火灾,湊到阳台和母亲一起远眺,初次提及猪脑
→交代母亲在洗衣店的工作
→母亲回家发现湊莫名剪了头发
→又一天母亲回家发现湊少了一只运动鞋(小说补充:但是湊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明朗。第三幕我们知道这天湊和依里放学在一起玩,并把一只鞋借给依里)
→母亲让湊给父亲做近况报告(借用这个机会想了解最近湊的异常状况,比如剪头发、丢鞋)
→第二天起床发现湊的水杯里是脏水和石子(第三幕我们知道这是为了浇灭猫的尸体)
→(小说补充)母亲半夜发现湊在房间里做手工很晚都没睡,眼中闪烁着光芒,对应第三幕装饰废弃电车
→母亲回家发现湊不在家中,脏衣篮中有湊沾满颜料的体操服(对应两人打架事件,此处为小说补充),后来打电话得知湊的方向,去铁路废线旧地找湊
→车上对话,发现湊耳朵包扎,讲了一些关于和父亲的约束的话,湊跳车
→去医院做CT,湊对过程、结果都非常不安,之后情绪激动把饮料丢掉地上(小说补充:湊从来不是乱暴的孩子,甚至也看不下去乱暴的场面,这样失控是第一次)坦白被保利老师说是猪脑(PS这幕长镜头真的调度出彩,安藤樱和小演员神演技,教授配乐出来真的要哭了)
→母亲第一次去学校,校长先接待,三个老师后来接待表示校长最近孙女刚去世,不适合再接待了,学校说会调查,母亲回家
→母亲第二次去学校,想了解调查结果,但没得到一切细节。保利老师按照排练好的内容道歉,被几个人拒绝式的生硬地鞠躬谢罪,只得回家
→在超市发现校长故意绊倒小朋友
→母亲出去买油,出门前发现湊要捡橡皮,回来后发现湊还是保持一个动作(小说补充:母亲后来在网上查到如果受到了巨大的情感冲击与动摇会发生这种情况)
→母亲第三次去学校,看见保利老师和湊同班同学走向学校后院,面谈时发火。突然一个老师进来,母亲意识到保利可能想说什么遂走出面谈室,发现保利,被保利告知湊在欺负一个叫星川依里的同学,还可能持有凶器
→(小说补充背景:湊说去文具店买下东西很快就回来,(第三幕我们知道是湊去找依里被其父亲拒之门外),湊回到家心情非常失落,在楼上有乱丢东西的声音),接着电影场景母亲上楼发现湊在自己房间门前挂着“不要进来”的牌子,进去发现湊靠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在湊的包里发现点火机(第三幕我们知道是烧猫的尸体时从依里手中抢来)(更新:这里离烧猫稍微隔了几天,所以母亲也不是从书包里发现点火机的,而是从旁边的袋子)
→母亲去依里家,发现了湊丢的一只鞋,依里给湊写慰问信的时候(这几天母亲以感冒为由让湊在家里休息)发现依里会把字左右写反,身上有火伤,疑似受到霸凌
→母亲第四次去学校请依里作证,依里说谎(说保利老师对湊实施暴力)(但没被湊欺负是事实,保利老师误解了,此时想否认依里的说法)
→母亲第五次去学校,参加致歉的说明会,保利老师辞职
→母亲第六次去学校,接到通知说是湊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来以为湊跳楼时候听到吹奏声,后来找到湊说是去洗手间了
→台风来的前日晚上母亲去湊的房间被喊住,湊说了父亲的梦中传话(いつもありがとう、大好きだよ/一直以来很感谢,最喜欢(你)了),提及转生时自己会成为什么
→台风当日母亲醒来发现家里没人,听到外面保利老师大喊,第一幕结束。
第二幕(保利老师视角)
发生火灾,保利发现几个学生也在现场让他们赶紧回家
→和女友回到家中,提到有颠覆病的鱼(暗示了保利老师之后的经历)
→去学校,在校门前上坡处发现依里摔倒(小说补充保利老师看到了疑似推倒依里的几个学生,其中有湊)
→作文课读自己写过的作文,无人反应
→和女性年轻教师上楼聊天的时候听到教师里杂乱的声音,跑去教室发现湊暴走,想要控制他时不小心碰到了湊的鼻子,湊鼻血滴到地上
→在操场做組体操(叠罗汉),此时我们能看到湊在最下面一排,上面踩着他的是依里(细节:这个和剪头发发生在同一天,也是影片开始的场景,母亲递给湊忘带的水杯,说組体操加油)(更正:这可能就是随机一天,因为一般不止练习一天)
→去教室发现两人打架(电影里第二幕没放入这个场景,这里为了理顺时间线补充一下,即摘核桃在前一天,两人打架/跳车/做CT发生在同一天)
→被几个老师堵在资料室,说湊的母亲来学校抗议了,保利老师想要解释误会被拒绝(关于单亲家庭,如果把责任归到孩子身上会点燃家长怒火,闹到教育委员会非常麻烦等等)
→关于事件的调查,校长表示事实是什么样不重要
→排练道歉场景,校长刻意把她和孙女的照片朝向家长座位
→保利晚上在教员室和年轻女教师聊天,得知实际开车撞倒校长孙女的可能是校长本人的八卦
→在教室发现依里没穿鞋,上靴(室内用鞋子)被藏起来了
→去依里家家访,又在此处听到了“猪脑”非常震惊(之前被湊母亲表示自己对湊说过这话)
贴一下这里台词(印象中),太难受了
「ダメダメ。あれはね、化け物ですよ。頭の中に、人間じゃなくて、豚の脳が入ってるの。だがらね、私は、あれを人間に戻してやろうと思ってる。」
→发现依里被锁在洗手间隔间内,看见了湊,认为他又在欺负依里(这里时间线可以理解为插叙)
→被湊同班女生带到学校后院看猫的尸体,说湊之前玩猫(这里台词很重要不是说猫【と】遊んでいる(和猫玩)而是猫【で】遊んでいる(用猫玩/玩猫))【6.27补充:这里可能会觉得有时间线混乱,理解成这里的猫和之前湊和依里烧的不是一只就可以了(按照剧本时间线)】【再度补充:确实这里也没给到猫的镜头】
→依里作证时候说谎,保利心里崩溃,出去拦着那个女生请她帮忙作证湊杀猫,被另一个老师按在墙上
→给五年级学生全员做问卷调查,很多学生撒谎选“是”,也有很多把“否”改成“是”的学生
→参加说明会道歉,进场前向校长说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校长也表示同意,保利质疑为何当初要那样做,校长说保利老师可以保护学校(小说补充:保利道歉前沉默的时间其实是在想究竟是要自己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还是按照排练时的稿子发表)
→保利打包东西回家时在校门口遇到了校长,质问她是不是其实才是撞到孙女的人,未得到回应
→晚上和女友回家时被采访偷拍,女友走了(细节:保利手上拿着最近刚给女友买的东西,知道女友是刻意没拿,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家门口被人放猪脑
→(小说补充: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最不明白的是湊和依里为什么要说谎)遂去学校找两人,遇到湊追到楼上,问湊自己什么也没对他做吧,得到湊肯定的回应。本来心里的一个结已经打开,但是湊逃跑的时候摔倒,听到其他学生说是湊是被自己推倒的(注意隐隐约约听到的台词:保利先生に突き落とされた)遂崩溃,感觉怎么都洗不清了,决定跳楼
→跳楼时听到吹奏声音,放弃跳楼(小说补充:为什么听到笛声就放弃跳楼是因为想到了姐姐的往事)
→给鱼换水的时候水洒到了地上,弄湿了作文,拿起想要批改,改了几个错字时发现发现依里的作文最上面是(むぎのみなとほしかわより),拿出湊的作文发现也是这样,明白了两人关系很好,眼中看到的欺凌不是真相,可能是受到另一批学生的威压
→去湊家道歉,和母亲一起开车找湊
→在路上被拦下说有泥石流,母亲和保利跑进铁路废线找湊,母亲一直重复着“转生究竟是什么”的话语(对应第一幕最后台风前夜晚上湊提到转生的问题),发现电车侧翻,把车窗打开后没看见两人(小说特别强调了母亲确认了很多遍没看到人)第二幕结束
第三幕(麦野湊视角/孩子视角)
校长去监狱探望丈夫,后来在湖边远眺时发现依里掉的点火机,同时发生火灾
→湊醒来眼眶湿润,看到直播发生了火灾(小说补充:是那几个经常欺负依里的学生直播的,湊并不想看直播,但是如果不看会被找麻烦)
→上学路上看到依里,刻意保持了距离
→校门口和依里聊天,依里被几个学生推倒
→两人在储藏室放箱子,依里摸湊的头发,依里说本来以为今年也没有朋友了(小说补充:依里是升入前五年级转到这个班的)湊说朋友虽然是朋友,但在大家面前不要找我说话(友達は友達だけど、みんなの前で話かけないで),依里表示好,但神情忧伤(小朋友演技很好)
→湊回到家后心中感到不安,于是剪头发
→黑板擦欺凌事件,湊(某种程度上为了吸引欺负依里人的注意,也有心里不安的因素)暴走,此处给了依里一个伤心镜头(这镜头好催泪),暗示只有依里知道湊为什么要这样做
→放学路上遇到依里发现他没穿鞋分享了一只鞋给他,并谈论自贩机的话题
→第一次去废线电车,从电车出去后看到了有着路障的铁桥(小说中经常提及想要有一天想要渡过那座桥)
→依里在学校后院带湊看死去的猫,提到转生话题
→把猫带到废弃电车旁准备烧掉,湊怕引起像加州那样的火灾拿水杯灌水浇灭(对应第一幕母亲在湊的水杯里发现泥水、石子)
→依里被关卫生间隔间事件,湊某种程度上怕别人取笑他们关系不正常,没能帮依里(7.11追记:这里笔者进过再三确认,确定影片是把这个事件的时间线从原剧本提前了。其实本来按照原剧本的话,这里成为插叙很奇怪,因为不能把未发生的事件作为插叙放到前面,而应该是第二幕把已发生的事情作为插叙放到后面比较合理,但这样又和剧本矛盾。电影是把剧本的关隔间事件(6月22日)调整到和电车聊天事件(5.19-6.4之间的某一天)的同一天了)
→在废旧电车车顶聊天,提及保利老师,依里和湊的父亲的话题
→在神社道路上玩跳格子(?)游戏,提到宇宙大挤压(big crunch)
→在面向諏訪湖的游具继续大挤压的话题,提到时间倒流的尽头是转世
这里台词太美了,贴一下(凭印象)
「宇宙って膨張し続けてるんだよ。今も風船みたいにどんどん膨らんでいるんだよ」
「最終的には、宇宙がいっぱいいっぱいまで膨らんだら、パーンって割れるんだよ」
「宇宙って壊れるの」
「時間が戻るんだよ。逆回転して、時計も人間も、電車も猫も、後ろ向きに進んで、牛丼は牛に戻って、うんこはお尻に入って、人間は猿になって、恐竜が復活して、また宇宙ができる前に戻るんだよ。」
「生まれ変わるんだね。」
「そうだね。」
6.20补充:这里最后湊说的是「準備しようか」(开始准备吧),直接看上去说的是之后准备装饰电车的东西,但是不是也是指准备“宇宙大挤压”的到来呢?
这里也让人想到了古川俊太郎的诗
宇宙はひずんでいる それ故みんなはもとめ合う
宇宙はどんどん膨らんでゆく それ故みんなは不安である
二十億光年の孤独に 僕は思わずくしゃみをした
→二人装饰电车,玩怪物游戏,互相写有两个人名字的藏头作文
→(可能是全片最美空镜)两个人去摘核桃,目送经过的电车,回来时湊不小心把依里撞倒
→湊给依里冷敷的时候,依里突然说了要搬家的事情,表示不用太担心自己也没关系,湊很吃惊开玩笑似得说是被父亲抛弃了吧,依里说是,湊很害怕说自己是故意搞笑才那样说的,依里表示没关系,自己没生气。这里非常关键,印象中台词大概是这样「だがらさ、もうあんまり色々心配しなくていいよ」「へえ、お父さんに捨てられるんだ」「そうだね」「違うよ、わざと面白く言ったんだよ」「怒ってないよ」接着湊很激动地抱住依里说「いなくなったらいやだよ」(你要是不在了,我会很讨厌的)(和母亲说湊经常哭着醒来,因为做了喜欢的人消失的梦相呼应),依里也抱着湊喊他的名字,随后湊发现自己有了生理反应,紧张的把依里推开,依里安慰他说没关系他有时也会这样,湊怀着害羞难以直面依里的心情又把依里推倒在地慌张离开(我的天这里真的让人屏住呼吸,感觉内心深处很是震撼。导演在这里没有使用任何配乐,也去除了背景的一切杂音,只有夏日的虫鸣)
→两人在教室打架,湊也是受到周围压力被迫这样做,压在依里身上的时候是一种非常悲伤、无奈又有一丝绝望的神情(小朋友演技好好啊)
→湊独自一人到电车发现依里不在,直到晚上湊突然面向手机出现笑容(小说里可以知道是依里回复了湊的Line说会来找他)迎接依里时手上捧着一束小白花
→看见依里时母亲突然出现,和母亲一起回家,跟母亲道歉说自己成为不了父亲那样(ごめん。僕ね、お父さんみたいにはなれない),母亲没听清,说了很多和父亲的约束,此时湊看到了依里打来的电话,往窗外看没能看到人,又听到母亲的一番话、心理慌乱后跳车(为什么不直接接电话?小说里描述是湊怕和依里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暴露,也和之后害怕做CT相关联)
→(小说补充:湊以买文具为由,骑车去依里家找他,此时依里已经陆陆续续不去学校了,湊邀请他去废旧电车也没有结果,联系不到他)骑车到了依里家被拒之门外。依里病治好了,变“普通”了,在外婆家有喜欢的女生了。后来又打开门说是在说谎(ごめん、嘘!),接着又被他父亲进行家暴。
→湊被保利老师追到楼顶,逃走时候摔倒,后一个人走到阳台上道歉,被校长发现。说了关键的台词,讲虽然自己也不太明白,但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因为不能给别人说所以说谎(怕一切暴露),校长便说说不出口的事情,就吹出来,于是两人开始吹奏长号。
这里真的两个演员情绪处理太好了,看到这好难受。附一下这里台词(印象中)
「僕はさ、あまりわからないんだけど。好きな子がいるの。人に言えないから嘘ついてる。幸せになれないって、バレるから」
「じゃあね、誰にも言えないことはね。ふーって」
→台风来的当天天刚蒙蒙亮时去找依里(这里电影中和吹奏的声音是重合的,但据小说其实是隔了一段时间了,湊这段时间完全无法联系到依里),发现依里被父亲惩罚泡在浴缸中,湊把他抱出来。这个地方也有关键台词:「ビッグランチが来るよ」(宇宙大挤压要来了)
→两人冒着大雨跑向废旧电车,听到了风雨后说道(关键台词) 「出発するのかな」「出発の音だ」(出发了吗?是出发的声音呀),两人跑向驾驶席模仿发车的场面
最后场景(非现实场景/心像风景)
湊和依里从侧翻后的电车朝向下方的车窗跳到旁边的水渠,沿着水渠跑出到林中,此处给了一个光芒四散的镜头,然后便是两个人的对话「生まれ変わったかな」「そういうのはないと思うよ」「ないか」「ないよ。元のままだよ」「そっか、よかった」(我们转生了吗/没有那种事吧/没有吗/没呢,和以往一样啊/是吗,太好啦)随后两人欢声笑语奔向那个栅栏意料之外消失的铁桥。全片结束。
据评论区友邻分享,关于最后场景是非现实场景是导演自己在讲座的解释,非常感谢分享的豆友。(7.11追记:另外关于心像风景后文也会解释)
这里多一嘴,此处配乐用的坂本教授的aqua(最早收录于1999年的专辑BTTB),现在一听到就不由自主想到最后场景的画面,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6.27追记,导演teach-in场次导演也提到了教授的音乐,特别讲到了aqua,可以到文章最后详细查看~)
(场刊的最后场景的剧照,拿到了导演签名~)
九刷注意到的细节汇总(随时补充)
0.提个题外话,本片背景设定在諏訪地域(諏訪市、岡谷市),这里有个巨大的圆形湖泊:諏訪湖,也是新海诚《你的名字》的糸守湖的背景设定地。照片取自笔者的圣地巡礼。
剧中湊和依里谈到big crunch时来到的公园(立石公园),可惜游具在今年三月因为翻新撤去了。
翻新后的新游具
1.第一幕母亲让湊给父亲做近况报告,小说中说母亲疑似听到了「友達できた(交到朋友了)」所以暂时放下心来,影片最后我们知道其实湊说的是「なんで生まれたの(为什么要生我)」(7.27更新:这里的近况报告其实是不同时间的两次,但也许是导演有意剪成像一个事件的样子,放在第一幕、第三幕适时的时候形成一个给观众带来情感冲击的对照)
2.母亲和玩的“越过白线”游戏贯穿了第一幕情节。
3.保利老师一直误解是湊在欺负依里,所以依里在教室里找不到自己上靴(室内用鞋子)场景时,保利老师先去翻的湊的桌子。
4.非常简短几个镜头带过的,湊和依里两人在电车顶上时,湊问依里要不要和保利老师谈一谈欺凌问题,保利老师是个很好的人,依里回答“只会被说不像男生罢了(这里之前笔者听错了,是だけだ不是だけど,在此修正)”,湊问;“讨厌这样吗?”依里:“毕竟是猪脑” 湊:“不是,你爸爸弄错了。”这里牵扯到星川父亲的家暴,还有保利老师经常提到“男らしい(像男人)”这个词 (比如两人打架后在医务室的场景,保利老师说男らしく握手しよう。依里这时表情有一些变化),可能也间接导致了依里撒谎的理由(但并不是说恨保利老师故意去的,而是在那个特定场景自然而然的那样说/做了,学生们的集体撒谎也是可能害怕被欺凌导致的随大流的表现)(主要理由应该是依里想保护湊,导演座谈时也是这样表示的)
另外湊的撒谎主要体现在怕和依里的事情暴露,无法大家被接受(最后和校长的对话:人に言えないから嘘ついてる。幸せになれないって、バレるから。因为不能对人说出口所以说谎,都说(这样)不能得到幸福,(说的话)会暴露)
4.保利老师和母亲驱车去找两人时,母亲拿着湊的作文说“(湊)经常早上哭着醒来,梦到喜欢的人要是不在了会很伤心地哭,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好きな人がいなくいなる夢を見ると、いつも泣いてるんだよ。優しい子なの。)这里也许和梦见父亲,后来的电车「いなくなったら嫌だよ」情节相呼应。
全片给到两次湊哭着醒来的镜头:第一次是刚开始火灾湊打开手机看直播,这个时候不知是做了什么梦哭了呢。第二次是台风前夜,湊也是哭着醒来,说梦到了父亲,父亲给母亲传话:「いつもありがとう、大好きだよ(一直以来谢谢了,最喜欢(你)了)」。但此处其实可能并非是梦到了父亲,台风前夜湊已经没有见到依里很久了,也许是梦到了依里的被迫离去,结合到后来两人到了废旧电车上说一直提到“出发”,这里的「いつもありがとう、大好きだよ(一直以来谢谢了,最喜欢(你)了)」说不定是给母亲的临别赠言。(哭死)(6.20补充据坂元的剧本,湊在出门之前在母亲门前告了别,不过电影中没有这个场景)
5.写有着二人名字的信,两人都是把另一个人的名字放在前面(这里咋突然有种call me by your name的感觉我的天,哭了)。依里的信比较明显(保利老师改作文),但湊的信全片只给了两个镜头,一个是第二幕母亲和保利老师去找他们时给了一个很快的镜头,这个时候看不到最上面一排,然后是第三幕在电车里写作文时又给了一个镜头,这个可以清楚看到湊写的是「ほしかわよりむぎのみなと」
6.母亲和保利老师去找二人时,看到侧翻的电车,尝试擦车窗但持续很久的擦不干净(这个镜头至少持续了二十秒),可能也是暗示了一些事情难以挽回(6.27追记,导演teach-in场次导演也提到了这个镜头,可以到文章后面详细查看~)
7.保利老师刚出场时被女朋友吐槽兴趣很无聊,找书中印错的字给出版社寄信。之后保利老师开完道歉会后在家看关于自己报道的时候,也圈出了一个错字(只给了一个镜头,不太明显,算是一个比较冷的笑点?)
8.为什么母亲让湊给父亲做近况报告时湊问父亲去世时候盖上土了吗并首次提及转生?其实是因为这一天正好是湊和依里去烧猫的那一天,那时候湊问道:“脸上也要盖土吗?”依里说:“反正死了。”之前在学校后院的时候也有以下对话:“如果死了就不是猫了吗?” “死了的话,什么都是这样哦。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不能转生了。”遂两人去烧猫。综上,所以湊在近况报告的时候提到了这方面的问题。
9.一个小bug。跳车场景第一幕先是湊说抱歉,母亲问耳朵疼吗,湊才说出“不能成为父亲那样”的话。第三幕的话先是母亲问耳朵疼吗,湊才说:“抱歉,我呢,成不了父亲那样”(连续说的)当然这里目测导演也是知道的,也许是为了叙述的流畅做了下小变动。
10(评论区豆友分享)湊自己一个人去秘密基地时等到天黑,迎接依里的时候手上捧着一束小白花(笔者随后特意观察了,在第三幕还是挺明显能看到的,真的要哭)
11.影片最后场景使用了教授的aqua当作配乐收尾。aqua的后半部分有着一个升调,正好在湊和依里从水渠爬出来后到来,也许代表了一种希望与解放吧。
12.在废旧电车中依里告诉湊要搬家的场景,湊把依里推倒在地后可以看到背景中有个牌子好像写着什么,令人很是在意。这次去了拍摄地纪念博物馆,惊喜发现这个牌子在展示中。
原来是废旧电车的路线图啊,真的想哭。里面可以看到两人想象中的“依湊”“星湖”“麦川町”等车站。(鼹鼠号导览图,乘车条件:1.暗号2.鸣电铃)
另外去最后湊奔向依里家时候经过的桥那里,竟然发现当地的地名也是“湊”
13.关于保利老师的调查问卷的内容(来自圣地巡礼:拍摄地纪念博物馆)
问卷:告诉我关于保利老师的事情。这个问卷是为了大家能够安心快乐生活下发的。请如实回答。
1.看到保利老师打麦野湊了吗 (是/否,下略) 2.看到过他扔体操服吗 3.感觉过保利老师打用词和态度可怕吗 4.有被叫出去吼过吗 5.有被保利老师用劲抓住吗 6.有过因为保利老师可怕所以不想来学校的事情吗 7.被保利老师做过令心情厌烦的事情吗 8.被保利老师说过关于身体特征的事情吗 9.被保利老师说过“お前”之类的可怕词汇吗 10.看到过保利老师做过什么呢,请画圈,可以多项选择(打、踢、扔东西、揪住、吼叫、直呼名字、其它)有什么担心的事情请写下来。
14.保利老师最后在家里看起来给鱼换水的场景其实是因为辞职了,准备搬家所以要把鱼倒掉,想了一会还是放弃了。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存在柔软的一面。
以上是目前的细节整理,还有很多很多等待大家发掘~真的仔细看的话细节太丰富了,这些细节也许潜移默化给观众积聚了情感与共鸣吧。
接下来尝试解答剧情相关问题。首先是最重要的两个。
此部分内容经过多次增补,2024上线流媒体后为了易读性再次修订。
1.二人的关系(关联问题:为什么会拿到酷儿棕榈奖?存在LGBTQ元素吗?)
这一段写在上映初期笔者一刷过后,大家都对影片只有朦胧了解的时期(其实看评论区笔者和豆友们的讨论,能看出来随着时间推移理解逐渐加深),其实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了。但是这段还是保留下来,并在之后对关联内容进行许多补充,供大家参考~
结论上来说:是超出普通友情的关系,但也不同于成人之间的恋人关系。
与单纯讲恋情不同,影片更加隐晦地表达了少年对青春期的性启蒙以及对自我认知探索的一个过程,其中充满了一些自我怀疑之类的复杂情绪。还有面对被欺凌/看到朋友被欺凌时想去做但未能做到的意难平之事等等。
我们来看一下导演接受采访时候的回答。「LGBTQに特化した作品ではなく、少年の内的葛藤の話と捉えた。誰の心の中にでも芽生えるのではないか」(这不是一部专门针对LGBTQ的作品,而是描写少年内心矛盾的故事。在谁的心中都有可能发生吧。)
但只是普通的友情吗?无论是反复提到的“转生”,还是影片中的诸多情节都在暗示两人超出友情的相互之间复杂的情绪与关系,以下场景基本很明示了。
比如,第一幕在车中没听清楚儿子说了什么的母亲疑似听到了儿子提到了父亲,便说了“和父亲约定好了哦,直到湊结婚,成立家庭之前我都会加油的!在哪都有的普通的家庭就好,湊在组成家庭也就是最宝贵的东西之前,我会一直......”这里没说完湊就跳车了。第三幕我们明白了那时湊说的是“对不起。我成不了父亲那样。”「ごめん。僕ね、お父さんみたいにはなれない」
二刷后这里补充一下可能的跳车动机。小说是这样写的:(麦野湊)没能告诉母亲连那个普通都做不到。之后也没有勇气去告诉母亲。观察影片中第三幕,湊跳车前收到了依里的来电,所以他往后方看了看依里在不在,此时又不能接电话(会暴露和依里的关系),但想到依里独自一人,心里便又有着苦闷,加之母亲刚说的一番话,湊处于一个混乱状态,于是跳车。然后关于为什么湊害怕做CT/知道CT结果,可能是害怕自己是猪脑(此时他的认知中,猪脑=喜欢同性)被发现的事实,心中的一切都暴露了。
之后湊去依里家找他,依里说的是大概是“我的病治好了,让你担心,已经没事了,成为普通人了。”(原句是普通になったんだよ(笔者画外音:真的说话风格一看就是依里啊尤其影片里很是体现,平时讲话方式非常可爱,这里就很伤感)可能翻译成中文这里的普通人有着一层中文的“正常人”的意思)
此时依里父亲也说他在外婆家有喜欢的人了(接着依里说了一个女生的名字),然后把湊拒之门外。最后依里跑出门外大喊“ごめん、嘘!”(对不起!刚刚是说谎)。此处也更具体说明了依里父亲平时星川进行家暴(依里父亲随后大喊お仕置きだ!/惩罚!),知道依里喜欢的是男生,说他是猪脑、怪物、不是人(保利老师家访时候提及「ダメダメ。あれはね、化け物ですよ。頭の中に、人間じゃなくて、豚の脳が入ってるの。だがらね、私は、あれを人間に戻してやろうと思ってる。」/不行不行,那家伙是个怪物哦。头中不是人,而是放了猪脑。所以,我想把他重新变回人。PS翻译这里简直气死)并决定搬家不让两人见面等等。
最后电车中依里说要搬走了,两人靠近后那那一幕一开始没确定是什么(虽然大概有些猜测),看了小说便确认了确实是指生理反应,所以湊当时突然反应非常强烈怀着害羞、疑惑、难以直面对方的情绪把依里推开。依里其实也明白,于是安慰说“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我们来看看两个小演员在戛纳接受采访时的回答
二人の男の子が互いを好きになることについて
・黒川想矢さん:男の子が好きとか、好きになることができるとか、そういうのは多分違って、例えばりんごが好きだったら、「あ、そうなんだ」となる。「男の子が好き」っていうことは、僕はまだ聞いたことはないのですが、実際湊を演じてみて依里のことを本当に好きになれたし、どんな状況でもりんごが好きなように男の子も好きになれるんじゃないでしょうか。
・柊木陽太さん:男の子が好き、という言葉がない。男の子が好きでもおかしくないし、自然なことだと捉えることできたらいいかなと思います。
・是枝監督:難しい質問に答え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这里笔者翻译一下
关于两个男孩子互相喜欢。
黑川想矢(饰 麦野湊):不是说喜欢男孩子、或者可以喜欢男孩子,比如说喜欢苹果的话,“啊,是这样啊。”虽然我还没有听说过“喜欢男孩子”的事情,但实际上试着演了湊之后真的喜欢上了依里,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像喜欢苹果一样能够(自然)喜欢男孩子吧。
柊木陽太(饰 星川依里):没有“喜欢男孩子”这种说法。即使喜欢男生也不是奇怪的,当作是自然的事情就好啦。(啊真是小天使)
是枝导演:谢谢两位回答如此复杂的问题。
另外导演也确实弱化了很多坂元剧本中比较“直球”的情节(比如坐在湊左边的女同学美青喜欢看BL漫画,也提到“出柜”相关台词等等)。
之前提到的导演接受采访时候的回答也是,虽然他说“不是一部专门针对LGBTQ的作品”,但还说了:“如果看到《怪物》后感动并意识到了(相关社会问题)的话,希望大家能表现出让现在因疲惫而无法行动的性少数群体和其他社会中的少数群体的权利和生活得到一步改善的态度。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增加活下去的生命(的勇气),即使一人也好。”
下面引用一下日本的影评文章内容。「映画『怪物』はなぜ性的マイノリティを描きながら不可視化したのか。映画製作の構造的な問題を考える」(电影《怪物》为什么一边描绘性少数群体一边不可视化呢?思考电影制作的结构性问题)
《怪物》成功地描写了社会将什么样的人作为“普通”和“正常”,以及因其规范的内在化语言而产生的疼痛和不快感而被折磨的性少数儿童(和大人)的经验。
对于不存在转世,说“还和以前一样”之前的湊,依里表示“太好了”的对话还是基于坂元的剧本(但是导演最终的呈现还是开放的)。这是坂元通过“想写下那些不能喜欢自己、不能被别人喜欢的人们的故事”的心愿而献给少年们的“就这样就好了”的祝福(“接受真实的自己”就很好了的祝福),很多观众都为少年们奔跑的样子而流泪,和坂元一起祝福他们的生存,体会了是枝导演相信的“意识到”吧。
导演接受访谈时也提到了这方面,笔者翻译一下贴上来吧
是枝导演:我也一直在思考应该描绘他们(LGBTQ儿童)到何种程度,他们如何认同自我是一个关键点。在与这些团体(LGBTQ儿童支援团体)的人们交谈时,我意识到,那些年龄的孩子们,例如自认为是同性恋或者跨性别者,或者认识到是被他人认定(成这些群体)的,这样的认知可能对于那些处于早期阶段的孩子们来说还为时过早。因此我得到的建议是,不如避免那种特定的描绘比较好。所以我从剧本中削减了一些这样的描绘。
在此基础上—这可能需要观看过电影之后才能理解—那种无法命名的,突然在他们心中冒出来的,不可名状的感觉,对那些孩子们来说,他们将其命名为“怪物”,或者由于周围的压迫而被叫做“怪物”,我想描绘这个。
我想到的是,那种在自己内心深处萌发出来,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情或存在,将其认为是“怪物”的情感或行为,在许多不同的地方,处于不同情况的孩子们身上都可能发生。我认为,坂元先生之前所说的“孤独的人”可能就是这样的人。那些让孩子们陷入孤独境地的人,从他们的角度看,我们是“怪物”,我们应该以何种立场反视它们呢,我从与那些团体进行的讨论中学到了如何在电影里去描写这一点。我学到的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并决定要牢记这一点。
不好意思,我想再补充一点。我听说有人在暗示和讨论,因为会剧透所以不要谈论那些孩子们所承受的矛盾,确实在观众的反馈中来看,我认为尽可能没有先入之见(这里指有关于主角身份元素的讨论,或者说给这部电影标上某种标签)的方式观看是没错的。我绝对没有打算将他们所面临的矛盾当做故事的噱头(所以弱化描写这一部分)。所以在结构上,我觉得观众在面对那些孩子们的时候,可能会更多地感受到自己是当事人,这也是坂元先生的剧本技巧。我认为观众越是被牵引,看完之后自己便会明白自己会在哪里落地(是很重要的),所以在一开始就不明白(两个少年之间所面临的心理矛盾/身份特征,说白了就是指同性元素)最好。所以我向宣传团队传达了希望避免大家误解这个的意愿。
2.结局到底如何/HE?BE?(2024再次整理修订)
开放式结局。导演虽然有着自己的看法,但答案还是交给了每位观众。
导演的teach in相关回答
导演确认两个主角活下去了,表示最后的光亮是一种祝福。导演希望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没有阻碍的。最后的场景不是真实的场景,而是心像风景(后有解读)。
(见评论区豆友补充,来自讲座)目前是枝裕和导演持着一种乐观、正向的观点;坂元裕二编剧、电影小说则更偏向悲观一些。(其实好多电影也是这样,即使是主创,创作者们的观点也不一定一致)
接下来整理一下HE/BE/其它看法的依据
HE:
最后场景有着这样的台词「生まれ変わったのかな」「そういうのはないと思うよ、元のままだよ」「そっか。よかった」(我们转生了吗?没呢,还是和原来一样呀。是吗?太好了。)
这里为什么说像原来一样的话太好了呢,仔细一想,如果没转生的话在现在这个世界(现世)两人还能互相喜欢啊(转世可能变成大家眼中所谓的“普通”的人了)。
虽然导演表示最后的场景是非现实场景/心像风景。但非现实场景并非暗示是去向另一个世界,也并非说这里就是死后天国的场景、而是一种二人之间内心最深处最真挚的情感如意识般地自发流露,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物的自发涌现。通过这个场景暗示着两人会依旧和现在一样对互相有着真挚情感(元のままだ),携手一起走向那充满光明的未来(导演最后弥漫光茫镜头的用意)。莫名消失的栅栏也是一种对未来没有阻碍的期待与暗示。从朦朦胧胧渴望宇宙大挤压与重生的到来,到经历了两人当作“宇宙大挤压”的台风后,沐浴着阳光表示“一切还和原来一样真的太好了啊”然后奔向远方也是对真实的自己的接受与和解。
【关于心像风景的一些补充】
心象风景(しんしょうふうけい)指的是在内心构想、浮现或铭刻的风景,而非现实中的风景。这种风景有时可能是现实中不存在的。可能是内心深处无意识的具象化,或者比具象更多的是抽象的表达。(翻译自日语wiki)
关于京都teach-in场次柊木陽太(饰 星川依里)的回答。不过笔者没有去这场,内容整理自网络。有观众问道最后的场景是什么场景呢?未来可能会是什么样子呢?本以为导演要回答但此时柊木小朋友拿麦说自己想回答这个问题(哈哈哈和想矢完全性格不同,很活跃话比较多)
柊木:那个场景的绿色很眩目很美丽,像是太阳一样感受到明亮(妈耶跟自己名字一样),但是我没有死,而是诞生了新的希望的场景。
是枝:(点头)是啊。光线非常绚丽没有现实感,但是拍摄时候提到了,就以二人切实得到人自己的幸福结束吧。我们虽然留在风雨中,但他们肯定了自己,携手同行走向未来。
BE:
导演虽然确认两个主角活下去了,不过也有持“留在这个世界未来会更好吗”看法的观众,也有看法说是枝导演虽然表示“两人还活着,最后的场景是一种祝福” ,但那只是在悲伤内核中保留着一丝一直以来的是枝裕和式的温柔。或许单纯讨论HE/BE反而更片面了。
以下是一些BE相关情节(更新于影片上映,部分内容根据导演的看法可以忽略了)
已经确定最后的场景是非现实场景/心像风景(可以见评论区友邻补充)。最后弥漫着白色光芒的镜头,也许是走马灯似的离世前的回忆,或者说最后的场景就是天国(不过参考评论区友友的意见,两人离开了直接结果上是BE,但真的留在这个世界未来会更好吗需要画个问号,反而这样离去也可以说是HE,哭)。
保利老师、母亲去找二人和结局之间有着叙事空白。母亲和保利来到废线旧地,发现电车侧翻,费力把车窗打开后没看见两人(小说特别强调了母亲确认了很多遍没看到人)。
不过因为已经确定是非现实场景,叙事空白和异常场景反而没那么重要了,比如台风后两人最后跑向的铁桥,本应在铁桥前的栏杆完全消失了(更新:导演teach-in表示栅栏没了是被台风吹走的设定)。
那桥的意象可以理解成什么?在日本文化中,桥常被视为连接现世与另一个世界(日本的神道教和佛教)所以这里的桥下会不会指三途の川(現世とあの世を隔てる境目にあるとされる川/分隔阴间与阳世的河)(尤其小说描述成“桥在等着二人”)
参考小说最后的描写:二人は未知の世界へ向かっていた。(二人正朝着未知的世界而去)
和导演最终的呈现不同,坂元原剧本确实相对持悲观想法?关于坂元剧本中有这样的描述
保利老师和母亲去找湊时请求母亲告诉湊不用死也可以的,像现在这样就好/台风来的那天早晨,湊在母亲的门前告别/两人在最后听到了母亲和保利老师的呼喊回了头,但随即转回身手牵手,又向前方(铁桥)奔去
但是最终的影片没有呈现,也许导演还是希望保持开放结局吧。
3.两个小主角的作文内容。
两人的作文都写了双方的名字。
具体是这样:
之前湊妈妈去依里的时候发现他写的一些假名左右颠倒,是埋的一个最初的伏笔。
然后之后在电车上两人说到写作文的事情,保利老师能不能发现之类的。可以看到依里写这个作文是先横着写了两个人的名字(むぎのみなとほしかわより)再竖着写了文章的内容(日本这边学校里的作文写作和各种出版物基本都是竖排)。湊于是也跟着这样写(ほしかわよりむぎのみなと),这里细节是两个人都把对方的名字写在前面。
之后保利老师不小心把水洒到地上,顺便看到了依里作文时(其实这个地方也能看到保利老师其实还是很关心学生的,即使辞职了还看学生作文)纠正了依里左右相反的字,突然发现了两个人的名字,拿出湊的作文发现也是这样,明白了两个人关系很好,并不是错以为的湊在欺凌依里,可能是受到了同学的胁迫,遂跑到湊家道歉。
4.究竟是不是校开车长把孙女撞倒的?
大概率是。年轻女教师给保利老师讲的八卦,校长的丈夫刚刚退休,正好可以挡掉这个麻烦,如果当作校长自身撞倒的去接受调查可能职位不保。另外最后阳台校长和湊的对话也可以看出来。校长问湊在跟谁道歉,湊说:“是跟保利老师,他没错,是我说谎了”校长说:「そう、一緒だ」(这样啊,我也是),可能便是提的撞倒孙女事件。
另外校长最后在教室里说「誰かにしか手に入らないものは幸せって言わない。誰でも手に入るものを幸せって言うの」可能也是说的这件事?(笔者其实目前没太看懂什么意思)
5.有没有可能是星川依里放的火?
有一定可能。首先开场便是依里拿着点火机的画面,远处发生火灾,第三幕开始依里把点火机掉在地上被校长捡起可能都说明了依里和火灾的关联性。
然后比较关键的是,两人烧猫的时候,湊把火浇灭后依里还想去点,于是湊把点火机抢过来,问是依里放火了吗,因为他爸爸也在那个楼的girl’s bar里,注意此时依里的表情变得空虚,失去了平时的笑容,无力地说喝酒对健康不好。小说补充湊心理活动,湊确信是依里放了火。
(6.27补充)依里为什么要放火?从在学校后院的时候有以下对话:“如果死了就不是猫了吗?” “死了的话,什么都是这样哦,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不能转生了。”然后两人把猫带到秘密基地烧掉。确实如同湊猜测的那样,可能因为依里父亲在girl’s bar里,平时受到虐待的依里自然地想到了他父亲死后便可以转生(依里的“转世后会变成其它东西”的死生观),可能转生之后不会虐待自己了,于是放火。(但这里不是说是为了复仇而放火,更像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行动,更没想到放火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
6.为什么要剪头发
不是像在储藏室说的怕被传染,而是在被摸头发察觉到了对依里超出普通友谊的异样情感,可能自己也是猪脑,心有不安于是剪了头发。
7.怪物究竟是什么/影片想表达什么(影片主题/主旨是什么)(6.20增添部分内容,之后还会详细补充)
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对于某个人的怪物,每个人也许都有成为怪物的那个瞬间,但没有真正的怪物。
是枝导演接受采访时说:“无法描述的自己心中萌发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对于那些孩子们来说,他们会把它命名为怪物。或者因为周围的压迫而被这么说。”
三幕三个视角来看:对母亲来说,校长可能是怪物;对湊来说自己是怪物;对保利老师来说,校长可能是怪物;对依里的父亲来说依里可能是怪物。
但每个人眼中的怪物在其它人眼里并非是怪物,每个人由谎言、偏见(与他人“不一样”引发的对“正常/普通”的定义)产生的心中的“怪物”也可能让谁都成为“怪物”。但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比如也许明白依里纵了火,也许明白湊和依里的关系却没有言说的校长,可能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追加)另外有豆友表示这样的话全员到最后不就都“洗白”了吗?也许其实这才是是枝导演的一贯风格,他是从来不批判自己笔下的角色的。事物是复杂的,如果观众看到这个故事能有什么思考就好了。
8.(7.11更新)关于两人究竟渴望转生吗?
笔者表示这真是个非常难的问题,在这里谈谈自己的想法吧。
首先整理一下提到转生的情节(此处暂略、之后详细补充,大概与以下情节有关:依里带湊看猫,湊问是不是依里的放火/湊和母亲的对话、近况报告/最后向母亲的“告白”/两人谈到宇宙大挤压的尽头是转生,台风来临湊说大挤压来了)
究竟渴望转生吗,其实在两个角色心中是一个矛盾点所在(导演也表示没有深究两人究竟想不想转生这个问题),如果渴望转生究竟是希望自己变得“正常”,还是希望去一个充满包容的世界呢?其实在两个角色内心也是一个不断转变的朦胧概念吧。与其说渴望转生,不如说是渴望一个改变的时机,“从某时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可能会更好”的模糊的愿景。但当两人共同经历过心中认为是“宇宙大挤压”的台风后,发现了和以往一样就好,不用转生就好,因为在现在这个世界两个人能够互相喜欢,能够携手走向可能是未知的但也可能充满光明的将来。最后的场景这样安排也是导演的一种用意,导演表示是一种祝福。
第一场导演座谈(teach-in)场
teach-in类似路演?的感觉,不过路演相当于日本的舞台挨拶,teach-in则是基本只有导演到场,和大家深入讨论关于影片的问题,也是是枝导演持续多年的传统了,好像《无人知晓》的时候就是在欧洲的哪个电影节上进行了teach-in,他表示很有趣,所以这个环节持续至今。
大家提问都很热情,笔者没有机会问到。不过比较可惜没有太多关于关键情节问题(导演也说让大家尽量回避过于直接的问题),大多是揭秘了幕后的一些细节,比如说选角过程,还有怪物游戏的卡片其实是两个小演员制作的等等。还有当校长角色确认是田中裕子出演后,增加了校长很多戏份。评论区有友邻提到了导演的讲座,有几处比较关键的地方。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看。
总之拿到了导演的签名,搭上了两句话也算是追星成功了哈哈哈。
6.27追记:关于6.26导演teach-in场
这次的teach-in场次和上次完全不同,整场都是细节满满的提问与解答(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哈哈哈,确实跟上映初期完全不一样)简直收获巨大。不过笔者记忆能力有限,可能还有很多听漏、听错的地方,只是尝试回忆进行整理。如果内容有错误也还请同样参加这场teach-in的豆友指正~之后签名会时我跟导演说我今天是第六遍看他很吃惊哈哈哈。是枝导演真的很有亲和力、非常温柔的感觉,啊也算是日本文艺界最喜欢的人物之一了。
1.关于结局两个人还活着吗?(哇第一个问题就这样单刀直入,导演也很直接的回答了)
两个人还活着!是枝导演非常确定的回答了。是枝裕和导演说没有想去拍成暧昧(中文:含糊)的想法,上映过后也是看到了大家有很多很多的解读还挺意外,但两个人还活着,请大家放心。
2.关于两个人的服装色调
有负责服装的专业人士(啊不好意思名字没记下来)。
确实,湊经常穿冷色系的衣服(蓝色等等)、依里经常穿暖色调衣服,这里可能也反应出了两人性格上的不同。包括湊的房间里也经常采用蓝色调的物件,其中有小演员亲手制作的电车模型,也是用了蓝色,因此本来是定于其它颜色(黄?有些忘了)的秘密基地的电车也改成了蓝色。
3.关于坂本龙一的音乐/如何采用
关于坂本龙一,他是大家都很敬佩的人。当到了某个场景时候就会想到坂本的某首钢琴曲所以就采用了。比如说最后的场景,选择aqua,虽然最后的场景是充满阳光的大晴天,但刚经历过风雨,选择了水有关的配乐。同时影片以火开始,以水结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对照。这里选择这首也是有着一种希望,是对两人未来的一种祝福。
4.关于导演最喜欢的场景
导演思考了一会,表示最喜欢的也许是母亲和保利老师去找二人时那个擦不干净窗户的镜头(上文也提到过)能感受到是非常伤感的场景,可能暗示了一个难以名状的情绪,但这个镜头又是一个仰望星空的视角,也蕴含了一种希望。
另外还非常喜欢依里躺在井盖前听猫的声音(做恶作剧),接着湊把鞋子给湊两人相伴回家的场景,真的非常美好。
5.关于导演经常会拍一些儿童视角的电影,是不是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对儿童关注的缺失?
这里真的想不起来导演怎么回答的了(听力太差,哭)但提到了小偷家族和无人知晓这两部电影。之后能想起来的话再补充吧,或者有没有友友也参加了这个场次的可以帮忙补充一下,非常感谢~
6.关于三幕转换
有观众提到了三幕的转化的过程有些不是很明显,对时间线有些弄不明白了。导演说也不是没想过在每一幕加上小标题的形式,但坂元对这方面比较抗拒。同时也觉得现在是比较好的安排,不过之后会多反思一下。
7.关于美青(坐在湊旁边的女生)
因为笔者还没有完全读完坂元的剧本(虽然买很久了),所以这里也是听的晕晕乎乎的。
结合各种情报,坂元的剧本里好像有美青热爱读BL漫画的情节(之后会进行确认),但是导演最终剪辑的时候cut掉了,多一个视角也许会影响叙事,希望观众的关注重心更可以放到两个孩子身上(比如关注湊被迫去做的,或者想做但没能做到的很苦痛的事情)(其实上文也写了导演也是刻意去避免过于直白的描写)
8.一些有趣幕后
关于柊木陽太(饰星川依里)平时非常听话拍摄过程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台词记得很好,表演也非常认真,但唯独非常怕虫子和弄脏衣服(哈哈哈这里笑死)。比如最后的场景都是现场员工先检查好有没有虫子才能够放心。
关于台风场景电车的拍摄,也是在那个现场拍的,但是考虑到保护好两个小演员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也使用了一小部分CG特效。
9.关于海报的回眸
海报的那个回眸在电影里并没有出现(不过导演拍了)。这个回眸其实原本是出现在最后的场景,来自坂元的剧本。【朝阳洒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开心地往远处跑去,突然听到了背后保利和早织的呼喊。两人停下来,回头望向两人(直直盯住镜头),(也许是向观众)提出疑问的两人,又拉着手又朝远处奔去。】
这里的返视笔者理解为我们作为观众(打破第四面墙)或者影片中周围觉得他们是“不普通”的“特殊”的人们,由两个孩子的视角带给观众一个返问“果真如此吗?”,给观众思考
但导演觉得与其一度停下来,面向观众(给观众一个返视【見返す】),不如不停下来一直朝桥对面奔去然后某一刻突然结束,也暗示了一个没有阻碍的未来。(导演表示最后场景消失的栅栏也是被台风吹走了的设定,暗示阻碍消失。)
其实到了最后的剪辑的时候还在思考要不要cut掉,最终还是决定cut掉了(其实感觉这里听到母亲老师呼喊依旧不选择回头也是坂元偏BE的描写,导演修改了这部分内容)。坂元也表示理解。
另外还有关于有问到两人到最后衣服都变成短袖,是不是暗示一些束缚解除了,脱去了一些(传统观念)的重担(不过这个地方多半是我没听清楚),然后笔者当时在想应该是到夏天了吧所以正常就该穿短袖了,也没注意听导演的回答,所以就不单列一条了。
【校长相关问题】
1.为什么绊倒小女孩
导演说其实他也其实不是太清楚,表示其实这里不必太深究这个问题。这里也是为了体现出校长作为一个“难解”的角色设置了这个场景。当然比如说与刚失去孙女之类的解读都是可以的,但不必过于深究。
2.校长去探望丈夫时为什么提到お菓子泥棒(零食小偷)
是枝导演表示自己也不太明白,包括「さけどころうえだの自販機でコーラ買ったことある?(你在さけどころうえだ的自动贩卖机买过可乐吗)」那个场景的这句话其实导演自己也没太明白,但相信坂元编剧这样写是别有用意的。比如说探监场景其实想要传达的一个重要信息是后面的“墓另外准备”,但如果单刀直入直讲这个也许会有一些违和感,所以前面作了一个铺垫。(据导演自己的分析)
3.如何理解校长的那句「誰かにしか手に入らないものは幸せって言わない。誰でも手に入るものを幸せって言うの」(只有某个人能得到的东西不能说是幸福。任何人都能得到的东西才是幸福。)
这里讲了好多一时好受启发但反而有些记不下来难以概括了。大概是说,两人都在这里展现出了最真挚的情感,两个人都是说了谎然后校长说那些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就吹出来,湊的一番话和校长的这一番话都是当时内心深处最想表达的东西。
4.关于校长要求保利隐瞒真相,表示“事实怎么样都无所谓”,导演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导演表示这里是剧情设定,自己当然认为这是不好的事情。包括还有一件事肯定也是不好的(好像是说绊倒小女孩的事件?有些忘了),拍出来只是为了体现校长的“难解”性(在各种场景行为都是有些矛盾的,也展现了人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并不是说她的这种行为是对的。
另外是枝导演本身也是从来不在自己的影片中批判笔下角色(包括无人知晓)。而更多的是引发观众的思考。
接下来是7.6导演teach-in场
1.观众: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导演的相关采访也都看了,因为喜欢这个充满希望的结局,所以想问问导演,关于依里的(在他父亲眼中看来的)“问题”只能通过转学来解决吗?
是枝导演:难道不是不用转学吗(笑)
湊和依里确信和以往一样就好(元のままでいい、自分たちのままでいい),不用转生也很好(生まれ変わらなくていい)。
这里是对自己的接受与和解,相信他们一起走向没有阻碍的、光明的未来。保利老师已经注意到了去道歉了,相信他也会去做什么的吧,其他的大人们也会意识到并理解的吧。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世界真的太好了。
虽然我回答的可能不一定正确,但是可以作为一种可能性,所以给出了这样的结局。看电影的观众中既有母亲,也有在学校收到欺凌的孩子,也有老师,所以也许会有否认我的想法的人,但我这里从始至终想做的事,是想让大家都能够去深入思考所以给出了这个结局。
2.为什么湊要说谎
导演认为因为他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在影片里有校长和湊都说了谎,是因为他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3.有看了十五次的观众(说到这大家都笑了),问湊为什么会演的那么好,比如湊在校长室那场戏导演是做了怎样的安排,让演员能够如此进入状态。
但有印象的是导演让黑川君去感受湊、理解湊、“成为湊”,而黑川君的表现也非常出色,比如在储藏室摸头发时候的场景,两人打架湊的一种挣扎的忧伤的神情都是导演没有指示,黑川自己体会到湊的心情,自发表演出来的。
还提到了关于这次指导小朋友们拍摄和以往有些不同,采取了不同的拍摄模式。以前导演指导小演员时都是不给剧本,直接口头描述台词并亲身示范,让小演员更能进入角色之中,而这次是给两位小演员剧本后拍摄的,一方面是因为这次不是自己写的剧本,给小演员剧本也是对坂元负责(之前采访提到),两个小演员也表示有剧本比较好(池袋teach-in提到)虽然有剧本,但导演也表示也有很多自己不给指示,让两人自己随便去演演看的场合。
这里顺便提到了柳乐优弥(《无人知晓》的小演员,当年14岁拿了戛纳影帝),说他现在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但和这次两个小演员不同,当年拍摄的时候真的是很笨拙的,属于给了剧本也看不懂的类型,但这也是很好的事情,通过导演的口述反而展现出了他的领悟力,更进入了角色之中。这次《怪物》的两位小演员当问他们需不需要剧本的时候两人都说有剧本比较好,黑川君和柊木君的表演都非常出色、展现了专业性,如其说他们是子役(儿童演员),不如说他们就是役者(演员)。
4.关于导演最喜欢的角色
我从坂元先生创作的极为立体的角色形象中学到了很多,这是我自己做不到的(笑),(影片中的)大家都是奇怪的人呢(笑),其实说大家都奇怪也就是说喜欢大家。如果非要选出最喜欢的的话那就选班里同学的悠生和岳吧(下图右面两个稍矮的小朋友)(笔者:这里笑死哈哈哈,说的是幕后),拍他们俩真的很有意思,他们对表演时的理解也很到位。在教室打扫卫生的时候也有着即兴表演(拿着簸箕跳舞)等等,非常有意思(笑)。当然说到这里肯定我也喜欢两个主角,或者说喜欢班里的大家,大家都非常认真的投入表演,相信大家也都能感觉到,在这里非常感谢班里的同学们。
笔者也觉得班里同学真的演的太好了,完全没有群演的感觉,而是真正融入到了班级中,每个人都是班里的自己。比如说湊暴走时后面震惊的同学们(有个震惊表情小男生印象真的深刻哈哈哈),也有随即拾起湊丢的东西的同学,第三幕湊暴走时正有一位女生正好走进门也是吓一跳哈哈哈,大家真的太自然了,真的不像表演,而是作为班级的一份子的的感觉。
5.另外还有关于之前拍纪录片/导演小学时候的生活
这次整理距离teach-in时间有些久远了,关于这两个问题其实有些忘记了。大概是问导演作为纪录片出身,为什么现在要拍剧情片呢(提到了导演的《另一种教育》,也是在长野县拍的)。还有大概有问导演的小学生活和影片里有没有相似的地方呢,导演回答:完全不一样呢(笑)小的时候也没想到过会从事这个不安定的职业(笑)(全场也大笑)
6观众:关于湊这个角色,请问导演选角时把变声纳入到考虑范围吗?因为如果还在变声期前可能影片的观感就不太一样了。
是枝导演:完全没有这样考虑过呢。其实选角的时候更聚焦于角色本身(大概是这个意思,有些印象模糊了)。不过确实如果在拍摄途中变声的话剧组确实有的辛苦了(笑)因为拍摄时候也不是完全按照影片中时间顺序来的,关于黑川君其实刚刚影片后段和刚开始是有变化的,稍微高了一些,刚才那位看了15遍的观众应该可以注意到吧(笑)
7月23日/日比谷teach-in 最后一场teach-in整理完毕,大家久等啦。完全凭个人印象整理,如有和实际有出入的地方很抱歉。话说感觉是枝导演有时还挺搞笑的(误),每场teach-in都会埋几个笑点哈哈哈。
黒川想矢(饰 麦野湊)入场,穿着橙色衣服(突然想到剧中的依里),小朋友非常害羞,应该挺紧张的。随后是枝导演入场,二人就座。
黑川:第一次参加teach-in,很紧张。
是枝:那我是第11次了,不紧张了(笑),这次想矢也来了,希望想矢可以和大家多聊一聊。
感觉想矢是很安静内敛的性格,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别增可爱(误)。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是非常安静,虽然有的问题可能很难他一时回答不上来,但真能看出来他在用心认真思考,很真诚的小朋友。其实感觉他可能还没有完全走出角色,也许拍摄时候真的和湊融为一体了,性格的某些地方也很相似。这次teach-in提到阳太(依里)的时候他经常还是よりくん、よりくん(依里君)的叫,莫名感动,情绪又很复杂。小朋友是个出色演员,也希望他可以走出角色带来的情绪,未来继续发光发热。
1.很喜欢湊最后吹完笛子骑车的场景,他是要去哪呢?在湊在房间暴走、随后蹲在床前,母亲发现了点火机的场景里,湊为什么要暴走呢?另外对时间线有一些疑惑,美青带保利老师去看猫,美青真的看到湊玩猫了吗?
是枝:骑车是去依里家。
是枝:为什么暴走呢?.......(思考)好像我有些忘了呢。
面向想矢,递了个眼神。
黑川:(思考) ......我也不知道呢。
是枝:我再想想吧。【笔者画外音:哈哈哈哈看来导演忘了这里的时间线了,当时真的想跳出来回答这个问题(误)。不同于坂元剧本的时间线,湊去依里家被拒之门外的时间被提前了,这里在房间暴走是因为这个事情(详细还请看上文故事线整理部分)】
是枝:关于美青说看到湊玩猫的问题,我认为美青实际上没有看到。比如说从同学口中听到的,然后口口相传性质逐渐改变。电影中有很多这样的情况,比如说保利老师去girl’s bar,实际上只是班里同学遇到了他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可能就变质了。
2.五年二组的教室里黑板上写的“当たり前のことを当たり前にやろう(理所应当地去做理所应当的事情吧)”这个口号是谁想的呢?好像有些不符合这个年龄孩子想到的东西。
是枝:是保利老师想的呢,作为班级的一个目标。但是其它内容,比如书法练习、画之类的是班里同学一起想的。
Q:那想矢作为湊这个角色看到这个口号会想到什么呢。
黑川: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当成到处都有都能看见的一个口号,所以不怎么在意。
3.饰演湊地时候注意了什么呢
黑川:意识到要把感情变为感觉,也是导演教我的(大概这个意思)
是枝:在准备室的时候也在聊,黑川现在正在排练舞台(音乐剧),他说对现在的排练也很有帮助。
4.再次提到《银河铁道之夜》,没太记清,大概是观众问:电影把《银河铁道之夜》当作下敷き(样板?),黑川认为湊是其中的哪个角色呢?
黑川:我之前读了,但是名字记不太得了,是没有死的那个。(观众提示:乔凡尼)
是枝:其实也不是当作样板,只是当时看到坂元先生的剧本突然想到了《银》,就让两个小演员也去读一下。
5.有位从事教育行业的观众问:关于依里的鏡文字(左右相反的文字),还有读书时候的场面,是不是依里有着発達障害(发育障碍?)的设定呢?为什么要这样设定呢。
是枝:虽然对写相反的文字来说依里的年龄有些大了(五年级),但没有特别这样去设定呢。
6.黑川君有什么和柊木君相关的回忆可以分享吗
黑川:当时和依里君(这时还在喊电影里的名字,哭了)还有一位三个人一起住,第一天的时候做了蛋包饭和洋葱汤,是个很美好回忆。
是枝:好吃吗(观众都笑了)?三个人一起做的吗(笑)
黑川:是和柊木君做的。
7.为什么电车上玩怪物游戏时要说:“我是星川依里君”呢
黑川:因为担心依里以至于也有些生气的感觉,所以有些故意地这样去说(电影这个场景也表达了两人某种意义上的心灵相通以及某种无奈)
8.黑川君和柊木君相必一起拍摄了很多场景,最想让大家注目的是哪个场景呢
黑川:是在井盖那里说“今天,抱歉”,把鞋子递给依里接着两人单脚跳的那个场景。那个时候两个人拌嘴了关系不是很好,之后开始进行拍摄,拍摄的时候又和好了,感觉真幸福啊。为什么拌嘴?记不太得了好像是有什么所以拌嘴了。其实经常拌嘴呢(笑)
是枝:我也喜欢那个场景。
隔了很久回答其它问题时(啊小朋友虽然紧张但真的在努力认真思考啊)想矢突然想起来原因。
黑川:想起来了,这一幕导演让我们自己随意去演演看,拍摄之前关于如何表演意见有些不合所以拌嘴了。
是枝:两人表演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的,想矢比较集中,柊木君就一直在说话(全场都笑了)(两人实际性格很不同哈哈,想矢比较安静,阳太就非常外向的感觉)。虽然是设定在五年二组两个人在一个班里,但实际上两人年龄差两岁,有种大哥哥和淘气弟弟的感觉。
9.最喜欢的台词是什么呢
黑川:当依里君问到「生まれ変わったかな/我们转生了吗」我说「そういうのはないと思うよ/没有那种事吧」是最喜欢的台词。
Q:导演呢
是枝:出発の音だ(是出发的声音啊)
10.想问黑川君最后教室里和田中裕子(校长)的那场戏,田中裕子是那么顶尖的演员,和她搭戏的很多演员想必都很紧张吧,黑川君觉得怎么样呢?
黑川:其实不是那么紧张呢。田中裕子さん就像真正的校长先生一样和我交流,当吹出了长号的声音的时候她真心为我高兴。
是枝:两个人都非常放松,我很紧张(全场大笑)
11.感觉最艰难的一场戏是什么呢
黑川:是去依里家的那场戏,有一段自言自语的非常长的台词,那里真的很困难。导演说像广播一样,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就成为放送事故了,很有紧张感。
是枝:是的,那里很难呢。不过最终拍出来的效果很好呢。
(疑似回复观众的想法)(是的,)剪掉了呢。真不好意思啊(笑)。
Q:那导演觉得最艰难的一场戏是什么呢
是枝:其实拍摄意外整体很顺利天气也很好(天候に恵まれ),不过台风的那场戏大家都比较艰难。
这里笔者把坂元剧本里这个巨长的台词贴上来吧,等之后有空翻译~
12.如果黑川君向身边同样年龄的同学朋友推荐这部电影会如何推荐呢?
黑川:(思考)其实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也许“很好的电影,去看吧”就足够了
是枝:和自己之前的作品有些不同,感觉这一部多刷的观众非常多,在参加teach-in的时候能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可能这个作品确实传达了一些什么吧。暂定这次是最后的teach-in了之后自己也会思考总结。
13.关于二人之间的情感导演是如何进行“演技指导”的呢?
是枝:也不能说是“演技指导”吧,拍摄前准备了很久让两人理解这时两人之间是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其实就把两人情感当时一件很普通的事就可以了,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还有相关团体的人员来到剧组,注意到不要给两人精神上的压力的前提下推进拍摄的。另外这次和以前不同,两人的表演不像是孩子,是如同对待真正演员一样对待的(之前teach-in也提到过)
14.在之前的采访中黑川君提到过饰演一个角色要成为一个杯子,黑川君想要成为什么样的杯子呢?
黑川:那个其实是比喻呢(思考中)
是枝:杯子的话,比如说饰演湊的时候,杯子应该是什么材质呢、注入了什么东西呢、拿在手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让想矢想了想这方面的问题。
黑川: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15.黑川君通过参演这部电影关于LGBTQ有了什么新的认识吗
黑川:当时在戛纳也说到了。比如说“喜欢男生”就和“喜欢苹果”一样,当作就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好了。
最后的总结(也是拍照时间,笔者这里光顾着拍照了也没太听清哈哈哈)
黑川:非常紧张,但是听到大家的提问,觉得参演了这部电影真好啊。
是枝:上映已经两个月了现在已经进入暑假,很多大作也上映了(这里好像提到了什么作品?大家都笑了,但是笔者没听清。评论区友友补充是宫崎骏的《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本来应该放映《怪物》的影院越来越少了,但是虽然排片少了上映的影院并未减少,非常感谢大家。虽然这次暂且是最后一场teach-in了,但之后要有机会还请大家前来。
结语
最后谢谢大家观看这篇文章!第一次写长文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见谅。其实本篇文章算不上影评,因为非常喜欢导演和这部作品,想要深入了解整理下便写了这个文章。真的每次看完是枝导演的作品后劲都过大,现在想到很多镜头都略苦闷,真的很催泪,很感动。欢迎大家来评论区讨论,最后再做个小总结吧。
在作文里,我最先写下的是你的名字。
当台风肆虐,我们一起经历了“宇宙大挤压”的到来。
在那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我问你,“我们出发了吗?”你笑着回答,“是出发的声音呀!”
风雨过后,阳光普照,倾洒在我们的脸上。“我们重生了吗?”我问。你摇了摇头,“没有呢,还和以往一样呀。”你笑了,仿佛有星辰在你的眼中跳动。“是吗?太好了呀!”
就这样,我们带着欢声笑语,奔向那没有阻碍的、光芒四溢的未来。这一刻是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如意识般自然流露的心像风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