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克里斯蒂安·佩蒂VincentRisterucciCarolineLangSylvieVandenElsenMichelBriguetBéatriceTabourinDidierBaussyMarcErnestFourneauBrunoLapeyreFrançois-MarieBanierAlainAptekmanJeanneAptekmanDominiqueMullierJacquesBehrGillesDurieux
类型:剧情犯罪导演:罗伯特·布列松 状态:HD 年份:1983 地区:法国 语言:法语 豆瓣ID:1303536热度:124 ℃ 时间:2023-03-18 07: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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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全然悲剧性的断言。正如人们接受死亡作为一个线性序列的终结一般,在最后的死亡来临之前,身体中的每一部分都以自己的方式实现着消亡,牙齿被地心引力吞噬,记忆力为岁月所埋葬即是显见的例子。这种毁灭实时发生,从躯体到心灵,从内部构造到外在联系,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我们通常对于这样的事件缺乏经验,便在懵懂无知中促成了这种消亡。然而自有那些天赋敏锐的人们,他们一旦对此中奥秘偶有察觉,便好像被触发了某个机关一般,将这个消亡的过程反复称引。无疑,托尔斯泰与布莱松刚巧都具备了这样的特质。
尽管休谟对因果律心存疑虑,然而这显然无从妨害人们追求事物背后因果的热情与向往。只是托尔斯泰在这个因果链条上做到了极致,小说《假息券》便将这样一出人间的蝴蝶效应上演得惟妙惟肖。托尔斯泰的故事相当庞大,设置精巧,丝丝相扣。一个中学生为了零用钱而偷改的息券,随后竟成为引发了多人生死的一连串庞大事故,甚至辗转影响了整个俄国。故事听来荒诞,但托尔斯泰会告诉你这不是异想天开,事实就是如此。人生仿佛在大海行舟,其中波折所到之处,又如何说得准的。假息票不过是做了个起兴,而随后的发展则自有其兴亡的道理。
然而同样是微不足道的事件引发灾难性的后果,在布莱松看来,至少从他的作品看起来,切肤之痛莫过于一个人的毁灭。布莱松对于个人毁灭的主题可谓是驾轻就熟了。《少女莫夏特》、《巴尔塔扎尔》、《扒手》到《乡村牧是日记》都在一个人的毁灭中轰然收场。然而实际上,这种毁灭在布莱松当是无关忽生死的,与其说是一个生命的毁灭,毋宁说是一种态度的毁灭。
布莱松可谓彻底,完全退出的冷漠态度,一个不留的残酷手段,且没有什么商量余地。其实自从莫夏特以花一般的优雅姿态滚入水中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应该明了一个事实:这是个无可挽回的事件,无权过问,也无从同情。线性叙事的故事通常都充盈着一种残酷的意味,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观看一连串缺乏参与度的事件的始末,观赏某一个偶然或必然的事件如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人物的命运如何一径到底,不可返还。
不必怀疑,布莱松的残酷决不会就此收手。人的终结只是表象,布莱松在各各层面上是实践着各种因素的消亡。布莱松改变自《假息券》的影片《金钱》的开头几个场景几乎原封不动照搬的小说中的台词。也就是说,将书中台词影像化大约就该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模样。其实很难理解,一篇背景被铺成得天衣无缝的小说,会以这样一种紧缩的形式完成它的影像化过程。原作中的心理描述和背景铺陈,都被完全省略了,或者说,取而代之的,是用一种偶然的形式进行提醒。少年想典当手表获取零钱的计划,以一只手将手表挪开的镜头而宣告破产;伊万参与盗车,也是由一个行人的告发而暗示了结局。这一方面暗合了电影的主旨,一个以偶然事件引发的一连串事件,而细节的突出强化了这种偶然性;另一方面,与我们观察这个世界的真实方式息息相关。
在布莱松的影片中,镜头仿佛实行着生死的交替,沿袭着镜头自身的逻辑。每个镜头都在不断取消前一个镜头的意义,并且取代它。一种平滑的顺接暗合了时间的流逝感,从而具有了某种冷峻的气息。每一个结果的产生都具备了吞噬前一种努力的能量,一切的狂妄与自信在此中都不能复存。不仅是导演,演员、甚至是角色本身都从每一个镜头中退出,以一种安然的方式宣告了自身的终结。在传递的过程中,人物的性格让位于某种偶然性,不再是某种偶发的事件推动人物的命运,相反则是人物成为了系联这种必然命运的道具。这种取消了固有联系的毁灭感不只充斥影片本身,而是强有力的透出到现实中来。
布莱松有一本有趣的小书《电影书写札记》。在这本薄薄的册子中,对于真实问题的思考占据了大量的篇幅。相较于小说,电影的认同感通常是无以伦比的。影像操控着对现实进行再塑造的生杀大权。有了现实作为底色,是不易引起反对的。然而,布莱松显然不把这种几近真实的机械复制手段当回事。对他来说,这种近乎于“真”的“假”会带来更大的危害。影像与真理的对峙,仍然是一场东风与西风间的对决。对此他做了个形象的比喻:“一个演员,在一艘被真的风雨拍打的真船的甲板上,假装害怕沉船,我们既不会相信那演员,也不会相信那场风雨。”于是,如何在具体实施中剔除假的因素,寻找一片日渐稀薄的真的空气,是布莱松一以贯之的思考。
如今,布莱特对于“模特儿”的运用已经是人尽皆之了。他甚至不无尖刻地写到“影片中最虚假的,莫过于舞台剧那种抄袭生活,并模仿矫饰情感的带有自然感的腔调”(《电影书写札记》)。同样对于演员严格限制的,还有一个小津安二郎。在剥离视觉侵蚀,或是俗套的真相的问题上,二人可谓有着相似的见解。小津严肃的训斥他的演员说,只有心里在哭,脸上在笑,这才是人,所以不要把造作的表情都堆在脸上。如果说小津的限制还带着东方式的隐忍,布莱松更象是一种苦行式的自律。他追求的是那些隐蔽于自身,甚至不为自身所洞察,却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遵从人的自然,而不要求它更易触摸”。布莱松写下这样的一句话。可是进一步追究下去,“人的自然”意味着什么?“不可触摸”的又是什么状态?再进一步,我们言之凿凿的“真”究竟是什么?如果说追寻“真”的代价就是不断毁灭现存的因素,我们是否能够承担得起?但是,对于非要剥离一切才可现形的真实,其意义又在那里?
布莱松一再提及真实的问题,并一再宣称导演从创造中的退出。布莱松是否真的在影片中退出不得而知。我们所知的是,他独树一帜的风格被无数影迷与影人奉为不可逾越的巅峰。然而,在对于“真实”与“节制”过于泛滥的吹捧声中,布莱松在一再的放弃自己之后,还是被不可遏止的埋葬了。这好像是一场反讽,布莱松定然没有料到前头等着他的是这样一场被动的毁灭。“作者是否死了”的话题且不去提,但要从各自为阵的境遇里描摹出一个活生生的布莱松恐怕也实在是十分堪虑的问题。看来作为作者的“布莱松之死”并非死于作品的诞生,而更像是在传递的过程中,实现了自身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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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疯狂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起了那把锋利的斧子,撬开了一扇一扇的门;他是残忍的,住在楼上的人一个个被砍死,没有喊叫,没有挣扎,只有鲜血溅出的红;他是冷静的,杀了屋子里的四个人之后,他把斧子扔进了水塘里,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是认罪的,在杀人之后来到警察正在盘问的小酒馆,喝了一小杯酒之后就向警方自首,走向了自己最后的覆灭之路。
疯狂而冷静,残忍而认罪,那把已经杀了人三个人的斧子再一次举起,特写的镜头下,醒来的妇人看着他,那盏昏黄的台灯灭了,鲜血溅到了墙壁上,而他杀人时的最后一句话是:“钱在哪里?”最后的目标,最后的欲望,其实又回到了起点:一个因为钱引起的恶,一个因为钱而导致的罪,在罪与恶的循环里,他用最后的杀人行动让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句号,钱在哪里,其实钱不在现场,钱在每一个恶的灵魂里。
钱是一张假钞,一张用手表换来的假钞,一张“很容易花掉”的假钞,一张用贪欲抹杀了良知的假钞。学生诺伯特没有了零花钱,他向父亲要却被拒绝了,于是去找同学迈西亚,当他把自己的手表给迈西亚的时候,换来的是一张大额的假钞,起先是疑惑,迈西亚说:“这很容易花掉的。”于是两个人骑着车子来到了一家照相器材店,买了一个相框,女店员收了钱,却没在意是不是假钞。当店主回来时,发现是一张假钞,但是他却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和迈西亚一样:“现在巴黎有很多假钞,可以用掉的。”于是修理工伊冯在修理完毕时,店主把这张假钞付了工钱。
伊冯当然也没有察觉出是假钞,于是拿到咖啡店里买咖啡,但是被店主识破了,于是店主认为他是骗子,果断选择了报警。这是伊冯命运的一次转折,在警察面前,他说出钱是照相器材店老板给的,警察来到店里调查,店主却让助手卢西恩作伪证,说这不是店里的钱,无奈的伊冯喊出了一句:“他们疯了。”但是及时开庭,卢西恩在店主的指示下也否认假钞是店里给他的,在律师的辩护下,法庭撤销了对伊冯的起诉。
看起来伊冯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但是在他的生活里,这一种恶已经被埋下了,卢西恩的否认,让他看到了人们的虚伪,而不仅仅是虚伪,人们在金钱面前已经失去了良知。如果溯源,最先提供假钞的是迈西亚,但是当女店员在路上发现这两个孩子时,找到了学校,老师在教室里说起犯了错应该坦白,但是迈西亚根本无动于衷,倒是诺伯特离开了教室;诺伯特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让他什么也别说,然后去了照相器材店,塞给女店员一个信封,女店员收下了,于是诺伯特在新建立的金钱关系里逃脱了惩罚;而做假证的卢西恩,却从中受到了启发,当他因为故意抬高照相机的价格被店主发现而解雇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如果我有钱,我也会是好人。”
他把这一切的错怪罪于没有钱,所以在这种“好人论”中,他开始了犯罪,而且丝毫没有羞耻心,没有罪恶感,他在被解雇离开的时候拿走了店里的钥匙,之后又和同伴潜入了店里,窃走了店里的钱,后来又以非法手段盗取了取款机上的钱,最后被警察抓获,锒铛入狱。卢西恩是在做了假证之后走上了那条路,他曾经问过店主:“做假证会得到什么后果?”店主没有回答他,正是这种默认使他大胆犯罪,最终入狱。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诺伯特还是卢西恩,其实都成为了这个罪恶社会的帮凶,他们无知,他们无畏,他们被罪恶引导,最后也成为有罪的人。
但是对于伊冯来说,命运的改变显得曲折。他不被起诉,但是却丢了工作,家里有妻子,有年幼的孩子,他必须养活这个家,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加入了朋友的抢劫计划中,最终被警察抓获,法庭判处他三年有期徒刑。有了因,便结了果,被关进监狱之后,他在妻子面前说:“我出去之后一定努力干活。”但是妻子却将头转了过去;他给妻子发出的信,都被退了回来,唯一一封信写着:“我要开始新生活了。”可爱的女儿换了白喉病死了,最牵挂的妻子却抛弃他而去,这对于伊冯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在这种打击面前,伊冯有过不同的选择,他起先是愤怒,在用餐时拿起了工具,被狱警制止,然后说他有杀人的动机,“没杀过人,可能比杀人更可怕!”于是被关在禁闭室;在禁闭室里,他内心开始崩溃,他不停地把饭盒放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成为他扭曲心态的一种隐喻:他把给他镇定的药收集起来,然后实施自杀,最终被发现而送到了医院;自杀不成,他开始想要报复,那辆救护车把他送回了监狱,而就在他下车之前,卢西恩也被关进了这所监狱,他想到了自己命运被改变的原因,将一切的过错怪罪于做假证的卢西恩,在布道室里,卢西恩让他和自己一起越狱,伊冯对他说的那句话是:“我不想逃走,我只想杀了你。”
但是杀人最后也落空了,因为越狱失败,卢西恩被抓回,“他将被关进高级监狱,直到死去。”和他同一室的狱友这样说,言下之意是,你已经报仇了,而且不是用自己的手达到了目的,这似乎是一种完美的复仇,但是伊冯的遗憾也在于此,他没有亲手杀死卢西恩,所有的复仇就是空的,他捶打着牢房的门,痛苦地发泄心中的不满,其实对于伊冯来说,没有了女儿,没有了妻子,他唯一的寄托已经变成了复仇,而在这个连复仇都无法实现的现实里,他的失落已经变成了一种对社会的仇视。
出狱之后,伊冯住进了旅馆,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走了柜台里的零钱。在街上,他又跟踪从银行取款的妇人,一直跟踪到了家里,而且光明正大地来到妇人面前,对她说:“我好饿。”妇人问了他一句:“你杀人了吗?”伊冯的回答是:“杀人让我兴奋。”他渴望杀人,渴望复仇,但是卢西恩没有让他得手,他是带着最大的遗憾走向了自由,而这种自由在有着无法消除心魔的生活中,必定会再次成为一种恶。
走出监狱,来到妇人家中,伊冯其实面对的是另一个浓缩的社会,这个社会一样带着恶。妇人每天洗衣做饭,而且当伊冯到来之后,还安排他住下,给他吃的东西,在伊冯眼中是一个好人,但是这种好所衬托的背景却是恶,家里的父亲、妹妹和妹夫,以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都不说话,他们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冷漠让伊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他问妇人的是:“他们这样对你,你为何不投河自尽?你等待奇迹吗?”伊冯在这里甚至感受到了某一种温暖,他有吃的东西,有住的地方,所以他对妇人也有某种感激,他和她说话,和她一起晾衣服,甚至摘了树上的果子给她吃。
但是,妇人对他问题的回答是:“我什么也没等。”不想要别人的帮助,不想要别人的尊重,就这样每天干着同样的事,面对同样的人。这样一种状态,在伊冯看来或许就是一种死亡,在恶的世界里,死亡是唯一的方式,但是伊冯并不想这样,他总是想到自己的经历,想到自己的遭遇,失去了机会的报复最终在那个晚上走向了现实,当他举起那把斧子,他才重新变成了自己:有着复仇欲望的自己,对社会仇视的自己,找回罪恶起点的自己。所以当最后那一句“钱在哪里”的问话变成嗜血的快感,他第一次获得了杀人的体验,第一次让埋在心里的恶有了呼吸的通道。
这一定是一个扭曲社会的必然结果,是一个罪恶世界必由之路,卢西恩是一个个体,诺伯特是一个个体,伊冯也是一个个体,当个体陷入在恶的现实里,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恶,但是杀死恶却又会成为另一种恶的原因,因和果,在不被分开的罪恶里,便成为了一种整体。所以在展现这个整体之恶的电影里,布列松用冷静的长镜头,极少的对白,传递出社会本身的冷漠、麻木:在伊冯被警车带到监狱的时候,长镜头里是警察开门,拿下行李,犯人一个个走下来,然后拿起行李;在被关进去的时候,第一扇铁门被打开,第二扇铁门被打开,第一扇铁门又被关上,在开开关关的过程中,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在最后,当伊冯自首之后,警察带走了他,走出餐馆的时候,门外的围观者却一直看着餐馆里面,他们没有转过头目送伊冯,那留下的黑色的后脑勺仿佛正等待里面另一个未知行为的发生——连杀人凶手都被忽略了,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是让人兴奋,让人疯狂,让人有快感的事情?
意义被取消,杀人变得无意义,在整体之恶中,个体已经被淹没了,这便是这个社会最大的悲哀。
罗伯特•布列松访谈n“Interview with Robert Bresson”n由赛日•丹内(Serge Daney)与赛日•图宾纳(Serge Toubiana)合撰n1983年6-7月,《电影手册》nCahiers du cinéma
《电影手册》:我亲爱的罗伯特•布列松,你的影片《金钱》将在戛纳电影节放映,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我们想问问本片的出发点——也就是说,对托尔斯泰(Tolstoy)的一篇短故事的改编。
罗伯特•布列松:托尔斯泰写过一些很迷人的短故事。其中之一,《伪息券》(The Forge Coupon),不仅仅为我提供了一个出发点:一个关于邪恶的令人眩晕的扩散与善良的最终涌动的想法。
《手册》:你如何实现故事的设定,我估计是本世纪初,与现代的巴黎之间的转换?
布列松:我马上就设想影片发生在巴黎。我使人们以如今的说话方式说话,以巴黎人的生活方式生活,在街道上,以及在他们家里。
《手册》:这不是你第一次从十九世纪或二十世纪初的俄罗斯文学中提取灵感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与托尔斯泰是否有一些吸引你的独特之处?
布列松: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的真相,与托尔斯泰那里的真相。
《手册》:本片,《金钱》——你想制作它有多长时间了?
布列松:大约三或四年前,我将这项目提交给制片预支款部(Advances on Receipts)委员会,他们连我所要求的一小笔钱都拒绝了。与此同时,我正在美国为一部我心爱的影片寻找投资,即《创世记》(Genesis),或者准确地说是《创世记》的开头部分,从创世到巴别塔。我将很快着手于它。
《手册》:你当时是否在心中对两个项目分了次序?有没有想先做某一部?
布列松:我有《创世记》的想法已经很长时间了。我曾经要与德•劳伦提斯(De Laurentiis)制作它的。我在罗马花了七到八个月做编剧工作和开始我的准备工作。德•劳伦提斯与我之间的事情变得糟糕,然后我回到了巴黎。
《手册》:让我吃惊的是你的影片仅仅长一个半小时,与当今的相比有点短,如果与世界电影界里其他主要作者的影片相比的话。你是如何决定片长的?
布列松:我没有计数。本片是可以长十分钟或短十分钟的。我认为如果我们向观众要求太多,他们的注意力是会在某个时刻疲乏的。对一部影片来说,有一个最优时长,正如对一首诗来说也有一样,依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的话来说。
《手册》:不过你显得似乎想快速地说一些东西,仿佛影片的信息很迫切,然后你只花了你所需要的时间来传达它。
布列松:我曾经有能力将我与我们时代的当务之急分隔开,但我后来不再能如此了。恐怕本片,《金钱》,可能是过于棘手了。在现实中,当你拍摄的时间够长了,而且你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你就不能对你所做的东西真正地有某种意见了。你是个工人,在全力以赴。
《手册》:本片的故事颇为暴力,但很难说这是一部悲观主义的还是乐观主义的影片,因为它激发了一种……
布列松:“悲观主义者”这个词使我烦扰,因为它常常替代了该用“明晰清楚”(lucidity)的时候。考克多曾谈到高兴的悲观主义者。也许我就是。
《手册》:你的影片中有比高兴更多的东西,它有高超技艺,一种在电影中的找乐——游玩,取乐——有点让我想起《扒手》。
布列松:对于本片,我的工作方式一方面更为孤注一掷,另一方面更为抽离,更冲动与自由的。我很高兴你觉得它有高超技艺。自然地,我的非演员,没有关于戏剧艺术的经验,不说超过必要的话——而人声,最美妙的声音,在声音的世界中占有其自然而然的地位,可以类比于图像的世界。在我的下一部影片中,声轨将有着更大的重要性,我希望,能甚于这一部。或者,至少,我会给予它我更多的关注与敏感。我既说过也写过——不久之前* ——电影中的声音必须变成音乐。如今,我认为整部影片都必须变成音乐:一种音乐,一种日常生活的音乐。我通过《金钱》使自己感到惊喜——当我在剪辑过程中看它的放映时,我仅仅通过声音去感受。我并没有通过在我眼前闪过的图像去感受。
《手册》:在电影界,拍摄真正的金钱是颇为稀罕的。你已经在《扒手》中这么做了。这一回甚至更为出人意料:你称影片为《金钱》。片名本身就很暴力。这是刻意而为吗?
布列松:是的,不过我要为它不能更为极端道歉。
《手册》:在你的影片中,金钱是那解放角色们的激情的东西。你是否认为我们会愿意为了金钱做任何事,甚至是谋杀吗?
布列松:新闻每天都这么告诉我们。
《手册》:一张假钞的想法……
布列松:……是一张简单的、小小的假钞的想法引发了一场可怕的邪恶的崩塌。善良获胜,在托尔斯泰的故事中,比在我的影片中要早很多。有一整段宗教内容——福音式的——占了托尔斯泰的故事几乎三分之二。在我那里,救赎的想法仅仅露了个面,而且仅仅是在最尾声。
《手册》:不过,在监狱中,一位同房犯人说,“噢,金钱,看得见的上帝!”这句话什么意思?
布列松:这位金钱-上帝煽动谋杀。
《手册》:人们说《金钱》是一部动作片有没有使你烦扰?
布列松:没有。一部影片是持续的运动。真正的线索是内在的动作。某种节奏,某种抑扬顿挫,使本片看起来更像一部动作片是有可能的。这不烦扰我;恰恰相反。
《手册》:我们很好奇,考虑到一般来说要花多长时间来剪辑一部影片……
布列松:是的,很不幸——哎呀!——我确实要为了戛纳赶工。
《手册》:但你是如何得以保有你的肉体上的与冲动上的投入?
布列松:摄影机角度与声音仅仅是准备工作。事物是在剪辑房里互相附着的。图像轨与声轨并驾齐驱,像姐妹一样:慢慢地,然后快一些地,直到最后它们得以紧扣起手来。
《手册》:你是否觉得自己依然在你的作品中探索未知的地带,未被勘探的大陆?
布列松:是的,只要我依然有能力将自己置于某种状态:只工作,不去想任何事,忘却一切我学到的东西。
《手册》:依你的合作者们所告诉我们的,当你到达拍摄现场时你毫无准备。是否每一个镜头对你来说都是一个开始?
布列松:是这样的。在拍摄的前一个晚上,我努力遗忘,遗忘我要在早上做什么,以便我将有一种强烈的关于自发性的感受。如果工作意味着发现,那么提前准备一切就会一无所得。我相信这种即时性。有一件事使我震惊,来自我踏入这门可怕的行当的最初几步路:为一部影片准备所有细节是一种习惯,正如在戏剧中那样:演员研究他们的角色,等等。我如今的拍摄方式,没有演员,是我第一部长片的拍摄的第一秒钟的直接结果。我的女演员们(影片里只有女性)似乎突然之间——也许是因为她们的戏剧腔的说话方式,或者是她们的无意义的举止——不再是人了,然后我原来所设想东西消失殆尽。
《手册》:跟我们谈谈你的视野。
布列松:我们所灌输到我们的眼睛与耳朵中的东西,产自这么两种机器,它们理应是制造完美的再现品的,然而它们并不再现任何东西。摄影机仅仅为你提供一种肤浅与误导性的事物与生物的图像。而另一方面,录音机提供声音的实际材料,包括人声与动物叫声。如果第一种机器,它不能为我们提供真实,得以从第二种机器(它唤起太多的真实)那里借用一点,我们在银幕中得到的个人视野就会成为这么一种结果——一种与我们的情感相符的视野,一种与可听世界对可视世界的多层次的相似、等值、转换相符的视野,也是——尤其是——可视世界对可听世界的,而可听世界是两者之中更为深刻与更为多样化的。
《手册》:你的非演员,你的模特:你选择他们是因为当你看到他们,他们貌似是有意思的人吗?
布列松:我总是做银幕测试,对每一个人,都是数分钟的。
《手册》:你想发现他们是什么样的?
布列松:我不了解他们。是的,我感到好奇。我曾经说过我通过一种道德上的相似性选择他们。如今,只要他们的外形与声音貌似是他们能实现我所设想的,我的决定就很简单了。
《手册》:你已经好几年没有拍摄影片了。你是否认为电影变了?
布列松:它必须进化。它在原地踏步。
《手册》:然而,每个人都在制作电影。
布列松:电影是极好的。但观众不能一直去电影院看又一位演员“成功”,或者去听他控制他的声线。有人对我说过:“我们已经对电影做了所有可做的事。”电影是广阔的。我们还什么都没做。
注释:
赛日•丹内(Serge Daney, 1944-1992)法国记者、影评人,对电视批评也有建树,发展出一套个人的视听理论。
赛日•图宾纳(Serge Toubiana, 1949-)法国记者、影评人,生于突尼斯,1962年移居法国。1996至2000年任《电影手册》主编,2003至2016年任法国电影资料馆(Cinémathèque français)总经理,2017年上任法国电影联盟(UniFrance)主席。
列夫•托尔斯泰(Leo Tolstoy, 俄语名Лев Толстой, 1828-1910)俄罗斯帝国作家、剧作家,以现实主义风格闻名,被认为是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于1884年的一本书中公开自己的基督教信仰,并信奉非暴力与和平主义(pacifism)。
伪息券(The Forge Coupon, 俄语名Фальшивый купон)于托尔斯泰身后的1911年出版的短篇小说。
制片预支款部(Advances on Receipts, 法语为Avance sur recettes)1959年由文化部长安德烈•马尔罗(André Malraux)创立的关于电影的法国文化政策,资金由法国国家电影中心(简称CNC)提供。
创世记(Genesis)这是布列松的一部影片计划。它是《希伯来圣经》与《旧约》的第一卷书,分为两部分:远古历史,祖先历史。这部影片计划的内容属第一部分。如下文所说,多年前本项目进入过制作阶段,但布列松后来离开了,然后由美国导演约翰•休斯顿(John Huston)接手,拍出的成片为1966年的《圣经:创世记》(The Bible: In the Beginning…),由意大利与美国合拍。
迪诺•德•劳伦提斯(Dino De Laurentiis, 1919-2010)意大利制片人,之前做过电影行业各种工作。屡获殊荣,如1954年联合制片的《大路》(La strada)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又如五次并列获得意大利电影金像奖,即大卫•迪•多那太罗奖(David di Donatello Award)最佳影片奖,其中就包括这里提到的《圣经:创世记》。
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 1809-1849)美国诗人、作家、编辑、文学批评家,以神秘与恐怖的叙事内容闻名。
* 即指在1975年出版的《电影书写札记》中。
他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就不能拿来一起排名,如果他排第一的话别人只能排第七第八
了。
其巅峰之作【钱】,真正彻底贯彻了他的电影理论,是真正的大巧不工。我对他的评价
是四个字:“大X无形”——装X的最高境界。
一)【钱】里面能看到的其他电影/导演的类型
首先【钱】是一部类型片。不过它是类型片的极致。你可以从里面看见剧情,伦理,唯美,说教,宗教,惊悚,悬疑,等等。
二)【钱】对电影本体的终极解构。
1)叙事方面
后现代的集大成者昆汀塔伦蒂诺是解构大师(【低俗小说】是他登上顶级大师的重磅证据)。后现代你可以理解成颠覆。【低俗小说】共五章(?),上一章的主角随时会在另外一章莫名地,像炮灰一样地被秒杀。这就是对传统叙事的解构,出乎你意料之外。没看过【低俗小说】的童鞋,那周星星也是这样嘛。
布列松的叙事可谓是后现代*后现代,逆行的终极解构叙事。在【钱】的故事里,假钞本来是一个线索,(你可以去看各种影评,都以为这个片子不如改名叫做【一沓假钞引发的血案】)但是这个线索其实根本不算线索,连引子都算不上,有假钞没假钞根本无所谓,它只是一个没有实际含义的道具。线索(姑且如是称呼)一直在变,假钞只是最开始的一个线头。这些充当线索的道具们这么平行地有序地链接在一起也不是为了制造蒙太奇。它们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作用:作用就是充当线索。
【钱】中局部的叙事技术也登峰造极,就像是退休老头扇了老伴一个耳光,只有一个挥手的起手意图,然后镜头切到老太端碗的手,水洒了出来;钢琴谈到一半,琴边上的水杯掉落在地上;主角举起斧头,然后是摇晃的灯。
2)镜头方面
电影镜头之争目前锐化到两个极端:长镜头和蒙太奇。
以小津安二郎为旗帜,安哲罗普洛斯为极致的长镜头学派,其镜头富有诗意,节奏缓慢而融入情感。现在完全可以这么说,一个好的长镜头足以支撑起半部电影,典型例子有【辛德勒的名单】和【银翼杀手】。前者的长镜头是一个红衣小姑娘出现在黑白的德军屠杀犹太人场景中,喻指生命的可贵,不知道赚到好多缸纯情少男少女和大叔大妈的眼泪;后者则有些装X未遂,一只白色独角兽闯入男主角沉睡的梦境,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好已经胜过一切。基本上可以这么定性:文艺片就应该这么拍,哈哈。
在另一只手上,好莱坞为代表的蒙太奇镜头学派追求快速地剪切胶片转接镜头,这倒并非不相宜,它与其商业化的运作追求难得地一致。这种快速地切换镜头给人的炫目的感觉很轻松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囊括巨大的信息量。一个简单的例子,给一个人伸手的动作一个镜头,再马上切换到一个树上长满苹果的镜头,那意思就是说,这个人伸手摘苹果。让观众自己的潜意识来填满两个端点之间的联系,这就是蒙太奇(注意,好莱坞商业片模式的只是镜头上的蒙太奇,而隐喻蒙太奇更注重表意,这通常在文艺片里更多出现:很简单,镜头很好弄,而表意则是更高层次的技术活)。蒙太奇镜头玩得最炫的当属【两杆大烟枪】和【上帝之城】。后者剧情抄袭【低俗小说】,镜头习自【两杆大烟枪】,剧情上纯属照搬,而镜头则青出于蓝(精彩片段:开头杀鸡,炫;中间迪厅频闪闪光灯那段,举世无双)。
在【钱】这里,你看不到长镜头,也看不到蒙太奇。布列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简直就是极简主义的终极形态,他把长镜头所蕴含的诗意和代入感,以及蒙太奇的冷促和张力全部压缩进入他那个一动不动的固定机位卡死的画框之中,制造一种冷漠无情而又非上帝视角的第三人称观感。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泯灭了任何生命力的,无菌的,冷酷的,绝对镜头。
3)演员方面
据说这个片子请的全都是临时演员。这不是装X,这是装X的极致。你可以去翻翻布列松的谈电影,他的理念就是这样,他认为角色扮演者不应该在演戏,任何描摹都是在粉饰。在【钱】这部电影里,他嫌临时演员演技太好,有好些镜头一看就知道是导演的要求。动作生硬无比,在布列松看来,角色的职责只在表述剧情,就像一个拧干的毛巾。而恰恰是这种僵硬的效果,它是最完美的关于这部电影的一个脚注。而到影片末尾的时候布列松对演员的表演限制稍微放开,从极度僵硬到僵硬的这个转变,产生了巨大的爆发力量,这种凝聚释放的爆炸感不是请十个尼古拉斯凯奇来演戏所能具有的。
之前我一直认定史上所有电影演技最好的是安哲罗普洛斯【雾中风景】中的小男孩阿利桑德罗,看过【钱】之后我才发现这个最佳演员的荣誉应该授予【钱】里的那条狗,它演技自然毫不做作,每次都能最直接最完美地将导演的意图发挥到极致。
4)表意方面
所有线索铺陈交代完毕,到了电影后半段真正表意部分,细心的观众会发现故事的走向一直在反复摇摆。布列松用了太多太多的假象伏笔,上一秒你可能觉得结局是花好月圆下一秒可能就觉得是鱼死网破。他在这里题材上玩的是类型大合集,惊悚悬疑要素比比皆是,什么库布里克拉斯冯提尔大卫林奇全都靠边站。而在表意上,这恰恰是在讲述主人公的心理斗争,讲人性的挣扎,他在善恶之间两难抉择,就像是水中的浮子,沉浮不定。有了这一段,【钱】讲述的不再是一个关于假钞的讨论刑罚轻重的体制伦理片,【钱】是在对整个社会的控诉。
一开始看的时候我觉得这个片子动作太作,镜头太差,叙事太散,音乐更是完全没有。三十分钟之后我开始怀疑导演故意为之,到大半的时候我开始叹服。我猜布列松甚至认为连技术都是多余的,都是破坏氛围的。显然那条演技狗也是随便找的,可是他却如此入戏而善解人意,狗的入戏和演员众的不入戏相映成辉,在那里他吠与不吠都是一种虚幻。所有衡量电影好坏的标准在这里都不值一提,演技,叙事,镜头转接,场面调度,甚至包括线索的流向。
而这部片子最大的意义就在于,一个苛刻而懂行,又具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影评人终于可以因此而理直气壮地把费里尼的【八部半】降到4星一档,同时觉得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终于不再是影史上孤独的绝响。
因为布列松的【钱】,这不再是一句唬人而犯贱的空话:
大·逼·无·形。
请务必切记,与君共勉。
法国马里荣影片公司、电视三台、瑞士奥斯影片公司1982年出品
法国AMLF公司发行 1983年5月18日首映 彩色85分钟
编导:罗贝尔·布莱松(根据列夫·托尔斯泰小说《伪息券》改编)
摄影:埃马纽埃尔·马舒埃尔
主演:克里斯蒂安·帕台(饰伊翁·塔格),卡洛琳·朗格(饰爱丽兹),万桑·里斯特鲁奇(饰吕西安),马克·恩斯特·伏尔诺(饰诺贝尔),迪迪埃·博絮(饰照相器材商店老板),贝亚特里思·塔布兰(饰商店老板之妻),冯·登·艾尔森(饰小个子女人),米歇尔·布里盖(饰小个子女人之父)
1983年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创作奖。
翻译:任友谅
[编者按]剧本《金钱》已有中译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8年出版过单行本),这次刊登并非简单的重发,而是另有用意。原来的译本系根据布莱松的拍摄台本翻译而成,现在发表的这个剧本由编者根据完成影片进行了相应的批注,指出了完成片中删除或更改的部分。总体来说,更改的地方不多(文中以仿宋字体标出,并在前面加上了“▲”号),删除的部分不少(文中以楷体字体标出),至于一些小的改动,为避免不必要的混乱,编者没有逐一标明。我们可以看到,本片的拍摄台本已经相当精炼,而完成的影片又对这个精炼的台本进行了删减和浓缩,可谓删减到无法再删减,浓缩得不能再浓缩。这种对照阅读,或许有助于我们研究布莱松是如何惜墨如金地浓缩故事情节的,从而更好地理解他的这样一句格言“如果一把小提琴足矣,就不要用第二把。”
福煦元帅大街。诺贝尔父亲的卧室。
1.特写。路易十四式办公桌的抽屉。一只男人的手把它拉开,轻轻地把一个小盒子从里头拿到敞开的抽屉边上,从里面抓出几个硬币,然后(不关抽屉)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诺贝尔父亲(画外):“你又拿钱!”
2.中景。诺贝尔的父亲坐在办公桌前,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一张面值不大的纸币,又从裤兜里掏出几个硬币,一并递给诺贝尔。
诺贝尔(画外):“这是月初嘛。”
3.中景。诺贝尔站在办公桌前面,接过钱,但没有立刻把它放进口袋。
诺贝尔:“我还在学校里跟人借了点,您再给我一些,我好还人家呀!”
诺贝尔父亲(画外):“不行,不行!”
诺贝尔:“我们同学的家长给孩子的钱比你给的多得多。”
4.中景(同2)。诺贝尔的父亲(用力关上抽屉):“你让我安静一会,走吧!”(关抽屉的声音)
5.诺贝尔转身出去。
6.远景(摄影机放在前厅,门的声音)。
诺贝尔关门(衔接),走入客厅(拉)。他抓耳挠腮,慢慢走着。诺贝尔站住(中景)。
诺贝尔(低声、迅速地):“他妈的!混蛋!混蛋!”
7.远景。诺贝尔的母亲来到客厅,向套房走去,套房的门是两扇对开的。诺贝尔的母亲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住脚步(中景)。
母亲:“怎么啦,诺贝尔?”
8.中景(同6)。诺贝尔:“爸爸不肯给钱。可是我非得还龚特朗钱不可,我向他打了保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9.中景(同7)。母亲(翻自己的钱包):“我手头也没钱了”(她走出画面。门声)。
10.中景。诺贝尔跑向电话机(在前厅的一张桌上打电话):“是你吗?马夏乐,救救我吧,我马上到你那儿去。”
帕西区的一条林荫大道。
马夏乐家住的一幢楼。汽车,行人。
11.远景。诺贝尔骑着摩托来到楼前,把车靠墙放好,进楼。
马夏乐的卧室。衣帽间。
12.中景。诺贝尔一进屋就把手表摘下来,递给马夏乐。马夏乐看了表一眼,把它放在桌上。
马夏乐(把表还给诺贝尔):“你先看看这个。”(他从两个笔记本之间,抽出一张面值五百法郎的纸币,递给诺贝尔)。
马夏乐:“你看怎么样?”
诺贝尔:“什么怎么样?”
马夏乐:“这是假的!”
诺贝尔:“真看不出来。”
13.中景。诺贝尔端详着伪币。
马夏乐(画外):“拿去吧,送给你了。”
诺贝尔:“我拿它怎么办呢?”
14.中景。马夏乐:“这好办,你放心,咱们一块儿去。”
诺贝尔(画外):“你有把握吗?……”
马夏乐(走向衣柜,把柜门打开):“等一下。”
马夏乐跳上一把椅子,从柜橱最上一层的一摞内衣后面,抽出一本相册(镜头摇拍,拉成全景)马夏乐跳下椅子,把相册递给诺贝尔。
15.诺贝尔(中景)一页一页地看照片。
16.特写,诺贝尔翻阅的相册。
17.马夏乐(中景):“裸体照够意思吧?”
18.诺贝尔(中景)翻过最后一页,马夏乐接过相册,走向(出画)衣柜。
马夏乐:“走吧!”
诺贝尔:“上哪儿呀?”
19.中景。马夏乐(入画)把相册放回衣柜的最上一层。
马夏乐:“你就跟着我走吧。”
20.中景。诺贝尔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表,戴上,向门口走去。马夏乐追上他(入画)。两人一起出门。
马夏乐家住的大楼
21.远景。马夏乐和诺贝尔跨上摩托,飞驶而去。汽车和行人的脚步声。
宽敞的街道,一家照相器材商店,经营着冲洗、放大照片、出售相机、镜头和附件。
22.远景。透过橱窗拍诺贝尔和马夏乐(摄影机放在商店里拍摄)。他们把摩托靠在一棵树上,在橱窗前停住脚步(中景)。马夏乐指着一个白色的小金属镜框,让诺贝尔看(他们弯腰细看),两人走进商店。
照相器材商店。内景。
23.远景。诺贝尔和马夏乐走到柜台边,老板娘(后背)站在那里。街上的喧嚣声变弱。
马夏乐(老板娘):“我们想买一个既漂亮又不太贵的小镜框。”
老板娘离开柜台,从一个货架上取下两个镜框,放在他们面前(远景)。
马夏乐:“橱窗里的那个可以拿来看看吗?”
老板娘走向橱窗(出画)。
24.中景。橱窗。老板娘(入画)拿起白色金属小镜框,离开橱窗(出画)。街上很弱的喧嚣声。
25.中景。老板娘(入画)把镜框放在诺贝尔和马夏乐面前的柜台上。马夏乐拿起来,端详一番,看了一眼标价,又放到柜台上。诺贝尔也同样端详了一阵。街上传来阵阵熙来攘往的声音。
马夏乐:“你喜欢吗?”
诺贝尔:“喜欢。”
马夏乐:“那就买了吧。”
马夏乐把镜框递给老板娘。
26.中景。老板娘撕下标签。街上传来车来人往声。
27.特写。镜框和标签。
28.马夏乐(中景):“给学生减价吗?”
29.中景(同26)。老板娘:“你们真能开玩笑,这么便宜还减价?”
30.中景(同28)。诺贝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五百法郎的假票子,递给老板娘。她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身向暗室走去。
31.中景。老板娘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这张纸币。
32.中景(同30)。马夏乐:“您怕是假的吗?像您这样瞧,它的颜色发暗吗?”
33.中景(同32)。老板娘(固执地继续对着光检查钞票):“我觉得有问题。”
34.中景(同33)。马夏尔把钞票拿过来,自己也装模作样地看(拉拍三人)。
马夏乐:“没问题。(对诺贝尔)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嘛。”
诺贝尔:“不是……”
马夏乐(把钞票还给老板娘):“怎么不是呢?(对老板娘)你要认为钱是假的,那就算了,我们到别处买去。”
35.老板娘(中景):“你们确实没零钱吗?”
36.中景。马夏乐很快地拍了拍几个衣服口袋,诺贝尔也慢慢地摸摸衣兜。
马夏乐:“对不起,没有。”
诺贝尔:“我也没零钱。”
37.(同35)。老板娘收了假票子,把零钱找给诺贝尔。
38.中景(同36)。马夏乐:“您给包装一下行吗?”
39.中景。老板娘很快地把镜框包在一个小包里,交给马夏乐。拉,跟拍三人,直到门口,老板娘为他俩开门。
马夏乐:“谢谢,太太。”
诺贝尔和马夏乐走出商店。脚步声,街上车马喧哗。
老板娘关门(出画),走回柜台。摄影机放在门前。透过玻璃窗,我们看到马夏乐和诺贝尔着走远了。他们把老板娘找的钱一分为二,跳上摩托,疾驶而去。
街道。夜色朦胧。
40.远景。路灯亮了。
商店内景。夜。
41.特写。柜台。钞票,零钱。老板翻来覆去地看那张五百法郎的假票子。
老板(画外):“傻瓜!笨蛋!”
老板(坐着)把伪币递给老板娘(她站在他面前)。拉成中景,拍老板娘接过伪币。
老板娘:“他们看上去挺老实的。”
42.中景。老板:“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像这种假票子,在巴黎市场上现在有几千张。昨天当着你的面,我不就拒收过一张吗?”
43.中景。老板娘(把假票子还给丈夫,走了,出画):“可前几天你自己也收了两张。”
44.中景。老板从妻子手里拿过那张纸币,又从钱柜里拿出两张五百法郎的钞票,把这三张放在一边。老板:“我会把它们再化出去。”
45.中景。老板娘(入画)锁上壁橱,看了一眼老板。
照相器材商店后面的小院。燃料油仓。白天。
46.中景。特写。燃料油仓的胶皮管拉回到地面上。(镜摇拍、再向后拉)出现送货员伊翁。伊翁盖上油仓,卷好胶皮管,向门口走去(出画)。
商店和院子前面的街道。外景。
47.中景。伊翁(入画)托着胶皮管来到街上,他的小油罐车停在人行道边上。他关好阀门,算了一下油量。从座位上拿起发票本,开了一张发货票(跟拍每一个动作)。然后他拿着发票,向商店门口走去(出画)。
商店内景。
48.远景。摄影机放在商店里,拍店门和街景(汽车、行人)。伊翁进商店,朝柜台走去。摄影机转向他(中景)的后背,商店伙计吕西安向他迎过来。
吕西安:“你好!”
伊翁:“你好!”
吕西安从他手里接过发货票,放在柜台上。
伊翁站在柜台前面。吕西安离开柜台(镜头摇拍),同走过来的老板相遇。老板看了发票一眼,拉开抽屉,取出三张五百法郎的钞票和几张小票子。他把钱放在伊翁面前。
老板:“给。”
伊翁:“谢谢。”
49.中景。伊翁在发票上写下“款已付清”几个字,并画了押。
特写发票。
50.中景(同49)。伊翁把钱放入钱包,离去。脚步声。
商店。外景。
51.远景。伊翁打开店门,远去(出画)。陪他走到门口的老板把门关上。街上车马喧哗。
52.伊翁上车,起动、驶去。马达声,起动声,渐远声。
53.透过窗户拍老板,他目送伊翁走远,消失在店内。
饭馆前的林荫道。
54.远景。小油罐车停在一家小酒馆门前。街上的车声、人声。
饭馆内景。
55.中景,伊翁吃完饭后,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餐巾放在桌上。街上传来微弱的喧闹声。
饭馆老板和一名侍者走过来。
老板:“那张钞票确实是假的。”
伊翁从钱包里又掏出一张五百法郎的纸币。
伊翁:“这张呢?”
56.中景。老板和侍者站在一旁,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放着账单。老板接过伊翁递给他的第二张钱,仔细看了看,并不把第一张还给伊翁。
老板:“也是假的。”
57.中景(同55)。伊翁(掏出第三张五百法郎的钞票):“那这张呢?”
58.中景(同56)。老板接过钱,又摇了摇头。
59.中景(同57)。伊翁:“那你把钱还给我,我找那位付我钱的先生换去。”
60.(同58)。老板:“我不能还给你。”
61.(同59)。伊翁:“你有什么权力不还?”
62.(同60)。老板:“你是一个到处散发假钱的骗子!”
63.中景。伊翁一下子跳起来,揪住老板的领子,摇着他……
伊翁:“你敢再说一遍。”
老板:“你是……一个……”
伊翁用力把他一推(老板出离画面)。
64.中景。一张铺着台布、摆好刀叉的桌子……老板(入画)倒退着撞在桌子上,他尽力维持平衡,力图站住,结果把桌上的刀叉盘子都碰翻在地……
照相器材商店门前的街道。
65.远景。行人。汽车。一辆由警察驾驶的小警车在商店门前停下。伊翁的小油罐车也同时到达。穿便服的警官和伊翁下车、进店。
小警车倒退着停在人行道旁。司机关上马达。
照相器材商店内景。
66.中景。警官、伊翁和老板面对面站着。
老板:“您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我问问我的伙计去。”
老板向暗室走去(摇)。
67.中景。老板走到暗室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敞开一个缝儿,老板侧身进去,门又关上。
68.中景。老板和吕西安在黑暗中低语。
老板:“吕西安,你要是照我说的去做,我给你买那套你想要的西装。”
吕西安(看着老板):“好吧。”
老板打开门,将吕西安推出来,自己仍然呆在暗室里。
69.远景。吕西安走出暗室,来到警官和伊翁面前(中景)。
伊翁(对吕西安):“你认识我吧?我不止一次来给你们送油了。”
吕西安(看着伊翁,连连摇头)。
70.中景。伊翁从兜里掏出一个存根本,把那张发票的副页递给吕西安。
伊翁:“那张发票,……我是交给你的……”
71.特写。发票的副页。
72.中景。吕西安从他手里接过发票的副页,他做了一个表示回忆不起来的动作,伊翁把发票副页收回来。
73.中景。在伊翁身后,老板慢慢地走过来。警官拉着伊翁向门口走。他推开门(外景),让伊翁先出去,他随后把门带上。两人朝小警车走去(出画)。
警官:“对不起,先生们,打搅了。(对伊翁)走吧。”
伊翁(对警官):“他们都疯了。”
商店门前的街道。
74.远景。警官和伊翁(入画)走到警车前。附近车来人往。
警官(上车):“这件事会搞清楚的。”
警官上了汽车,关上车门,伊翁站在人行道上。警车开走了(出画),伊翁走向小油罐车(出画)。
75.远景。小油罐车停在人行道旁。伊翁(入画)坐在驾驶盘前,发动马达,汽车消失在车流中。
一幢低租金住房楼的院子。
76.远景。小油罐车开进院子。
低租金住房楼的楼梯。
77.远景(摄影机放在一楼和二楼)。人们听到小油罐车的马达声和行驶的声音,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失了。然后是关车门的声音,随后传来伊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他快步登上楼梯,(镜头跟拍)消失在二层楼的转弯处。
78.远景。伊翁站在他家的门前。他一边掏钥匙,一边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当他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门自己开了。—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伊翁走进去,关上门。
伊翁家,卧室,小厨房。
79.中景。伊翁两手捂着脸,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小女儿伊苇特坐在他膝盖上,两只小脚乱蹬,想让他把手从脸上拿开,她揪他的头发,高兴地叫着。然后跳到地上,跑向厨房(摇、拉成中景)想把挂在门上的一个玩具摘下来,可是她够不着。
80.中景。伊翁的妻子爱丽兹走过来,摘下玩具,递给伊苇特,小姑娘自己玩去了。
爱丽兹:“你再想一想,也许你自己弄错了。”
81.中景。伊翁坐在椅子上,把手从脸上放下来。
伊翁:“我?怎么可能呢?”
爱丽兹(画外):“总得想个办法呀。”
伊翁:“办法,什么办法?”
82.中景。爱丽兹走进厨房。厨房的门一直敞开着。
爱丽兹:“找人打听打听嘛。”
不时传来伊苇特的欢叫声。
富人区的一幢高级住宅。
83.特写。看门人的玻璃窗上贴着本楼住户的名单。法院律师X先生住在三层楼。
从街上隐约传来车来人往的声音。
三楼律师办事处。
84.外景。走廊。一扇门向人打开,律师闪身请伊翁和爱丽兹进去,然后走在前面打开通往楼梯的门。他们慢慢地向前走。
律师:“钱是伪造的,这毫无疑义。我们把钱付给酒店老板之后,我很可能使他撤回起诉。至于照相器材商店老板和他的伙计那里,重要的是消除您的老板对您的一切怀疑。”
楼梯。
85.远景。人们听到三层楼上的门开启关闭,伊翁和爱丽兹快速下楼的脚步声(入画,跟拍至一层)。他们心中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伊翁搂着爱丽兹的脖子,穿过门道消失在街上。
法院。小审理厅。
列席的听众屈指可数。身穿长袍的律师进进出出,第二排长椅上坐着照相器材商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86.中景。法庭办事员(镜头摇拍)走到站在证人席前的吕西安身边,把他举起来的胳臂放下来,继续向前走去(出画)。
吕西安:“我从来没有在店里见过这位伊翁先生。”
87.庭长(中景):“在商店外面见过他吗?”
88.中景(同86)。吕西安:“无论在店内店外,我都没见过。”
庭长的声音:“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吕西安:“没有了。”
吕西安离开证人席(全景),回到他的老板和老板娘的身边坐下(中景)。
89.中景。伊翁的辩护律师离开座位,走到庭长面前(他的脚步声)。
律师:“庭长先生,我之所以接受并坚持为我的顾客办理此案,这是因为我确信被告是无辜的,我对有人为了千儿八百法郎,竟采取这样卑鄙的手段来陷害他而感到万分气愤。”
候审厅里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走动着(大厅里回响着脚步声)。
90.远景。爱丽兹领着伊苇特来到候审厅,她在找审理厅的门,开始时没有找到,最后终于找到了,她把门推开(中景,再拉成全景)。
审理厅。
91.中景。爱丽兹和伊苇特(拉成全景)进来,坐在伊翁身旁。
92.中景。庭长从一扇小门进来,在审判席上坐下。
庭长:“法庭宣判:原告伊翁·X,指控证据不足,判罚诉讼费。本法庭希望他今后慎重从事,不要轻率地诬告好人,被告表示对他的诬告罪不再追宄,伊翁·X应对此表示感谢。”
93.中景。伊翁、爱丽兹和伊苇特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座位上。
听众起身走出审理厅的声音。
94.候审厅。远景。审理厅的门开了,人群穿过候审厅,向大门口走去。尹翁、爱丽兹和伊苇特夹在人群中先走出来(入画、出画),在他们身后几米的地方,照相器材商店老板、老板娘和吕西安跟着走出来(入画、出画、人群的脚步声)。
法院门口。
95.中景。照相器材商店老板、老板娘和吕西安放慢脚步,人群迅速离去(三个人的脚步声)。
老板:“你怎么啦?反正我不能把说过的话再收回来,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老板娘:“可我怎么让两个小孩子给骗了呢,我实在不能相信。”
吕西安紧走两步,离开了他们(出画)。
老板:“吕西安干的真漂亮。”
96.中景。走在前面的吕西安。
老板(入画)赶上来,把一张钞票塞在吕西安的口袋里,吕西安表示不要;老板娘跟上来(入画),三人远去(三人的脚步声)。
老板:“别客气,收下吧。”
照相器材商店。
97.远景。从商店的玻璃门向外看去,三人从法院归来,吕西安(出画)向暗室走去(街上传来压低的喧嚣声。三人的脚步声)。
98.中景。吕西安(入画)走进暗室,脱下外衣,把它挂在一个钩子上,这时老板从暗室的门前走过,吕西安对他说;“如果发现了我作的是伪证,会怎样处罚你呢?”
99.中景。老板:“没啥了不起的,放心吧。”
100.中景(同98)。吕西安笑着关上暗室的门。
吕西安:“那就行了。”
油库的院子。
101.远景。伊翁把自己那辆小油罐车停在其它油罐车旁边,然后从车里跳下来。
工头指挥着操作(镜头推,再拉成全景)。工头向驾驶仓里看了一眼,把伊翁忘在车上的毛衣和眼镜拿出来。他把这些东西交给伊翁(全景,伊翁入画),然后工头走了。
工头:“对不起,我按规定办事。”
伊翁向栅栏门走去(全景,出画)。
栅栏和街道。
102.远景。爱丽兹在栅栏门前等着伊翁,伊翁走到她身边(伊翁入画)。
爱丽兹:“你要是跟他们讲清楚,我肯定他们会理解和同情你的。”
伊翁:“我无论如何也不向他们摇尾乞怜。”
两人沿着大街向远处走去。
照相器材商店。内景。
103.中景(摄影机放在商店里)。
一位顾客走近橱窗,从里面取出一个蔡斯牌镜头和镜头的匣子,他走到柜台旁边(顾客出画。街上传来微弱的喧哗声,顾客的脚步声)。
顾客:“我昨天经过你们店的时候看过这个镜头……”
104.中景。顾客(入画)把镜头和小匣子放到柜台上(拍摄顾客的后背和吕西安的正面)。
顾客:“……它的标价和今天不一样。”
吕西安:“会这样吗?”
顾客:“我肯定是这样。”
吕西安:“遗憾的老板不在,不然他会告诉您涨价原因。”
105.特写。吕西安拿下标价的标签。标签的特写镜头(街上的喧闹声)。
106.中景。顾客(正面)、吕西安(后背)。
顾客:“没关系,我买了。”
107.中景(同104)。吕西安把镜头放进匣子里,然后装在一个纸口袋中,收钱,找零钱,把纸袋交给顾客,送客人到商店门口(吕西安和顾客的脚步声)。
108.中景。商店门口。顾客走后,吕西安走回(出画)柜台(吕西安的脚步声)。
109.中景。吕西安走回柜台(入画),把一部分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在账本上记下已卖出一个镜头,但他写的收款数目低于顾客实付的数额。吕西安一时疏忽,把两个标签(真的和假的)一起夹在账本里,然后回到(出画)暗室(吕西安的脚步声和街上传来的喧闹声)。
110.中景(摄影机放在暗室里)。门半开着。吕西安(入画)走进暗室,把门关上,忙着冲洗胶卷。他听见店门开了,推开暗室的门,看见老板和老板娘回来了(吕西安的脚步声,店门开启的声音和街上的喧闹声)。
111.远景。通过暗室半启的门,我们看到老板和老板娘回来了(街上的喧闹声变小)。
112.中景。吕西安关上门,在暗室里忙碌着。有人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他走去开门。
113.中景。老板手里拿着账本和两个标签。
老板:“我想你不会否认吧。你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114.吕西安(中景):“您说得对,不是第一次。不过我想在两个都不诚实的人之间是可以达成默契的。”
老板:“我不会去告发你……吕西安,说真的,我要你离开商店心里很不好受。”
吕西安:“我马上就走,先生,离开您我心里也很难过。”
老板走出暗室,吕西安关上门,继续工作。
照相器材商店。外景。
115.远景。透过玻璃窗,我们看到老板和老板娘把吕西安送到门口(脚步声)。握手道别后,吕西安提着手提包和一件风衣走远了(出画)。老板关上门后,和老板娘消失在商店深处(汽车和行人的嘈杂声)。
商店门前的街道。
116.远景。吕西安拿着手提包和风衣,找到了在人行道上等着他的让和雅克(中景,汽车、行人以及三人的脚步声)。
另一条街。
117.远景。三人(入画)走了几步,在绿色交通信号灯前停住脚步(汽车和行人络绎不绝)。
雅克:“你不是说你的老板挺够朋友吗?”
吕西安:“我要是能发财,会比他更够朋友。”
让:“本来你有他的钥匙,可你一回也没偷过他东西。”
吕西安(从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们看,这是什么?”
然后,他又掏出一块肥皂,上面印着一把结构复杂的小钥匙痕迹。
吕西安:“再看看这玩意儿?”
雅克:“保险柜钥匙?”
吕西安:“对喽!”
让和雅克立刻兴奋起来。这时信号灯变成红色,汽车停住,他们穿过马路,远去。
一所中学门前的街道。
118.远景。照相器材商店的老板娘上街采购,看到(中景)街对面的诺贝尔、马夏乐和一群男孩子从学校出来,他们跨上了摩托车(马路上车来人往)。
119.远景。诺贝尔和马夏乐坐在摩托车上。
120.中景(同118)。老板娘看着两个孩子骑着摩托跑过去。
121.近景。诺贝尔和马夏乐骑着摩托从老板娘面前飞驶而过,马夏乐跑在前面,向老板娘作了个鬼脸,可是老板娘没认出他来,但她认出了诺贝尔。他们消失在马路远方的车流里。
122.中景(同120)。认出了诺贝尔的老板娘朝学校门口走去(出画,汽车和行人)。
学校门口,校园。
123.远景。老板娘走入校门,遇到(中景、正面)学校的教导神甫(后背),两人停住脚步。
老板娘:“校长先生在吗?”
124.神甫(中景):“校长不在,不过我可以代表他,也可以向他转告,我作为上帝的仆人……”
两人朝校长办公室走去(老板娘入画)。
老板娘:“是关于贵校一个男学生的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两人向前走去,后背,出画)。
125.中景。他们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神甫把老板娘让进室内。
老板娘:“您一定认识这个孩子。”
一间教室。
126.远景。一群中学生坐在几条长凳上。中间坐着诺贝尔(后背),神甫站在讲台上。
神甫:“我们暂时把教理课停一停,回到这个假钞票的事情上来。”
127.中景。神甫看着诺贝尔的方向。
神甫:“假如是你们中间的哪一个干的,当然我不愿意相信会有这种事,就不要再隐瞒,我请他走过来表示悔过。”
128.中景。诺贝尔看看左右,发现同学们都看着他。
神甫(画外音):“诺贝尔,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突然站起来,耸耸肩膀,朝教室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声)。他推门走了出去。
129.远景。诺贝尔出了教室(开门关门声),快步向院子的拐角处走去(镜头摇跟)。
福煦元帅大街。
130.远景。诺贝尔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里(汽车、行人往来不绝)。
诺贝尔家。他母亲的卧室。
131.远景。诺贝尔和母亲在卧室里。
母亲:“关键的问题是,你一个字也不能对父亲讲。校长很快就会告诉他。你什么都不要承认,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松口。听明白了吗?”
132.诺贝尔(中景):“我懂了,妈妈。”
133.远景。诺贝尔的母亲穿上大衣,拿起手提包和手套,带着诺贝尔走出卧室。
诺贝尔家前厅。
134.远景。诺贝尔在母亲迈门槛走出家门的时候,来到套房的前厅。他把门关上(门开启关闭的声音)。
照相器材商店。外景。
135.远景。诺贝尔的母亲走进商店,消失在玻璃窗后面(街上的嘈杂声)。
商店内景。
136.远景。诺贝尔的母亲和老板娘。
母亲:“关于我儿子的事,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老板娘:“我向您保证,绝对不说出您儿子的名字。”(街上的车马声几乎听不见了)
母亲:“现在让我来赔偿这件荒唐事给您造成的损失。”
老板娘:“不用,不用。”
137.中景。诺贝尔的母亲把几张钞票塞在老板娘手里,然后朝店门走去(镜头摇跟)。老板娘紧走两步,为诺贝尔母亲打开门。她出了门,老板娘把门关好,回到柜台边数钱。
诺贝尔的母亲(画外):“那不行,一定要赔。”
两人的脚步声和街上传来的喧闹声。
诺贝尔家的套房。前厅。楼梯平台。
138.远景。套房的门开了,诺贝尔的父亲出现在楼梯平台上。诺贝尔跟着父亲走了几步。父亲向电梯走去(出画)。
139.中景。诺贝尔的父亲(入画)一条腿已经踏入电梯,又回过身来对儿子说话。
诺父:“你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140.中景。诺贝尔站在楼梯平台上。
141.中景(同139)。诺贝尔的父亲消失在下行的电梯里。
诺贝尔的父亲:“这太不像话了。”
中学。校门口。校园。
142.远景。诺贝尔的父亲出现在校园回廊的拐角处,朝校长办公室走去。他敲门(中景)后走进去(诺父的脚步声)。
校长办公室。
143.中景。教导神甫站在办公室里,校长先站在他身后,然后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出画)。
神甫:“我没有诽谤您的儿子,先生,我也不允许您用这种口气对一个神甫讲话。”
144.中景。诺贝尔的父亲。
诺贝尔的父亲:“我管你是什么神甫不神甫的!”
145.神甫(中景):“我们了解您那些亵渎神灵的思想。”
诺贝尔的父亲:“你说什么?”
146.中景(同144)。神甫:“先生,您是个虚无主义者,极度的狂妄使您相信可以脱离宗教,而且您还教唆孩子们不敬天主。”
147.中景(同145)。诺贝尔的父亲:“得了吧,哼,你别卖狗皮膏药啦!谁不知道你自己也是个鬼神不信的人呢!”
148.中景。校长从他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朝这两个吵架的人走去(出画)。
校长:“先生们!先生们!”
咖啡馆的露天座位。
149.全景。伊翁穿过广场,来到咖啡馆门前的露天座位上,坐下(车来人往)。
150.中景。伊翁坐下,要了一杯饮料。
全景。一个男人从酒吧里走出来(摇),来到伊翁身边坐下(中景,车来人往)。
男人:“我不能借给你钱,不过有一桩买卖你可以做,事成之后……”
两人站起来,走进(出画)咖啡馆。服务员送来饮料后退去。
咖啡馆后厅。
151.远景。一个妓女斜倚在一张长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一份画报。
我们听见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妓女的屁股上挨了一马掌,她蓦地一惊,站起来就走,正好同伊翁二人撞个满怀。她从敞开的半扇门里溜了出去。
152.远景。妓女关上咖啡馆后厅的门,进入酒吧间,在一只高脚椅上坐下,又接着看她的画报(关门声和街上传来的熙攘声)。
153.中景。在咖啡馆后厅,那个男人和伊翁趴在一张巴黎地图上。这个男人在两条街的一个拐角的地方用彩笔划了一个十字。
男人(画完十字之后):“在这两条街交叉拐角的地方,我们下车以后,你把车停到100米以外去。”
154.特写。巴黎地图,那个男人在地图上划的十字。
155.中景(同153)。伊翁和那个男人。
男人:“你把车倒过来,在那儿等着我们。”
男人折起地图,交给伊翁,伊翁把地图装进上衣口袋。
伊翁:“就这些吗?”
男人:“就这些。”
咖啡馆露天座。
156.中景。在服务员端来饮料的那张小桌旁,伊翁回来(入画)坐下(中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走了(出画,街上的汽车、行人络绎不断)。
伊翁家的楼房。清晨。厨房。卧室。
157.远景。只开了一盏灯,伊翁穿着衬衫出现在厨房门口,他把一个咖啡壶拿进卧室,放在桌上(镜头摇拍),倒了一碗,喝了一大口。又把咖啡壶送回厨房(出画,伊翁的脚步声)。
158.中景。爱丽兹躺在桌旁的床上(完成片中改成了“站在厨房门口”——编注)。
爱丽兹:“你的事我无权过问,可是我有权为你担心。”
伊翁不语。
159.远景。伊翁回到卧室(入画),喝完碗中剩下的咖啡,从椅背上拿起外衣,穿在身上(中景)。
160.中景。伊翁穿好衣服,走到(拉镜头、摇跟)伊苇特的小床边,很快地吻了女儿(中景)和爱丽兹,然后向门口走去(出画,伊翁的脚步声)。
161.远景。低租金房过道。楼门开了,伊翁走出来,把门关好。(摇镜头跟拍)他快步下楼,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人们可以继续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
两条小街的拐角处,其中有一条街是上坡路。
162.远景。一个人边走边看报,在人行道边停了一下,等两辆汽车开过去以后,穿过马路绕着一辆伯若牌轿车走了一圈(读报人的脚步声)。
163.中景。透过伯若牌轿车的挡风玻璃,我们看见伊翁坐在方向盘后面,他的目光紧跟着读报的人。
164.远景(同162)。读报人继续向前走,进了那条上坡路的小街,消失在20米开外的一长列停放在路旁的汽车后面。我们可以看到在远处有一条林荫大道,路边有一家银行。
林荫大道。银行。
165.远景。读报人(入画)边走边读,进入了林荫大道(镜头拉拍)。他抬起眼睛,吃惊地看到一个人(优秀射手)手持手枪躲在一辆小轿车后面,另一个拿手枪的人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还有……人行道上空无一人,警车四布,交通已经断绝。他立刻停住脚,在银行前面惊呆了。正在这时,从银行里面传出一声枪响,读报人先是呆若木鸡,然后转身就走。他开始还踌躇着往哪里走,然后撒腿跑向围观的人群(摇镜头跟拍)。看热闹的人被警察拦在后面(枪声、寂静和读报人的脚步声)。
166.远景。读报人跑来(入画),加入了越聚越多的围观者行列(寂静、读报人的脚步声)。
上坡的小街。
167.远景。兴致十足的围观者挤在伯若牌轿车周围,一群群地向出事地点拥去。
三辆警车飞驶而来,围观者急忙闪开一条通路(出画,警车声,人群喧嚷声)。
林荫大道。银行。外景。
168.远景。警车停在银行对面的马路上(死一般的寂静)。围观者越来越多。
169.中景。优秀射手躲在汽车后面,瞄准,手指扣着扳机(死静)。
170.中景。躲在树后的神枪手瞄准,手扣板机(死静)。
171.远景。银行的玻璃大门慢慢地开了一半,一个歹徒用手枪推着一个女人走出来。
一声枪响。歹徒和女人急忙退入银行,歹徒始终躲在女人身后(枪响后死静)。
172.中景。优秀射手改换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死静)。
173.中景。第二个神枪手躲到另一棵树后面。
上坡的小街。
174.中景。伊翁坐在伯若牌轿车的方向盘后面一动不动。一辆黑白两色的警车全速驶来。银行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接着连发射击的枪声响了起来,吓坏了围观的人,他们快步跑掉了(枪声和围观者的跑步声)。
175.远景。看热闹的人四散奔逃,有的人吓破了胆,也有的人喜笑颜开(脚步声)。
176.中景(同174)。伊翁发动马达(缓慢的马达声)。
177.特写。伊翁的手转动起动器钥匙。
178.中景。伊翁静静地等待着,已发动的汽车马达慢速转着。林荫大道那边传来几声警笛(马达声,遥远的警笛声,嘈杂的人声)。
林荫大道。银行。外景。
179.中景。一名警察吹了几声警笛。戒严状态解除,交通恢复正常。远近的警察做着手势(警笛声和越来越大的汽车行驶声)。
180.远景。围观群众散开了,有的走远了,有的走上人行道。行人若无其事地在人行道上不停步地走着,一具尸体横在路旁,上面盖着一条被单(汽车、行人)。
181.全景。不远的地方,在马路中央,另一具尸体横卧在一辆汽车轮下(我们可以辨认出,这是那个在咖啡馆与伊翁接头的男人);一摊鲜血(汽车、行人)。
小街。
182.中景。伊翁在伯若牌轿车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汽车已经发动,他的手放在变速器操纵杆上(行人和马达声)。
一辆黑白两色的警车和一群行人过来了,这辆汽车越过伯若牌轿车时刹住车,又向后倒车(黑白两色警车)。
183.远景。黑白两色的警车倒退到伊翁旁边刹住车(警车倒车)。
184.特写。伊翁的脚把离合器踏板踩到底以后又松开。另一只脚把加速器的踏板猛地一踩(机械声、马达声)。
185.特写,伊翁手松开了制动器(机械声,马达声)。
186.中景。停在伯若牌轿车旁的警车,伯若车起动,逃跑(出画);警车急起直追,紧紧尾随其后(镜头摇拍,出画,汽车起动)。
马路。
187.远景。伯若车在车流中超车,在汽车间按之字形曲线行驶(出画),警车(入画)紧紧咬住不放(出画,汽车飞驶声)。
另一条马路。
188.远景。汽车川流不息。伯若车撞在一棵树上。警车赶到,刹车,停住。
伊翁的住处。夜。
189.中景。室内灯光昏暗。爱丽兹抱着伊苇特在大床上睡着。女儿紧偎在母亲的怀里。爱丽兹睁开充满泪水的双眼,坐起来,把熟睡的伊苇特放到床中间,自己下了床。床上一张半摊开的《法兰西晚报》上(特写),刊有一幅交通事故照片,照片旁的大字标题和文章报道着事故经过。
我们看到爱丽兹的身影,听到她的脚步声,她从卧室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穿上裙子,披上大衣,系好鞋带,向门口走去。门开时,爱丽兹的身影一闪而过,从楼梯平台上射进卧室一束灯光,接着门关上,室内又是一片昏暗。
警察局。外景。夜。
190.远景。爱丽兹走进警察局。两名警察在门口交谈着,第三名警察向爱丽兹迎过来。(汽车、行人屈指可数)。
191.中景。警察局里,光线半明半暗。爱丽兹坐在一条长椅上,全身被黑暗笼罩着。
爱丽兹:“他要是受伤了,那就该在医院里呀……”
无人回答。
爱丽兹:“难道一点消息也不能告诉我吗?”
192.远景。窗口后面坐着两名警察。其中一名站起来,走进隔壁房间(警察的脚步声)。
193.中景(同191)。爱丽兹焦急地等待着。两名警察在她面前走过去,她的目光机械地跟随着他们,然后她盯着去了解情况的那名警察的窗口。
194.中景。警察回到他的办公桌旁。
警察:他现在在拘留所。不过审判前您既不能见他也不能和他联系。
195.中景。爱丽兹起身走了(镜头摇拍,爱丽兹的脚步声)。
法院大厦。刑事法庭。判决。
(原剧本第196,197,198,199,200,201和202号镜头都是法庭审判的庄严仪式,导演布莱松在拍摄时把它们全部略去了。——译者;▲完成片中没有省略这些镜头。——编注)
到达中央监狱。
204.全景。一个十分宽敞的院子。四周是一组一组的小楼。大铁门打开时,一辆轿车开进来,从车上跳下六名犯人(中景),押送人员也随之下车。
205.特写。电视监视器和扩音器:这里是中央监狱,你们要在这里服刑。排成一队向前走,左手提着自己的东西,右手拿着判决书。
206.中景。在这队人里,第二个人就是伊翁。他们向一幢小楼走去(拉镜头,摇拍),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楼里(全景)。
207.远景。轿车慢慢地转了半个圈,押送人员跳上缓慢行驶的车子。轿车出去后,大铁门又紧紧地关上了。
小饭馆。内景。
208.全景。摄影机放在饭馆内。透过一扇大玻璃窗,我们可以看到马路、行人和川流不息的汽车。近景处,几张桌子已经摆好餐具。吕西安和他的两个同伙让和雅克出现了。他们穿过马路,径直地来到窗前。吕西安指着近景的一张餐桌,告诉他的同伙:照相器材商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每天都在那张餐桌上吃午饭。我们听不清他说的话,但可以明白他的手势。他指着人行道上的一角,叫雅克站在那里放风,从那儿可以监视老板和老板娘吃饭;当他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也可以给吕西安报信。—名侍者(入画)往一张桌子上摆餐具的时候,看见了吕西安一伙。他们走开了。服务员(摇镜头)又取来餐具(远景)摆在离玻璃窗较远的另一张餐桌上。
照相器材商店。外景。
209.远景。老板和老板娘走出商店,锁上门,消失在人群中(汽车和来往行人的声音;老板夫妇的脚步声)。
小饭馆。内景。
210.中景。老板夫妇坐在窗前的那张小桌上。午饭吃完,他们起身出了饭馆(远景,街上传来微弱的汽车和行人的声音,餐具的碰撞的响声和侍者的脚步声)。
小饭馆。外景
211.中景。站在小饭馆前面人行道上的雅克,看到街对面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人,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赶忙停住脚,眼巴巴地目送美女远去。雅克转身再看饭馆的窗子里面,小餐桌旁已空无一人,他急忙向街心望去,瞥见老板夫妇已经走远(汽车、行人和雅克的脚步声)。
212.远景。老板夫妇行进在汽车和人流之中。
213.中景。雅克向他们的方向奔去(出画,汽车、行人和雅克的脚步声)。
214.远景。老板夫妇走远了,雅克(入画)擦着他俩的身子,赶上并超过了他们,然后消失在远处的行人中(汽车、行人和雅克的跑步声)。
照相器材商店。外景。
215.远景。几个过路人在照相器材商店门前停住脚,他们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商店内有电铃声,有的行人朝商店扭过头来望着,也有的人放慢了脚步。老板夫妇回来(入画),快步进入商店,没有注意到电铃的声音(老板夫妇的脚步声)。
照相器材商店。内景。
216.远景。二人进店,走了几步,侧耳细听(街声渐小,铃声不绝于耳)。
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娘:“不知道啊。”
二人继续往里走(出画,铃声越来越响)。
217.远景。二人来到(入画)通向二层楼的楼梯口。铃声越来越大。他们呆了一下,急奔上楼(出画,越来越响的电铃声,老板夫妇急匆匆的脚步声)。
218.远景。在二层楼上,他们穿过第一间卧室(入画),用力推开半敞着的另一间卧室门。二人在大开的保险柜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急促的电铃声,二人急促的脚步声)。
219.特写。洞开的保险柜内已经空空如也(剌耳欲聋的铃声)。
地铁车站。楼梯。
220.远景。吕西安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让和雅克跑下一段很长的楼梯,三人消失在楼梯和月台的拐角处(我们看不见月台,只能听见乘客上车、车门关闭和火车起动的声音。先是一片寂静;接着传来吕西安一伙的脚步声,一列地铁列车进站的声音;车门开启,旅客的脚步声;然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221.远景。月台和一串隧道。地铁列车轰隆隆地开进隧道,驶远,消失在远方。月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女人向出口走去(逐渐变弱的轰隆声,两个女人在寂静中的脚步声)。
中央监狱。伊翁的牢房。
222.特写。给爱丽兹的信。伊翁曲腿坐在床上,在膝盖上写信:“这里的一切都要用钱买,我亲爱的爱丽兹,哪怕是一个微笑,一句顺耳的话语。至于伙食,如果能狼吞虎咽地吃,就算吃得还不坏。不管怎样,我可以领到一点劳役金到食堂去吃……”
223.中景。伊翁放下笔,向同牢房的犯人转过头去(牢房里共有三个人)。
224.中景。同牢房的一名犯人站在洗脸池前,他拿起一条毛巾,走到另一名躺在床上的犯人身旁(镜头摇拍,拉拍二人)。
第一名犯人:“没有人敢说你一句坏话,谁都知道你的能耐。你才是地地道道的首领,赫赫有名的人物呢!”
225.中景。首领欠身坐起来。
首领:“我就是有钱,朋友。只要我乐意给你们这些钱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我就能叫你们在地上爬着走。(向伊翁转过脸去)你也一样,小倒霉蛋!”
226.中景(同223)。伊翁转脸看着首领。
227.中景。首领坐在床沿上。
首领(对那名同牢的犯人):“把球鞋给我拿来,在那儿,洗衣池下面。”
228.中景。同牢的犯人从洗手池下面取来球鞋(镜头摇拍),递给首领(入画)。他穿上鞋,系鞋带。
229.中景。同牢的犯人经过伊翁的床边,回到自己的床上(镜头摇拍,然后停在伊翁身上)。伊翁正要继续写信,突然抬眼看着电视监视器的方向。
230.特写。牢门上方的电视监视器亮了,扩音器响了。
扩音器:2050号到会客室去!
231.中景。伊翁跳下床。他穿上上衣,把没写完的信放进衣袋,站在牢门前。一秒钟过后,门自动打开,他走了出去(自动门开启的声音)。
中央监狱宽阔的走廊。
232.全景。伊翁出牢房后,牢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关门声)。他走进一条宽阔的走廊,除了铁栅门外面的两三个看守外,走廊里空无一人(伊翁的脚步声。镜头摇拍,拉拍伊翁的正面,跟拍他的背影)。
伊翁穿过铁栅栏门(也是自动开启和关闭),向左转弯,消失在一条和宽阔走廊垂直的过道里(栅栏门开关的声音,会客室传出的越来越大的谈话声)。
会客室。
233.中景。爱丽兹和伊翁面对面地坐着。一块中间带小孔的玻璃把他们隔开(会客室里人声嘈杂)。
伊翁:“你要跟我说的话就这些吗?”
爱丽兹沉默着。
伊翁:“你倒是说话呀!”
234.爱丽兹的正面中景(伊翁背影处于画面一角)
爱丽兹:“你别发火,伊翁。你记得吗?咱们俩从没有吵过嘴,从来没有红过脸。”
伊翁:“一个多月了,我一直等着你来,我什么也不想,觉也睡不着,就盼着你来呀!”
爱丽兹仍然一言不发。
235.中景(同233)。拍伊翁正面,爱丽兹后背。
伊翁:“要不你就说话,要不你就走吧!”
236.中景(同234)。爱丽兹凝视着伊翁。她依然默不作声。
237.中景(同235)。伊翁:“等我回去以后,我要拼命地干活,把我们三个人的生活彻底变个样儿。”
238.中景(同236)。无言的爱丽兹站起来,踌躇了一下,转过身去,慢慢地走了。
239.中景(同237)。伊翁:“你上哪儿去!……回来再呆一会儿。”
240.中景。爱丽兹走远了。
放风的院子。
241.几个小院子(15米长,7米宽)。矮矮的砖墙。每个院子里有十多个犯人。院子的上方设有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上安置着电视监视器,两个看守在上面巡视着。伊翁在院子里,靠墙坐在地上,囚犯们仨一群俩一伙地从墙的一头溜达到另一头。伊翁把胳臂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铃声响了。他站起来(镜头摇拍)一声不响地在小铁门前面排好队。过了不久,铁门自动打开,伊翁和犯人们一个个地消失在里面。
(▲在完成片中,剧本里的镜头242—251被移到了镜头288之后。——编注)
中央监狱的邮政小楼。
242.远景。黄色邮车疾驶而来,停在小楼前,卸下邮包。
信件分拣处。
243.远景。在一间大房子里,摆着很多桌子。
邮包打开后,信被拆封,检查员传阅后又放回原来的信封里。
中央监狱的邮政小楼。
244.特写。—封给伊翁的信,经检查重新装进信封(拉镜头,摇拍)最后被扔进一个快装满了的筐里,还有很多封信正向里扔。(▲在完成片中,镜头244被移到了镜头294之后。——编注)
伊翁的牢房。
245.中景。伊翁的床脚下,那封信掉在撕开的信封旁边。
246.中景。首领坐在床上,腿平伸着。那个同牢的犯人坐在他身边的床沿上。同牢的犯人站起来(镜头摇拍),蹑手蹑脚地走到伊翁床边,捡起那封信,回来坐到首领的床上,他拿着信让首领可以和他一起阅读。
247.特写。爱丽兹给伊翁的信首领(低声):“……嗓子疼。晚上,她……嗓子疼痛。夜里,她喘不上气来。请来了医生,决定切开气管,马上作了手术,已经来不及送医院了。但还是太晚了。我们的小伊苇特因患白喉于本月十日下午四时去世了。这就是那天我要跟你说的,可是我做不到,我说不出话来。我写不下去了,亲爱的伊翁,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在完成片中,这封信到达了伊翁的手里,他看完后扔到床头,趴到了床上。同牢的犯人拾起来看了。——编注)
248.中景。同牢的犯人站起来,又蹑手蹑脚地把信放回原处(镜头摇拍,然后拉拍伊翁)。伊翁趴在床上,把头塞到枕头底下,双手紧抱着枕头。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了一眼同牢的犯人和那封信,又把头埋到枕头里,混身颤抖着。
249.中景。同牢的犯人走到窗前,又回来坐到首领的床上(镜头摇拍,首领入画,同牢的犯人的脚步声)。
同牢的犯人:“人的死活都由天定啊!”
首领:“谁都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只有个大气层。”
同牢的犯人:“要能知道来世怎么样,大概就都不怕死了。”
首领(把胳膊伸进草垫子,从里面掏出来一小瓶白兰地):“人怕死,是因为他热爱生活。”
250.特写。从草垫里掏出来的白兰地。首领的手拔掉瓶塞(草垫的窸声)。
251.中景。首领给同牢的犯人倒了些酒,也给自己倒了一些。两人碰杯(碰杯声)。
银行。内景。
252.特写。出纳员的窗口。一张支票从出纳员右边的窗口伸进来。出纳员的手把它接过去,放在正对面的窗口上,又到左边的格子里取出几沓钞票(嘈杂声,脚步声,谈话声和点钞票声)。
253.中景。银行出纳在数钞票,吕西安目不转睛地看着钱,然后,出纳员把数好的钱一张张地交给吕西安(数钱声,嘈杂声,脚步声和谈话声)。
出纳员:“一千,两千,三千,四千,五千,六千,七千,七千五百,八千……”
254.吕西安(正面),出纳员(背面)。吕西安接过钱(嘈杂声、脚步声、谈话声)。
(255―260镜头系交待这张支票的来历,布莱松在剪辑时,决定全部去掉。——译者)
银行。外景。
261.中景。行人。汽车。吕西安出了银行,走上人行道(出画,吕西安的脚步声)。
262.远景。他经过银行取款机的时候,一个人正在取钱,当这个人把钱装进口袋的时候,吕西安看了一眼取款机,然后继续向前走(出画,汽车、行人和吕西安的脚步声)。
263.远景。让和雅克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吕西安,三人会合在一起(入画)。
吕西安:“为这么点儿钱,冒这么大的风险太不值得(他把衣袋拉开,让他们看了看那几沓钞票)。来吧,我有个好主意……必须捞大钱才行。”
吕西安拉着他们走了(镜头摇拍,三人的脚步声)。
还是这家银行。外景。夜。
264.远景。夜。行人寥寥,汽车稀少。一辆小汽车开来,在已经关了门的银行前刹住车。开车人跳下来,一边走向自动取款机,一边把钱夹子掏出来,又从钱夹子里拿出取款卡片(镜头摇拍,出画)。
265.中景。自动取款机。
这个人(入画)把取款卡片插进机器里,机门自动打开,他按动键盘号码,钞票一张张跳出来。他把钱放进左手拿着的钱包里,右手去拿应该在卡片口里自动跳出来的取款卡。可是,卡片不出来了。他急得踩脚、诅咒、拼命地敲打键盘,卡片还是出不来,他只得走了(几辆汽车驶过的声音,取款人的脚步声)。
266.中景。吕西安、让、雅克躲在一个报亭的黑影里;吕西安独自走向自动取款机(出画,行人,几辆汽车驶过和吕西安的脚步声)。
267.中景。自动取款机。
吕西安走到机器旁边(入画),把半开的小门拉开,右手伸进裤袋摸出一件东西……(吕西安的脚步声)。
268.特写。他的右手从裤袋里掏出三个细长的小钳子,他一个接一个地把它们插进投卡片口,试着夹住里面的一块小铁片,他要把这块小铁片事先放进归还卡片的通道上,刚才那个提取款卡就出不来了(行人、汽车的声音)。
269.中景,吕西安多次试验,铁片总夹不出来,他表情沮丧,急躁。
270.中景。让和雅克离开报亭,走了过去(出画,让和雅克的脚步声)。
271.中景。两人走近吕西安和自动取款机(入画,二人的脚步声)。
吕西安:“你们别站在这儿!”
让:“能行吗?”
吕西安:“不行。可我要不把铁片取出来,一旦被人发现,这个办法就永远甭想用了!”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叠成八折的机械设计图,向路灯方向走去(出画),让和雅克跟着他(三人的脚步声)。
272.中景。吕西安等人(入画)来到灯下,打开图纸。
273.特写。路灯灯光照耀下的自动取款机制作图。
274.吕西安仔细地看了看,把图折起来装进衣袋里,又向取款机走去(出画),让和雅克原地未动。
吕西安:“你们在这儿等着。”
275.中景。吕西安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小钳子,伸进卡片孔,那块铁片立刻就跳出来。
276.特写。铁片从卡片孔里跳出。吕西安的手拿起铁片,看了一下,这时卡在里面的取款卡也跳了出来。吕西安的手立刻抓住卡片(把它拿出来),取款机的小门很快地自动关闭了(滴答一声响)。
吕西安拿着取款卡的手再把卡片插入孔内。卡片消失后,小门自动打开,吕西安按动键盘。
277.中景。站在路灯下的让和雅克,看见机器运转正常,急步走过来(出画,二人急促的脚步声)。
278.中景,让和雅克来到自动取款机前(入画)。吕西安按了三个号码键:7、3、5。
让:“密码是多少?”
吕西安:“735。”
让:“你怎么知道的?”
吕西安:“别人取钱时我在旁边看见了。”
279.特写。自动取款机打开。吕西安的手按密码键735,然后这只手放在钞票出口前面。钞票一张一张地出来了,手把它们接住;拿走之后,小门重新关上。取款卡出现在洞口,那只手回来,把卡片拿走(滴答一声)。
280.中景。吕西安等三人离去(三人的脚步声)。
另一家银行,另一个取款机。夜。
281.中景。另一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吕西安(入画)向孔中插进小钳子,从中取出铁片和一张红色卡片。小门自动合上。他再把红卡放进去,小门又自动打开(几个行人,几辆汽车驶过,吕西安的脚步声)。
另一家银行。另一个取款机。夜。
282.中景。一切与前相同,只是取款卡的颜色不同了。
另一家银行。另一个取款机。夜。
283.中景。一切同前,只是取款卡又变了一种颜色。
另一家银行。另一个自动取款机。夜。
284.特写,在打开的取款机里,钞票不停从小孔中涌出来,吕西安的手接住钱。
另一家银行。另一个取款机。夜。
285.特写。从打开的取款机小孔中,钞票不断涌出,吕西安的手把钱拿走。
另一个取款机。夜。
286.特写。钞票涌出(汽车,行人的声音)。
另一个取款机。夜。
287.特写。钞票涌出(汽车,行人的声音)。
另一个取款机。夜。
288.特写。钞票涌出(汽车,行人的声音)。
照相器材商店。内景。白天。
289.橱窗空空如也,店内货架一空。
290.中景。在商店正中,老板娘和一位来客坐着谈天,老板在他妻子身后走来走去(拍摄来客3/4后背,老板娘3/4正面)。
老板(对来客):“我本打算再把买卖重新搞起来,可是您瞧,对面又开了一家同样的照相器材店。自从失盗以来,我们实在混不下去了。”
老板娘:“您知道是谁偷的吗?是吕西安,我们原来的伙计。”
291.中景。来访的女客(3/4正面),老板娘(3/4后背),老板(后背)。
来客:“是他?”
292.中景(同290)。老板娘和老板。老板离开两个女人,走了几步(镜头摇拍)。
老板:“他那时候完全是个无赖。我一想起他作伪证时候那股泰然自若的劲头,就恨自己不该小看他。”
293.中景(同291)。来访的女客(老板不再站在她身后)。
来客(对老板娘说):“听说他发了大财了,现在他光干扶危济贫的好事。可是,这些事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294.中景。商店的门背面挂着一个信箱,透过窗玻璃,我们看到汽车行人往来不断。老板走到门边,俯身打开信箱(入画),拿出一封信来。他撕开信封,取出信和一张支票。(特写)信上写道:“你们用几张假钞票耍弄了我,而我用更肮脏的手段坑害了伊翁。不过我还是有怜悯之心的。把这张支票拿去吧,别忘了你们的老伙计。吕西安。”
老板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看看信,又看看支票。
老板(擦眼泪):“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啊!真叫人不敢相信!”
中央监狱的宽阔走廊。
295.远景,两队犯人沿着走廊两边的墙一声不响地走着。他们来到铁栅栏门前停住脚步,大门自动打开,二十几个犯人消失在一条垂直于宽阔走廊的过道里(脚步声回荡)。远处有三个看守在谈话。
监狱食堂。
电视监视器、看守、几排长桌。
296.远景。伊翁和二十多个犯人跨过长凳,坐在长桌前。一名服务员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犯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他把盘子放在桌上,俯身问一个犯人。
服务员(小声地):“拿香烟换肉吗?”
297.中景。另一个犯人一边坐下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包“高卢牌”香烟,他把香烟放在手心里,手背向上递给服务员(入画,服务员的脚步声,犯人的谈话声)。服务员接过香烟,把一块用纸包好的肉放在犯人手里。
摄影机跟拍服务员,他走到伊翁身后,问他换不换肉(镜头摇拍),伊翁摇了摇头。服务员一直走到放尾食的桌边,桌上刚洗好的盘子冒着热气。
298.中景。伊翁和一名同桌犯人。
伊翁:“他们干什么总盯着我看?”
犯人(对坐在对面的犯人说):“别惹他!”
299.远景。几名坐在伊翁对面的犯人。
第一名犯人:“这两三个月来,他寄给老婆的信都退回来了。”
300.中景(同298)。伊翁和他的邻座犯人。
邻座犯人:“那又怎么样呢?”
301.远景(同299)。
第一名犯人:“叫人不放心啊!”
第二名犯人:“又一个离开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
第一名犯人:“不干那个事儿就受不了哇!”
第三名犯人:“女人都一样。”
302.中景。坐在伊翁旁边的第四名犯人。
第四名犯人:“喂,你不知道是谁把她拐跑了的吗?”
303.中景。伊翁“腾”地一下站起来。正巧这时候,一个厨子拿着一把菜刀(▲在完成片中,菜刀被换成了饭勺——编注)从他身后走过。伊翁从他手里夺过菜刀,一把揪住第四名犯人的脖领子,把菜刀举过头顶(我们听到看守吹响了哨子,伊翁的脚步声和哨声)。
304.中景。在食堂角落里的三名看守看到这个场面,立即吹起哨子。一名看守急忙跑过来(出画,哨声,看守的跑步声)。
305.中景。伊翁把菜刀举到第四名犯人的头上。看守跑来(入画),想从伊翁的身后抱住他的胳臂。可是伊翁猛一回身,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个看守想要干什么,就又把菜刀举在看守的头上,但立刻他就把胳臂放了下来,把菜刀扔了出去(镜头摇拍,菜刀出画)。
306.近景。菜刀(入画)叮当作响地掉到一张桌子下面(菜刀的撞击声)。
狱中法庭前的小走廊。
307.中景,狱长、副狱长和看守长向狱中法庭走去(镜头拉拍正面,转拍背影。三人的脚步声)。
狱长(边走边谈):“……我看暂时还不要这样。他还很激动吗?”
看守长:“不,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狱长:“一个从来没杀过人的人,往往比一个参与过十次谋杀的人更危险。”
三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狱中法庭。
308.中景。法庭里没有任何布置。三个人(拍摄他们3/4后背)并排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伊翁(3/4正面)站在两名看守中间。
狱长:“你抢过菜刀之后,干了什么事?”
伊翁:“我什么也没干。你们认为我要杀看守吗?”
309.中景。狱长、副狱长、看守长(3/4正面),站在两名看守中间的伊翁(3/4后背)。
狱长:我们是这样认为的。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310.伊翁(中景):“我认为事情是明摆着的。”
311.中景。狱长(看报告)。
狱长:“你把刀举在看守的头上,要不是另一个看守冲过去把你们两人隔开,你会砍这看守脑袋的。”
312.(同310)。伊翁(中景):“狱长先生,情况不是这样。”
313.(同311)。狱长(中景):“把他关到特别牢房,严加看管。”
314.中景。两名看守把伊翁押送出去(镜头摇拍)。
315.中景。狱长。副狱长。看守长:“他收到了家里极其不幸的消息,和他同桌吃饭的人又用不堪入耳的话激怒了他。”
狱长:“传下一个。”
监狱里宽阔的走廊。
316.远景。两名看守穿过走廊;一名走进伊翁住过的牢房,另一名站在半开的房门前等着。隔壁一间牢房的门自动打开(开门声),一名犯人走了出去(犯人的脚步声)。
伊翁原住的牢房。
317.远景。“首领”和那名同牢的犯人半躺在床上。一个在看书,另一个在写信。看守把伊翁的枕头、毯子、内衣和其它杂物放在一条被单里,四角一系,成了一个包裹,他把它提出牢房。牢门自动关闭(关门声)。
巴黎。林荫大道。
318.远景。黄色的小邮政车行驶在林荫大道上。
中央监狱。
319.远景。邮车卸下邮包。
邮政办公室。
320.远景,打开邮包。
321.特写。寄给伊翁的信从一只手传递到另一只手,最后停在一个检查员手里:“……她有时候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哭泣,我就走过去劝她。先生,我认为孩子的死对她的打击太重了,孤独凄凉的日子也使她无以为生。您不在家,她万种愁绪能向谁诉说?^不肯告诉我要去的地方,并说您也不会得知她的去向。她好像不是一个人走的。她想给您写信,但她的手抖得太厉害,只好作罢。我建议由我来把她出去的消息通知您,这可怜的女人感激地同意了……”
(▲完成片中这封信改成了伊翁妻子寄来的信,只有两句话:“伊翁,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我要进行新的生活。爱莉兹。”——编注)
信被重新装进信封。信封上盖的章是:“暂且存留,密切监视。”
狱中的严格监视区。夜。
322.中景。一个看守在一条狭窄的过道里巡视。灯光通明。突然传来有节奏的声响,这是用有柄金属杯在轻轻地敲击狱墙。
看守侧耳细听之后,决定去看个宄竟(镜头摇拍)。
323.中景。看守走到伊翁牢房的门前,打开门上的小窗(敲击声和看守的脚步声)。
324.远景。伊翁停止敲击(镜头通过门上的小窗向里拍。敲击声,沉静)。
伊翁:“几点了?”
325.中景。看守看了看表,把小窗关上(镜头摇拍)之后就走了。敲击声又响了起来。看守回来再把小窗打开。
看守:“七点三十五。”
326.远景。伊翁(镜头通过门上的小窗向里拍):“是星期四的七点三十五,还是星期五的七点三十五?”
327.特写。看守的一只眼睛(通过门上小窗从牢房里向外拍)。
看守:“星期五。安静点,我一会儿就来。”
小窗被看守关上(关窗声,看守的脚步声)。
328.远景。伊翁在床上坐下(伊翁的脚步声。万籁俱寂)。
329.远景。走廊。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一名医生,一个护士,来到伊翁牢房门前(看守随之而来),看守打开小窗(医生、护士和看守的脚步声)。
330.中景。透过打开的小窗(从房里向外拍),医生递给伊翁一片强镇静安眠药,伊翁(入画)接过来放进嘴里(伊翁的脚步声)。
医生:“吃下去!”
331.中景。医生和护士(通过伊翁的眼睛来看)。
医生(又递过第二片药):“还要一片吗?”
332.中景。伊翁从医生手里接过第二片安眠药,走回自己的床边坐下,把药放进嘴里(伊翁的脚步声)。他听到小窗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
伊翁把手伸到床垫底下,从那儿拿出一个小报纸包,里面已经积攒了十多片安眠药,并从嘴里取出那两片刚才装作已经咽下去的药,和这十多片药放在一起,包好后又放进床垫里。
伊翁的前牢房。夜。
333.远景。首领和同牢的犯人正熟睡着。忽然,首领醒了,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首领的脚步声,开窗的声音)。那个同牢的犯人也走到窗前(入画)。两人一起静听着院内的声音(院内小路上急促的脚步声,一辆急驶而来的汽车在院内刹车的声音)。
中央监狱院内。夜。
334.全景。一辆急救车驶到(夜色朦胧),车门打开,抬下一副担架……(开车门声,抬担架声)。
伊翁的牢房前。夜。
335.中景。首领和同牢的犯人站在窗前谛听院内动静(镜头从院内透过铁窗向牢房内拍。汽车关上车门,起动,渐渐远去的行驶声,监狱大铁门关闭的撞击声)。
336.中景(同333)。在首领关窗户的时候,同牢的犯人在自己的床边跪下。
同牢的犯人(下跪):“请原谅,我总是为自杀的人祈祷的。”
337.中景。首领关好窗子,走近一根暖气管(镜头摇拍),把耳朵贴在上面(关窗声,首领的脚步声,从暖气管传来的声音:撞击声、回音,已经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静脉……如果……用碎玻璃片……割破的……明天就知道了……也可能是安眠药)。
抢救病房。
338.特写。一台电动仪器(细小的仪器声)。
339.特写。另一台电动医疗仪器(十分细弱的声音)。
340.特写。一位护士小姐(入画)走过来观察第三台医疗仪器指针的摆动。然后,她走到失去知觉的伊翁床边,检查一下连接仪器的导线,轻轻地拍了几下伊翁的脸,想叫他醒过来。
女护士:“怎么样?伊翁!你好了吗?伊翁!”
伊翁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护士。她从一台电动仪器旁边走开(护士的脚步声,仪器以不同节奏发出微弱的声音)。
重罪法庭。
341.庭长(中景):“您一定预料到迟早会落入法网。”
342.吕西安(中景):“我始终相信自己的命好……”
庭长(画外):“您弄到的钱……”
吕西安:“不带半点血迹,庭长先生。”
343.(同341,中景)。庭长:“您这样干的目的是单纯地出自理想主义的冲动,要助人为乐,还是……”
344.(同342,中景)吕西安:“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庭长(画外):“:对于这一点,我们的调查与您的供词并不矛盾,但同时发现您对华贵的衣著也有特殊浓厚的兴趣。”(笑声)。
345.(同343,中景)庭长:“您承认犯了诈骗罪和盗窃罪吗?”
346.(同344,中景)吕西安:“鉴于我的所谓盗窃行为异常特殊,而且是出于先进的思想……”
庭长(画外):“请直接回答向您提出的问题。”
吕西安:“……又鉴于没有法律条文的依据,我也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我本来希望不予起诉。如果一定要对我进行判决,我必将逃跑,并继续做我做过的事。”
347.(同345,中景)庭长:“我担心您刚才所说的话在判决时会对您十分不利。”
348.(同346,中景)吕西安抬起头,又看了庭长一眼。
中央监狱。
349.全景。监狱的大铁门打开,驶入一辆囚车(通过铁栅栏拍摄)。铁栅栏门打开,囚车开进院里。吕西安等六名犯人和两名押送犯人的警察跳下车。犯人每人提着一个包袱,警察手里拿着公文皮包和档案袋(出画)。
350.中景。犯人和宪兵(入画)顺序走入监狱。
351.远景。监狱的大铁门打开(由内向外拍),两名警察乘坐的囚车刚刚驶出,一辆急救车旋即开入,然后大门重新关上。
352.中景。急救车停在小院中间,我们看到铁栅栏门关上以后,伊翁由一名看守搀扶着下了汽车,看守提着伊翁的包袱,二人走入监狱。
伊翁的新牢房。
伊翁和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犯人同居一室。
353.中景。“知识分子”手里拿着一本书(没有打开),在牢门和窗户之间来回走着。
“知识分子”(走来走去):“假如正义女神对你不公正,你仍然同其他人一样,天然具备做人的权利。自从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意识到社会组织的荒谬性,并且意识到这个世界无法改变,别人是怎样对你说的呢?”
354.中景。伊翁双腿伸平坐在床上,注视着这位“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画外):“别人对你说:‘不要反抗!’千万不要介入和你利害相关的事,这不是你分内的事,等着吧,人人都会幸福的。”
355.(同353,中景)“知识分子”(在两面墙之间走来走去):“而我呢,我可不愿意等待这个普天同庆的时刻,请你相信我,人人幸福的世界根本不会存在。我要按照我的理想去生活。当然,直到目前为止,我除了杀人之外,什么也不会干。而且,即使杀人,看起来我干得也不太出色。啊!金钱,你这万能的上帝,你能使蠢才变成天才,使丑八怪变成绝代佳人,使恶棍变成圣贤,使懦夫变成英雄!你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上帝,在你的庇护下,世界上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呢?(对伊翁)把你的腿伸给我看看。”
他走近伊翁。
356.中景。伊翁拉起裤腿,让他看自己的膝盖。
伊翁:主要是膝盖无力,走不动路。
357.中景。“知识分子”(看伊翁的双膝):“没关系,是安眠药造成的,会好的。”他转过头去,看牢门的下方。走廊里两个吸尘器的隆隆声,一个吸尘器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突然减小,另一个慢慢地消失了。
358.中景。牢门下方。
一个声音(从门下传来):“伊翁,住在这儿吗?”
359.(同357,中景)“知识分子”(看着牢门):“对,住在这儿。”
声音(从门下传来):“是你吗?”
360.(中景,伊翁坐在床上,两眼看着门的下方):“是我。”
走廊。
361.中景。一个拖着吸尘器的勤杂工蹲在牢房门前。
勤杂工:“一个名叫吕西安的找你。他要你报名去望弥撒。”
“知识分子”:“你别去!”
勤杂工开动吸尘器,走开了。
小教堂。
362.中景。囚犯们坐在几排长凳上,左右两边坐着看守,狱中神甫在做弥撒。
363.特写。一只拿着书(封面是一幅黄色照片)的手,用另一只手遮盖着,递向另一个犯人伸过来的手,后一只手把书装入衣袋。送书来的那只手还张开伸着,接到了一沓食堂餐券后,缩了回去,重新放到膝盖上(神甫布道的声音)。
364.中景。伊翁和吕西安并肩坐着。
吕西安(耳语):“我要帮你离开这儿,一定得这样,这完全可以做到。一层楼的大厅里堆着很多麻袋,它们使我产生了一个计划。一出监狱,你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我要向你弥补过失。我可以在上帝面前宣誓,你让我起什么誓都行。”
365.远景。一名看守从远处看到吕西安在同伊翁说话,就朝他们走过来(出画。弥撒声,看守的脚步声)。
366.中景(同364)。伊翁和吕西安。
伊翁(耳语):“我要杀死你,吕西安,我不跟你走。”
吕西安(耳语):“你我都不是杀人犯。恐怕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是良心不受谴责的人。”
伊翁(耳语):“你呀,你的良心不受谴责吗?现在你必须给我打保票……”
367.远景。看守走向伊翁,让他从座位上走出来(摇拍),坐到另一条长凳的边上。
小教堂前的通道。
368.远景(摄影机放在通道里),教堂的门开了,吕西安等十来名犯人排着队走出来,站在通道上。伊翁和另外十多名犯人排成一行,从教堂出来后,向通道走去。在两队人相遇时,吕西安和伊翁交换了眼色。
走廊。夜。
369.全景。宽阔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铁栅栏。与走廊垂直的过道(警铃声大作)。
伊翁的牢房。夜。
370.中景。半明半暗。熟睡的伊翁猛然坐起来,跳下床,跑到门边,倾听外面的动静。我们可以想象走廊里出了什么事(铁栅栏的开关声,走廊里的急促跑步声,三四个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其中有一个人在挨打,而且尽力挣扎着)。
吕西安的声音:“别打了,别打了。……不,不……”
伊翁(转身对“知识分子”):“是他,是吕西安,这是他的声音,我听出他的声音来了。”
371.中景。“知识分子”坐在床上。
“知识分子”:“没错!他公开吹牛说要把他的牢房砸个稀巴烂,还公布了他的打算。人家都知道什么时候他要实施计划。”
372,中景。伊翁。
“知识分子”(画外音):“这次他遭殃了,但这还不算完呢,从这个特殊牢房到另一个特殊牢房,从这儿到克莱尔沃,再从克莱尔沃到芒德(两者均为法国外省关押要犯的监狱。——译者)。他将烂死在那里,没有人能够再见到他啦!”
伊翁气极败坏,绝望地用拳头猛击牢门和墙壁。
伊翁:“不,不行!……我要见到他……我,我……我非见到他不可!”
373.中景(同371)“知识分子”:“你不是正想消灭这只臭虫吗?现在你不用自己动手就把仇报了。一定有一个希望你幸福的人在想着你,远远地保护着你,他不是你的亲戚就是你的朋友,这次就是他阻止你去做傻事的。”
374.伊翁(中景):“我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就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知识分子”:“你别激动,没有亲朋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希望能看着你赶快从这里出去,身体健康地从这里出去。”
伊翁依然用拳头打着墙壁。
375.(同373,中景)“知识分子”(钻进被窝):“我要是你的话,我才不跟这墙玩命呢!因为它是钢筋水泥的,我可没有把它打倒的力气(他向墙转过身去),你没有更好的反抗办法了吗?(几乎快睡着了)你真让人讨厌。”
监狱大门。
376.远景。大门开了,伊翁提着包袱穿着西装走出来。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自由了,信步向前走去(镜头拉拍,出画)。
监狱附近的村镇。咖啡露天座。
公路上车辆往来不断,大卡车和小轿车低速行驶着。
377.远景。伊翁坐在露天咖啡座上,看着附近的房屋、汽车和行人。他喝完酒,付了钱,站起身,向远处走去(卡车、轿车、行人)。
郊区小客栈的招牌。夜。
灯光昏暗的公路上杳无人迹。
378.远景。伊翁提着包走来,他在一家小客栈门前站住,按了几下门铃。门开时,我们看到开门的是一位女店主。
客栈内景。小过厅。走廊。夜。
379.远景。半明半暗。伊翁上身穿着衬衫,从走廊出来。他穿过过厅,进入盥洗室(镜头摇、推)。进盥洗室门的时候,把手伸向水笼头(中景)。洗手水的颜色由红变黄,最后才清沏透明……他迅速地换了裤子(寂静,伊翁的脚步声,水声,一件重物破裂的声音)。
380.中景。他把血迹斑斑的裤子叠好,塞进包里,穿上外衣,走近钱柜(镜头摇拍,推成中景),把抽屉里的钞票和硬币全部装进上衣口袋。
客栈。外景。夜。
381.远景。客栈的门被打开(从外向内拍),伊翁提着包出来……走远了。
乡镇邮局。外景。白天。
几个过路人。
382.中景。一位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穿着简单的女人走进邮局(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邮局内景。
383.中景。身材不高的女人站在一个营业窗口前面。在另一个离她不远的窗口前面,她的一个女朋友(穿着也很简单),正往信封上贴邮票。
女友:“我原以为这样会好一些,哪知道现在更糟了,简直不堪设想。”
女人:“我已经告诫过你了,你本来不该改变你的生活。生活是什么样儿就让它是什么样儿。你错了。”
女友:“我就是佩服你这一点,你能够对你的那种生活安之若素。”
384.中景。女友走向信箱(镜头摇拍),投信后走到(镜头摇拍)这位女人身边附耳说了一句话。
女友(耳语):“你会在来世得到报答的。”
女人(笑着摇摇头):“等着瞧吧。”
女友走后(出画),这位女人回到窗口(镜头摇拍)。
385.特写。窗口里面,小个子女人将要签字的登记薄。邮政员的手把几沓钞票放在登记簿旁边,拿起登记簿(镜头摇拍,向后拉递给她,同时递给她一只钢笔。
386.中景。女人在登记簿上签字。
小镇。街道。邮局外景。
387.远景。女人走出邮局,在人行道上站住(中景),把刚拿到的钱从包里拿出来,又仔细地放到包的夹层里。她扣好包正待上路的时候,碰到伊翁身上(后背)。伊翁的目光(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388.中景。伊翁注视着这位女人和她的包(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389.中景(同387)女人扭过头来看着伊翁,伊翁向前走了几步,站住。伊翁的目光(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390.远景。伊翁盯着看女人。
391.中景。女人瞥了伊翁一眼,向伊翁相反的方向走去,旋即消失在人群中(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离镇中心最远的几家房屋。
392.远景。女人离开镇中心最远的几家房屋后(镜头摇跟),便向郊区走去(女人的脚步声,一片寂静中传来远方的汽车声)。
郊区别墅。
远离其它房屋,没有围墙。菜园、小溪。
393.远景。女人回到家(镜头摇跟),推开厨房的玻璃门,走进去(后背)。
她在回身关门的时候,看见伊翁站在距她三十步远的地方(寂静,开门声,女人脚步声)。
394.全景。伊翁站在原地不动,然后转身走了。
395.中景(同393)。女人手按在门把手上,显出吃惊的样子。小狗迷尔扎摇头摆尾地跑过来,在她身边欢蹦乱跳。她关上门,走进房内(透过玻璃窗拍。迷尔扎的欢叫,关门声)。
厨房。夜。
396.中景。灯光辉煌。女人在厨房里忙着做事(镜头摇拍,向前推。女人脚步声)。
397.伊翁出现在厨房门口。迷尔扎狂吠着。伊翁从外面转动门把手,走进来(开门声)。
398.中景。女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伊翁的脚步声)。
399.中景。伊翁走过来,站在一把椅子前面(伊翁的脚步声)。
400.中景(同398)。女人:“请坐。”
401.中景(同399)。伊翁:“我饿了,不过我可以不吃晚饭。”
他坐下,把包袱放在脚旁。
402.中景(同400)。女人转身去关半开着的走廊的门(女人脚步声)。
403.远景。一个白发老人(女人的公公)出现在门口,看了伊翁一眼,又看了看小个子女人,站在那里似乎要说什么话,结果什么也没说,走了(老人的脚步声)。
404.中景。女人在围裙上擦擦手,从走廊的门出去(没有关门),伊翁依然坐在椅子上(女人的脚步声)。
走廊。卧室。夜。
405.中景。小个子女人穿过走廊。在她经过老人的卧室时,我们透过门缝看见老人正在上床睡觉。她把老人的门关好,快步向她外甥(残废孩子)的房间走去(镜头摇跟。女人的急促脚步声)。
406.中景。她走进外甥的卧室,到床边把小残废的头放在枕头上,把被子给他盖好(我们可以看到床边的轮椅),然后好关灯出来(女人的脚步声)。
厨房。夜。
407.中景。伊翁坐在餐桌前,前面放着一盆汤。他喝前几勺汤的时候,我们感到他确实饿了。小个子女人(入画)把刀、叉放在桌上,她刚才正在洗碗。当她回到洗碗池(镜头摇跟,向前推)的时候,惊呆了(中景)。
女人:“您杀人了?为什么呢?杀人总是有原因的。”
408.伊翁(中景):“完全是图一时痛快。我几乎没拿他们的钱,那几个钱我也早花光了(他喝了几勺汤)我还记得每一个细节,店主人直挺挺地倒在门前,他老婆想把我的刀夺过去……他们的样子太可憎了。”
409.中景,小个子女人在洗碗池前用抹布擦盘子:“您没有回去设法抢救他们吗?”
410.中景(同408)。伊翁:“我可不是大夫……”
411.中景(同409)。女人(在洗碗池前):“您会得到宽恕的。如果我是上帝,我会宽恕每一个人的。”
412.中景(同410)。伊翁竖起耳朵听,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辆汽车开过来,在房子对面停住)。
413.中景。小个子女人(也侧耳静听):“您放心吗,这是我姐姐和姐夫回来了。他们的孩子有残疾。他俩回家睡觉走另一个门。平时我给他们做午饭和晚饭。另外还有个妹妹,不每天回家,楼上有她的卧室。”(我们听到姐姐和姐夫开门关门的声音,脚踏在木制楼梯上的声音和在楼上房间里走动的声音)。
414.中景。伊翁(重新坐下,把汤喝完):“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出卖我的。”
花园。贮藏室。夜。
415.远景。厨房门开了(从门外向内拍),伊翁和小个子女人走出来,伊翁手里拿着两条被子。
伊翁:“再说,我干得很利索,没留马脚。”
他们走两步,女人(中景)站住,用手电照了照前面贮藏室的门,又为伊翁照着路,伊翁走了(出画)。小个子女人回到厨房,把门锁上(伊翁的脚步声,女人的脚步声,锁门声)。
416.伊翁走进(入画)贮藏室,在黑暗之中(摇)找到一条床垫,把它铺在地上(伊翁的脚步声),裹着两条被子躺在上面。
国家公路。夜。
417.中景。一辆宪兵小汽车夜间行驶在国家公路上,后面跟着一辆载满警察的大轿车(汽车的行驶声)。
厨房。花园。於藏室。白天。
418.特写。厨灶上的咖啡壶。女人拿起壶(镜头摇拍,向后拉)走到桌旁,倒满一碗。然后,她把咖啡壶放到桌上,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向门口走去。她用脚把门勾开,走了出去(出画。女人的脚步声,开门声)。
419.远景。她端着咖啡(入画)朝贮藏室走去(遥镜头,跟拍,摇出老人站在贮藏室门前)。女人想进去,老人挡住去路。(中景,女人的脚步声)。
420.中景,女人和她公公。
女人:“让我进去。”
老人:“我要去跟他说,叫他滚蛋。”
女人:“别这样;行了,让我去说吧。你走吧,我求求你。”
老人:“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嗨!你这傻瓜!我让你送……”
他举手向她打去。
421.特写。女人手里端着的咖啡碗。为了护着自己的脸,她猛然抬起右臂(右手出画),左手继续端着碗。她挨了一个耳光。身子一摇,咖啡洒了一半(耳光声)。
422.中景。女人抽回护着脸的胳臂,两只手端着咖啡,眼泪汪汪地走进贮藏室。老人紧紧地尾随着她(两人出画,脚步声)。
423.中景。睡觉的伊翁(摄影机放在他身后)躺在床垫上,身上裹着两条被子。女人和老人(入画)走过来(中景),她把咖啡碗放在伊翁身边的地上,然后二人离去(出画)。伊翁慢慢地坐起来,看着二人走远(二人的脚步声)。
424.远景。二人越走越远(脚步声渐弱)。
425.中景。伊翁看见地上的咖啡碗,端起来一饮而尽。他站起来,手里拿着正在叠的被子,走到一个工作台前面(镜头摇拍)。台上堆放着生了锈的工具,在布满灰尘的破柳条筐里,露出了一把斧子柄。
426.特写,斧子。
427.中景。伊翁漫不经心地看了斧子一眼,回到床垫旁边(摇)。他把两条被子叠好之后,都扔到床垫上(伊翁的脚步声)。
饭厅。
428.特写,在钢琴上,放着两个镜框,一个里镶着音乐学院一等奖证书,另一个里是音乐教师证书。镜框前面放着一瓶白葡萄酒和一个半满的酒杯。
429.远景。老人坐在钢琴前面弹琴。
隔壁的厨房。
430.远景。女人正站在那里熨衣服。一摞熨好的衣服放在旁边。伊翁坐在一把椅子上,默不作声。女人放下熨斗,走进通往饭厅的门(镜头摇拍,出画。琴声,女人的脚步声)。
饭厅。
431.远景。她从公公身边走过去,老人还在弹琴。她从通向过道的门走出去,把门带上(琴声,脚步声,关门声)。
过道。
432.远景。女人来到残废孩子的卧室门前,走进去关上门(脚步声,关门声)。
残疾孩子的卧室。
433.中景。女人和残疾孩子。孩子坐在轮椅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书和学生笔记本。
女人:“用心一点。(她拾起掉在地板上的铅笔、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放在孩子的桌子上)努一点力……这很难吗?(孩子摇摇头)能做出来吗?(孩子点点头)”
女人把床整理好(镜头摇拍),走过来吻了吻孩子,走出房间关上门(出画)。
饭厅。
434.远景。女人走进饭厅,轻轻地把门带上,蹑手蹑脚地穿过饭厅,走进厨房,老人继续弹着琴(琴声,女人的脚步声,关门声)。
厨房。
435.远景。女人重新拿起熨斗……伊翁依然一声不响地坐着。他的目光(琴声,女人的脚步声)。
饭厅。
436.远景。老人坐在钢琴前继续弹琴。他左手弹着琴,右手去拿放在酒瓶旁边的酒杯。
437.特写。钢琴上两个镜框前面放着的酒瓶和酒杯。老人的右手(入画)把酒杯碰倒,掉在地上(出画。酒杯摔碎,琴声止)。
438.特写。酒杯(入画)掉在地板上。酒洒了一地。
厨房。
439.远景。女人手里拿着抹布走出厨房(出画。女人的脚步声)。
饭厅。
440.中景。她蹲下(入画)擦酒,捡起碎玻璃片,走出去(出画)。老人继续弹那段未完的曲子。女人又回来,把另一只酒杯放在酒瓶旁边,然后走出去(镜头摇拍,出画)。
厨房。
441.中景。女人走到洗碗池边(入画),洗抹布(琴声,女人的脚步声)。
女人(对伊翁说):“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只因我丈夫死了,他才酗酒。他的学生都走了。这也有我的不是,我没能及时地劝阻他。以前他很善良,对家里的每个人都很体贴。”
她把熨斗和熨衣架放进壁橱。
国家公路。
442.远景。由宪兵驾驶的一辆小汽车里,后排座上坐着两名军官。汽车在路旁停下。公路上不时有汽车疾驶而过(疾驶而过的汽车声)。
443.中景。透过小汽车的玻璃窗(摄影机放在车外),人们可以看到放在一名军官膝盖上的一张军用地图。他向窗外看了看,发现了这座乡村别墅。
444.全景。透过窗玻璃,军官看到和他相距400米、远在溪流边的别墅。
445.中景(同443)。军官叠上军用地图。
446.远景。警察的汽车驶去(汽车的发动声)。
菜园。
447.中景。小个子女人用镐一边刨,一边捡土豆(刨地声)。
448.远景。伊翁(站在一旁看着女人干活):“您的补助金都交给他吗?”
449.中景(同447)。女人(停了一下,向伊翁转过头来):“他是我公公,我住在他家里呀。”
450.中景(同448)。伊翁走过去(镜头摇拍),从女人手里接过镐,刨了起来,女人跟在后面捡。她把土豆放在撩起来的围裙里,然后去倒在一辆独轮车里(镜头拉成远景。镐声,女人的脚步声)。
饭厅。厨房。
451.远景。老人坐在饭厅里,整理好乐谱之后,站起来,把一杯白酒喝干,放下酒杯,走进厨房(老人的脚步声),站住。
452.远景。女人关上厨房通向菜园的门,解下围裙,穿上一件风衣,拿起一个上街采购食品用的提兜,走出来。
老人:“你上哪儿去?”
女人:“我马上就回来。”
我们看见她走远了,老人打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花园。
453.远景。老人走进花园(镜头摇拍),悠闲地散步(脚步声)。
走廊。残废孩子的卧室。老人的卧室。
454.远景。伊翁急匆匆地来到残废孩子的卧室门口,推开门进去(人们看到孩子向他转过脸来),很快地他又出来把门关上;沿着走廊向前走了几步。他把老人的卧室门推开,走了进去(摄影机放在门口拍摄),向右一拐就看不见了(我们听到一个接一个地拉开抽屉的声音)。后来他又拐到左边来(人们听见他还在翻找东西……最后,他来到老人的床前。我们看见他掀起床垫,把手伸进枕头……他走出来时把门关好(镜头摇拍),又向厨房走去。他推门进去,随手带上了门(伊翁的脚步声,推门关门声,翻箱倒柜声)。
镇内大街。面包店。
455.中景。女人提着装满面包的提兜,从面包房走出来。她碰到两个警察,走了几步以后回身看着他们(中景,正面)。
456.远景。女人看着警察走进面包店(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457.中景(同455)。女人继续向前走,她穿过街心,消失在汽车后面(汽车、行人、大卡车的声音)。
458.远景。两名宪兵走出面包店,远去(出画。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459.远景。那两名宪兵(入画)向一辆停在市镇出口的警车走去(镜头摇拍)。两人上车,一扇车门还敞开着,几名宪兵站在车门前面(汽车、卡车、行人的声音)。
溪畔公共洗衣场。
460.全景(选择拍摄角度时,要注意使伊翁和女人不在画面内)潺潺的溪水注入洗衣池。
461.远景。洗衣场内景。女人跪在溪边搓洗衣服。伊翁靠着洗衣房的墙坐在地上(洗衣声)。
伊翁:“您常挨打吗?”
女人眼里流出泪水,不愿被伊翁看到,用一个手指把它们抹去,继续洗衣服,默默无语。
伊翁:“你一个人承担了全部家务,为这帮人拼死拼活地干,得到的却是挨打受骂。”
462.(中景)女人那有什么办法呀!
伊翁(画外):“您怎么不一头扎到河里去呢?”
女人不语。
463.中景。伊翁:“您怕上帝责罚您吗?”(自杀为天主教所不容。——译者)
女人(画外):“您不要问我这类问题。”
伊翁:“您在等待上帝的奇迹吗?”
464.中景(同462)。女人(充满希望的目光):“不,我什么也不期求。”
465.中景(同463)。伊翁疑虑的目光,无言以对。
466.全景(同460)我们看到这位女人弓着背弯着腰推着一辆独轮车从洗衣房里走出来,小车里装着洗好的衣服,伊翁跟在车后(镜头摇拍,向后拉)。女人站住(成中景)喘一口气,伊翁走开(出画。独轮车声,二人的脚步声)。
467.中景。在女人推车的小路旁边,有一棵榛子树。伊翁(入画)摘了一把榛子,一半放进衣兜,另一半放在一块石头上,他用另一块石头去砸(镜头摇拍。伊翁的脚步声,砸榛子的声音)。
468.特写。砸开的榛子(砸击声)。
469.中景。伊翁尝了一个,把剩下的放在手心里,快步(出画)走到女人身边(伊翁的脚步声)。
470.中景。女人站在独轮车前,伊翁(入画)把榛子捧给她。她吃了一个,推车走了(出画。伊翁的脚步声,女人吃榛子的声音,独轮车声)。
471.远景。伊翁跟着女人(入画),到晒衣绳前面站住。女人把衣服抖开,伊翁走去(镜头摇拍)找了两块石头,继续砸榛子。砸好以后,他走过来(镜头摇跟)请女人吃。两个人一边晾衣服,一边吃榛子(吃榛子的声音)。
贮藏室。夜。
472.中景。正在睡觉的伊翁。他突然坐起来,过了一会儿,掀开被子站在地上(万籁俱寂)。
473.特写。工作台上,柳条筐中的斧子。伊翁的手(入画)抓起它(镜头向后拉,摇跟)。伊翁走到门口,推门出去(出画,脚步声)。
花园。厨房。夜。
474.中景(摄影机放在厨房里)。伊翁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的玻璃窗上。他撬开锁,进来,把门带上(撬锁声,开门关门声)。他站在原地不动,听着房内动静。迷尔扎叫了几声(迷尔扎的吠声)。伊翁果敢地向前走去(脚步声)。
走廊。卧室。夜。
475.远景。老人通向走廊的房门开了一条缝,他伸出头来,在黑暗中窥视了一下,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迷尔扎的吠声,开门声,伊翁的脚步声)。
476.远景。走廊的门猛然被拉开,伊翁闯进走廊(出画,开门声)。
477.特写(摄影机放在走廊里)。老人卧室的门刚刚轻轻地关上,我们看到门把手还在转动。伊翁猛地一脚(入画)把门踹开(轻轻地关门声,踹门的爆裂声)。
楼梯。二层楼。夜。
478.远景。房子的另一端有一个木制的楼梯(摄影机放在楼下一层)。二层楼上的一个房门开了,小个子女人的姐夫拿着一个手电筒走出来,他的妻子紧跟着他,迷尔扎从两个人中间钻出来,叫着扑向楼梯(镜头摇拍,开门声,姐夫和姐姐的脚步声,迷尔扎的狂吠声)。
走廊。老人的卧室。夜。
479.远景。迷尔扎(入画)叫着冲进走廊。当小狗跑进老人卧室的时候,伊翁从里面走出来(犬吠声,迷尔扎的跑动声)。
480.远景。迷尔扎跑进老人的卧室,围着老人横卧在地板上的尸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狂叫呻吟。(迷尔扎的跑动声,狂叫声,呻吟声)然后,小狗又狂叫着跑进走廊(出画)。
楼梯。夜。
481.远景。在最后一级楼梯上,女人的姐姐倒在血泊中,姐夫的尸体正从上面几级的楼梯上缓缓地向下滑动,一个亮着灯的手电筒从楼梯上直滚下来。迷尔扎(入画)呻吟着跑过来,在两具死尸周围转了几圈,又跑开了(出画)。
走廊。女人的卧室。夜。
482.远景。迷尔扎跑进(入画)残废孩子的卧室(门大开着),在他的床边跑来跑去(孩子坐在床上哭泣),然后跑出来(镜头摇跟)站在女人卧室的门前,正在这时,伊翁(后背)把门推开(镜头慢慢向前推),我们看到惊呆了的小个子女人,睁大眼睛,在床上欠起身来,一盏小床头灯射出昏暗的光。
483.中景、伊翁(沉吟片刻):“钱放在什么地方?”
女人(画外):“你干了些什么事啊?”
伊翁:“钱在哪儿?”
484.中景。小个子女人并不自卫,她把双臂交叉在胸前,温柔地看着伊翁。
女人(低声叹息着):“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485.中景。伊翁持斧的胳臂向上一扬,使足全身气力,劈了下去(斧劈声)。
486.特写。床头灯被斧子碰倒,在桌上摇来摇去,在墙上现出的圆形光圈里,现出溅在墙上的几滴鲜血。最后,台灯终于摔在地上,灯泡一碎,全室顿时跌入黑暗之中(台灯和灯泡的爆裂声)。
花园。夜。
487.远景(摄影机放在室外)。迷尔扎的吠声突然停止。过了一会儿,厨房的门开了,伊翁手持板斧走出来,我们看见迷尔扎躺在厨房花砖地上的血泊中。伊翁像梦游人一样,脚步踉跄地走远了(出画。犬吠声、寂静、开门声、伊翁的脚步声)。
公共洗衣场。
488.中景。伊翁来到(入画)洗衣场的溪水旁,把斧子扔进水里(伊翁的脚步声,潺潺的水声)。
489.特写,板斧落水(扑通一声)。
490.中景。疲惫不堪的伊翁,倒退几步,身体摇晃了几下,靠着墙滑倒在地上(伊翁的脚步声)。
伊翁双手抱头,泣不成声。浑身颤抖(溪水击岸声)。
大街。一家大咖啡馆。黎明。
491.远景(摄影机放在咖啡馆里)。伊翁出现在大咖啡馆的转门里,他走进大厅(出画。人声鼎沸,脚步声,谈话声)。
492.全景,伊翁(入画)穿过大厅,走到一张空的小桌旁。大厅里到处都是共和国保安队队员和宪兵,普通顾客屈指可数。他要了一杯烧酒,一饮而尽,然后向柜台走去(出画。人声嘈杂)。
493.中景。两名警察军官站在柜台旁,伊翁走到他们身边(人声鼎沸)。
伊翁:“为了抢钱,我杀了客栈的店主和他妻子,刚才我又杀了这一家子。”
大街。大咖啡馆。黎明。
494.远景。行人(黑色身影)涌来,他们把脸贴在咖啡馆的大玻璃窗上,看着警察、共和国保安队队员和老百姓冲向伊翁,把他围起来,指手划脚地喊着。警察和保安队队员尽力保护伊翁免遭老百姓的拳打脚踢。然后,这些过路人(黑色身影越聚越多)冲向咖啡馆门口,警察们陆续从转门里走出来(镜头摇跟)。在万头攒动之中,我们只见伊翁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夹在中间走出来,他把沾满血污、伤口正淌着血的脸转向人群。聚集在咖啡馆门口的人群充满了银幕(行人的跑动声,伊翁和警察的脚步声,人群的喧嚷声)。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