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颜丙燕陈刚焦刚李现赵倩王沫溪杨鸣秋何明兰刘善良黄首霞孙仲江张瑞田余龙钢
类型:剧情家庭导演:王竞 状态:正片 年份:2012 地区:大陆 语言:国语 豆瓣ID:10537853热度:268 ℃ 时间:2024-08-15 13: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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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没看明白这个电影。
有几个细节,第一就是搬新家,工人坐地起价和宝莉因为钱在楼下争执,跳江哥没有出面调和、制止或哪怕是帮老婆。而是在事情解决完了出面发烟演白脸。可想而知之前平房更加逼仄的生活中也一直是这个模式,宝莉演红脸一直强势争取两人的生活资源,跳江爹享受宝莉当坏人争取来的生活而自己和邻里当白脸演演好人,私下里却带着知识分子对李宝莉的看不上。
(插播:有几位和我杠这条的,情景带入一下譬如你的女友带个你的大件东西去找你,实在打不到出租和快车坐的一黑车,到地点了司机狮子大开口加钱,不给钱不让下车不给拿东西,你女友急了和黑车司机理论起来,这时候二十米外的你会做什么?躲起来像马学武一样?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据理力争也好破财消灾也好去解决事情?马学武已经不是文化人不会争吵和懦弱的问题了,完全是另一种人精的自私。)
第二就是跳江男是先提出离婚才出轨的。所以他想离婚不是因为外部因素是因为内部主观因素,提出离婚的节点就在搬家之后,而此时的李宝莉却是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的。让跳江男想离婚的原因是李宝莉的粗鄙么?不是的,是因为人生之喜事第一发财(住新房)第二升官(当主任)那第三步就是换老婆,他的人生上了一步,不需要在平房区和人争争抢抢了,市井的李宝莉配不上他了没用了。这里呼应小宝高考后奶奶赶宝莉说的好听让她找自己的新生活然后话风一转让把房过户给小宝一样。婚姻不幸跳江男和李宝莉其实都是受害者,如果单看跳江男和李宝莉的关系是没办法把错归结到一个人头上,但凤凰男和寡居老母(就算标签化叙述但比较贴切)加在一起做的事来看,这家人除了小宝属于是被灌输的教育有问题,跳江男和奶奶都是卸磨杀驴虚伪无比的人。李宝莉嘴里说着城里人乡下人,但下岗了仍出去谋生干家务做饭带孩子都没落下,是当着家里人在过日子,而跳江男和奶奶却从未把宝莉当做过家里人来心疼。
第三,呼应之前说的卸磨杀驴,小宝在找到宝莉在建建那的时候,当面说了句恶心,而其实此时李宝莉已经寡居十年了。这个评价的潜在逻辑,别说把李宝莉当妈妈看待了,根本就没把她当做一个真正的人。奶奶和小宝都把李宝莉当成了一个“养家的工具人”,而宝莉的幸福和需求他们根本不考虑,所以会考上大学就赶走她让她交出房子。李宝莉就是个棒棒,不是另有存款和产业的小老板,让她交出房本离开这个万箭穿心的家,她只能流落街头。
看懂这些细节,就知道了宝莉的不幸因何而来。在这场婚姻里她不是“完美的受害者”,但这不是她承受不公的合理原因。
另外关于奶奶,在电影里跳江男死后乃至最后结局表面都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和说太过分的话,但实际上小宝的言行才是奶奶真实的内心写照,李宝莉做牛做马的十年里奶奶这个文化人一直在对小宝进行的仇恨教育。要多扭曲才会把自己爹出轨绿茶看成追寻真爱。跳江男是因为同时对事业、家庭、爱情都失去幻想才走上绝路,在见绿茶之前他已经知道了事业要被下岗和家庭里与李宝莉关系依旧不美好,他巴巴的给绿茶诉衷肠而对方的回应淡淡也灭了他爱情的盼头,可谓生无可恋走上绝路。
最后还有棒棒何姐和宝莉的发小,宝莉的发小明显就是宝莉的对照组设置,一样的出生一样长得不差一样与丈夫关系有龃龉,但一步步走下来两人却成了截然不同的人,以此引发思考是什么让她们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而棒棒何姐就是另一个宝莉,也有着自己的不幸,真是众生皆苦。
《万箭穿心》本是湖北作协主席方方的六万一千多字、写于2007年的中篇小说,先从小说文本和电影故事的对比切入,可以更好理解方方的故事和导演的处理手法:nn马学武:小说中描写为大专学历,原为技术员,然后当上了厂办主任,电影中万小景在李宝莉家吃完饭聊天时的情节:万小景说李不该总说马是乡下人,都是一家人了嘛。这台词间接介绍了马学武的“凤凰男”身份。原著中说到有厂长是他的同学,有意要提拔他,于是走入行政岗。因为偷情时间被曝光,被贬称为技术员,后来因为此事名声不好,成为工厂下岗首先被裁掉的人。小说中的马学武也很软弱,但并不似电影里刻画成那样。nn马学武父母:小说中叙述为鄂西某市的中学老师,退休后房子被拆,听家乡马学武表哥的意见,来到武汉投靠儿子。片中只安排出现了马母一人,其实老两口一直都有戏份,且作为一个整体出现。后来孩子在武汉工作挣钱了以后,在武昌的湖边买了别墅给二老住,为了凑买别墅的首付,小宝(马文昭)让李宝莉离开,要卖掉房子凑钱。小说中马家二老和李宝莉的矛盾很尖锐,但电影做了温和处理。nn李宝莉:小说中交代了是下岗职工,下岗后到汉正街一个卖袜子的老板处打工,小学学历。因为长得好看很多人追求,她看中了马学武的学历高,人长得也不错,在马学武追求下和他结婚。结婚前闺蜜方小景介绍自己的“干哥哥”建建给李宝莉,但李宝莉看不上,小说开头李万二人开玩笑时李说:“就要找个学历高的人,将来生的孩子也聪明,能沾上光。”小说中的李宝莉八面玲珑,特别会说话能干活,在汉正街的特别有号召力,有点《生活秀》里吉庆街“一姐”来双扬的意思,电影中将李宝莉刻画地更加憨直和良善。nn李宝莉父母和妹妹:这在电影中彻底被省略了,小说中交代了李家是武汉人,李宝莉父亲原来是码头的,因为工伤内退,在巷口摆了个自行车摊;李母是个性格很强的人,因为自己贫下中农的身份,在文革时当过领导,改革开放后成为普通退休工人,却是个很硬气很能干的人,李宝莉的性格大部分跟了她母亲。小说中对李家贫寒的生活在开始就有描写,后来李宝莉当扁担时为了给孩子凑大学学费,几次卖血被家母发现,后来没办法李宝莉去找家母借钱供孩子读书,但发现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于是没有张口,李夫后来去世。李家另一个人物是李宝莉的妹妹,上了中专/职高,当了白领,小说开头就出现了一次,其中交代她对自己的学历有优越感,比较懒惰,衣服都是李宝莉帮着洗过一回。nn万小景:李宝莉的发小,读过高中,小说刚开头就介绍了李万二人的学历。嫁了一个大款,大款在外面有很多女人,方小景和丈夫的感情名存实亡,只负责要钱花钱,李宝莉最最忠实和可依赖的朋友。nn小宝(马文昭):小说中记载他从小就很怕妈妈,因为妈妈总在训斥爸爸,由于爸爸有文化,作为学生的他自然和爸爸更亲近一些,后来马学武跳江之后,他完全倒向爷爷奶奶一边和李宝莉做对,三个马家人欺负李宝莉,他以高分放弃去北大清华而报考了武大,他说因为怕李宝莉对爷爷奶奶不好,后来其工作后赚到钱,还在正月过年时去看了看外婆,李宝莉的妈妈,但是对李宝莉依然无情。nn和马学武偷情者:小说中写成厂里打字员,电影里设定为工会人员。众所周知国企的工会是个闲差,管福利管活动,本身就不忙,认识厂里所有人,这样也为两人的奸情提供点逻辑合理性。nn扁担何嫂子:小说中没有何嫂子儿子受伤李宝莉借钱的情节。nn建建:从李宝莉结婚前就喜欢她,后来多了监狱,出来以后他母亲得病,为了治疗替某人蹲了10年监狱换来50万给他母亲治病,出狱后开了一个酒吧,没有电影里刻画的那样黑社会或者地痞流氓受保护费的情节,小说里的他很文雅,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表达对李宝莉的爱恋,到影片结尾也没有上床或者后来李宝莉搬出来后和他在一起的情节。nn相对小说中非常尖锐、让人读了以后揪心的矛盾来说,电影做了较为柔和的处理:马家人(二老加上小宝)对李宝莉的百般刁难,冷落和漠视,集中体现在李宝莉为了何嫂子和地痞打架,腿被砍伤,养病时马家老太生病,李宝莉不顾自己的伤势去陪夜看护,自己反倒病情加重住院,但马家人对此毫不领情。另一处为:李宝莉为了给孩子凑大学学费,不得已多次卖血,被万小景发现不对劲,知情后万小景盛怒之下骂了马家二老,马家的态度稍有缓和,主动把养老金给李宝莉当作孩子学费。nn小说中的一个关键背景:李家父母,在影片中未出现。李父的匆匆出场和李母的硬气、大气和洞察世事,很多有道理的话都是马母说出来的,如:她认为生活就凭自己的硬气,无论物质条件如何,自己首先要硬气。马学武走后,她告诉李宝莉今后全凭一个“忍”字,凡事都是忍。后来李父弥留之际说自己最大的福分就是娶了李母为妻,李家的悲情戏份也比较有看头。李父去世后,李母对李宝莉说:“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道理,而且每个人的道理都不同。当年我当革委会主任时,我觉得有道理,大家觉得没道理,现在我生活这样,我觉得没道理,但别人觉得有道理。”小说和电影的中文名字叫《万箭穿心》,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小说开头部分,分到新房子的李宝莉高兴地带自己的父母在楼上看江景,结果李父说出了这句“万箭穿心”的风水问题。小说中李宝莉因为这个说法而在做家务时生过气。电影中此言则是安排给了万小景,马学武走后李宝莉和万小景坐轮渡时万小景说的。nnn阶级nn影片中时常会出现一个镜头:房屋密集的居民楼,看上去特别像居住条件紧张的香港特有的“屋村”,这就是李宝莉“万箭穿心”的新房所在地。这套房是马学武厂里分配给他的,是典型的工人阶级居住区:空间拥挤、建筑物色调和样貌高度整齐划一。另一个常见的镜头是汉口的一个大全景,层层叠叠的楼房和最远处的长江、大桥,似有王安忆《长恨歌》小说开头写景的韵味。这两个镜头在影片中多次出现,杂乱、层叠、密集,色调阴郁,这实际上在预示这是一个关于底层人的故事。他们辛苦在城市谋生活,时代变动面前往往成为最脆弱的一部分。nn电影的时代背景也铺陈得清楚:香港武侠电视剧、汉正街上90年代的流行歌,人们的穿着方式,把故事发生的时间置于90年代,这刚好是李宝莉下岗后卖袜子、后来马学武被下岗的大背景:90年代国企改革的下岗潮。马学武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典型的社会主义大工厂、上下班时的自行车流、铁路道口旁工人们吃着热干面等着过去,他是工厂的普通技术员,在市场经济之前是国家的主流人群,而他的工作和学历,也在小说中有所提及,都是一个作为社会底层的小市民李宝莉所看中的。但李宝莉是武汉本地人,对马学武这样来自小地方的“凤凰男”,她无疑在出身或城市的归属感上更有优越性,万小景在电影里对李宝莉的批评:“你早做么事去了?他出轨之前你就要把他牢牢抓住,你之前对他不好才导致他今天这样,你总是喊人家‘乡下人、乡下人’,都是一家人了,说这个搞么事?”nn马学武无论在小说中还是电影里都被刻画成一个高度软弱、唯李宝莉命是从的妻管严。除却李宝莉遗传了李母的硬朗霸气、马学武文弱这些性格因素之外,社会原因是一个重要方面。李宝莉是武汉本地人,长得又好看,而且下岗之前也是工人阶级,这些都对凤凰男马学武极有吸引力,而这现象背后的城乡差距问题,直到20年后的今天,依然在人们的发展和婚恋问题上有不少的影响。从结婚到搬入新房,马学武在性格霸气的李宝莉面前忍了很多年,但在搬家后工人们说的一句“被这样的女人罩着,你有再大的成就也是……”激化了马学武心中的屈辱,当天晚上,他提出离婚。nn离婚的问题实际上是两人相对位置变化的表征:此时的马学武受领导的器重,已经由技术员升为厂办主任,进入领导层,他的前景是光明的,社会阶层的跃升让他有了更多资源和更多选择,恰恰外遇也就发生在此时,外遇实际上是马学武社会阶层上升带来的红利;此时的李宝莉则成为社会底层,早年下岗、小学文化程度的她只能去汉正街帮着卖卖袜子,在夫妻双方的博弈的相对关系当中,李宝莉全面处于下风。李宝莉对此巨变应该并无深刻认识,在家中依旧对马学武吆五喝六,这让马学武离婚的心思实际上越来越成熟。影片开头马学武对李宝莉求欢的排斥完全是这种问题在生活中的反映。nn“万箭穿心”这一话语的实际承载物毫无疑问是房子。新的房子是李宝莉在小说开篇欢天喜地的原由,也是此后剧情上演的舞台。90年代开始的住房商品化过程,本身就是中国全面进入市场化时代的最重要一方面,房子是人们参与市场竞争的资源,更是任何一个人在市场经济的主舞台——“城市”当中安身立命的身份象征。在用惯了“有臭味的公共厕所、共同的下水管道”的小市民李宝莉心目中,新房子和美好新生活是紧密勾连载一起的,因为房子是马学武给这个家庭和自己的馈赠,李宝莉决心好好待马学武(小说中开篇就有提及);同时,马父马母不请自来的行为,在李宝莉眼中实际上是局外人对自己美好新生活的粗暴瓜分,因此她对马父马母的排斥,实际上她对自己想象中美好生活的捍卫——但这种美好生活终究只是想象,更要命的是夫妻对未来的想象不同:马学武厌倦了对自己呼来喝去的糟糠之妻,想要借自己事业的上升来送旧迎新,即便偷情后身败名裂,他依然会去和偷情女子见面,可见他对李宝莉从内心的彻底决裂;李宝莉则希望在新屋带来的物质改善当中继续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和马学武以前的生活和沟通方式——夫妻同床而异梦,离婚或者决裂成为必然选择。nn李宝莉因为自身文化程度低,在和家庭其他两个成员(小宝和马学武)的互动中处于边缘化境地。马学武一直辅导小宝学习,小宝也亲见母亲对夫妻的种种呵斥,小宝自然和父亲更亲,而马学武和李宝莉因为生活空间和阶层慢慢拉开差距,所思所想除了家庭这方天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马学武走后,李宝莉由于忙于生计更不能融入小宝的生活,因此隔阂日深。nn除却李宝莉自身,她背后“娘家人”也是她参与社会博弈的自身资源。正如小说中所描写的,李家实际上是城市低层,他们住在使用公共水龙头、公共厕所的街区,因伤内退的父亲在巷口修自行车,因为时代转变、原本在文革时期叱咤风云的李母则成为新时代菜市场买鱼的小商贩,李宝莉的妹妹是个小白领,内心虚荣,看不上家人的做派。后来李父去世,家中更拿不出钱给小宝上大学,这一切都将李家定位在90年代社会激变当中地位下行的人群中,李宝莉也是这个下行人群中的一员,边缘和弱势的不言而喻。李家社会地位下行另一个表现即:万小景在得知李宝莉为了谋生活而当了“扁担”,气愤的说:“你怎么能干那种下等人的事情。”的确如此,万小景和李宝莉是发小,都是之前的小市民,在他们眼中,“扁担”这个活计是最低贱的体力活和下苦的差事——但李宝莉确实当了“扁担”,李父也静静地去世了,这就是曾经的小市民在残酷社会分层中下行成为下层阶级的现实。nn作为李宝莉“娘家人”的万小景实际上是给李宝莉从物质到精神各方面支持最多的人。她的生活可谓是“感情不幸钱包幸”,大款老公和她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可言,老公在外面养着N个奶,万的老公是个生意人,他实际上是市场经济中的赢家,对性资源的充分占有,只是其诸多胜利中的一方面。影片中还有个场景能和此呼应:李宝莉去给何嫂子钱,到了何嫂子住在扁担专用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来是建建出租的,就在李宝莉和建建交谈时,画外音是叫床声,镜头一转,另一个屋里的男扁担们正在挤在一起看A片,社会底层的人们因为经济上的溃败,性资源极度缺乏,无法拥有正当的性权利,只能通过这样意淫的方式解决,这无疑和万小景老公是最好的对比:生活的对比,更是阶层的对比。nn这是一个关于女人的悲剧,更是一个诉说阶级问题的文本。离婚,不仅是马学武摆脱李宝莉“欺负”的唯一途径,更昭示了社会地位逐渐上行的马学武准备和李宝莉及李家日渐下行的社会阶层决裂的意愿。这实际上是大时代社会激变、阶层划分这样残酷现实的一个显影:小家庭中的变动,反映的是社会大格局的变化。离婚所表征的社会激变,是马学武的悲剧和李宝莉此后痛苦人生的开端,更是这出人间悲剧的真正原因。马学武因为被举报嫖娼,前途幻灭,后来还因此而被下岗,曾经一切美好的东西化为乌有,他内心最为认同和看中的阶层上升的途径被堵塞,事业的失败使得自己去摆脱这样一个已经深深厌恶的家庭的可能性几近为零,绝望中,他选择自杀。一个男人,可能他最为珍视的东西未必是家庭,而是成就感,这不同于女人,和马学武偷情的同厂女职工并未自杀就说明了这一点,她可以苟活,但马学武却接受不了,因为这种苟活会让李宝莉对自己更加颐指气使,却又不同意与自己离婚,让自己进入无期徒刑——而这间接证明了,男人的生活的全部意义,更依附于社会当中的相对地位、阶级及其带来的社会认同感。nnn性别nn上段陈述中男女生活重心不同的说法,在女权主义者眼中可能是性别政治不正确的表现,但毫无疑问,《万箭穿心》这小说还是电影的中心情节,其实是一个关于女人的悲剧故事。贯穿全片的主要人物毫无例外都是女人,李宝莉、万小景(建建的角色在小说中从未单独出现,完全是在万小景、万小景+李宝莉的场景中才会出现)、李母(这个重要角色是一个大时代转变的简介,在电影中并未表现)马家的代表马母(小说中始终和马母同时出现的马父在影片中删掉,而作为马家人的小宝,实际上只是一个马学武灵魂附体的人,是一个小“马学武”,体现的是马学武+马家二老的想法)、乃至作为女“扁担”代表的何嫂子(小说中的何嫂子远比电影中霸气),都是这个文本的性别特征。nn如果这个故事的其他元素不变,而只是性别特征改换以后会怎样?在此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工厂技术员马学武因为事业平庸,自己为人又唯唯诺诺令人生厌,妻子离开(或绝望跳江或面临诱惑抛弃家庭远走高飞),他又不幸工伤致残,下岗大潮中被国家无情抛弃,父母老家的房子被拆过来投靠(这是小说中的情节),他身无长物只好沦为汉正街的“扁担”,一个人含辛茹苦供小宝成为高考状元(期间小说中的卖血等情节不变),但小宝因为母亲的离开十多年来一直和马学武龃龉不断,最终还是不原谅父亲,于是马学武成为一个佝偻苍老、在汉正街上卖命的老“扁担”……nn这个故事怎样?主人公仍旧是一样的惨,但整个故事的悲剧性却大打折扣,被李宝莉的故事的悲剧性甩出十几条街。如果主人公是个男的,那么这个故事多少会让人读出一点励志的味道,反而成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有点正面意涵的故事。作为男性的悲剧人物,这样的“男扁担”马学武能惨得过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么?能惨得过余华笔下的福贵么?显然不能。就算对故事进一步做改动,突出悲剧性:小宝不学好,成了少年犯,马父马母年老无钱治病孤独地客死都市,马学武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去嫖娼结果染上了性病,身体崩坏,扁担也干不了了,于是在绝望和精神错乱中死去……惨是够惨,但这不同于悲剧性。悲剧不光是惨,还要能激发人的恻隐之心、同情心乃至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方面,女性为主角天然能激发出人们的这种感受,这是被社会角色所规定了的男女的根本不同。nn在影片的影视语言当中,同是扁担,男扁担很少以悲情和苦痛的表情示人,他们大多抽烟开玩笑,脸上多少有点卖力气人的畅快和大条。底层男性们心情低落或者面临困境时,打骂老婆,喝顿大酒、和朋友们哭得稀里哗啦,大骂社会或者和别人打一架,都多少能纾解心头的不快;在生活方面,他们可以底层人的无赖姿态随便调戏女性,就像阿Q的行为,他们可以看A片(A片完全是男性视角,主要受众亦是男性),或者干脆去嫖娼、随意支配自己的身体……男性在社会当中的愤懑和失望是有诸多出口的,他们也拥有更多的机会,他们抗打击程度更强;女性恰恰相反,同样底层的女性,并不能通过男性的方式发泄不快,她们解决生理压抑的手法也不能像男性那样随意和方便,她们无法打骂老公和孩子,无法像男性一样对社会施以恶意。如果说底层人承担着这个社会最苦痛和最悲惨的境遇,那么底层中的女性,无疑是最具悲剧性的群体,正如同孔乙己似乎永远比不上祥林嫂更悲剧。nn本片的英文名字叫“fengshui”,即“风水”,“万箭穿心”也取自风水理论。但实际上,无论在小说里还是电影中,“万箭穿心”的情节出现都不超过两次,而且李宝莉对此还并不服气,她偏认为是“金光万丈”。李宝莉不信风水,但她信命。她偶尔会说自己的命格不好,她跟小景借钱时说“每个人都是来世上还债的,借的越多下辈子就还人家越多”之类的宿命论的话,当李宝莉无法面对和无法解释自己的生活的窘境时,只能拿着这种说法来搪塞。风水本事堪舆之学,将居住和建筑问题和人生运到的宏观事务联系起来,这无疑是中国人对生命的一种认识,而且我也不怀疑制片方不愿用《一个女人的悲剧》之类的大俗话或者“万箭穿心”根本无法用英文翻译的初衷,他们用了“fengshui”这样一个外国人看来充满东方神秘主义意蕴的词语,因为其很难解释,所以无法辩驳——当中国人遇到一些无法解释和处理的问题时,会用“命”“缘”“运”等等本身就没有确切含义的概念来加以解释,一个“fengshui”,就概括了李宝莉的悲剧,这似乎是在说:李宝莉的悲剧是无法解释的,她对自己的命运无从把握,因为这一切都是“fengshui”这样的宏大因素在起作用。nn看毕方方的《万箭穿心》,我想起另一个武汉作家池莉的中篇《生活秀》,两篇同由武汉女作家写出的汉味故事,反映的也都是90年代中国市场进程和拜金潮席卷下的大时代里的小人物人物故事。《生活秀》里的来双扬风华绝代、精明强干,她生意红火、巧妙地争回房产、摆平家里的纠纷,但她在卓雄州身上渴望实现的感情救赎却最终破灭,是一个从诗意救赎的可能到残酷的生活逻辑重压之下诗意无奈消解的过程,但这不是悲剧,只是多元生活中本身的一种可能性;《万箭穿心》实则是一个女人的悲剧,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绽放过、炫目过,她在底层社会终其一生,她眼里现实的生活逻辑是第一位的,她对更好生活过于急切的热望让她粗暴地表达自己,她并没有温柔地对待丈夫和孩子,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逻辑不影响小宝考学,小说中她始终也不敢接受建建的爱。如果说来双扬除了后来未遂的感情之外,真的在市井的世界吉庆街里活出了女人的精彩,相比之下李宝莉殊为可悲,她有底层人的粗犷大条、生活所迫斤斤计较,“美”在她的身上实际是缺席的,这让丈夫远离他——在爱情(马学武要离婚、出轨、自杀)和家庭(小宝和他断绝关系、马父马母对他形同陌路)彻底抛弃她之后,她真的一无所有。这实际上也反证了我之前提到的现象和观点:马学武自杀但偷情女未自杀,她虽然从此从工厂消失,但她并未因此失去家庭或重组了家庭。社会赋予两性较为固化的角色让家庭成了女性生活的极大支柱,来双扬没有爱情和一个不完全的家庭,这是她内心永远无法纾解和渴望被救赎的,好在她有出众的外貌、能力和生意支撑着她;没有这些特点的李宝莉在被家庭边缘化之后,悲剧性油然而生。nn爱情和婚姻nn李宝莉是个美女,小说中交代了她年轻的时候不乏追求者,即便她后来当了“扁担”,因为打架受伤后休养了一段时间也恢复了美貌。她的美貌是她年轻时期最大的资本,加上她泼辣爽利的性格,大气能干(电影中没有很好地表现出这点,是个遗憾),她也算是个拿得出手的“草莽巾帼”。她小学毕业,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卖鱼卖菜,后来当了一段短暂时间的工人之后下岗去卖袜子,因此李宝莉生活的核心就是“现实的生活逻辑”,草根出身让她将现实利益摆在第一位,发小万小景当年介绍自己的“干哥哥”建建给他认识,建建也算是条好汉,不缺女孩子,但他独独看上了李宝莉,后来出狱开了酒吧也一直在追求她——但李宝莉年轻时拒绝建建的原因很简单,他学历低,没好工作。小说中清除交代了她接受马学武追求的动因:“找个学历高的,将来生个伢也聪明,好好学习考好大学当大官,让我享清福。”这就是草根李宝莉的婚恋观:现实计算是个主要方面。nn爱情和婚姻从来都是有所关联的两码事,爱情更多属于感觉层面,来时山呼海啸,去时瞬间全无;而婚姻是现实的生活逻辑的产物,充满了算计和考量。万小景和大款老公有婚姻关系,但这种婚姻的主要内容就是老公自己在外边搞外遇,为了维持家庭和自己财产不被分割而不断给小景钱花,小景和老公之间是没有爱情可言的。马学武和厂里的打字员(影片中设定为工会人员)之间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都有家庭,但在90年代内陆城市还不是很开放的社会风气里,能出去偷情,则无疑是爱情的表现,但残酷的生活逻辑是不能让他们走到一起重组家庭的;出狱后独资经营酒吧的建建始终对李宝莉不死心,处处提供帮助,这种爱情李宝莉心知肚明而且心向往之,即便在万小景极力促成之下,小说中他俩也始终没有走向婚姻。爱情或许是个奢侈品,像巧克力,婚姻是个必需品,像面包。在凡夫俗子的生活里,只所以必须选择婚姻生活,完全是现实的生活逻辑的产物,因为两人世界的婚姻生活能保证自己活的更好的概率更大:稳定的家庭会提供稳定的生活、为稳定的发展提供支持。当初马学武和李宝莉走到一起,一方面是马学武看中李宝莉是武汉人,而且长得好看,这对“凤凰男”很有杀伤力;而李宝莉看中马学武学历高,有不错的工作,将来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在婚姻中的现实问题面前,李宝莉和马学武冲突不断,这实际上已经在冲击两人的婚姻共识,尤其是李宝莉地位下行,全部生活重心和希望压在马学武身上时,马学武的背叛终于让李宝莉做出报警的严重举动。旁观者清,万小景对此非常明了,因此她会说“你疯了?!”她很清楚李宝莉在生活上对马学武的高度依附性,而报警的真相一旦被马学武知晓可能会让李宝莉失去所有。nn作为“新写实主义”的文本,其所反映的背景为90年代武汉底层人生活的情景,其实在当下中也有现实意义。爱情和婚姻问题在今天这个时代的话题性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在现实的生活逻辑和商业化浪潮之下,“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的言论、“干爹”、小三、援交包养、离婚率提高等现象的出现,《非诚勿扰》这样的相亲节目、各种相亲网站和活动的风行,婚恋话题史无前例地成为一个社会议题乃至社会问题出现在这个时代。在此前社会相对简单的年代,婚恋问题相对容易地开启,即便有很现实的利益考量,但也会很快选择进入婚姻,而后相对稳定和顺利地变成那时人们单纯生活的一部分,而这种单纯性在现今社会中似乎成为一种传说——如今的婚恋问题无限复杂,而这种复杂性也催生了整个婚恋产业的繁荣,从相亲交友到婚庆再到婚姻矛盾调解和心理咨询,婚恋问题本身成了一个产业,把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剥离出来加以商业化运作,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实质,这种社会里,我们每个人都有成为问题的可能。nnnn《万箭穿心》讲的是一个底层女人的悲剧,一个从阶级到性别都在现实的生活逻辑重压下的悲剧。说房子的风水不好,实际上并无多大意义,因为这房子里出了高考状元,能直接上北大清华;说房子的风水完全无关,那么这个故事就无从讲起,李宝莉的悲剧就从住上这新房子开始。最终李宝莉离开了这让她充满痛苦和艰辛的房子,这房子曾经是美好生活的开始,她的离开又开启了另一端新生活,她的生活会好起来么?小说和电影都没说,或许这就跟“风水”这个词一样,“道可道非常道”般不可说;或许就跟底层小人物拿这个时代没办法一样,说了也白说。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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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文学改编作品,我没看过原著小说,不知道原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不过坐在电影院里,《万箭穿心》打动了我,虽然我刁钻刻薄自以为是,但是我喜欢这个电影。
关于武汉的故事环境是让我喜欢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选景,更因为影片中武汉的味道是那么浓烈,倘若说前不久的《浮城谜事》在云端,那么万箭穿心无疑更脚踏实地。喜欢称老子,外表凶蛮,内心脆弱,武汉的家庭妇女似乎就是这个样的;而一脸窝囊却又心思纠结的男主人,外表彪悍但是江湖气息的街头混混,满腹牢骚的底层劳动者,影片里大多数的角色感觉都是对的,更别提那些因为雨水而显的脏兮兮的方块楼,七扭八歪破旧凌乱的城中村了。
整个电影做的非常“扎实”,无论是技术还是内容层面。在内容上,人们常说做电影要接地气,在《万箭穿心》里,接地气不是矫揉造作的俏皮话,而是它通过女主角个人的生活片段,非常自然的把二十年内造成大多数中国人痛苦的东西全部串齐了:挣钱少、家庭矛盾、房子、出轨、下岗、高考、地位差异造成的侮辱和歧视……..虽然讲的只是一个人的小事,但是背后的东西,让人分外熟悉和感同身受。这种态度和视角很难得,电影没有明显的善恶冲突循循善诱,或者是过于纠结渲染苦难的过程本身,而仅仅是摆出一个样本一个事实,让观众自己去感受。在一个口号满天飞,概念强奸大脑,人人乱贴标签的时代,老派剧情片的路数,显得弥足珍贵,永不过时。
在技术层面,电影创作的技术指标过硬,视听语言高度写实,摄影贴近人物而又不故弄玄虚,镜头之间的衔接流畅,布景的细致用心…….. 得感谢编剧导演以及谢飞等人的共同努力,让电影没有时下娇柔造作之感。正是这些看似普通,特点也不鲜明的诸多电影环节的做功的总合,却把电影的综合水准支撑在较高的层面上。我想这和慢工出细活的创作过程,老艺术家的创作把关是分不开的。在当下,一部既不“二b”,又不“文艺”的“普通电影”,普通还好看,其实是最难寻觅的。
电影的用心体现在很多细节上,非常出彩,无论是在情节上,还是置景上的。在场景的布置上,那些生了锈的弹簧床,那些长着青苔和霉斑的墙壁,看似不经意,可有可无,确实非常难得的。在一个“缺东西就花钱买新的”的大时代,旧的东西,反而让观众沉下心来,有心思去体会点什么。提一句,看电影时候除了我是小年轻,其他十来个观众大多是老头老太太,一面看一面聊天,倒是别有趣味。
在故事上,小说原著不提,影片的剧本我认为改写得不错,抛开创作方向另议,在现有方向上,体现出了较高的能力和水准。尽管不是一个好莱坞结构的典型剧情片,尽管故事被跨时代的拦腰斩断,尽管只是简单人物的简单遭遇,但是丝毫不影响电影本身的故事性和意味。可以说在剧作上没有那些符号化的花活技巧,而是很扎实的在写戏。每场戏,都是用心去安排的,值得一提,台词语言写的相当不错,无论女主角,她的闺蜜,以及建建,甚至是丝袜老板这些酱油角色,台词写的既不煽情又别有味道。
人物整体上做的不错,尽管女主角武汉话说的不太好,有时候普通话夹杂武汉话显得很别扭,但是整个人物还是很鲜活的。闺蜜和建建2个角色戏份虽然不多,更是惹人喜欢,闺蜜一个鲜活的小嫂子形象,建建江湖的无情中又带着调皮的温情,让人感觉人味十足。老公的角色中等偏上,主要是因为情节原因,一个窝囊废很难体现出什么明显的性格特点。小三的角色比较一般,虽然是配角,但是她对男主角究竟有没有感情直接影响着整个电影的三观,以及观众对整个事情的情感判断,这里电影其实做的有点含糊。奶奶的角色也过于流水化,至于儿子,最大败笔,下面再谈。
整体的情节上,因为是改编作品,显得略有扭捏,与小说不同,小说可以依靠各种文字渲染,把离奇的行为解释的天衣无缝,可是电影不是这样,李宝莉在老公自杀后当扁担的选择,略显突兀,而那些劳作的沉重,又很难通过一闪而过的镜头深入观众内心。而电影中拦腰斩断的十年间隔,又让电影的后半部稍微显得出戏,在整体故事结构上也有些散乱。至于那个夹在字典里的照片,以及捉奸报警的环节,个人倒是觉得显得有些刻意。如果真觉得想弄成类似于环形的故事结构,那么母子间的情感交流显然单薄了,在故事后半段,儿子的角色,应该情绪有个转变,比如先设定儿子不知道父亲出轨,知道后理解了母亲,和母亲缓和下,观众和母亲都以为儿子知道了父亲婚外情,会对母亲和好,结果最后再抛出儿子的之真相后的母子决裂,可能效果会更加突出。
说到这,还是认为最大的问题上来自于儿子的角色,以及围绕儿子展开的一些蠢戏,在整体生活质感不错的影片中,儿子的行为脸谱化、标签化、弱智化。或许是由于原著的引导,也或许是因为创作者为了突出女主角的苦难,又或者为了让故事结构更加规整,女主角和丈夫儿子的两端对抗…也难怪,供儿子上学,母子关系是影片后半部最为重要的内容和情绪线。不过我想,倘若对儿子的表现不那么直白,而是一种渐进式的,冷暴力形式的处理,比如不是强令母亲搬离房子,而只是拒绝和母亲说任何的话而又无尽的索取学费,倘若儿子不是那么争气,而只是不断给母亲惹麻烦的话,可能会让故事看上去更加自然,恐怕这就是不同代次的创作观念差异吧。
在表演上,儿子的表演也毁了电影的后半段,那几个闪回和“父子重逢”的想象,可能创作者洋洋得意,但是实际上和影片整体的气质差得挺远,感觉太强的出戏。不过总体来说,正是因为女主角的出彩,有效弥补了儿子所造成的减分。
总体来说,算是一个好电影,关于那些不开心的中国人。
很多人没看明白这个电影。
有几个细节,第一就是搬新家,工人坐地起价和宝莉因为钱在楼下争执,跳江哥没有出面调和、制止或哪怕是帮老婆。而是在事情解决完了出面发烟演白脸。可想而知之前平房更加逼仄的生活中也一直是这个模式,宝莉演红脸一直强势争取两人的生活资源,跳江爹享受宝莉当坏人争取来的生活而自己和邻里当白脸演演好人,私下里却带着知识分子对李宝莉的看不上。
(插播:有几位和我杠这条的,情景带入一下譬如你的女友带个你的大件东西去找你,实在打不到出租和快车坐的一黑车,到地点了司机狮子大开口加钱,不给钱不让下车不给拿东西,你女友急了和黑车司机理论起来,这时候二十米外的你会做什么?躲起来像马学武一样?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据理力争也好破财消灾也好去解决事情?马学武已经不是文化人不会争吵和懦弱的问题了,完全是另一种人精的自私。)
第二就是跳江男是先提出离婚才出轨的。所以他想离婚不是因为外部因素是因为内部主观因素,提出离婚的节点就在搬家之后,而此时的李宝莉却是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的。让跳江男想离婚的原因是李宝莉的粗鄙么?不是的,是因为人生之喜事第一发财(住新房)第二升官(当主任)那第三步就是换老婆,他的人生上了一步,不需要在平房区和人争争抢抢了,市井的李宝莉配不上他了没用了。这里呼应小宝高考后奶奶赶宝莉说的好听让她找自己的新生活然后话风一转让把房过户给小宝一样。婚姻不幸跳江男和李宝莉其实都是受害者,如果单看跳江男和李宝莉的关系是没办法把错归结到一个人头上,但凤凰男和寡居老母(就算标签化叙述但比较贴切)加在一起做的事来看,这家人除了小宝属于是被灌输的教育有问题,跳江男和奶奶都是卸磨杀驴虚伪无比的人。李宝莉嘴里说着城里人乡下人,但下岗了仍出去谋生干家务做饭带孩子都没落下,是当着家里人在过日子,而跳江男和奶奶却从未把宝莉当做过家里人来心疼。
第三,呼应之前说的卸磨杀驴,小宝在找到宝莉在建建那的时候,当面说了句恶心,而其实此时李宝莉已经寡居十年了。这个评价的潜在逻辑,别说把李宝莉当妈妈看待了,根本就没把她当做一个真正的人。奶奶和小宝都把李宝莉当成了一个“养家的工具人”,而宝莉的幸福和需求他们根本不考虑,所以会考上大学就赶走她让她交出房子。李宝莉就是个棒棒,不是另有存款和产业的小老板,让她交出房本离开这个万箭穿心的家,她只能流落街头。
看懂这些细节,就知道了宝莉的不幸因何而来。在这场婚姻里她不是“完美的受害者”,但这不是她承受不公的合理原因。
另外关于奶奶,在电影里跳江男死后乃至最后结局表面都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和说太过分的话,但实际上小宝的言行才是奶奶真实的内心写照,李宝莉做牛做马的十年里奶奶这个文化人一直在对小宝进行的仇恨教育。要多扭曲才会把自己爹出轨绿茶看成追寻真爱。跳江男是因为同时对事业、家庭、爱情都失去幻想才走上绝路,在见绿茶之前他已经知道了事业要被下岗和家庭里与李宝莉关系依旧不美好,他巴巴的给绿茶诉衷肠而对方的回应淡淡也灭了他爱情的盼头,可谓生无可恋走上绝路。
最后还有棒棒何姐和宝莉的发小,宝莉的发小明显就是宝莉的对照组设置,一样的出生一样长得不差一样与丈夫关系有龃龉,但一步步走下来两人却成了截然不同的人,以此引发思考是什么让她们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而棒棒何姐就是另一个宝莉,也有着自己的不幸,真是众生皆苦。
《万箭穿心》本是湖北作协主席方方的六万一千多字、写于2007年的中篇小说,先从小说文本和电影故事的对比切入,可以更好理解方方的故事和导演的处理手法:nn马学武:小说中描写为大专学历,原为技术员,然后当上了厂办主任,电影中万小景在李宝莉家吃完饭聊天时的情节:万小景说李不该总说马是乡下人,都是一家人了嘛。这台词间接介绍了马学武的“凤凰男”身份。原著中说到有厂长是他的同学,有意要提拔他,于是走入行政岗。因为偷情时间被曝光,被贬称为技术员,后来因为此事名声不好,成为工厂下岗首先被裁掉的人。小说中的马学武也很软弱,但并不似电影里刻画成那样。nn马学武父母:小说中叙述为鄂西某市的中学老师,退休后房子被拆,听家乡马学武表哥的意见,来到武汉投靠儿子。片中只安排出现了马母一人,其实老两口一直都有戏份,且作为一个整体出现。后来孩子在武汉工作挣钱了以后,在武昌的湖边买了别墅给二老住,为了凑买别墅的首付,小宝(马文昭)让李宝莉离开,要卖掉房子凑钱。小说中马家二老和李宝莉的矛盾很尖锐,但电影做了温和处理。nn李宝莉:小说中交代了是下岗职工,下岗后到汉正街一个卖袜子的老板处打工,小学学历。因为长得好看很多人追求,她看中了马学武的学历高,人长得也不错,在马学武追求下和他结婚。结婚前闺蜜方小景介绍自己的“干哥哥”建建给李宝莉,但李宝莉看不上,小说开头李万二人开玩笑时李说:“就要找个学历高的人,将来生的孩子也聪明,能沾上光。”小说中的李宝莉八面玲珑,特别会说话能干活,在汉正街的特别有号召力,有点《生活秀》里吉庆街“一姐”来双扬的意思,电影中将李宝莉刻画地更加憨直和良善。nn李宝莉父母和妹妹:这在电影中彻底被省略了,小说中交代了李家是武汉人,李宝莉父亲原来是码头的,因为工伤内退,在巷口摆了个自行车摊;李母是个性格很强的人,因为自己贫下中农的身份,在文革时当过领导,改革开放后成为普通退休工人,却是个很硬气很能干的人,李宝莉的性格大部分跟了她母亲。小说中对李家贫寒的生活在开始就有描写,后来李宝莉当扁担时为了给孩子凑大学学费,几次卖血被家母发现,后来没办法李宝莉去找家母借钱供孩子读书,但发现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于是没有张口,李夫后来去世。李家另一个人物是李宝莉的妹妹,上了中专/职高,当了白领,小说开头就出现了一次,其中交代她对自己的学历有优越感,比较懒惰,衣服都是李宝莉帮着洗过一回。nn万小景:李宝莉的发小,读过高中,小说刚开头就介绍了李万二人的学历。嫁了一个大款,大款在外面有很多女人,方小景和丈夫的感情名存实亡,只负责要钱花钱,李宝莉最最忠实和可依赖的朋友。nn小宝(马文昭):小说中记载他从小就很怕妈妈,因为妈妈总在训斥爸爸,由于爸爸有文化,作为学生的他自然和爸爸更亲近一些,后来马学武跳江之后,他完全倒向爷爷奶奶一边和李宝莉做对,三个马家人欺负李宝莉,他以高分放弃去北大清华而报考了武大,他说因为怕李宝莉对爷爷奶奶不好,后来其工作后赚到钱,还在正月过年时去看了看外婆,李宝莉的妈妈,但是对李宝莉依然无情。nn和马学武偷情者:小说中写成厂里打字员,电影里设定为工会人员。众所周知国企的工会是个闲差,管福利管活动,本身就不忙,认识厂里所有人,这样也为两人的奸情提供点逻辑合理性。nn扁担何嫂子:小说中没有何嫂子儿子受伤李宝莉借钱的情节。nn建建:从李宝莉结婚前就喜欢她,后来多了监狱,出来以后他母亲得病,为了治疗替某人蹲了10年监狱换来50万给他母亲治病,出狱后开了一个酒吧,没有电影里刻画的那样黑社会或者地痞流氓受保护费的情节,小说里的他很文雅,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表达对李宝莉的爱恋,到影片结尾也没有上床或者后来李宝莉搬出来后和他在一起的情节。nn相对小说中非常尖锐、让人读了以后揪心的矛盾来说,电影做了较为柔和的处理:马家人(二老加上小宝)对李宝莉的百般刁难,冷落和漠视,集中体现在李宝莉为了何嫂子和地痞打架,腿被砍伤,养病时马家老太生病,李宝莉不顾自己的伤势去陪夜看护,自己反倒病情加重住院,但马家人对此毫不领情。另一处为:李宝莉为了给孩子凑大学学费,不得已多次卖血,被万小景发现不对劲,知情后万小景盛怒之下骂了马家二老,马家的态度稍有缓和,主动把养老金给李宝莉当作孩子学费。nn小说中的一个关键背景:李家父母,在影片中未出现。李父的匆匆出场和李母的硬气、大气和洞察世事,很多有道理的话都是马母说出来的,如:她认为生活就凭自己的硬气,无论物质条件如何,自己首先要硬气。马学武走后,她告诉李宝莉今后全凭一个“忍”字,凡事都是忍。后来李父弥留之际说自己最大的福分就是娶了李母为妻,李家的悲情戏份也比较有看头。李父去世后,李母对李宝莉说:“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道理,而且每个人的道理都不同。当年我当革委会主任时,我觉得有道理,大家觉得没道理,现在我生活这样,我觉得没道理,但别人觉得有道理。”小说和电影的中文名字叫《万箭穿心》,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小说开头部分,分到新房子的李宝莉高兴地带自己的父母在楼上看江景,结果李父说出了这句“万箭穿心”的风水问题。小说中李宝莉因为这个说法而在做家务时生过气。电影中此言则是安排给了万小景,马学武走后李宝莉和万小景坐轮渡时万小景说的。nnn阶级nn影片中时常会出现一个镜头:房屋密集的居民楼,看上去特别像居住条件紧张的香港特有的“屋村”,这就是李宝莉“万箭穿心”的新房所在地。这套房是马学武厂里分配给他的,是典型的工人阶级居住区:空间拥挤、建筑物色调和样貌高度整齐划一。另一个常见的镜头是汉口的一个大全景,层层叠叠的楼房和最远处的长江、大桥,似有王安忆《长恨歌》小说开头写景的韵味。这两个镜头在影片中多次出现,杂乱、层叠、密集,色调阴郁,这实际上在预示这是一个关于底层人的故事。他们辛苦在城市谋生活,时代变动面前往往成为最脆弱的一部分。nn电影的时代背景也铺陈得清楚:香港武侠电视剧、汉正街上90年代的流行歌,人们的穿着方式,把故事发生的时间置于90年代,这刚好是李宝莉下岗后卖袜子、后来马学武被下岗的大背景:90年代国企改革的下岗潮。马学武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典型的社会主义大工厂、上下班时的自行车流、铁路道口旁工人们吃着热干面等着过去,他是工厂的普通技术员,在市场经济之前是国家的主流人群,而他的工作和学历,也在小说中有所提及,都是一个作为社会底层的小市民李宝莉所看中的。但李宝莉是武汉本地人,对马学武这样来自小地方的“凤凰男”,她无疑在出身或城市的归属感上更有优越性,万小景在电影里对李宝莉的批评:“你早做么事去了?他出轨之前你就要把他牢牢抓住,你之前对他不好才导致他今天这样,你总是喊人家‘乡下人、乡下人’,都是一家人了,说这个搞么事?”nn马学武无论在小说中还是电影里都被刻画成一个高度软弱、唯李宝莉命是从的妻管严。除却李宝莉遗传了李母的硬朗霸气、马学武文弱这些性格因素之外,社会原因是一个重要方面。李宝莉是武汉本地人,长得又好看,而且下岗之前也是工人阶级,这些都对凤凰男马学武极有吸引力,而这现象背后的城乡差距问题,直到20年后的今天,依然在人们的发展和婚恋问题上有不少的影响。从结婚到搬入新房,马学武在性格霸气的李宝莉面前忍了很多年,但在搬家后工人们说的一句“被这样的女人罩着,你有再大的成就也是……”激化了马学武心中的屈辱,当天晚上,他提出离婚。nn离婚的问题实际上是两人相对位置变化的表征:此时的马学武受领导的器重,已经由技术员升为厂办主任,进入领导层,他的前景是光明的,社会阶层的跃升让他有了更多资源和更多选择,恰恰外遇也就发生在此时,外遇实际上是马学武社会阶层上升带来的红利;此时的李宝莉则成为社会底层,早年下岗、小学文化程度的她只能去汉正街帮着卖卖袜子,在夫妻双方的博弈的相对关系当中,李宝莉全面处于下风。李宝莉对此巨变应该并无深刻认识,在家中依旧对马学武吆五喝六,这让马学武离婚的心思实际上越来越成熟。影片开头马学武对李宝莉求欢的排斥完全是这种问题在生活中的反映。nn“万箭穿心”这一话语的实际承载物毫无疑问是房子。新的房子是李宝莉在小说开篇欢天喜地的原由,也是此后剧情上演的舞台。90年代开始的住房商品化过程,本身就是中国全面进入市场化时代的最重要一方面,房子是人们参与市场竞争的资源,更是任何一个人在市场经济的主舞台——“城市”当中安身立命的身份象征。在用惯了“有臭味的公共厕所、共同的下水管道”的小市民李宝莉心目中,新房子和美好新生活是紧密勾连载一起的,因为房子是马学武给这个家庭和自己的馈赠,李宝莉决心好好待马学武(小说中开篇就有提及);同时,马父马母不请自来的行为,在李宝莉眼中实际上是局外人对自己美好新生活的粗暴瓜分,因此她对马父马母的排斥,实际上她对自己想象中美好生活的捍卫——但这种美好生活终究只是想象,更要命的是夫妻对未来的想象不同:马学武厌倦了对自己呼来喝去的糟糠之妻,想要借自己事业的上升来送旧迎新,即便偷情后身败名裂,他依然会去和偷情女子见面,可见他对李宝莉从内心的彻底决裂;李宝莉则希望在新屋带来的物质改善当中继续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和马学武以前的生活和沟通方式——夫妻同床而异梦,离婚或者决裂成为必然选择。nn李宝莉因为自身文化程度低,在和家庭其他两个成员(小宝和马学武)的互动中处于边缘化境地。马学武一直辅导小宝学习,小宝也亲见母亲对夫妻的种种呵斥,小宝自然和父亲更亲,而马学武和李宝莉因为生活空间和阶层慢慢拉开差距,所思所想除了家庭这方天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马学武走后,李宝莉由于忙于生计更不能融入小宝的生活,因此隔阂日深。nn除却李宝莉自身,她背后“娘家人”也是她参与社会博弈的自身资源。正如小说中所描写的,李家实际上是城市低层,他们住在使用公共水龙头、公共厕所的街区,因伤内退的父亲在巷口修自行车,因为时代转变、原本在文革时期叱咤风云的李母则成为新时代菜市场买鱼的小商贩,李宝莉的妹妹是个小白领,内心虚荣,看不上家人的做派。后来李父去世,家中更拿不出钱给小宝上大学,这一切都将李家定位在90年代社会激变当中地位下行的人群中,李宝莉也是这个下行人群中的一员,边缘和弱势的不言而喻。李家社会地位下行另一个表现即:万小景在得知李宝莉为了谋生活而当了“扁担”,气愤的说:“你怎么能干那种下等人的事情。”的确如此,万小景和李宝莉是发小,都是之前的小市民,在他们眼中,“扁担”这个活计是最低贱的体力活和下苦的差事——但李宝莉确实当了“扁担”,李父也静静地去世了,这就是曾经的小市民在残酷社会分层中下行成为下层阶级的现实。nn作为李宝莉“娘家人”的万小景实际上是给李宝莉从物质到精神各方面支持最多的人。她的生活可谓是“感情不幸钱包幸”,大款老公和她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可言,老公在外面养着N个奶,万的老公是个生意人,他实际上是市场经济中的赢家,对性资源的充分占有,只是其诸多胜利中的一方面。影片中还有个场景能和此呼应:李宝莉去给何嫂子钱,到了何嫂子住在扁担专用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来是建建出租的,就在李宝莉和建建交谈时,画外音是叫床声,镜头一转,另一个屋里的男扁担们正在挤在一起看A片,社会底层的人们因为经济上的溃败,性资源极度缺乏,无法拥有正当的性权利,只能通过这样意淫的方式解决,这无疑和万小景老公是最好的对比:生活的对比,更是阶层的对比。nn这是一个关于女人的悲剧,更是一个诉说阶级问题的文本。离婚,不仅是马学武摆脱李宝莉“欺负”的唯一途径,更昭示了社会地位逐渐上行的马学武准备和李宝莉及李家日渐下行的社会阶层决裂的意愿。这实际上是大时代社会激变、阶层划分这样残酷现实的一个显影:小家庭中的变动,反映的是社会大格局的变化。离婚所表征的社会激变,是马学武的悲剧和李宝莉此后痛苦人生的开端,更是这出人间悲剧的真正原因。马学武因为被举报嫖娼,前途幻灭,后来还因此而被下岗,曾经一切美好的东西化为乌有,他内心最为认同和看中的阶层上升的途径被堵塞,事业的失败使得自己去摆脱这样一个已经深深厌恶的家庭的可能性几近为零,绝望中,他选择自杀。一个男人,可能他最为珍视的东西未必是家庭,而是成就感,这不同于女人,和马学武偷情的同厂女职工并未自杀就说明了这一点,她可以苟活,但马学武却接受不了,因为这种苟活会让李宝莉对自己更加颐指气使,却又不同意与自己离婚,让自己进入无期徒刑——而这间接证明了,男人的生活的全部意义,更依附于社会当中的相对地位、阶级及其带来的社会认同感。nnn性别nn上段陈述中男女生活重心不同的说法,在女权主义者眼中可能是性别政治不正确的表现,但毫无疑问,《万箭穿心》这小说还是电影的中心情节,其实是一个关于女人的悲剧故事。贯穿全片的主要人物毫无例外都是女人,李宝莉、万小景(建建的角色在小说中从未单独出现,完全是在万小景、万小景+李宝莉的场景中才会出现)、李母(这个重要角色是一个大时代转变的简介,在电影中并未表现)马家的代表马母(小说中始终和马母同时出现的马父在影片中删掉,而作为马家人的小宝,实际上只是一个马学武灵魂附体的人,是一个小“马学武”,体现的是马学武+马家二老的想法)、乃至作为女“扁担”代表的何嫂子(小说中的何嫂子远比电影中霸气),都是这个文本的性别特征。nn如果这个故事的其他元素不变,而只是性别特征改换以后会怎样?在此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工厂技术员马学武因为事业平庸,自己为人又唯唯诺诺令人生厌,妻子离开(或绝望跳江或面临诱惑抛弃家庭远走高飞),他又不幸工伤致残,下岗大潮中被国家无情抛弃,父母老家的房子被拆过来投靠(这是小说中的情节),他身无长物只好沦为汉正街的“扁担”,一个人含辛茹苦供小宝成为高考状元(期间小说中的卖血等情节不变),但小宝因为母亲的离开十多年来一直和马学武龃龉不断,最终还是不原谅父亲,于是马学武成为一个佝偻苍老、在汉正街上卖命的老“扁担”……nn这个故事怎样?主人公仍旧是一样的惨,但整个故事的悲剧性却大打折扣,被李宝莉的故事的悲剧性甩出十几条街。如果主人公是个男的,那么这个故事多少会让人读出一点励志的味道,反而成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有点正面意涵的故事。作为男性的悲剧人物,这样的“男扁担”马学武能惨得过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么?能惨得过余华笔下的福贵么?显然不能。就算对故事进一步做改动,突出悲剧性:小宝不学好,成了少年犯,马父马母年老无钱治病孤独地客死都市,马学武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去嫖娼结果染上了性病,身体崩坏,扁担也干不了了,于是在绝望和精神错乱中死去……惨是够惨,但这不同于悲剧性。悲剧不光是惨,还要能激发人的恻隐之心、同情心乃至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方面,女性为主角天然能激发出人们的这种感受,这是被社会角色所规定了的男女的根本不同。nn在影片的影视语言当中,同是扁担,男扁担很少以悲情和苦痛的表情示人,他们大多抽烟开玩笑,脸上多少有点卖力气人的畅快和大条。底层男性们心情低落或者面临困境时,打骂老婆,喝顿大酒、和朋友们哭得稀里哗啦,大骂社会或者和别人打一架,都多少能纾解心头的不快;在生活方面,他们可以底层人的无赖姿态随便调戏女性,就像阿Q的行为,他们可以看A片(A片完全是男性视角,主要受众亦是男性),或者干脆去嫖娼、随意支配自己的身体……男性在社会当中的愤懑和失望是有诸多出口的,他们也拥有更多的机会,他们抗打击程度更强;女性恰恰相反,同样底层的女性,并不能通过男性的方式发泄不快,她们解决生理压抑的手法也不能像男性那样随意和方便,她们无法打骂老公和孩子,无法像男性一样对社会施以恶意。如果说底层人承担着这个社会最苦痛和最悲惨的境遇,那么底层中的女性,无疑是最具悲剧性的群体,正如同孔乙己似乎永远比不上祥林嫂更悲剧。nn本片的英文名字叫“fengshui”,即“风水”,“万箭穿心”也取自风水理论。但实际上,无论在小说里还是电影中,“万箭穿心”的情节出现都不超过两次,而且李宝莉对此还并不服气,她偏认为是“金光万丈”。李宝莉不信风水,但她信命。她偶尔会说自己的命格不好,她跟小景借钱时说“每个人都是来世上还债的,借的越多下辈子就还人家越多”之类的宿命论的话,当李宝莉无法面对和无法解释自己的生活的窘境时,只能拿着这种说法来搪塞。风水本事堪舆之学,将居住和建筑问题和人生运到的宏观事务联系起来,这无疑是中国人对生命的一种认识,而且我也不怀疑制片方不愿用《一个女人的悲剧》之类的大俗话或者“万箭穿心”根本无法用英文翻译的初衷,他们用了“fengshui”这样一个外国人看来充满东方神秘主义意蕴的词语,因为其很难解释,所以无法辩驳——当中国人遇到一些无法解释和处理的问题时,会用“命”“缘”“运”等等本身就没有确切含义的概念来加以解释,一个“fengshui”,就概括了李宝莉的悲剧,这似乎是在说:李宝莉的悲剧是无法解释的,她对自己的命运无从把握,因为这一切都是“fengshui”这样的宏大因素在起作用。nn看毕方方的《万箭穿心》,我想起另一个武汉作家池莉的中篇《生活秀》,两篇同由武汉女作家写出的汉味故事,反映的也都是90年代中国市场进程和拜金潮席卷下的大时代里的小人物人物故事。《生活秀》里的来双扬风华绝代、精明强干,她生意红火、巧妙地争回房产、摆平家里的纠纷,但她在卓雄州身上渴望实现的感情救赎却最终破灭,是一个从诗意救赎的可能到残酷的生活逻辑重压之下诗意无奈消解的过程,但这不是悲剧,只是多元生活中本身的一种可能性;《万箭穿心》实则是一个女人的悲剧,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绽放过、炫目过,她在底层社会终其一生,她眼里现实的生活逻辑是第一位的,她对更好生活过于急切的热望让她粗暴地表达自己,她并没有温柔地对待丈夫和孩子,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逻辑不影响小宝考学,小说中她始终也不敢接受建建的爱。如果说来双扬除了后来未遂的感情之外,真的在市井的世界吉庆街里活出了女人的精彩,相比之下李宝莉殊为可悲,她有底层人的粗犷大条、生活所迫斤斤计较,“美”在她的身上实际是缺席的,这让丈夫远离他——在爱情(马学武要离婚、出轨、自杀)和家庭(小宝和他断绝关系、马父马母对他形同陌路)彻底抛弃她之后,她真的一无所有。这实际上也反证了我之前提到的现象和观点:马学武自杀但偷情女未自杀,她虽然从此从工厂消失,但她并未因此失去家庭或重组了家庭。社会赋予两性较为固化的角色让家庭成了女性生活的极大支柱,来双扬没有爱情和一个不完全的家庭,这是她内心永远无法纾解和渴望被救赎的,好在她有出众的外貌、能力和生意支撑着她;没有这些特点的李宝莉在被家庭边缘化之后,悲剧性油然而生。nn爱情和婚姻nn李宝莉是个美女,小说中交代了她年轻的时候不乏追求者,即便她后来当了“扁担”,因为打架受伤后休养了一段时间也恢复了美貌。她的美貌是她年轻时期最大的资本,加上她泼辣爽利的性格,大气能干(电影中没有很好地表现出这点,是个遗憾),她也算是个拿得出手的“草莽巾帼”。她小学毕业,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卖鱼卖菜,后来当了一段短暂时间的工人之后下岗去卖袜子,因此李宝莉生活的核心就是“现实的生活逻辑”,草根出身让她将现实利益摆在第一位,发小万小景当年介绍自己的“干哥哥”建建给他认识,建建也算是条好汉,不缺女孩子,但他独独看上了李宝莉,后来出狱开了酒吧也一直在追求她——但李宝莉年轻时拒绝建建的原因很简单,他学历低,没好工作。小说中清除交代了她接受马学武追求的动因:“找个学历高的,将来生个伢也聪明,好好学习考好大学当大官,让我享清福。”这就是草根李宝莉的婚恋观:现实计算是个主要方面。nn爱情和婚姻从来都是有所关联的两码事,爱情更多属于感觉层面,来时山呼海啸,去时瞬间全无;而婚姻是现实的生活逻辑的产物,充满了算计和考量。万小景和大款老公有婚姻关系,但这种婚姻的主要内容就是老公自己在外边搞外遇,为了维持家庭和自己财产不被分割而不断给小景钱花,小景和老公之间是没有爱情可言的。马学武和厂里的打字员(影片中设定为工会人员)之间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都有家庭,但在90年代内陆城市还不是很开放的社会风气里,能出去偷情,则无疑是爱情的表现,但残酷的生活逻辑是不能让他们走到一起重组家庭的;出狱后独资经营酒吧的建建始终对李宝莉不死心,处处提供帮助,这种爱情李宝莉心知肚明而且心向往之,即便在万小景极力促成之下,小说中他俩也始终没有走向婚姻。爱情或许是个奢侈品,像巧克力,婚姻是个必需品,像面包。在凡夫俗子的生活里,只所以必须选择婚姻生活,完全是现实的生活逻辑的产物,因为两人世界的婚姻生活能保证自己活的更好的概率更大:稳定的家庭会提供稳定的生活、为稳定的发展提供支持。当初马学武和李宝莉走到一起,一方面是马学武看中李宝莉是武汉人,而且长得好看,这对“凤凰男”很有杀伤力;而李宝莉看中马学武学历高,有不错的工作,将来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在婚姻中的现实问题面前,李宝莉和马学武冲突不断,这实际上已经在冲击两人的婚姻共识,尤其是李宝莉地位下行,全部生活重心和希望压在马学武身上时,马学武的背叛终于让李宝莉做出报警的严重举动。旁观者清,万小景对此非常明了,因此她会说“你疯了?!”她很清楚李宝莉在生活上对马学武的高度依附性,而报警的真相一旦被马学武知晓可能会让李宝莉失去所有。nn作为“新写实主义”的文本,其所反映的背景为90年代武汉底层人生活的情景,其实在当下中也有现实意义。爱情和婚姻问题在今天这个时代的话题性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在现实的生活逻辑和商业化浪潮之下,“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的言论、“干爹”、小三、援交包养、离婚率提高等现象的出现,《非诚勿扰》这样的相亲节目、各种相亲网站和活动的风行,婚恋话题史无前例地成为一个社会议题乃至社会问题出现在这个时代。在此前社会相对简单的年代,婚恋问题相对容易地开启,即便有很现实的利益考量,但也会很快选择进入婚姻,而后相对稳定和顺利地变成那时人们单纯生活的一部分,而这种单纯性在现今社会中似乎成为一种传说——如今的婚恋问题无限复杂,而这种复杂性也催生了整个婚恋产业的繁荣,从相亲交友到婚庆再到婚姻矛盾调解和心理咨询,婚恋问题本身成了一个产业,把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剥离出来加以商业化运作,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实质,这种社会里,我们每个人都有成为问题的可能。nnnn《万箭穿心》讲的是一个底层女人的悲剧,一个从阶级到性别都在现实的生活逻辑重压下的悲剧。说房子的风水不好,实际上并无多大意义,因为这房子里出了高考状元,能直接上北大清华;说房子的风水完全无关,那么这个故事就无从讲起,李宝莉的悲剧就从住上这新房子开始。最终李宝莉离开了这让她充满痛苦和艰辛的房子,这房子曾经是美好生活的开始,她的离开又开启了另一端新生活,她的生活会好起来么?小说和电影都没说,或许这就跟“风水”这个词一样,“道可道非常道”般不可说;或许就跟底层小人物拿这个时代没办法一样,说了也白说。nn
失败的婚姻是万恶的根源,然而人的选择又往往取决于她的个性使然。老公外遇的时候,宝莉对闺蜜说:你不知道啊,当初凭我的长相,追我的人排成排,我选了他这个乡里人他一辈子应该感激我。多么相似的话,仅仅因为对自己城里人身份和外貌的自信和骄傲,你的人生悲剧恰巧也起源于此。
你的人生里有太多的固执和骄傲,又有很多妥协和隐忍。你有你的放不低,所以即使是一段失败的婚姻也要维持住人前和睦光鲜的表象,你不会去自己亲手主动戳破爱人出轨的现场,选择迂回的你认为保全颜面的方式让爱人丢了工作,可最后在爱人自杀以后都顽固的不肯掉一滴眼泪,你认为那不是你的错,你不愿意认输。你下岗以后在汉正街帮人卖袜子,你习惯了大嗓门跟别人讲话姿势有点粗鲁但又有迫于生计的狡黠。这跟你出身的卑微不无关系,你没什么文化,你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挽救这段婚姻,这都是你的局限。
而你的局限又恰好形成了你的勇敢和强悍。你也有你的放低,他来自于你社会最底层的生活带来的洗练,你天生的憨和钝,你可以去卖袜子,更可以一人挑起一家三口的生计去街边给人挑扁担。你做这个决定想都没想没有任何迟疑,你只有努力生存下去的信念对自己完全没有半点怜惜。
你最可爱最宝贵的也是这一种憨和钝,它让你无畏生活里各种形式的苦难和打击,你有顽强旺盛的生命力。你要养活你的儿子和婆婆,供儿子上大学,这是你坚定的生活目标和念动力。那个曾经相互扶持过的男人羞辱了你,你也只是转头骂回去回家给儿子做晚饭,想想还得过下去,什么尊严啊感情啊暂时又都不值一提。可儿子要跟你断绝关系的时候,你万念俱灰,母子之间多年积压的误解和委屈早在你心里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你被儿子赶出家门独自深夜在江滩边枯坐,可是以你的性格断然再绝望都还是不会想到去死。
于是,当你抬头看见夜空中突然绽开的烟火,一群中学生在很欢乐的给其中一个孩子庆祝生日,他们来喊你过去帮他们拍合影,那男孩喊你婆婆喊了两遍。50岁不到的你在他眼中白发丛生脸色焦黑已然如此的苍老了。你跟他们按快门的时候突然觉得眼眶酸涩了,你想到你的儿子因为你的失败的婚姻从小就失去的那些同龄人应有的快乐。是的,从来就没有烟花、没有同伴、没有聚会没有祝福,只有没有父亲的家,班主任嘴里变调的那句他妈妈挑扁担都能考第一名。你瞬间就原谅了儿子的绝情与任性,转头回家打包一个人的行李。
你走的那天就用扁担自己挑了两担衣物,碰到了那个“打牛”的男人不得不别别扭扭又上了他的面包车,儿子在远处冷冷看着你,好笑的是车子发动不起来,你跳下来踢了一脚骂了句“婊子养的”推了几步终于点燃才又坐上去走了。
这里电影就落幕了,没有那些后来死去活来的拖拉和煽情,大概以后的日子你照样会闷头过下去,你不求能幸福,但求无愧于心的活着。
想到不幸的人生也有千万种,电影里能演出来的也仅仅只是万分之一,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里,每个年代的人都有生死疲劳的宿命。
马学武和李宝莉的结合真是一段奇葩的故事,一个是有文化却懦弱小家子气的乡下男人,一个没文化可有着漂亮脸蛋儿和“作死”的性格的贫民女人,不知道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彼此是不是就是这个“死样子”。
那时大概应该是这样一种情景吧,一个是温柔有才的穷小子,娶了一个活泼热情的同样贫穷的小美女,结果落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上,温柔变成了懦弱,有才变成了和别的女人偷情的小九九,活泼变成了大大咧咧没有形象的蛮横,热情变成了口不择言的市侩。
李宝莉给马学武的,从来都不是马学武内心真正渴望拥有的。其实李宝莉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情,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他,那么今后的日子里,你只能越来越看不上他,因为生活总是把一个人光鲜亮丽的那一面一层一层的剥掉,暴露出更多的不堪与丑恶。很多人都觉得是不是结了婚就好了,是不是那些自己看不上、看不惯的东西,结了婚对方就会改了?嗯,你想多了,结婚从来都只是开始,各种各样问题的开始,而根本不是问题的结束。
小景来吃饭那一段,李宝莉冷嘲热讽,小宝拖着爸爸去玩,马学武离开饭桌的时候,依旧故作淡定地招呼小景慢慢吃。他是一个要里子也要面子的人,可惜李宝莉从来领悟不到这一点。小宝说爸爸知道你不看书,所以把那人的照片放在书里……这是对李宝莉的无视,甚至是侮辱。书本象征着马学武的事业,情妇的照片象征着他的爱情,这两件事,都和李宝莉无关,甚至还都是因为李宝莉的存在而变得遥不可及。当马学武面对着情妇温柔崇拜的眼神,抹抹满嘴油光,滔滔不绝的讲着“咱们厂已经进入共产主义”的时候,他的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在李宝莉面前几乎从未有过。
接二连三的打击,失去了像样的工作和温柔的情妇,马学武选择了用死来表达自己的抗议,用这个可能是有骨气也可能是没勇气的方式来向世人昭告自己最后的尊严,而且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了李宝莉,那就是视而不见。不打你不骂你不和你对峙不再提出离婚,可是就是不理你。哪怕到了写遗书的份儿上,都不愿意多写一行字,哪怕心里恨李宝莉千百遍,恨不得把李宝莉碎尸万段,都能淡定的摆着那张“我当你是空气”的脸,完全忽视你的存在。
不知道马学武跳江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奶奶和小宝今后的生活?奶奶一把年纪,小宝还不满十岁,这都是需要照顾的人,可是他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是因为足够了解李宝莉、知道她拼命也会撑着这个家吗?还是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把一切俗事的烦扰都丢给李宝莉,你不是市侩精明、卖袜子一卖一个准儿吗?你不是精打细算、死抠着过日子吗?你不是大嗓门吼了一个又一个吗?你不是强势到连你丈夫都不放在眼里吗?好吧,你去吧,你去养活这个家,这些我该负的责任你都去负吧。
谁的心不曾柔软过,谁他妈没被生活欺负过。
那些原来你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才会发现,这件事太大不了了,哪怕自始至终,这件事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然而马学武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哪怕都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依旧通过儿子,阴魂不散的打击着李宝莉的生活。小宝说正式因为你和爸爸最近,才最有可能伤害他。那么小宝之于妈妈,不是这样的吗?李宝莉没有文化,根本搞不清楚功课,唯一问得出口的问题也只是你作业做完了没有?不然呢?问什么?问圆锥曲线还是洛伦兹力?
李宝莉爱儿子的方式就是你负责写完作业,我负责挣钱给你买作业本。
小宝对着情妇问出“你爱没爱过我爸爸”……在这个孩子眼里,马学武背着老婆和有夫之妇偷情就是爱情,可是李宝莉和建建这俩单身的温存就成了“恶心”“不要脸”。
建建和宝莉是一国人,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嘴巴贱,心肠热,拉的了脸,吃的了苦,一个失去丈夫孤苦伶仃,靠着挑扁担这样的方式也能把儿子养大,一个进了监狱丢了人生最美好的十年,出来了照样重整旗鼓,拾掇着破败的生活。自作孽不可活也好,性格决定命运也罢,不支撑着凑合着活下去,难道去跳江吗?
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小人物,他们不起眼,他们不高大全,但是他们总是在努力地活下去,不管到底遇到了什么,不管自己以前遭遇过什么,自己犯过什么样子的错,总之,得想法儿努力活下去。
生活,本身就是生下来,然后活下去。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有勇气。
李宝莉没计划过自己的生活,没想过趁着年轻说不定还能嫁个更好的,没想过像个泼妇那样找厂子大闹一番多讹点儿抚恤金,只是直来直去的挑起扁担,以自己能想到的、能接受的最快方式挣钱养家,努力不让这个家散掉,努力造就更好的物质生活。她没有文化,除了出力气,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她没想过,我也没想过。
生活不是电影,不是一个黑幕说十年后那就是十年后了,不知道如果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儿子高考完毕,宝莉以为可以弱弱的松口气,可是更大的灾难突然来了,这个生活中的全部指望,突然翻脸不认人,要和自己断绝关系。宝莉愤怒了,对着小景哭诉,可是还是不接受小景的“万箭穿心”的说法,那个硬撑着要让自己光芒万丈的女人,佝偻着脊背,一颤一颤的走在丈夫离世的桥上,被一群中学生喊“婆婆”……漫天绽放的礼花,映出了她奔涌而来的泪水,这样苦难的生活,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宝莉孤独的在江边坐了一夜,第二天突然想通了,她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她觉得是自己给了小宝一个不完整的生活,让他没有爸爸,让他一直都很沉重很压抑,让他没有同龄人的放肆和快乐。而自己呢?她没有想过自己如今的境地,该要怎么偿还。
挑着扁担,走出这个万箭穿心的地方,建建又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嬉皮笑脸的说自己就是嘴贱,可是言语间分明已经流露除了对宝莉的不舍和怜惜。宝莉沮丧的把行李放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决定离开。她扛了十年的扁担,支撑她过生活十年的扁担,是建建拿起了它们,也拿起了宝莉以后的生活。
建建进监狱的时候,李宝莉还是那个伶俐的少妇,有着与年龄相称的风情。等建建出狱时,李宝莉已经是个有着白发、穿着邋遢的扁担,相遇之时没有客套,寥寥几句话,朴实真挚,俩人都是简单的人,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不打虚的招呼,不嘲笑对方的生活方式。也许建建一个没文化的小混混,貌似未必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但是生活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更不是打着算盘一分一厘计算出来的。活在当下,总归还有个人心疼自己,总归还互相心疼。
每当建建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宝莉的身边,摇下车窗探出头喊着宝莉宝莉!我就觉得特别的温暖,那是一种普通平凡的感动,混了半辈子,哪个也没比哪个强多少,凑合着过吧。小人物有着小人物的韧劲儿,没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儿,有一顿咱就过一顿的日子,怕什么,这顿先吃饱了再说。
第一次发生关系以后,李宝莉有点躲着建建,建建跟在后面说莫不是这世界已经开放到了完事以后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也许建建在决定和宝莉发生关系之前,就想好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其实已经做好了为宝莉负责的准备,可是宝莉有点躲躲闪闪,而自己因为嘴贱,还伤了宝莉的心。
但是有什么呢?谁也不嫌弃谁,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这样的人应该生活在一起,也必须生活在一起,吃着便宜的盒饭,住着简陋的出租房,开着婊子养的车,幸福到神仙都嫉妒。
其实个人认为一部电影算不算成功的评价标准很简单,那就是能不能讲一个好的故事,而这电影明显做到了,导演的视角很平静,仿佛就是一个静静注视着世界的路人,只是记录下看到的东西,不做评价,不贴标签,至于观众怎么想,那是观众的事情。
颜丙燕奉献了神级的表演,她真真是一个超级实力派,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活脱脱的就是李宝莉,不不,这不是李宝莉,分明就是刚刚从我身边走过的那个卖茶叶蛋的妇女,这分明就是那些默默无闻的有些可怜的,却其实很可爱的人们。她们明明善良,却很少对亲近的人展现自己的温柔。她们不知道什么是捷径,一辈子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她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有着让很多局外人觉得不可理喻的行为。她们固执地犯着笨拙而可笑的错误,不过时不时也有着灵光乍现的聪明。她们偶尔带着一脸迷茫和诧异,思考着怎么自己的命这么苦……不过无论如何抱怨,却从来都不会放弃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陈刚也演得很好,第一次知道他是《九九归一》那部电视剧,恍惚间十几年了……
希望这电影的票房好一点,不要复制《钢的琴》的票房悲剧,我们需要这样的好电影,不为了别人,恰恰只为了自己。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结尾处,张大民跟儿子说,如果有人枪毙你,没辙了,你再死,死就死了。如果没有人枪毙你,你就好好活着。
不管万箭穿心,还是万丈光芒,好好活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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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灵异事件,客观事实是12月7号8号那两天我的五篇影评全部消失不见,为此我还哭了 - - 然后求助客服也什么都没有找回来,各种郁闷,但是今天无意中打开豆瓣发现居然又回来了是什么情况!!但是之前各种朋友的回复全都找不回来了%>_<%,很遗憾,这是最大的遗憾。
不过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新年第一个大惊喜了吧,好知足。
直到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最可贵。果然是真理。
但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因为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这也是真理。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