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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日正当中 / 龙城歼霸战 / 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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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主演:加里·库珀格蕾丝·凯利托马斯·米切尔劳埃德·布里吉斯凯蒂·乔拉杜奥托·克鲁格小朗·钱尼李·范·克里夫

类型:剧情西部导演:弗雷德·金尼曼 状态:正片 年份:1952 地区:美国 语言:英语 豆瓣ID:1298521热度:838 ℃ 时间:2024-08-15 14:43:09

简介:详情  小镇执法官威尔·凯恩(加里·库柏 Gary Cooper 饰)在卸任的当天,同未婚妻艾米(Grace Kelly 饰)举行了婚礼,两人预备开始蜜月旅行的当口,小镇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他们是皮尔斯、科比和本,三人在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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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执法官威尔·凯恩(加里·库柏 Gary Cooper 饰)在卸任的当天,同未婚妻艾米(Grace Kelly 饰)举行了婚礼,两人预备开始蜜月旅行的当口,小镇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他们是皮尔斯、科比和本,三人在火车站等候五年前被威尔抓获的恶棍弗兰克·米勒。预感小镇将被卷入一场血腥仇杀的人们纷纷躲避,或者力劝威尔离开,但前任执法官执意留下,并开始在镇上寻找帮手,岂料不得升迁的员警哈维、当年审判弗兰克的法官等人全部与此事撇清了关系,新婚妻子亦不支持威尔的坚守,孤立无援的威尔只得拿起自己的枪战斗…  这部影片中的时间与真实世界中的时间步调一致。本片获1953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等十余项专业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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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墟
    经典西部片的环境和影象都是高度图解式的。广袤的荒原、纪念碑式高耸的山岩、荒凉的小镇、沉寂的街道、简陋的酒馆,甚至服装和道具都具有特定的符码意义。《正午》中的环境和其它经典西部片并无二致。不过在导演弗莱德。齐纳曼细致的处理下,空旷的原野,整洁而富有活力的小镇,教堂、铁路,法院、警察局作为蛮荒、文明、法律秩序,以及连接蛮荒与文明的媒介的象征符号,从视觉上有力地形成了一种两元对立。这种视觉上的对立关系恰是影片所折射的社会矛盾。也就是说,《正午》的环境和影象不仅是类型化的背景,而且有效地参与了叙事。
          《正午》表现的是一个法律秩序已经建立的小镇,当正义和法制面临强横有力的邪恶的威胁时,正义和法律能否得以生存。它所关涉的是40年代末期美国社会的道德和伦理问题。具体地说,《正午》是对美国40年代末出现的麦卡锡主义的隐喻,表达了编导的批判和揭露。1947年,好莱坞爆发了一场持续10年之久的反共的非美活动调查丑剧和随之而来的黑名单活动。好莱坞各大公司为自保,纷纷响应。在前后两次的传讯中,大批艺术家被列入黑名单,有的失去了工作,有的被迫远离美国。卓别林就是在这场政治恐怖中的牺牲品,1952年,为了避难,他永远地离开了美国。而且,随着1951年朝鲜战争的爆发,冷战气氛的日趋严重,许多过去的自由主义者都放弃了斗争,有的甚至成为告密者,造成了人人自危的白色恐怖。
           这场历时10年的政治运动几乎彻底扫荡了在30年代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在好莱坞有所增强的社会进步和民主倾向,迫使好莱坞最优秀的艺术家全部停止了工作。《正午》在美国社会政治的黑暗时期塑造了威尔。凯恩这样一个正义凛然的悲剧英雄。这个悲剧英雄在遭遇小镇集体背叛的情境下,凭借着正义、道德和勇气,最终战胜了邪恶。本片的编剧卡尔福尔曼正是名列黑名单上的艺术家,因此,本片的寓意不言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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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r. Three
    1952年拍摄的《正午》被看作是最著名的反西部片,评论界常津津乐道于加里·库柏在片尾摘下警徽扔到地上然后带着格蕾斯·凯利扬尘而去的情景。这确实与传统福特式西部片有所不同,但这一不同并非只是情节上的不同,正午对传统西部片的叛逆是来自于宗教背景设置上的不同。

    从片头我们就可以注意到主人公的婚礼不是在教堂举行的,但却有牧师证婚,片中当加里·库柏到教堂去征集志愿安保人员时,教堂里的牧师责问过几乎不来教堂的他,他的解释是自己娶了个贵格会的妻子。

    贵格会是什么呢?贵格会(Quaker),又称公谊会或者教友派(Religious Society of Friends),是基督教新教的一个派别。该派成立于17世纪的英国,创始人为乔治·福克斯,此人四处布道,常因此被关进监狱,审判时质问法官是否“听到上帝的话而发抖”,于是得名「贵格」(Quaker)。贵格会反对任何形式的战争和暴力,不尊敬任何人也不要求别人尊敬自己,一切平等,不起誓,反对洗礼和圣餐。主张任何人之间要像兄弟一样,主张和平主义和宗教自由。

    因为有了这个取消繁文缛节主张一切从简的贵格会,库柏和凯利的婚礼就没有在教堂举行,库柏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警长凯恩,虽然没有介绍,但根据他的行为可以判断这个人物其实也是按照贵格会教徒的模式来设定的,但又并非纯粹的贵格会教徒,因为他使用枪来解决问题。凯利演的艾米虽是纯粹的贵格会教徒,极力反对凯恩留下来干掉那四个歹徒,却又在片尾为了自己的男人用枪解决掉了一个坏蛋。由于长期受其他教派迫害,贵格会发展到今天在美国也只有六十万人,一般只集中在东海岸的宾夕法尼亚、罗德岛等地,宾夕法尼亚州的缔造者就是著名的贵格会教徒宾威廉。正午的发生地是在新墨西哥,二者相隔真可谓十万八千里,贵格会教徒在荒凉的新墨西哥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编剧如此编排,显然并非为了声张贵格会的教义,而是故意将这一宗教背景搞的十分荒诞。

    于是,一个贵格会信徒和一个疑似贵格会信徒罕见的出现在了新墨西哥,结果又都违背了贵格会反对暴力的教义,编剧煞费苦心的设置,无非就是想打破传统西部片的宗教精神。在以约翰福特为代表的糅合了天主教爱国主义和清教徒思想的传统西部片里,战斗的意义多来自于一种排他性,传统西部强调一种异者与自者的冲突,比如是在清教徒看来,印第安人是魔鬼的伙伴,于是才会在传统西部片里常见白人与印第安人的战争。这在正午里是见不到的,贵格会将印第安人也列为可以拥有共同信仰的同路人,于是在酒吧门口我们可以看到印第安人悠闲的站在那里。而小镇上的白种男人不仅怯懦,且许多心怀叵测简直与歹徒为一丘之貉,头号恶人米勒走下火车时竟是西装笔挺,绝没有一丝一毫凶相。这种他者与自者的模糊,导致了警长凯恩觉得自己为镇上居民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可他们却不值得当作是自己人,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躲在家里不敢见他,这才使得他扔警徽。因此我们说,正午是一个建立在矛盾和悖论之上的西部片,它的意义就在于质疑并打碎传统西部片的哲学和逻辑模式。

    乔治·斯蒂文斯的所谓反西部片,并没用一种怀疑的精神去对抗,而是将目光对准了西部神话的消亡。弗莱德·金尼曼的《正午》则以荒诞的情节设置将一个不起眼的教派的教义作为立足点,继而又毁掉这个立足点,让所有的宗教色彩都暗淡无光,以此来展示其对传统的蔑视,似又体现了贵格会不尊重一切的精神。这种蔑视,是所有西部片所不具有的,这也是弗莱德·金尼曼的风格,他从福特那里学会了西部片的技法,但没有学福特的模式,而用福特教的技法拍电影去质疑和挑战福特。福特没有接受他的挑战,接受他的挑战的是霍华德·霍克斯和约翰·韦恩,他们拍摄了《赤胆屠龙》Rio Bravo,类似的背景不同的情节。Rio Bravo的枪战精彩绝伦,却不如《正午》内在力量的强大,《正午》以贵格会的教义为出发点,以刻画人性上的矛盾冲突为重点,体现了作者相对于长于技法长于暴力的安东尼·曼、山姆·帕金法或者霍华德·霍克斯等西部片老手的高明之处。因此反倒是这样一部反西部的西部片在众多西部片里名列前茅,这当然也与金尼曼的独立制片方式有关吧。

    西部片长期不受人重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过多渲染爱恨情仇的俗套,强调眼花缭乱的打斗,却不重视人性等上层建筑的升华,福特做到了,金尼曼也做到了,所以他们的作品能够成为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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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verick

    《日当正午》电影剧本

    (根据约翰·坎宁安同名小说改编)

    文/〔美〕卡尔·福尔曼

    译/龚麟、小艾、胡芬

    这是美国有代表性的西部片之一。它的特点是:故事集中,情节曲折,首尾相应,结构严谨。通篇无“闪回”,无“时空交错”,然而起伏趺宕,悬念迭出,能使人一气读完。影片曾获一九五二年美国十大最佳影片奖中的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男主角、最佳音乐和最佳剪辑奖。

    哈德里维尔郊区。上午八时前。碧空万里,骄阳似火。界标附近的树旁,一名骑手在等着远处的另一名骑手。片头字幕起。两个骑手随随便便地挥手致意。画外传来教堂的钟声。第三名骑手从画外急驰到两人面前。他们是皮尔斯、科尔比和米尔特·乔丹,全都疲惫不堪,神态冷酷。片头字幕终时,皮尔斯掏出怀表看看,又“啪”地一声合上表盖,把表放好,随即扬鞭策马而去。另两人紧紧跟上。他们冲着树林后教堂的塔尖驰出画面。

    教堂的钟声平静而有节奏地响着。穿着礼拜服的人们缓步走进教堂。环绕教堂的路上,皮尔斯三人大大咧咧地驰过,却没被上教堂的人们认出来。

    弯曲得不像样子的空旷大街曝晒在烈日下,沉浸在星期日的宁静中。米尔特三人骑马慢跑,进入镜头,目光凝视前方,心中充满自信。

    三名骑手驰向旅馆。二楼上的一扇百叶窗被推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显露出来。这是海伦·拉密里斯。她穿着宽大的晨衣,黑油油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舒服地伸着懒腰,外面传来渐近的马蹄声。哈维在她背后出现。

    哈维把海伦拉到怀里,尽情地拥抱她。马蹄声越来越近。海伦的目光扫向窗外,认出了从楼下走过的米尔特一行,眉头一皱,挣脱哈维的拥抱,走到窗前。哈维伸长脖子,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问:“谁?”

    海伦:“不认识?。”她紧盯着那三名骑手。

    街上,一个手挎提篮的墨西哥老妇看到三个骑手驰过,立即止步不前,不自觉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米尔特三人来到警长办公室前。米尔特勒住马。马跃起前蹄。

    皮尔斯怒冲冲地:“等不及啦?”

    米尔特微笑:“的确……”

    皮尔斯:“笨蛋!快走!”

    审判室里,威尔·多恩和艾米的婚礼就要举行。参加婚礼的亨德森夫妇、富勒夫妇和马特·豪,都面对法官梅特里克站着。宽厚慈祥的梅特里克翻到书中要找的那一页,兴致勃勃地看着艾米和威尔。

    米尔特一行杀气腾腾,一言不发地沿街驰过。

    拉密里斯酒吧。四个男人站在柜台前。酒吧主人吉利斯朝外张望了一眼,激动地转身向着众人:“看见了吗?我们这儿将有一场激战!”

    海伦的前室内。哈维坐在安乐椅上,手指间燃着一支雪茄。海伦正对着挂在墙上的镜子梳理秀发。

    哈维:“他们早就散伙了……听说米尔特已死在德克萨斯。”

    海伦:“糟糕的是,他并没有死。”

    哈维沉思似地望着她,然后起身走到她面前,下意识地用手指抚弄着她的发梢,小心翼翼地:“从哪儿听说的呢?从盖伊那儿?”

    海伦停下梳头。哈维放开手。海伦看了他一眼,又梳起头来,一边斩钉截铁地:“没有,没听谁说过。”

    哈维意识到争论已经结束,抽口雪茄,笑了:“多恩今天要离开这儿,可能是件好事。”

    海伦懒洋洋地:“可能……”

    火车站。一副城里人模样的矮个子站长正在记录电报。自动收报机停下了,他看着电文,震惊地:“天哪——”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一抬眼,透过玻璃窗,就看见了米尔特一行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拴马。

    站长心烦意乱地:“啊,上帝!”他看着米尔特一行拴好马,转身向东站办公室走来,越来越感到紧张,本能地伸出手去,将电报反扣在桌子上。

    站长办公室。窗口附近的墙上钉着一张告示,上面写道:

    快车——鸣笛二次。

    慢车——鸣笛三次。

    如站长不在办公室,请向列车员买票。

    皮尔斯一行傲慢地走到窗口边。皮尔斯用衣袖揩着额头:“喂,中午的车准时进站吗?”

    站长神经质地:“噢,是的,先生!……至少,我想,是准时的,先生。没有什么原因,车怎么能不准时呢?皮尔斯先生……,你好,皮尔先斯生……米尔特先生,科尔比先生……”

    皮尔斯三人直勾勾地盯得站长忐忑不安,两眼低垂。随后,他们转身向长凳走去。他们又热又累,仰躺在长凳上。皮尔斯又看了看表。

    站长在办公室里注视着这伙人,当确信他们已经不注意自己的时候,就拿起电报,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审判室内。

    梅特里克对多恩:“威尔·多恩,你愿艾米作你的法定妻子,从今天起直到死,永不分离吗?”

    多恩:“我愿意。”

    梅特里克:“艾米,你愿意多恩作你的法定丈夫,从今天起直到死,永不分离吗?”

    艾米:“我愿意。”

    梅特里克:“请戴上戒指。”

    多恩从亨德森手里接过戒指,把它套在艾米的手指上。

    梅特里克:“我以法律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妻。”他按照惯例,停顿了一下。

    多恩踌躇有顷,旋即把艾米拉到怀里亲吻。

    庄严的气氛消失了。客人们向新人道贺。梅特里克笑吟吟地走向艾米:

    “对你们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我要求按老规矩行使我的特权……”

    当他吻艾米时,大家都笑逐颜开。

    站长手捏电报在街头奔走。路人好奇地注视着他。

    警长办公室通往审判室的门开了,多恩带着艾米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艾米有些窘迫,但又觉得有趣地:“威尔!”

    多恩带着她向他的办公桌走去。那边墙上有个挂钩,挂钩上挂着他那支插在皮格套里的枪。

    多恩边走边说:“我觉得结婚的时候,俩人应该单独在一起。”

    艾米:“我懂……”

    他们脸对着脸,心心相印地凝视着。

    多恩:“艾米,我要尽力……我要尽最大的努力。”

    艾米柔情脉脉地:“我也一样。”

    他俩热情地拥抱、接吻,敲门声惊动了他们。亨德森推门进来。

    亨德森笑着说:“‘蜜月’正式结束——”他转身大嚷:“大家都进来!”(当大家进来后)“别那么大惊小怪地看着,太太们——”

    梅特里克:“也许……不过,再举行一次仪式,威尔就彻底自由了。”转向多恩:“警长,请取下你那警察的星章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把威尔和艾米拉到桌边,靠在一块儿。多恩把手伸向星章,但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拿开:“我很想哈维和托比在这……(笑)作为警长,这时候应该对自己的助手作告别讲话。可是,他们都没来。”

    梅特里克:“他们会在你离开本镇之前来到这里。”

    多恩:“我想会这样……(手再次伸向星章,但又一次拿开了。)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在新警长未到任的情况下这么做。”

    亨德森故作严肃:“放心吧,威尔。萨姆、富勒、豪和本人都是本镇行政管理委员会的委员,也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在本镇的工作干得很出色,我完全可以说——法官将为我作证——(他为自己杜撰的“妙语”快活得嗬嗬笑)本镇直到明天都会平安无事!”

    多恩有些沮丧地对艾米:“你赢了。”转向大家,“不过,我要奉劝诸位,别和教友派信徒结婚,因为她会让你去经管商店。”

    富勒:“不能想像,你这样的人,会去干那种营生,威尔!”

    艾米心平气和地:“我能。”

    豪严啸认真地:“做买卖是件好事情。”

    艾米对他报以微笑:“谢谢您,先生。”

    多恩疑惑地望着豪:“当你佩带着星章的时候,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悲伤失望地摇摇头,接着,眼里现出淘气的闪光,迅速地抱起艾米,举得高高的。

    艾米:“放下我,威尔!”

    多恩:“吻我!不吻我不放手!”

    艾米笑:“放下我,你这傻瓜!”

    她吻多恩。多恩放下她,笑嘻嘻地取下星章并把它别在挂着的手枪套上。突然,“砰”地一声,前门开了。大家转身,看见神情紧张的站长匆匆地走进屋来。

    站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警长……电报……可怕!太可怕了!……”

    多恩看电报,大家都盯着他。

    艾米:“威尔,出了什么事?”

    多恩难以相信地:“他们——他们释放了盖伊·乔丹……”

    亨德森:“我不信!(他抓过多恩手中的电报看着)一周前……”

    站长:“还有呢!米尔特·乔丹、皮尔斯和科尔比已经荷枪实弹到了火车站……他们在那里等候正午的那班火车……”

    多恩仍然惶惑不解地:“午班车?”他转身看墙上的钟。大家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钟上:10点40分。

    亨德森:“威尔,你应该马上离开这儿!离开这个镇子!”他把多恩和艾米朝门口推去。

    艾米:“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亨德森:“没什么,没时间了!”

    警长办公室外,多恩把艾米扶进马车,转向大家。

    亨德森:“走吧!”

    富勒:“走吧,威尔!”

    多恩犹豫了一下,转身爬进四轮马车。

    四轮马车沿街驰过,引起了行人的注意。多恩用缰绳猛抽着马匹。

    海伦的前室内。哈维正在窗口向街上张望。多恩的马车从下面急驰而过。

    哈维高声:“真奇怪!”

    海伦的声音:“什么事?”她出现在窗口。

    哈维:“跑过去了。多恩和他新娶的夫人坐着马车匆匆忙忙地跑过去了。”

    海伦不快地:“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哈维:“嗨。你不认为多恩是被那三个持枪跨马的人吓坏了吗?”

    海伦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哈维恼怒不快地:“嘿,你没看见他刚才那副勿忙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地抽打马匹!”

    海伦凝神望着他。很清楚,他讲的是真话。海伦蹙一下了眉头,朝门走去,把它打开。

    海伦走进大厅,敲响隔壁房间的门。

    海伦:“萨姆——”

    萨姆的声音:“进来,海伦。”

    她开门进去。

    萨姆穿着衬衫坐在桌旁擦枪。

    海伦平静地:“米尔特·乔丹回来了,还带着几个同伙。”

    萨姆直盯着她,慢慢地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大草原上,四轮马车狂奔而来。当驰近镜头时,多恩勒住马,皱眉深息,艾米注视着他。

    多恩:“我得回去!艾米……”

    艾米:“为什么?”

    多恩:“真笨。我连枪都没带一支。”

    艾米:“不用了。我们快赶路吧!”

    多恩:“不,我一直在想,他们总是迫使善良的人们逃跑,而我威尔·多恩可从来没有逃跑过。”

    艾米十分激动:“他们是谁?我一点也不明白。”

    多恩拿出表看:“我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告诉你了。”

    艾米:“别回去了,威尔!”

    多恩:“我必须回去!”他拨转马头。

    火车站外。米尔特一行都在长凳上。米尔特正拿着酒瓶仰面喝着威士忌。瓶里的酒快喝光了。他边喝酒边和皮尔斯拌嘴。

    海伦的前室内。萨姆面对海伦和哈维站着。

    海伦:“盖伊·乔丹是怎么放出来的?他是被判的无期徒刑呀!”

    萨姆耸耸肩:“谁知道。反正,他出来了。”

    哈维眼里闪着光:“这就是多恩逃跑的原因!”

    海伦看着他,欲言又止。街上传来马蹄声。他们转向窗户,看见多恩的四轮马车驰回警长办公室。海伦转身,用嘲弄的目光望着哈维。哈维在她的目光下皱了皱眉头。

    理发店里,理发师正给一位顾客理完发。老人弗雷德匆忙走进来。

    弗雷德激动地:“多恩走了,又回来了!”

    理发师:“谁信你这话!”

    弗雷德:“真的!我才看到他。”

    理发师瞟了一眼钟:10点50分。

    理发师:“我们有几副现成的棺材?”

    弗雷德:“两副。”

    理发师:“至少还需要两副!弗雷德,快加紧做去吧!”

    弗雷德点点头,从后门匆匆走出。

    警长办公室。多恩带艾米进来,随即快步向挂枪的墙壁走去,开始武装自己。艾米看着他,明白他已下定决心了。

    艾米:“威尔……”

    多恩看了她一眼,继续扣枪套带。

    艾米:“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恩检查着枪:“五年前,一个人因谋杀罪被我送到了北方。本来,他应该上绞刑架的。但到北方后,那里的人却把死刑改判为无期徒刑。现在更好,他已经得到释放——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有确切的消息说,他马上就要回到这个镇子。”

    艾米:“我还是不明白……”

    多恩仔细地挑选字眼:“他是一个……他老是撒野……疯狂地撒野,他大概要惹麻烦……”

    艾米:“那跟你无关!”

    多恩:“是我把他送到北方去的。”

    艾米:“那是你的职责。那件事早已成为过去。如今,这个镇上已有新的警长。”

    多恩:“新警长明天才上任。看来,我得呆一阵子。”他伸手去取星章,“其实,有没有这星章,我还是我……”

    艾米:“不是这样的,多恩!”

    多恩耐心地:“我等着他来找我。他以前的死党在火车站等他。”

    艾米:“正因为这样,我们应该走。”

    多恩仍然耐心地:“他们会追来的。他们有四个人,一到大草原上,就只有我们俩。”

    艾米:“我们有一个小时!”

    他俩看钟:10点51分。

    多恩:“一个小时有什么用?”

    艾米:“我们能赶到——”

    多恩打断她的话:“跑到一百英哩以外又有什么用?我们永远不可能开那个商店。艾米,他们会追踪我们的。只要我们活着,他们就要……”

    艾米:“不,只要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他们就不会跟踪了!”

    多恩的脸绷紧了。他朝门口走去,艾米拦住他:“威尔,我求求你……我们走吧!”

    多恩:“我不能……”

    艾米怒冲冲地:“别想当英雄了!你没有必要当英雄——别为我充英雄!”

    多恩发脾气:“我没想充英雄!如果你这样想我,那是你疯了!”他控制住自己,“艾米,瞧,这是我的城镇,这儿有我的朋友,有托比和哈维,还有地方团队作后盾,不今出什么乱子。”

    艾米:“你知道会出乱子的。”

    多恩:“那就最好在这儿!……对不起,宝贝儿,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艾米尖声地:“你知道吗?”

    多恩:“我当然知道。我知道这触犯了你那教友派的信仰。”

    艾米痛苦地:“可你还是一意孤行。”

    多恩无可奈何地:“艾米……”

    艾米走到多恩面前,娇媚而深情地看着他:

    “威尔,我们结婚才多少分钟!——难道这对于你是无足轻重的吗?我们美好的未来……难道对你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吗?”

    多恩费力地把她轻轻推开:

    “艾米,你要知道,我只有一个小时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最好呆在旅馆里,等待着这件事情的结束吧。”他用手托着艾米的手肘朝门推,艾米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艾米:“不!你要我等一个小时,才能决定我是做你的妻子还是当一个寡妇。我告诉你,这时间太长了,我受不了!我不愿这么做!”

    多恩:……

    艾米:“威尔,你需要我,不然你就不会娶我。要是你真心爱我,威尔——”

    多恩不知所措地:“艾米……”

    艾米:“我知道。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因为我在生气。可我是说话算话的。要是你现在还不跟我一起走——那么,我就搭正午的火车离开这儿!”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多恩坚决地:“我得留下,艾米。”

    艾米竭力掩饰着自己受伤的心灵,昂首从多恩身边走过,出去了。多恩用目光追随着她,接着跟了出去。

    警长办公室外。艾米出来时,法官梅特里克正在围栏处系马。热泪盈睫的艾米没有看见他就爬上了四轮马车。法官无动于衷地看看艾米,接着又看看接踵而至的多恩。他们看着艾米拨转马头,驾车朝火车站驶去。梅特里克取下鞍囊。多恩朝他走去,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多恩:“你这时候来,我很高兴。”

    梅特里克平静地:“是吗?”他提着鞍囊,不慌不忙地走过多恩身旁,进了办公室,大步地从警长办公室穿过,进入审判室。多恩惊奇而迷惑不解地跟在他后面。

    梅特里克一进审判室,就迅速地把文件、小木槌和其他东西往鞍囊里塞。然后,又用牛皮带把书籍捆起来。多恩站在门口,难以理解地注视着他。梅特里克觉察到多恩的目光,终于暂停了他的工作。

    梅特里克:“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忘了,是我判了盖伊·乔丹的绞刑!”

    多恩木然摆了摆头。梅特里克继续忙着捆扎行李:“你不应该回来,这样做太不聪明!”

    多恩:“我想,我在这种时候最好是呆在这儿。”

    梅特里克:“你想错了。”

    多恩:“我可以召集一个地方团队。我只需要十几二十个枪手就足够了。”

    梅持里克:“我的直觉告诉我的却不是这样简单。”

    多恩:“为什么?”

    梅特里克拾头望了下挂钟:10点53分。

    梅特里克痛苦地:“没有时间给你上公民学课了,我的孩子!”

    墙上挂着当时的美国国旗和一张最高法院院长的肖像。梅特里克过去,动手取下它们:“公元前五世纪,雅典市民忍受不了骑在他们头上的暴君的统治,设法通过法庭废黜并放逐了他。可是几年后,暴君带着雇佣军回来,还是这些市民,为暴君打开了城门。当暴君处死法庭成员的时候,他们只是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大约八年前,在一个名叫印第安佛尔斯的市镇上,又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当时面临厄运的法官就是我。我是通过一位名声不太好的太太说情,并把母亲留给我的美丽的戒指作为代价,才得以死里逃生的。”他耸耸肩,“遗憾的是,我再也没有戒指了……”

    多恩:“但是,你是一位法官。”

    梅特里克:“我在很多市镇当过法官。今后,我不愿意再当法官。”

    多恩放弃说服法官的想法:“我不能要求你做什么……”

    梅特里克严厉地:“威尔,你为什么非当傻瓜不可呢!难道你忘了盖伊·乔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忘了他干过的那些罄竹难书的坏事吗?你忘了他简直是个疯子吗?”

    他指着被告席上的空椅子,“难道你忘了他坐在那张椅子上说的话吗?”

    空椅子。

    盖伊·乔丹的画外音:“你绝不可能绞死我!我会回来的!我要杀死你,多恩!我发誓,我要杀死你!”

    “砰”地一声,一个威士忌酒瓶在铁轨上碰得粉碎。科尔比饶有兴味地注视着那些在骄阳下闪闪发光的碎玻璃。皮尔斯气鼓鼓地瞪了米尔特一眼,米尔特无所谓地望着远方。

    火车站站长办公室里。隔着柜台的艾米和站长透过窗户注视着外面的米尔特等人。艾米的脸上露出极度憎恨的神情,站长却为她捏着一把汗。他俩平静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站长把一张车票盖了章,递给艾米:“这是您的票,夫人,去圣·路易斯的。”

    艾米:“谢谢。”

    站长:“夫人,您能另外找个候车的地方吗?比如,旅馆……”

    艾米:“明白了……谢谢。”她转身走出。

    米尔特、皮尔斯和科尔比在月台上。艾米从车站办公室出来,向四轮马车走去。米尔特的视线紧跟着她,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海伦的前室里,海伦和哈维正在吃饭。海伦看钟:10点55分。

    海伦平静地:“难道你没想过多恩会找你吗?”

    哈维漫不经心地:“没有。”

    海伦温柔地:“你确实使他痛苦……”

    哈维瞅她一眼,笑着擦了擦嘴,离开餐桌:“我去去就来。”

    海伦用狐疑的目光送他走去。

    哈维沿街走着。两个穿着礼拜服的小男孩跑进画面。

    第一个男孩:“喂,哈维!”

    哈维对着他们,笑着。

    第二个男孩:'“哈维,你要和盖伊·乔丹决斗,是吗?”

    第一个男孩:“你要杀死他吗,哈维?”

    哈维轻轻揉他的头发:“当然罗。”

    艾米驾着四轮马车跑进画面,她从哈维面前飞驰而过。哈维疑惑地看着艾米在旅馆前停了车,走下车来。

    旅馆休息室的桌边,旅馆店员正注视着艾米。

    艾米:“我可以在这儿等午班火车吗?”(店员仍然盯着她)“我说,我可以在这休息室里呆到中午吗?”

    店员不动声色:“当然可以,太太。”

    艾米:“谢谢。”

    店员:“你是多恩夫人,对吗?”

    艾米:“是的。”

    店员:“你要塔午班火车走?”

    艾米警惕地:“是的。”

    店员:“可你丈夫不走?”

    艾米仔细打量对方:“是的。你问这干吗?”

    店员冷冷地:“没什么,只是这很有趣。”他恶意地微笑着:“我想,今天中午,会有好戏看。”

    警长办公室外的围栏边。梅特里克已经把鞍囊和书捆牢。他把皮带最后拉紧了一下,犹豫片刻,转向一直看着他的多恩:“再见,威尔。”

    多恩干脆地:“再见。”

    梅特里克非常羞愧。多恩也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懊丧,可还是显得有些茫然、震惊、失望。

    梅特里克:“你以为我在拆你的台,是吗?”

    多恩:“不。”

    梅特里克:“瞧,这儿只不过是边远地区一个肮脏的小镇子,这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无足轻重的……还是走吧!”

    多恩:“没有时间……”

    梅特里克盯着他慢慢地:“哎……祝你走运。”他转身上马,走了。多恩目送他,旋即看见不远的地方一个15岁左右的男孩在那里闲荡。

    多恩:“约翰尼——”

    约翰尼走过来。他那欢大眼睛让人一看就明白,他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多恩:“替我做点事。去找亨德森、豪和富勒,告诉他们:我请他们到这儿来一下。然后,再去找哈维——”

    哈维的声音:“不用找,我来了!”

    多恩转身,看见哈维走近,脸上露出喜色。

    约翰尼走了。

    多恩粗率而热情地:“你上哪儿去了?”

    哈维轻轻地:“没空。”

    多恩严肃起来:“知道要干什么吗?”

    哈维:“当然。”

    多恩:“干吧,还有许多事要做。”

    多恩说着正要进办公室,却披哈维倚门拦住去路。

    哈维:“等等!(多恩凝神盯着他)你知道,你现在根本没有必要还呆在这里。”

    多恩有些心不在焉地:“好多人都这么对我说。”

    他再次举步进办公室,但哈维用胳膊拦住他。

    哈维:“你得听我说说。”

    多恩哄着他:“好吧,我听着。”

    哈维:“假如你走了,在新警长到任之前,本镇治安该我负责,对吗?”

    多恩耐心地:“对。”

    哈维:“好。那么告诉我:在这段期间,假如遇到麻烦,我能够很好地解决它,这样,本镇主要官员会不会把镇上的治安工作交付给我?”

    多恩盯着他,开始感到不安:“我不知道。”

    哈维不快地:“不知道?”

    多恩直截了当地:“不知道。”

    哈维:“我想你应该知道。”

    多恩:“他们没问过我……也许,他们认为你还太年轻……。”

    哈维:“你也认为我太年轻吗?”

    多恩:“将来你会当上警长的!”他把哈维推进了警长办公室。

    哈维胜利地:“这不是我想要你说的话,威尔。等那些老家伙到来的时候,你对他们说,你同意我当警长。”

    多恩打断他:“你真的这么想?”

    哈维:“是的。”

    多恩:“那么,我不能这么说。”

    哈维:“为什么?”

    多恩:“要是你不明白,跟你说也没用。”

    多恩无可奈何地望了他一眼,朝办公桌走去。墙上,时钟指着10点59分。

    哈维发怒:“我明白,你一直不愿意我得到提升,你一直恨我和海伦!”

    多恩惊奇地:“你和海伦?不——(他恍然大悟)恰巧我不知道有这事。不过,无论如何,你该明白,这对我没什么意义。”

    哈维:“是的,你同她断了一年多。你抛弃了她,跟别人结了婚。但是,你不能忍受别人取代你原来的位置,尤其对于我!”

    多恩发窘、不安地:“你——”

    他捕捉不到恰当的词儿,转身看钟:11点02分。

    多恩:“我没时间了,哈维。”

    哈维:“那就言归正传:你要我留下来干,就得让我当警长。”

    多恩平心静气:“当然,我希望你留下来。但是,我不会跟你讲生意。你看着办吧。”

    乡间路上。两名骑手一前一后朝镜头急驰而来。前面的彼得森勒马,马跃起前蹄。后面的托比戴着一颗警察的星章,他追上彼得森,警惕地望着他。

    彼得森:“托比,休息一会好吗?”

    托比:“不,我得赶路。”

    彼得森:“我可不愿赶。”

    托比:“我这时本该在镇上亲吻新娘子的,可现在偏得同你这个下贱的东西骑马赶路。”

    彼得森:“来,抽支烟怎么样?”他抬起胳膊。我们这才看见他的两只手腕被生牛皮带绑着。

    托比:“你愿意做个正人君子吗?”

    彼得森:“你是知道我的,托比。”

    托比:“当然。”他拿出一把刀,割断绑住彼得森手腕的皮带。彼得森伸手去拿烟叶。

    托比:“快点!我要在警长的婚礼结束之前赶回那儿去。”

    海伦的前室里。哈维涨红着脸。海伦的笑声由画外传来。

    哈维:“有什么好笑的?”

    镜头拉开,海伦出现在画面中。

    海伦:“你什么时候才会成熟啊?”

    哈维忿忿地:“我讨厌听这种话!”

    海伦轻轻地:“那就成熟些。”

    哈维:“别说啦!”

    海伦温柔地:“好吧。”

    哈维气鼓鼓地在房中踱步:“他需要我。当盖伊·乔丹到达这儿时,他更需要我。”

    海伦看着他:“可能。”

    哈维:“他早就该让我当警长的,可他没么做。他为你我而感到痛苦。”

    海伦皱眉:“是这样吗?”

    哈维:“当然。”

    海伦平心静气地:“你告诉他了?”

    哈维:“是的。”

    海伦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你这个笨蛋!”

    哈维:“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让他知道吗?……嗨,到底是你抛弃他,还是他抛弃你?”

    海伦断然地:“滚出去!”

    哈维恫吓:“当盖伊回来的时候,你得向他解释有关多恩的事。那时候,可能你希望有个可靠的人在你的身边。”

    海伦:“我会照顾自己的。”

    哈维:“当然。不过希望你与盖伊呆在一块儿的时候,不要打扮得过于漂亮。”

    海伦厌恶地冷眼看着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哈维最后一次尝试:“我——”

    海伦平静地:“你走吧。”

    哈维出去时,“砰”地一声带上了门。海伦独自踱来踱去。她看了看钟,时针指着11点05分。

    大厅里,萨姆在他的房间里看见海伦的门开了。

    海伦:“萨姆。”

    他起身朝她走去。

    海伦:“我想,我必须和韦弗先生谈一谈。”

    萨姆:“你要离开这里?”

    海伦:“是的。”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要我帮多恩一把吗?”

    海伦干脆地:“不用了。”

    警长办公室内,多恩坐在桌旁沉思。有人开门,他警觉地转身。身体结实、怒容满面的贝克走了进来:“威尔,我刚才听说……”

    多恩起身:“你好,贝克。”

    贝克:“威尔,你为大家清涂了镇上的恶势力,使我们镇成了妇幼的乐园。决不能让盖伊·乔丹这样的坏人再一次把它弄垮!”

    多恩:“我原来希望大家都会这么想的。”

    贝克:“难道还会有别的想法么?你召集了多少人?”

    多恩:“一个也没有,不过……”

    贝克看钟:11点07分。

    贝克:“你应该尽決做好准备,伙计。我十分钟后再来。(咧嘴一笑)做好充分的准备。”

    多恩的目光追随着他,深受感动和鼓舞。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通缉吿示,翻过来在背面写着:

    五分钟后回来——多恩

    他把纸条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酒吧间里热闹非凡。哈维一进来便朝柜台走去。伙计给他送过一瓶酒和一只玻璃杯。吉利斯走到哈维身旁:“你好,哈维!”

    哈维:“你好!”

    吉利斯:“你的星章呢?”

    哈维:“我已经辞职啦。”

    吉利斯:“精明的行为!”

    哈维:“我没有请你发表评论!”

    空旷的大街上,多恩迈着坚定的步伐朝旅馆走去。

    前面出现过的两个小男孩,追逐着冲进画面。在后面追赶的那个男孩伸手作射击状。

    第一个男孩:“砰!砰!——你被打死了,多恩!”

    他一头撞进多恩的怀里,多恩抓住他,使他站稳。那孩子一抬头,认出了多恩,惊慌失措地张大了嘴,从多恩的手里挣脱,跑了。多恩继续沿街走着。

    车站上,米尔特等人呆在这儿。科尔比正用口琴吹奏着一首西部民间曲子。米尔特深深地吸了口烟,陡然把烟蒂扔得老远,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皮尔斯留意地盯着他。

    米尔特:“我去酒吧间拿些酒来。”

    皮尔斯:“非喝不可吗?”

    米尔特:“当然。”

    皮尔斯:“如果你要去追那女人的话——”

    米尔特:“我说过了,我是去拿酒。”

    皮尔斯:“离多恩远点!”

    米尔特:“当然罗……反正也等不久了。”

    多恩走近旅馆,发现四轮马车停在外面,心中一高兴,加快了脚步。

    坐在旅馆休息室窗户旁的艾米看见多恩走近,以为他准是来找自己的,便高高兴兴地起身,走到门边,等他进来。多恩走进门,高兴地挽起她的胳膊。

    多恩:“艾米,你改变主意啦?”

    艾米抬头凝望着他,一旦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里那股高兴劲消失了。她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忧郁地:“我以为你改变了主意……不,威尔,我已买好了去圣·路易斯的车票。”

    多恩情绪低落:“哦,明白了。”

    他望着她,情绪由失望顿时激变为愤怒。他转身向店员走去。店员正靠着桌边冷冷地看着他。这时,正好一个拿着拖布的老女仆走进来。店员没有理睬多恩,却朝女仆扔过去一把钥匙:“把19号房间打开,好好打扫干净。(慢条斯理地)乔丹先生是非常讲究的。”

    多恩:“海伦·拉密里斯在吗?”

    店员:“我想在吧。”

    多恩看他一眼,转身上楼去了。艾米一直看着多恩,有些困惑不解。

    卧室里。海伦正在收拾行装。传来敲门声。

    海伦走出卧室,突然看见多恩,不由一怔,彼此长久地凝视着。

    最后,海伦打破了沉寂,平心静气地:“你看什么?你以为我变了?”

    多恩:……

    海伦长期压抑的怒火暴发了:“你来干什么?你要我帮你一把吗?你要我去求盖伊放你走吗?哼,我才不干呢,我不会为了你而抬一抬手指头!”

    多恩温和地:“我是特意来吿诉你:今天正午12点,你说的那个人将乘火车到达这里。我估计你已经知道了。”

    海伦已经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多恩:“我认为你应该离开这里。我也许不能——嗯,未来的事确实难以预料……”

    海伦:“我不怕他。”

    多恩:“我知道你不怕。不过,你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海伦阴郁地:“是的。”她朝窗户走去,好一阵,两人都默默无言。

    海伦(自欺欺人地):“也许,他不知道我们……”

    多恩:“不一定。”

    海伦:“可能的。”露出微笑,“生活中并没有自由……我准备离开这儿,现在正在收拾东西。”

    多恩:“很好。”他踌躇着,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听见脚步声,海伦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一起。

    海伦用西班牙语:“已经一年多了。”

    多恩也用西班牙语:“是的。”

    海伦停了会儿,情不自禁地用西班牙语:“你想吻别我吗?”可是,当多恩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突然用英语说:“别介意,再见!”

    多恩:“再见,海伦!”转身朝门口走去。

    海伦:“多恩!”(多恩回头看着她)“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应当自己离开。”

    多恩:“我不能。”

    海伦:“我知道你是不会这么离开的。”

    多恩出去了。海伦把整个的心灵都倾注于双眸中,追随着他的背影。

    海伦自言自语地用西班牙语说:“你想吻别我吗?”她自贱地扮了个苦相。

    旅馆休息室里,艾米背着窗户。店员站在柜台后面。多恩走到楼梯平台,抬眼望钟:11点11分。店员故意掏出表来与钟对时间。多恩瞟了店员一^眼,朝门口走去。当他走过艾米跟前时,她把头转到一边去。多恩毫不迟疑地迈开大步,走出大门。

    米尔特走进酒吧间,喧嚣声顿时嘎然而止。米尔特旁若无人地走到柜台前,掏出一枚银币。

    酒吧伙计谄媚地:“你好,米尔特!”

    米尔特:“给我瓶酒。”

    酒吧伙计:“好嘞!”转身去取酒。

    吉利斯:“好久不见啦,米尔特!”

    米尔特冷淡地瞟了他一眼。

    吉利斯:“盖伊好吗?”

    米尔特:“不错。”

    吉利斯快活地:“嗨,今天镇上将有耸人听闻的好戏看啦!”

    米尔特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

    旅馆休息室内。还站在窗前的艾米,脸部表情急剧地变化着,她转身走向柜台,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可以问件事吗?”

    店员冷漠地:“当然可以。”

    艾米:“拉密里斯小姐是谁?”

    店员笑笑:“小姐?不,她是拉密里斯太太。不久前她是你丈夫的女友。而在那之前,她又是盖伊·乔丹的女友……”

    艾米心慌意乱:“我明白了。……谢谢。”正要转身,又停下,“你——不喜欢我丈夫,是吗?”

    店员:“是的。”

    艾米:“为什么?”

    店员:“原因嘛,很多。……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当盖伊·乔丹在这儿的时俟,我们的生意兴隆。你别以为只我一个人,这儿不少的人认为多恩会得到惩罚……太太,请原谅我的直率,承您下问,我才……”

    艾米平静地:“谢谢。”转身沉思着走向窗户。

    警长办公室的钟:11点16分。多恩回来,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来过。他焦虑地抬头看看钟,眉头打着结,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条子,把它钉在门上,随手带上门。

    多恩沿街走着,他在酒吧对过处踌躇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但马上又改变了主意,横过街道,走向酒吧间,恰巧酒吧门开了,米尔特抓着一瓶酒正从里面出来。顿时,两人都愣住了,但很快又都恢复了常态,他俩的目光长时间对视。接着,米尔特撇了撇嘴,大着胆子咧嘴一笑,故作镇静地吹起口哨,转身走开。多恩紧抿着双唇,看着离去的米尔特,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口推开。门里传出一阵哄笑声。

    吉利斯背对着门,和一群人在一起。

    吉利斯大声地:“我敢说,盖伊下车不出五分钟,多恩便死定了!”

    一个男人:“只要这么点时间?”

    吉利斯:“盖伊只要那么点时间,因为——”他察觉到人们的眼光转移到他身后去了,便回过头。多恩站在门口。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多恩铁青着脸,慢慢走到吉利斯面前,猛扫一脚,把他打翻在地。吉利斯躺了一会儿,惶惑地自个儿坐起,擦去嘴角上的血迹。

    吉利斯重浊地:“你佩戴着星章和枪,警长,没有必要这样。”

    多恩的怒气顿时消退,心中有些羞愧。他朝吉利斯走去,想帮助他站起来。吉利斯推开多恩的手,让另外两个人扶他坐到一张桌子边。伙计递给他一杯饮料。顾客们都默默无言地等着多恩离去。多恩的目光扫视着他们,特别看了看窗户桌边的哈维一眼。

    多恩:“我想你们都知道我为什么到这儿来。我需要帮手,有多少要多少。”人们没有反应。

    吉利斯突然地:“甭说从前!现在我也绝不会帮助你!”

    多恩不理睬他:“当我们粉碎盖伊·乔丹这伙暴徒的时候,你们中间的一些人是帮助过我们的。我现在再次需要你们——现在……”

    屋里的人仍然默默无言。多恩感到沮丧。在一片如死的寂静中,滴滴嗒嗒的钟摆声显得更加刺耳。多恩看钟,11点19分。

    多恩最后地:“考虑好了吗?”

    第一个男人:“多恩,情况不同啊!那时候你有六个可靠的神枪手当助手。现在呢,只剩下两个了。”

    第二个男人:“两个也没剩下。刚才哈维在这里讲:他不干了。这是为什么?”

    大家看着哈维,哈维也看着大家。他的眼光使人感到局促不安。

    多恩:“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第一个男人:“那么托比呢?”

    多恩:“他正押着一名罪犯赶到镇上来。他会来的。”

    第二个男人:“因此,你需要很多的人的帮助。”

    多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停留在一个独坐一桌的男人身上。大家的目光也跟着向那人望去。那人抬起呆滞的醉眼。大家都看到一道青黑色的鞭痕横刻在他的脸上。

    多恩对大家:“当然大家知道盖伊·乔丹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我到这儿的原因。”

    吉利斯突然地:“你准是疯了,竟跑到这儿来召集民团,(译者注:为维持治安而召集的武装民众。)要知道,这屋里有的是盖伊的朋友!”

    多恩不理睬他,等待着人们的响应。可迎屋里仍然鸦雀无声。多恩明白了,他在这儿什么也得不到,人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多恩离去。

    豪的家。这是一所外观十分破旧的小屋,油漆已经斑剥;屋前的花坛也凌乱不堪。在酷日下走得满头大汗的多恩进入画面,敲门。一位中年印第安胖妇打开门。她认得多恩,便一言不发让他进门。

    豪家的主要房间——卧室兼饭厅。墙上挂着一枚镶嵌在皮子上的星章,星章下面挂着两支大号老式枪。豪坐在一把舒适的椅子上,凝神望着地板。印第安胖妇在桌边坐下来,用手和嘴卷烟。多恩走到豪的身边,俯视着他。豪终于抬起头来,神情木然,两眼亳无生气。

    多恩:“我派了个孩子来找你。他来过吗?”

    豪重浊而缓慢地:“来过。”

    多恩用难以理解的眼光盯着他。豪不安地转开毫无生气的目光,随后又望着多恩。

    多恩找话地:“你永远是我的朋友。是你交给了我警长的工作!是你使得他们来找我。”

    豪弯曲的身体更弯了,但他仍然没有吭声。

    多恩:“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常常想像你一样……一辈子都是个执法者!”

    豪怨恨地:“是呀……是呀,你拼着性命捕捉杀人凶犯,而陪审员们却放了他们。哎。一颗不值钱的星章!”

    他费力地拿起一支烟卷,夹在扭曲的手指间,划燃火柴。

    多恩:“听着!法官离开了镇子,哈维不干了。我在召集民团上遇到了麻烦。”

    豪:“看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人们开始行动之前,先得有法律和命令。”

    多恩:“现在,我该怎么办。豪?”

    豪:“我本来希望你不要回来。”

    多恩:“你明白我为什么去而复返。”

    豪:“盖伊·乔丹他们今天来,是蓄谋已久的。离开这儿吧,威尔!快走!”

    多恩:“你愿意同我一起去火车站吗?”

    豪阴郁地:“不……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你的。不过,我不跟你去。我帮不了你的忙。”

    多恩疲倦地:“再见,豪。”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豪看钟:8点26分。

    多恩迈着坚定的步伐在街上走着。

    醉汉的固外音:“多恩!”

    多恩止步,转身。脸上带有鞭痕的醉汉东偏西倒,上气不接下气走向多恩。

    多恩惊讶:“什么事?”

    醉汉:“没什么事……我一直在找你……我想要支枪。午班火车来到的时候,我要跟你在一块儿。”

    多恩凝视着他:“你会用枪?”

    醉汉:“当然罗,我曾是个好枪手,真的……”

    多恩:“可你为了什么呢?”

    醉汉:“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不!对于我来说,这正是个机会,明白吗?……求求你,多恩……让我去吧!”

    多恩温和地:“行。……待会如果需要,我会叫你……”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买酒去吧!”

    海伦的前室。

    韦弗:“出了什么差错,拉密里斯太太?”

    海伦:“没有。”

    韦弗:“那你叫我来干吗?”

    海伦:“我要走了,打算把你帮我经营的裔店出售。你要买吗?”

    韦弗掩饰着自己的惊讶:“您要多少钱?”

    海伦:“两千。我想这是公平合理的。”

    韦弗:“是的。可我一时凑不齐那么多现款。”

    海伦:“你能拿出多少?”

    韦弗:“一千元左右。”

    海伦:“行。把钱交给萨姆,余款在六月内付清。”

    韦弗满意地:“行,太太。”

    海伦不理睬他:“就这样吧,韦弗先生。”

    多恩迈转坚定的步伐向富勒家走去。富勒家的房子比豪的住宅大点儿,外观也好些。房子新近上过油漆,围篱和花坛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富勒从窗口看见多恩正朝这边走来。

    富勒激动不安:“喂!喂!”

    富勒太太急忙走进屋来。

    富勒离开窗口:“多恩来了,……我知道他会……你必须照我的话告诉他:我不在家。不管他怎么说,你也别让他进来!”

    富勒太太:“可他是你的朋友。”

    富勒:“别和我争!他马上就要来了!”

    富勒太太:“他不会相信我的话,他知道我在撒谎。”

    富勒:“照我说的做。”

    多恩对半开的门和富勒太太的神态感到惊讶:“您好,富勒太太。”

    富勒太太:“不……,不,富勒他不在。”

    多恩盯着她,平静地:“你知道富勒在哪儿?”

    富勒太太苦恼地:“我想他在教堂里……威尔。”

    多恩的心中升起一股怨恨,接着把它压了下去:“谢谢。富勒太太,再见!”

    火车站内。米尔特正抱着瓶子喝威士忌。画外传来科尔比吹口琴的声音。米尔特擦擦嘴,把酒瓶递给皮尔斯,当他看见皮尔斯阴沉着脸望着自己时,便咧嘴一笑,把酒递给科尔比。科尔比接过酒瓶喝起来。皮尔斯转身看着伸向朦胧的远方的铁轨,皱着眉头,掏出表来看时间,然后站起身来,朝站长办公室走去。

    皮尔斯:“正午的车正点到吗?”

    站长:“正点,正点到达……”

    皮尔斯冷冷地盯着他,转身往回走。科尔比的口琴声又响起来,中间伴随着米尔特的口哨声。

    大草原上,风尘扑扑的托比和彼得森骑着马沿着一条依稀可辨的小径疾驰。彼得森的手还未被捆上。

    干枯河床上的积水坑。托比和彼得森向这里驰来。来到水坑边上,他们下了马,把马牵到水边。马儿贪婪地饮水。彼得森举目四望,发现脚边有块石头,便借着马匹的掩护,迅速地弯腰拾起。托比把马从水坑边牵开,弯腰喝水。彼得森紧张地举着石头,对准托比的头用力砸去。托比从水中看到了他倒影,急忙一闪,趺入水中。彼得森见未击中,便紧跟着冲入水里。托比使自己在彼得森扑过来之前站稳。接着,他们便打成一团。马嘶叫着从水坑边跑开。托比和波得森一声不吭地激烈地对打。四周很静,只听得见他俩急促的呼吸声,他们在齐腰深的浑浊的水中滚作一团。彼得森突然看准一个机会,竭尽全力把托比击倒,接着又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朝水中猛按,直到托比无力反抗,没入水中。彼得森喘着大气爬出水坑,朝马走去。托比浮起来,用尽力气爬出水坑。彼得森竭力使受惊的马匹静下来,好跨上去。谁知托比从后面一把抓住他,把他拉下马来。两人又在地上扭在一起翻来滚去,最后,滚入一堆乱石中。托比用右手抓住彼得森的头撞向一块岩石,彼得森被撞伤了。托比又把他的头在岩石上连续猛撞,直到他瘫倒不动,才松了手。

    旅馆的前门被撞开。艾米又满怀希望地抬眼望去,却看见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哈维大步走进来。哈维没有看见艾米也没理会店员,穿过客厅,径直上楼。

    海伦的前室里。海伦正最后一次地检查着她的行装。敲门声起。

    海伦:“进来,萨姆。”

    门开了。哈维走进来,当他看到行李箱时,大吃一惊:“你要走?”

    海伦看着他,不准备回答。她自顾拉紧行李上最后一个带扣。

    哈维:“你要上哪儿去?”

    海伦:“我也不知道。”她从他身边走过,在房子里检査着,看是否拉下了什么必须带走的东西。她的神态使哈维迷惑不解。他灰心丧气地跟在她后面。

    哈维:“你这样做没有多大意思。”

    海伦耸耸肩。

    海伦:“一旦上了车,我会知道去哪儿。”

    哈维:“你害怕了,是吗?你怕盖伊·乔丹……”

    海伦诚实地:“不……”

    哈维:“准是怕他,要不,你吗逃走呢?只要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你知道我是不怕盖伊·乔丹的,我随时能够把他抓起来。”

    海伦干巴巴地:“也许……”

    她站在窗户边,朝外望着。哈维紧绷着脸凝神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狂怒起来:“那你为什么要走!(海伦耸耸肩)你和多恩彻底地一刀两断了吗?”

    海伦转过身来看着他,面带倦意和轻蔑的微笑:“噢,哈维……”

    哈维狂怒地:“是多恩,是多恩!我知道是多恩!”

    海伦。“不是多恩!……不过,我要给你谈谈你和你的这位朋友多恩!你是个英俊的个伙子,长着宽阔的双肩。而他,是个男子汉……成为男子汉,不仅要有宽阔的双肩。哈维,你的路还长着呢。你知道这些吗?我认为你不会知道。”

    她转身离开他,哈维发狂似地跟上去,猛地把她扭过身来,一把搂在怀里,沙哑地:“听我说,你哪儿也不要去!你和我呆在这儿——就跟从前一样……”

    他粗野地吻着海伦。海伦对他的拥抱、狂吻,毫无反应,冷若冰霜。哈维疑惑地放开了她。

    海伦平静地:“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走?那就听着:多恩在半小时以后就会被人打死,没有人会去帮助他的。多恩一旦死了,这个镇子也死了。我现在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我是个寡妇,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我得活下去。因此,我得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至于你——我不喜欢任何人把他们的手放在我身上,除非我要他们这么做。而我不想你……再也不了——”

    被激怒了的哈维朝海伦走去,却被海伦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教堂内。牧师正开始布道。

    牧师:“今天,我们的经文是玛拉基书的第四章……”

    多恩进到教堂,站在门口。

    牧师念《圣经》:“……因为,看哪,那一天终于到来,世界将如火炉一般燃烧,所有高傲的人和作恶的人都将象……”

    他抬眼看见多恩,便停止了朗读。人们见牧师注视着门口,便都转身朝那儿望去。教堂里顿时响起了一阵衣裙的沙沙声、脚步的移动声以及嗡嗡的低语声。接踵而来的便是一片沉默。有些人似乎明白多恩的来意,有的人却感到疑惑。亨德森对多恩的出现显出明显的惊讶。

    牧师皱起眉头:“有什么事,警长?”

    多恩局促不安地:“对不起,牧师,我本来不想打扰布道——”

    牧师怒冲冲地:“你是很少上教堂来的,警长。你今天的婚礼也没在这儿举行。那么,现在是什么大事使你到这儿来的呢?”

    多恩:“我需要帮助!”

    他大步朝布道坛走去,对牧师说:“是的,我不经常上教堂来作礼拜。这也许是件坏事。但今天我没在这儿举行婚礼,是因为我的妻子是教友会的信徙……我到这儿来寻求帮助,是因为人们聚集在这儿……”

    牧师:“对不起,警长。讲你要讲的话吧!”

    多恩转向众人:“也许你们中间有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不知道,听着:盖伊·乔丹要乘12点的火车回来。现在我需要尽可能多的帮手。”

    一阵沉默,就象这消息对他们纯属新闻似的。牧师本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得感到震惊。

    斯科特从后排座位上站起来:“我们还在这儿等什么?大家走吧!……”他说着穿过教堂中间的通道,朝多恩走去,在他后面,似乎有一大群人跟着。库珀从后面站起来。

    库珀高叫:“停下!停下!”

    移动的人群停下了,众人转向他。

    库珀:“这就对了——停下!在我们急急忙忙地为了那并不令人愉快的事情出发之前,先应弄明白这都是为了什么?”

    教堂里鸦雀无声。有的已经站起来的人又坐下了。多恩皱着眉头注视着库珀。

    库珀:“我想知道的是:多恩真的不是警长了吗?这场即将打响的战斗,真的不是多恩和乔丹之间的私人冲突?”

    有的男人蹦了起来。教堂内掀起一片嘈杂的声浪,有的人反驳库珀,也有人赞同他。库珀的话起了作用。亨德森疾步走到多恩身旁:

    “静一静!诸位,静一静!(嘈杂声渐渐平息)如果有不同的看法,大家都说出来……,不过,先得让孩子们都出去……”

    父母们把孩子推到通道里去。一个12岁左右的男孩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深深地吸引住了,企图留下。他父亲急忙抓住他,朝他背上打了一巴掌,把他拖了出去。孩子们朝门口走去。亨德森把手放到多恩的手臂上。多恩感激地看着他。

    火车站。皮尔斯紧张的踱步。米尔特懒洋洋地仰卧着。科尔比吹着口琴。皮尔斯望着空空荡荡伸向远方的铁轨。

    教堂内,斯科特在讲话,他生气地:“多恩和乔丹之间是否有个人恩怨有什么关系?我们都知道乔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多恩、亨德森和牧师专注地盯着他,倾听着。教堂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唱歌声。斯科特话音一落,许多手都举了起来,亨德森指着一个人:“讲吧,科伊。”

    科伊起身:“是的,我们都知道乔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们已经把他判了刑。是谁把他从绞架上救下来的?是北方的政客!这是他们弄出来的乱子——让他们来收拾吧……”

    他坐下来。更多的手举起来,亨德森指着另一个人:“索耶尔——”

    索耶尔站起来:“我要说的是——我们一直付给警长和他的助手很高的薪金,可是,第一次遇上麻烦事,就得由我们自己来解决,那么,我们一直付钱是为了什么呢?我们不是警察!这不是我们的工作!”

    一片赞成与反对的叫嚷声。路易斯跳起来,压下某他声音:“我一直说,我们得多配给警长几个助手。如果有了足够的助手,现在就不会这样……”

    亨德森大声地:“停一停——按次序来!大家都静一静!……(众人安静下来)你们得举手发言。埃兹拉!”

    激动得全身发抖的埃兹拉站了起来:“我简直不能相信刚才我在这儿会听见这些话。说这些话,你们自个儿应该害臊。是的,我们付钱给他,可他是我们镇上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位警长。这并不是他个人的麻烦事,而是我们大家的麻烦事。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们不能正确地对待这件事,那就会后患无穷!现在要做的只有唯一的一件事,你们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事!”

    另一个人举起了手。亨德森朝他点点头:“讲吧,基比。”

    基比傻乎乎地:“对于我们的责任讲得够多了……嗯,今天是礼拜日,我并不是同意在安息日不杀人的……”

    教堂外。年纪大些的孩子趴在窗户上往里偷看。其余的在玩着由早期开拓者从肯塔基和田纳西州带来的游戏。他们拉着圆圈,唱着,蹦着。

    教堂内。

    特朗布尔:“警长,那三个杀人犯象高级军官一样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你为什么不逮捕他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关起来?这样,我们就只需要对付盖伊·乔丹一个人,而不是同时对付他们四个!”

    多恩坦率地:“我没有理由逮捕他们,没有任何法律根据可以途捕他们。”

    辛普森太太跳了起来,激动地:“我再也不想听你们讲这些啦!你们这些男子汉怎么啦?难道你们忘了,那时候,有哪个正经女人能在大白天上街行走?难道你们忘了,那时候这儿连孩子都养不大?难道你们忘了盖伊一伙横行霸道的恶行吗?你们怎么在这儿坐得住,没完没了的,说啊——嚷啊!”

    教堂里寂静无声,埃兹拉抬起头,对亨德森:“你要说些什么吗?”

    亨德森:“是的,我要说说。我们镇多亏有了威尔·多恩这位警长。他给我们镇带来的好处,用金钱是无论如何都偿还不清的!永远记住这一点吧!他是我们镇历任警长中最好的警长,也许我们将来再也不会有他这么好的警长了。”

    多恩感激地听着。

    亨德森接着说:“别忘了,威尔来到之前,我们镇是什么样子。难道我们想它再恢复原样吗?当然不愿意!因此,盖伊的归来是我们大家的事,而不是他个人的事。”

    男男女女都凝神听着。

    亨德森接着说:“这是我们的事,因为这个镇是我们白手起家,用自己的双手兴建的。如果我们要使它保持平静,使它繁荣昌盛,那么,我们就得有勇气来做正确的事,不论它做起来是多么地艰难……,好了,当盖伊和多恩相遇时,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一场战斗,有人会受伤,有人会死亡,这是必然的……,现在,北方有很多人一直很想把他们的钱投放到我们镇来——修建商店、工厂——这对我们镇的发展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可是,当这些准备投资者从报上看到本镇大街上的枪击残杀事件以后,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认为我们这儿只是一个不文明、不开化的城镇。我们为本镇所作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镇子将成为五年前那样。因此,我们不能让流血事件在本镇发生……听着!你们知道我是怎样看待多恩的。他是最勇敢人中的佼佼者,最善良人中的忠诚者。今天,他本来不必回来……为了他个人和我们的城镇着想,我希望他没有回来。因为,如果乔丹回来时不碰上他,我预感到是不会有什么麻烦事的。明天,我们就会有新的警长……我想,这是摆脱目前一切困境的唯一出路!”

    众人几乎毫无例外地都被他说服了。

    亨德森转向多恩:“威尔,我想你应该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离开这儿吧!这对你好,对我们全镇也好……”

    多恩吃惊地盯着他,然后,把目光扫向人们。人们沉默着。多恩从他们回避的、谨小慎微的面孔上看到了他们的回答。他转身走出教堂。

    酒吧间的时钟指着:11点44分。镜头摇下,吉利斯和另外两个男人正抬眼看着钟。

    吉利斯:“嗯,看来多恩这个人算得上很有勇气……”

    另外两个人点头赞同。这时,哈维独自坐在窗户边的一张桌子旁喝酒。他听到吉利斯的话,感到愧怒交加,猛地把一杯酒灌下肚去。吉利斯朝哈维走来:

    “喂,哈维,我总是相信你的勇敢,但从不相信你的头脑……”

    哈维不知怎样理解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吉利斯笑着坐下:“没什么……只是它可以使一个聪明的人知道在什么时候后退。”

    哈维:“如果我在这儿喝酒时,不能选择我的同伴,我就再也不上这儿来了。”

    吉利斯收起微笑:“对……”

    哈维抬头看见街上行走的多恩,猛地起身。

    醉汉进酒吧间,用多恩给他的钱买酒喝。

    街上的行人回避着多恩。多恩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静寂的街上慢慢地走着,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那儿停下,回头凝神瞧着那在阳光下尘土飞扬、空空荡荡的街道。他用手巾揩了揩脸上的汗水,接着,步履缓慢地转过拐角。

    他来到马车行门口,只见门关闭着,门上贴着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上教堂去了。”多恩转到马车行的后门。

    多恩走进马车行,缓缓地走向一个马栏,瞅着里面的马匹。这是一匹强健的快马。多恩的目光仔细地审视着它。镜头循着他的目光从那壮实的身驱摇到那有力的四腿。这是一匹能够参加越野赛的骏马。

    哈维的画外音:“把鞍子放上去,多恩!”

    多恩惊讶地急速转身,看见哈维已跟进了马车行,旧日的信任感又涌回他的心中。

    哈维:“快啊,给马备上鞍子。它要跑很远才会累的……这正是你心中想的,不是吗?”

    多恩:“有点……”

    哈维极度好奇的审视着多恩:“你害怕啦?”

    多恩:“我想是的。”

    哈维得意洋洋地:“我知道。理所当然。来,我帮你——”他取下一副马鞍,放在马背上,几乎狂热地:“你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还来得及。米尔特他们一直在车站暴饮着酒,这可能会使他们追不上你……”

    多恩苦笑着:“似乎所有的人都希望我离开镇子。”

    哈维:“是的。没有人愿意看到你被杀死。”

    多恩疲乏地转身,朝马车行外走去。

    哈维:“喂,等等!——你上哪儿去?”

    多恩呆滞地:“我不知道。我想,回办公室去。”

    哈维:“嘿,别走!你应该上马,你必须离开!”

    多恩转身离开他。哈维抓着多恩的胳膊使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怎么啦?你自己准备走的——你刚才自己说的!”

    多恩:“哎,哈维,我刚才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累了。当你累了的时候,你也会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

    哈维:“上马吧,威尔!”

    多恩:“实际上,对于我的死活你并不在乎。”

    哈维:“上马吧——”

    他开始把多恩朝马那儿猛推,多恩站定不动。

    多恩:“别推我,哈维,我讨厌人推我……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不过,不管我做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哈维疯狂地:“快离开这镇子!不然,我就要敲碎你的脑袋,把你绑在马上送走!”

    多恩猛地甩开哈维的手,朝外走去。哈维赶上去,挥臂猛击多恩的背部和侧颚。多恩俯身倒地。哈维拉起多恩朝马走去。当哈维把多恩举上马时,多恩苏醒过来,猛然从哈维手中挣脱。哈维冲过去。多恩尽可能的使自己站稳,但被哈维的这一猛冲,摇晃起来。他努力稳住,开始还击。两人不顾一切、无情地对打。马匹受了惊,在马厩里嘶叫着跃起前蹄,他们跌倒在跃起的前蹄下,翻滚成一团——多恩在马蹄下极其惊险地躲开了马蹄的踩踏。随着格斗进入高潮,马匹完全发狂了。多恩终于抓住时机发起一连串猛烈的攻击,把哈维打倒,哈维跌出了马廐。多恩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哈维旁边,神情惶惑,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袋马饲料跟前,筋疲力尽地颓然坐下,青肿的双唇发出嘘嘘的喘息声。

    旅馆休息室内,艾米凝神望钟:11点50分。

    店员轻声地吹着口哨,在桌子后面干活。艾米向他走去。

    艾米平静地:“请原谅——(店员望着她)拉密里斯太太的房间多少号?”

    店员瞅着她,眼中闪现出一丝疑惑的光:“三号。”

    艾米保持着平静:“谢谢。”她转身走向楼梯。

    艾米走上二楼,看见了海伦的门牌号——“3号”定了定神,举手敲门。

    海伦的前室内。海伦和萨姆隔桌相视,桌上放着一小堆钱。他们都听见了敲门声。

    海伦:“进来——”

    门开了,艾米站在门口。海伦和萨姆惊讶地望着她。艾米象生了根似的站在门口不动,她因为萨姆的在场和首次看见海伦而裹足不前。海伦镇静下来:“什么事?”

    艾米:“是拉密里斯太太吗?(海伦点头)我是多恩太太……”

    海伦:“我知道。”

    艾米:“可以进来吗?”

    海伦:“知果你愿意……”

    萨姆得到海伦的暗示,在艾米进屋的同时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艾米进了门,却又一次的犹豫和动摇起来。两个女人长时间地相互审视着对方。最后,还是海伦打破了这不自然的沉默。

    海伦:“坐吧,多恩太太。”

    艾米:“不,谢谢。”

    海伦厉声地:“你来干什么?”

    艾米明白,海伦误解了她拒绝坐下的原因:

    “请别生气……我只是怕我一旦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海伦:“为什么?”

    艾米:“上这儿来,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海伦不宽容地:“为什么?”

    艾米:“瞧。拉密里斯太太……威尔和我在一小时前结了婚。我们收备好准备走……可后来,他不走了。我使尽了全部力量——我恳求他,恐吓他——全都没用。”

    海伦望着艾米的脸,专注地听着:“那么现在?”

    艾米平心静气地:“楼下的那个男人——那个店员——他讲到你和威尔……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威尔为什么不同我一起走。目前我能想到的是,他这样做是为了你。”

    海伦从容不迫地:“你,要我干什么呢?”

    艾米:“让他走!他还有时间——让他走!”

    海伦直率地:“我不能帮助你。”

    艾米:“请……”

    海伦打断她的话:“他留在这儿不是办了我。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同他讲话了——直到今天。我已告诉过他,要他走。我也将离开这里,过一会儿。我们将登上同一次列车……”

    艾米:“那他究竟为了什么呢?”

    海伦:“如果你不明白,我也不能向你解释。”

    艾米阴郁地:“谢谢你……无论如何,你真好!”她转身准备出去。

    海伦斥责她:“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怎么能这样离开他?难道枪声把你吓得这么厉害吗?”

    艾米转身,等她说完后,平静而严肃地:

    “不,拉密里斯太太,我听过枪声。我父亲和弟弟就是死于枪下的。虽然他们站在正义一边,但在枪战当中,这正义对于他们毫无用处。我弟弟才19岁,我亲眼看着他死去。……打那时起,我就皈依了教友会——因为除教友会以外的宗教,都宣扬人们在必要时可以互相残杀……我不管谁对谁错,我觉得人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方式……”

    她又转身往外走。

    海伦和善地:“请等等……(艾米转身)你是到楼下去等火车吗?(艾米点头)楼下那店员可不是个好东西,干吗不留在这儿等?”

    艾米感激地:“谢谢。我……”她回转身来,看着海伦刚才让她坐下的椅子,迟疑一下,坐了下来。海伦坐了另一把椅子。又是一阵沉默。艾米低头看着自己坐着的椅子的扶手,想到威尔过去必是多次坐过这张椅子。她的目光在屋里扫视着,最后落到海伦身上。海伦明白艾米的心思,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马车行内。多恩恢复过来,站起身子。他的脸上仍然带着血迹斑斑的伤痕,却试图用那双打坏了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低头看着自已被击伤的指关节往外走。突然,他看到地上有一桶水,便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哈维,便提起桶,走到他身边,把一桶水全泼在他那瘫软的身躯上,顺手扔掉水桶,走了出去。

    理发店里。理发师独自在里面。多恩进来时,他正把理发工具放进立柜,从理发店的后门传进来一阵阵钉锤的敲打声。

    多恩:“我能用用你的干净水吗?”

    理发师回身,认出了多恩:

    “嗯,当然可以,警长——(仔细打量多恩)当然,当然……(他走向椅子)请坐下来——”

    多恩走到椅子跟前,重重地坐了下去。理发师打来些水,从多恩的肩后注视着多恩在镜中的样子,然后取了张毛巾,浸到水中。

    理发师:“遇到麻烦了,警长?”

    多恩:“没什么……”

    多恩开始留意到钉锤的鼓打声。理发师拿着湿毛巾走过来。

    多恩:“你在修什么?”

    理发师显得非常窘迫、羞愧。

    理发师:“只是——只是修理一下内部……(镇静下来)别介意,多恩先生,只是修理一下——”

    多恩闭上眼睛,理发师轻轻地把湿毛巾盖在他的脸上,然后急急忙忙地走向后门。

    理发师厉声地:“弗雷德!(钉锤声仍旧响着)弗雷德!停一会儿,行吗?”

    敲打声停止了。

    弗雷德困惑的声音:“停下?”

    理发师打断:“你停下,等我叫你干时再干。”

    他在门口转身取了个脸盆,装上水,端到多恩跟前,然后把水盆放在自己膝上,把多恩那双打坏的手放进盆里,一边清洗,一边好奇地瞅着那些青肿的指关节。他凝神看了一会儿多恩那盖着湿毛巾的脸,又抬眼看钟:11点53分。

    火车站。米尔特、皮尔斯和科尔比正在检查枪支,小心地压上子弹。米尔特还挎着一条备用的抢带,枪带上挂着两只枪。

    马车行内。哈维正在拉直他的衣服。他完全被击败了,那种自高自大的神气已经消失殆尽。他疲惫地走了出去。

    理发店。理发师看着多恩整理着外衣。多恩朝镜子里投过最后的一瞥,便转身往外走。多恩走到了门口:“谢谢。”

    理发师:“欢迎你再来,警长。”

    多恩停在门口,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枚钱。

    理发师:“噢,不收费,警长。”

    多恩望着他,一点儿也没被他的竭力讨好所动,一抬手,不慌不忙地把那枚钱扔了过去。理发师接住了钱。

    多恩:“现在,你可以告诉你的人开始干活了……”

    他走了出去。理发师透过窗户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朝后门走去,喊道:“好啦,弗雷德,干吧!”

    多恩走回警长办公室前,看见他留的条子仍然在门上飘动,便扯下它来,举目向苍天望去。

    晴空中,太阳像一团耀眼的火球。

    多恩眯着眼睛望着,随后搓揉着双眼走进办公室。

    警长办公室里。全副武装的贝克紧张地来回踱着。屋角阴影里,站着多恩派出去找人的男孩。多恩进门,贝克迅速地转过身来。多恩竭力使眼睛适应屋里的光线。

    贝克:“威尔——”

    多恩凝视着他:“哦,我忘记你了,贝克。我真高兴你在这儿!”他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贝克:“我猜想不出是佧么事情绊住了你。时间在消逝!”

    多恩望了一眼墙上的钟:11点55分。

    多恩:“的确是的。”

    贝克:“别的小伙子什么时候到这儿来?”

    多恩:“别的小伙子?”他明白了贝克并不知情。他转身看着贝克:“没有别的小伙子,贝克,只有你和我……”

    贝克:“你在开玩笑……”

    多恩:“不,我没能找到任何人。”

    贝克:“我不信!我们镇的人没那么卑劣——”

    多恩:“我没能找到任何人……”

    贝克直勾勾地望着多恩,顿时完全明白了他所面临的严酷现实:“那么,就你和我?”

    多恩:“我想是的。”

    角落里的那个男孩,被他们的对话深深地吸引住了。

    贝克:“你和我,对付盖伊·乔丹——他们四个?”

    多恩:“是的……你想走开吗,贝克?”

    贝克内心不安地:“嗯,不是我想走开,不。可是……老实说……我没想到情况竟是这样的,多恩,再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多恩沉闷地微笑着:“我也没想到……”

    贝克带着渐增的恐惧:“我是自愿来的,你知道我是自愿来的。你没来找我。我自己准备好了!……我的确准备好了!可是这却是另一回事了,这不象你所说的那样……这仅仅是明摆着的自杀,我为什么要自杀呢?我不是警察,我只不过是住在这儿……我个人跟别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多恩严厉地:“我想没有……”

    贝克:“你要求人,至少得有个限度!我有老婆孩子!如果在战斗中我出了意外,我的孩子们怎么办?这不公平。你没有权力要求我。”

    多恩:“回家看孩子去吧,贝克!”

    贝克抓起他的来福枪,开始朝门外走去,但又停了下来,力求显得离开得体面一些:“你找到了其他的人,我仍会干的,多恩。”

    多恩厉声地:“回家去吧,贝克!”

    贝克急忙出去,“砰”地一声把门碰上。多恩茫然地凝视了一阵,机械地转身坐下。他的自制力消失了,心中涌起辛酸和愤怒的浪潮。他不顾一切地举起青肿的拳头向桌子猛地砸去,但这一撞击又痛得他几乎抽噎起来。激动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多恩渐渐地控制住了自己。角落里的男孩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多恩直起腰来,抹抹脸和眼睛,转动他的椅子,看见了那男孩。

    多恩粗鲁地:“你在哪里干什么?”

    男孩惊恐地:“我找到了他们,警长,按你的要求我找到了他们,只是除了亨德森先生。”

    多恩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他苦笑:“我找到他了。谢谢。”

    男孩:“噢,不用谢。”他迟疑着,不敢一下子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多恩探询地望着他。男孩子走到他面前,急切地:“警长,我说——让我同你一块儿干吧!我不怕!”

    多恩:“不。”

    男孩:“请答应我吧,警长!”

    多恩:“你还是个孩子,一个小孩子。”

    男孩:“我十六了!我会开枪!”

    多恩:“你才十四!为什么要撒谎呢?”

    男孩:“啊,我看上去比我的年龄大……请答应我吧,警长!”

    多恩:“不!”站起来朝他走去,“你看上去比你的年龄大,是的。不过,你还是要离开这儿。”

    男孩:“噢,请……”

    多恩:“走!走吧!”他转身走开,那孩子极其失望地朝门口走去。

    多恩温柔地向孩子:“约翰尼!”

    约翰尼转向他,眼里充满希望地望着他。

    多恩:“谢谢。”他就像跟老朋友告别那样挥了挥手。约翰尼心情激动地竭力在脸上堆出报答的微笑,随即离去。

    多恩走到桌边坐下,从枪套里取出枪,有条不紊地检视着。可是,他那双打坏了的手指头很不灵便。他放下枪,低下头,沮丧地看着自己的手,搓揉了一下,又拿起枪来。

    多恩手中的枪的特写。

    多恩低头凝视着枪。他抬手举枪对准自己的头。瞬时间空气都象凝固了。他似乎是在比较着一种快速的、更容易的自杀方式。他压下板机,保险机口还是张着的,只听空枪“咔嗒”一响。他用左手拿起另一支枪,摆弄着扳机。接着,他把两支枪都放下,打开抽屉,取出一盒子弹,塞进衣袋里。

    火车站。米尔特等人走到铁轨旁。米尔特紧张地踱着步。皮尔斯和科尔比低头盯着闪闪发光的铁轨。

    教堂内。人们正唱着赞美诗。亨德森一面唱着,一面取出怀表来看,他轻轻地摇摇头,放回表,继续唱下去。

    一块已被风雨剥蚀了的招牌。上面隐隐约约地可辨认出两个字:“驿站。”

    镜头拉开,我们这才看清那牌子挂在畜栏的门上。托比把坐在地上的彼得森的手脚都捆在围栏上。中年的墨西哥人马丁尼斯看着他:“他干什么啦?”

    托比:“噢,他是个坏孩子。……非常坏。”他转身朝畜栏后的矮屋走去。马丁尼斯跟上他。

    马丁尼斯的屋子。托比懒散地伸开四肢躺在门廊的台阶上。马丁尼斯进屋取出一个富有墨西哥民族风格的大铜罐和两只大杯子,开始斟啤酒。

    托比:“生意好吗?”

    马丁尼斯:“我想驿站重新开张后会好些的。”

    托比:“这驿站再也开不成了。难道你没有听说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铁路?”

    马丁尼斯耸耸肩:“铁路?”

    托比愉抉地瞧着那酿得非常地道的啤酒,拿起杯子大喝一口,快活地舒了口气。

    马丁尼斯:“我要到畜栏去,你愿意让你的朋友喝点吗?”

    托比:“好,给他啤酒。不过你得当心……”

    马丁尼斯耸耸肩,倒了一大杯啤酒,放下罐子,走出画面。托比又喝了口酒。一位漂亮的墨西哥姑娘走了出来:“啊,是你!好久没来过啦!”

    托比:“我一直忙。”

    墨南哥姑娘:“当然,你是大人物,非常忙,非常重要……”

    托比咧嘴笑着把空杯子推过来。姑娘用足尖把它慢慢地推回去。

    墨西哥姑娘:“你的衣服怎么啦?”

    托比:“我游泳了。”

    墨西哥姑娘:“穿着衣服?”

    托比:“当然……”

    墨西哥姑娘:“你疯了。”

    托比:“我有个疯狂的工作。”

    他把杯子朝她推得更近。她再次挑衅地用足踝将杯子慢慢地推回:“你要呆会儿吗?”

    多恩的手正在写着什么。叠印字幕:“遗嘱”。他写完最后一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沉寂中可以听见滴滴答答的钟摆声。他绝望地在“遗嘱”两字下狠狠地划了一条线。

    酒吧间内,人们都鸦雀无声地注视着钟。

    海伦的前室内。艾米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海伦站在窗前,朝下看着街道。

    海伦:“你离开这儿后上哪儿去?”

    艾米:“回家——圣·路易斯。”

    海伦转向她:“一路上就你一个人?”

    艾米:“我就是这么来的……我家里反对我同威尔结婚……我不在乎。我是男女平权主义者。你知道,妇女的权力……”她抬眼望着海伦,“您到什么地方去呢?”

    海伦耸耸肩。

    艾米:“那你为什么要走?你怕那个人吗?”

    海伦:“不怕。不……”

    她们相互望着,心里都挂念着多恩。

    海伦继续说下去:“我只是厌倦了,”她踱起步来,“我恨这镇子,我一直恨它。作为一个墨西哥妇女,……我16岁嫁给拉密里斯。他肥胖,丑陋,愚蠢。他一碰我,我就恶心。可他有钱……后来,我把酒吧间卖了,买下了镇里最大的百货店——没有人知道这些。我雇用了一个精明的人替我经营——这,也没有人知道。那能干的人尽力帮我赚钱……所有那些自视高贵的女人在街上遇见我时,从不正眼看我一眼,但她们的钱都付给了我,而她们永远不知道。我为这件事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可现在,”她耸耸肩。

    艾米顿了一下:“我理解。”

    海伦:“你理解?那好。但是,我可不理解你!(艾米望着她)不管怎么说,如果多恩是我丈夫的话,我绝不会离开这里,我要拿起枪——我要战斗!”

    艾米绝望地:“为什么你不这样做呢?”

    海伦:“他不是我的丈夫!”

    她倏地转身,拉开一个提包,急速地翻找着,取出一支枪来。

    海伦:“给,拿着它!你是他的妻子。”

    艾米尖声地:“不!如果我拿了这枪,就等于说我整个的生活都错了!”

    海伦:“对了,错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是你的丈夫。”

    艾米站起来:“他是吗?是什么使他成为我的丈夫呢?法官的几句话?那就是结婚吗?我和他之间的错误太多了……这不合适!无论怎样,不是我拋弃他,这是他选择的。”

    一阵沉默。远处突然传来响亮的火车汽笛声。两个女人都不由自主的一震。

    警长办公室里。汽笛声传来。多恩坐在桌旁一直写着,听见汽笛声一动不动,僵了。

    酒吧间。汽笛声传来众人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呆立不动。

    哈维摊在自己房间里乱糟糟的床上,手边不远的地方放着一瓶酒。他听见了汽笛声。

    火车站。汽笛声传来。米尔特、皮尔斯和科尔比站在铁轨上。第一声汽笛完了。他们急切地望着前方。

    铁轨。远处出现一小团蒸气。

    在警长办公室里等待着的多恩,听见了第二声汽笛。

    教堂里。人们都站着。当火车的第二声汽笛传来时,没有人唱赞美诗了。只有风琴的伴奏声还响着。汽笛声盖过了琴声。

    富勒的卧室。富勒太太倾听火车汽笛声。

    豪的住宅里。汽笛声传来,豪坐在椅子上倾听着。

    酒吧间。汽笛声传来,人们倾听着。

    海伦的前室内。汽笛声传来,海伦和艾米倾听着。第二声汽笛消失了。

    火车站。米尔特一行等待着。铁轨上还看不见火车的影子。他们相互紧张地注视着。

    火车站站长在办公室里呆呆地站着,等待着。

    海伦的前室内,艾米和海伦的眼睛互相询问着她们害怕谈及的话题。

    酒吧间。人们面面相觑。

    警长办公室里。多恩等待着。

    火车开过来了。

    警长办公室里。镜头对着等待着的多恩。他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笔。这时,第三声响亮的汽笛声惊过画面。多恩微微一颤,悄然无声地透出大口憋下半天的气。

    火车站。米尔特、皮尔斯和科尔比交换着喜说的目光。火车远远地开过来……

    酒吧间。当五三声汽笛响过时,人们蜂涌而出。酒吧间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的。吉利斯从外面把打锁死。

    海伦的前室内。海伦和艾来在前,萨姆提着海伦的行装在后,他们麻木地朝门口走去。

    警长办公室里。多恩在他写的遗嘱上签了名,把它折起来,又在表皮上写道:

    “我死后开拆。”

    他把“遗嘱”放在桌子正中,拿一个空子弹盒压住它,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

    旅馆。店员“砰砰嘭嘭”地关着金属百叶窗。

    镇上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关上了。

    火车站。米尔特等人望着越来越近的火车。

    现在,车轮发出清晰可闻的响声。

    多恩走出警长办公室,来到阳光下,环视四周。街上空空荡荡阒无人迹。多恩沉闷地笑了笑。突然,他听到了马蹄声,忙转过身去。四轮马车沿街驰来。艾米赶着车,海伦在她身旁。她们看见了多恩。多恩望着她们。娇艳的海伦,眸子直盯着多恩,嘴角上挂着一丝微笑。多恩的目光落到艾米身上,他觉得她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美丽动人。可是,她努力使自己的眼晴避开了多恩的视线。

    四轮马车飞快地驰过多恩身旁。这时,我们才看见萨姆坐在车后部的行李堆里。四轮马车驰出画面。多恩目送马车远去以后,心绪不觉一振。他掏出表来看时间。

    火车站。列车进站。车站工作人员列队接车。米尔特、皮尔斯和科尔比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扇车门打开,盖伊·乔丹步出车厢,走到阳光下。他是个大个子,面色苍白,堆满杀气。米尔特等人匆匆迎上,微笑着伸出他们的手。盖伊·乔丹绷着脸和他们握手,随即朝站台僻静处走去。米尔特一行跟在他后面。四轮马车驰进站台,停在铁轨边上。萨姆跃下车,开始卸行李。艾米和海伦爬下车。盖伊·乔丹向米尔特伸出手。米尔特笑眯眯地递给他两支枪。盖伊接过枪来,搬弄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把眼光扫向画外,他的目光凝神不动了。萨姆把艾米扶上车。艾米进入车厢后,又转身向海伦伸出手臂。这时,海伦正望着盖伊。盖伊的目光和海伦的眼光交碰在一起。海伦的双眸沉着地望着盖伊,不慌不忙地登上车厢的踏板,进入车厢。盖伊毫无表情地望着海伦身影的消失,转脸向米尔特等人点点头,朝车站外走去。米尔特等人跟着他。

    车厢里。艾米脸色苍白,紧张地坐在窗口旁。

    海伦坐在艾米旁边。萨姆放好最后一件行李,朝海伦走去。他们默默无言地对视着。对他俩来说,这是一次艰难的离别。

    海伦:“再见,萨姆……你会听到我的消息的。”

    萨姆点头:“一路小心。”

    萨姆紧绷着的、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画外又突然传来了汽笛声。

    警长办公室外。汽笛声传来。多恩为之一惊。他拿起枪,踏着坚定的步伐,沿着大街慢慢向前走着。

    盖伊带着同伙也进入街区。从俯拍的镜头中我们可以看见双方细小的身影越来越接近,但是因为街道拐了弯,所以他们双方互相看不见。

    盖伊等人走看。米尔特突然停步,他的注意力被商店的一个橱窗吸引住了。他朝橱窗冲过去,用枪柄砸碎橱窗,跳进去,取出一顶女式帽子。盖伊·乔丹冷酷无情的脸绷得紧紧的。

    盖伊怒冲冲地:“你就不能再等等?”

    米尔特笑了笑,把帽子塞进衬衣里,匆匆回到他的同伙队伍中。他们继续在街上走着。

    多恩走到拐角去,站着斟酌了一下情况,闪身到两幢房屋的间隙中,埋伏下来。多恩紧张地等待着。盖伊一伙进入画面。

    多恩喊叫:“盖伊·乔丹!”

    盖伊一伙边转身边掏枪。米尔特首先开枪射击,但没击中多恩,却被多恩射来的子弹打中。米尔特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倒在地上。

    坐在车厢里的艾米和海伦紧张地倾听着阵阵枪声。枪声停止。海伦认为战斗已经结束,多恩已被打死了,所以情绪有些低落。艾米凝神望着她,突然发狂似地蹦起来,挤过海伦身边,疯狂地冲出车门。艾米跑下车厢的踏板,狂奔出车站。

    艾米飞快地冲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街道的远处躺着米尔特的尸体。艾米奔跑着,当她看见尸体时,惊得停住了脚步;她以为死的是多恩。她不顾一切地奔向尸体。

    米尔特横尸街头,刚才抢来的帽子正好掉在他身旁。艾米朝着米尔特的尸体奔跑过来,曲膝跪在米尔特身旁,但她马上松了口气:不是多恩。艾米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画外传来一连串猝然迸发的枪声。

    多恩在小巷里猫着腰奔跑。一颗子弹从他头上掠过,差一点打中他。他闪进一个木棚,从那里窥视着周围的情况。多恩窥见科尔比隐伏在小巷的一端。多恩跑到棚子的另一边,透过缝隙看见盖伊和皮尔斯从小巷的另一端搜索过来,忙举枪向盖伊射击,但没打中。盖伊和皮尔斯很快闪出了多恩的视线。背后,科尔比一连射来数枪。前面的盖伊和皮尔斯,象和科尔比呼应似的频频开枪。多恩滚伏在地上,清醒地分析了一下处境,明白自己处于对手的夹击之下。

    街上,艾米倾听着画外的枪声,茫然地朝前走去。

    多恩匍匐到木棚门口,朝外望去。他看见斜对过的马厩敞开着宽大的门。多恩拿定主意上那儿去。他跃身而起,低头弯腰,急冲出去。

    多恩猛地撞进马厩,躺在地上,拼命喘气。马匹受了惊,紧张不安地嘶叫着,纷纷竖起前蹄。盖伊和皮尔斯小心翼翼地穿过小巷向马廐逼近。马厩里的多恩爬起来,举目环视,爬上阁楼。多恩看见盖伊和皮尔斯在小巷的一端,科尔比则在另一头。多恩瞄着科尔比开枪,没有击中。科尔比、盖伊和皮尔斯都急忙闪开。接着,皮尔斯猛地冲过小巷。多恩向他开枪,也没打中。皮尔斯匍匐到马厩后面,找到一处掩体物,便伏在那里向马厩里开枪。小巷里,科尔比在射击。盖伊在射击。子殚从三面射击阁楼。一匹马发出痛苦的嘶叫声。子弹如洒水般地不断射进阁楼。多恩匍匐到梯子旁边,爬下阁楼,急忙跑到马厩门口,把门关上,小巷中的盖伊正揣度着地势。画外传来科尔姆和皮尔斯的枪声,盖伊四下一望,判定自己正站在百货商店的后面,于是灵机一动,走到那商店的后门边,不慌不忙两三脚就揣开了门,进去后不一会儿,他就提着三盏油灯跑出来,回到了原来的战斗位置上。他朝着马厩扔出第一盏油灯。油灯碰在马厩门上,油花飞溅。油灯的破碎声使多恩一惊。接着,他又听见了从马厩墙上传来的又一盏油灯的破碎声。盖伊钯第三盏油灯朝马厩掷去。油灯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在马厩附近。接着盖伊瞄准第一盏油灯开枪。油灯炸了,歪歪斜斜地弹起来,碰在马厩上,燃油横流,火星四溅。盖伊又向另一盏灯射击,未中。他又一次开枪,中了。随着油灯的炸裂声,另一团着火的油滋到马厩门上。画面印出第三盏油灯。画外传来盖伊的射击声。油灯炸裂,弹离地面,碰在马厩上,于是又一股火焰落在马厩的木墙上。火焰在马厩前蔓延开来。马厩内的马匹惊恐万状。多恩考虑着如何应付这新的困境。火焰已经吞没了马厩的门。马厩里烟雾弥漫。多恩跑进马栏,将狂躁的马匹全部牵出来,拉到门口,然后轻轻地拉开门,把狂嘶着的这群惊马赶进小巷。惊马狂奔进小巷,四下逃散。盖伊一伙急忙闪身避开。多恩趁这阵混乱悄悄地溜出了马厩。

    火车站。火车启动了。乘客们将脸紧贴着窗户往外瞧。

    多恩穿过画面奔跑。紧接着,盖伊等人冲进画面。他们成扇形展开,从三个方向不断向多恩开枪。远处传来火车渐渐远去的汽笛声。

    墓地。多恩跑进画面,藏在一块墓碑石后。盖伊等人成扇形展开进入画面。他们分别从各自的掩体处向多恩开枪,并渐渐逼近了他。

    教堂里。人们惊惧地挤成一团。牧师在布道坛上低头默祷。

    墓地。科尔比从隐蔽处露出身子。多恩开枪,把科尔比打倒在地。

    警长办公室内。艾米倒在多恩的办公桌上垂泪。多恩的遗嘱打开了,皱巴巴地握在她手中。画外枪声渐近。艾米急忙起身,赶到窗口。透过窗户,她看见多恩跑进街道。多恩沿街呈“之”字形前进。皮尔斯在他背后街尽头的远处出现。接着,盖伊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多恩又一次处于对手的夹击中。多恩无路可走,只得朝酒吧间冲去,猛地撞门。门紧锁着。多恩又一次尽全力地向门冲去,门被撞开了。他用力过猛,滚到在地。艾米看见了街上发生的一切。盖伊在开枪。皮尔斯在开枪。多恩精疲力竭地蹲在酒吧间的地上。皮尔斯小心翼翼地沿着街,边走边射击。他走到警长办公室跟前,朝着酒吧间放枪。

    警长办公室里。艾米惊惶失措地透过窗户看着皮尔斯的背影。他离她只有几步远,正背朝着她向酒吧间开枪。她急切地四下环视,发现墙上挂着哈维的枪,便沉着地走过去,取下它,回到窗口。皮尔斯的背影隔着玻璃离她仅两、三步远。艾米用双手死死地握住枪柄,抬起枪口。皮尔斯打出一枪,又向酒吧间瞄准。艾米扣动板机“砰!”皮尔斯扑倒在地。艾米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她急忙靠在那扇打得粉碎的窗户上。

    酒吧间窗口边的多恩惊讶地望着街上。他看不清自己办公室里面,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皮尔斯的尸体。他想,这其中也许有诈。

    盖伊在小巷中奔跑。

    盖伊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警长办公室的后门外。他从窗口探头,看见艾米独自一人在内。警长办公室的后门开着。他悄无声息地推并门,窜进去。艾米抬眼,看见盖伊持枪而入,吓得手脚无措。盖伊冲上去,打掉她手中的枪,抓住了她。筋疲力尽的艾米无力反抗。盖伊把艾米扭转身来挡住自己,强力推着她走出室外。酒吧间里的多恩看见盖伊扭着艾米作掩护,走出办公室,向酒吧间走来。

    盖伊嚷道:“喂,多恩,出来!出来吧!不然,你的朋友就会像皮尔斯那样死去!”

    多恩:“我出来——放开她!”

    盖伊:“只要你走出你面前的那扇门,我就放她!出来,我不开枪!”

    他紧紧地抓着艾米。艾米吓得半死不活。

    酒吧间里。多恩慢慢地朝门口走去。突然,他脑子一转,停了下来,抓来一把大椅子猛地扔出门外。

    椅子飞出,盖伊迎头就是数枪。艾米突然伸出那只没被盖伊抓住的手,胡乱地朝盖伊的脸和眼睛猛抓。盖伊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多恩开着枪从酒吧间里冲出。盖伊举起另一支枪射击。多恩肩部中弹,踉踉跄跄的连续射击。盖伊倒下,枪从他的手中滑落。多恩筋疲力尽地靠着墙,停了好一阵,这才朝艾米走过去,把她扶起来。两人默默相对,紧紧握手,忘掉了世上的一切。

    人们这时才像幽炅一样从四面八方出现在街头,而且越来越多。他们都默默地望着多恩和艾米。多恩和艾米感到了人们的存在。多恩的脸上恢复了常日的平静。他把枪扔在街上,又解开子弹带,任它自由落下,接着又不慌不忙地取下星章,拋到尘土中。醉汉牵着四轮马车进入画面。多恩看见自己的马车,便拥着艾米朝它走去。多恩先扶艾米上车,接着自己也登了上去。他朝醉汉点点头。醉汉让开。多恩握住缰绳,策马而行。众人闪开道。

    人们仍然默默无语。多恩和艾米头也不回地驰出镇子。马车越来越小,渐至消失。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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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陵渔

    谈到西部片,你可以绕开《镖客三部曲》,可以不谈《比利小子》,但绝对不能忽略《正午》。绝对不能忽略在那个阳光灼人的正午,对人心和人性的审判。n这是一部关于英雄的电影,似乎西部片永恒的主题:英勇的警长孤身战群匪。然而因为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使这部电影有了不同的观感和永恒的对沉默的鞭责与质问。n我不能一走了之n威尔•凯恩是一个小镇的警长,在职多年,执法严明,虽然得罪了部分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受到小镇人们的拥戴,并拥有一些朋友。现在他要离开警长职位,并娶了年轻漂亮的妻子。这一天他们举办了婚礼,并准备离开小镇。n然而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几年前被凯恩逮捕的悍匪弗兰克•米勒被释放了,并且纠集旧部前来寻仇。n这时候人们纷纷劝说凯恩一走了之:你已经交出了警徽,你已经不需要为小镇负责,新警长几天之后就到,你可以留给下一任;你刚成婚,年轻的妻子需要你照顾,不能逞一时之勇;弗兰克只是找你凯恩报仇,你走了,他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n于是凯恩和妻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爬上马车,匆匆离开了小镇。n然而走到半路,他又以同样的速度匆匆折回,他对非常不解的妻子说:“我不能一走了之”。n就是这句“我不能一走了之”,构成了凯恩留下的全部理由。有时候,普通人可能无法理解英雄,普通人过多的想到自己,他们总需要太多理由。而英雄需要的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我不能一走了之”。n凯恩开始寻找帮手,然而人们早被弗兰克吓破了胆。竟然没有人愿意对凯恩施以援手。他们似乎觉得小镇是凯恩的而不是自己的,纷纷躲避这位功劳赫赫的警长,仿佛课堂上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大家纷纷低下头别过脸。n凯恩在烈日下奔走、游说,希望有人能够挺身而出,然而最终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n人们曾经无比敬佩的警长,在恶徒即将进入小镇时为了小镇挺身而出,然而迎接他的是人们的沉默。n在小酒馆,人们面对警长的请求纷纷默不作声。然而却在警长黯然离去的时候爆发出一阵哄笑。n在教堂,市政官员面对人们的不同意见,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却巧妙地把人们的思维引向孤立警长,意图劝说警长离开以求自保。n……n影片73分钟,当最终凯恩不得不孤身前去面对四个匪徒时,他走到街上,神色疲惫,额头满是汗水。这时镜头拉远,诺大的小镇竟然空空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街道上只剩下凯恩孤零零的身影,焦灼,无助,让人们永远记住那个烈日灼人的正午,没有一丝的风,燥热的日光混着尘土裹住了人们汗水涔涔的心。n沉默的大多数n沉默的人们往往有沉默的理由。或者说沉默从来都可以找到理由,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多少理由留给勇敢者,但总有数不尽的理由留给畏缩者。沉默者从来不需要担心道德负罪。n法官认为这只是西部蛮荒中的一个肮脏的小镇,不值得为之牺牲个人生活,匆匆落荒而逃。n酒馆的人们认为凯恩势单力薄,注定失败。有人觉得凯恩和弗兰克之间有私人恩怨,还有人觉得缉捕匪徒是警长的职责,不应该牵扯到市民。n市长认为如果凯恩和弗兰克交火,会影响北方商人到小镇的投资。n前任警长或许是对的,小镇并不值得为之流血,因为人们并不关心并不在意。他不愿为小镇的人们挺身而出。n甚至连新婚的妻子都认为凯恩应该为了他们的后半生的幸福生活而逃走。她甚至幻想弗兰克如果找不到他们,他们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女人和读书人多数时候更倾向于沉默,因为他们总有太多的理由,他们想得太多,这正是沉默的沃土。英雄的悲哀很大程度上也在于女人在多是时候总不能支持他们。n其实沉默没有任何罪责,任何人都有权利保持沉默,没有人必须当英雄。但当命运压倒一切时,如果所有人都还只是沉默,那凡人们注定只有毁灭,如果没有英雄挺身而出的话。n而当多数人决定保持沉默时,即使有人想要挺身而出,也会没有勇气站到多数人的对立面。因为沉默的人固然保持沉默,但却会对反对者怒不可遏。他们不愿意和他们一样弱小的人揭穿他们的怯懦,以至于无法保持道德的无罪。n于是市政官员在教堂劝说众人坐山观虎斗;n旅店老板希望米勒接管小镇照顾生意;n牧师告诫人们遵从戒律不能杀人;n于是人们找到继续沉默的理由。n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n当他们抓共产党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员;n当他们抓犹太人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n当他们抓天主教徒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n后来,当他们来抓我时,已经没有人为我说话了。n沉默的背后n二战结束后,美国麦卡锡主义盛行,为加强意识形态控制,成立了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好莱坞受到严密盘查,许多左派的演艺界人士遭到迫害,包括卡尔•福尔曼。n在这种迫害面前,影界多数人都保持沉默,甚至和那些遭到调查的人划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n贾利•库伯饰演的威尔•凯恩,对这种沉默进行了无情的揭露与批判。当警长最后战胜匪徒,扯下象征正义与秩序的警徽丢进尘土,不顾围上来的曾经背叛他的人们绝尘而去的时候,他的英雄形象将众人的沉默与阴暗暴露无遗。n这部电影一上映,整个好莱坞都被激怒了。n首先是约翰•福特对这部打破了传统的“福特式”西部片模式的另类竟然取得如此成就大为光火。在这部电影中“敌我”不再是一个明确的概念,英雄也没有任何宏大的道德或宗教上的使命感,甚至印第安人都悠闲地在酒吧门口出现。n而约翰•韦恩更是耿耿于怀,他不能接受代表正义的警长被人们孤立这一情节安排,无论是否是因为这背后的讽刺。时隔七年,他重新与霍华德•霍克斯携手,拍出《赤胆屠龙》。片中韦恩饰演的的警长面对为数众多的敌人,拒绝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情的帮助,却独相中老牛仔的保镖。“我宁愿要一个残疾的专业枪手,也不要一个健康的三流货色”,而人们还是踊跃的提供帮助。这是对贾利•库伯的警长低声下气企求人们帮助的绝妙讽刺。n学院派们更是心虚,他们对这部影片不敢逼视,匆匆丢给了最佳男演员、最佳剪辑和最佳音乐就落荒而逃。而最佳影片竟然给了超级大烂片《戏王之王》,简直是奥斯卡的耻辱。nn本片目前Imdb排名178。值得一提的是,这是电影史上首部实时电影,电影实际长度与影片中的时间完全吻合,观众甚至可以对着表观看。这主要是剪辑师的功劳。片中出现时钟达17次,不仅很好地交代了时间,也突出了紧迫感,营造出了紧张的气氛,调动了观众的情绪。本片的最佳剪辑也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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