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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次是由米开朗基罗·弗兰马汀诺执导的一部拍摄于2010年剧情片在其它上映,主演由Giuseppe,Fuda,Bruno,Timpano,Nazareno,Timpano,Artemio,Vallone,Domenico,Cavallo,Santo,Cavallo,Peppe,Cavallo,Isidoro,Chiera,Iolanda,Manno,Cesare,Ritorito领衔。  这是一个卡拉布里亚岛的小村子,依山傍海,从山麓间,你可以看到远处的伊奥尼亚海。这是一个好似时间停止的地方,这里的石头有权改变事件的发生,而山羊们则会停下来思考天空的由来  这里住着一个已经时日不多的老牧羊人,他病了,他坚信他找到了续命的良药,他从教堂的地板上收集灰尘,每晚就水喝下。  在一个羊圈里的一小片黑土地上,一只山羊生下了一只小白山羊,生命最初的不适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它的眼睛立刻便睁开了,它的蹄子已经可以支撑身体的重量。整个村子的生活都被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充满了希望。小羊在逐渐成长,它变得强壮起来,开始玩耍。  一次疏忽,它独自离开了在休息的羊群抛开,它在厚厚的植被中迷失了方向,直到精疲力尽,在一株雄伟的杉树下歇脚。  这棵巨大的树随着山间的微风摇摆。时间流逝,季节快速地更替,这棵巨大的杉树失去了枝叶摇摆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机械的轰鸣。  杉树倒在地上,他被砍倒了,被肢解,它白色的木材被用当地古老的技术转化为木炭。我们最后一次见它,是它随着烟雾和尘埃消逝……  如诗般的电影语言讲述了生活和自然的联系,对于一个被遗忘的永恒之地的诠释,揭示了和谐的真谛。这是一部完全没有用到任何特殊效果的科幻电影,将人们带入了一个未知的奇幻世界,讲述了一个由四个生命互相交叠的奇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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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桃夫人
    意大利一座朴素的小山村,大概初秋。
    老人赶着一群羊出现在山坡上,一阵散乱无序的铃铛声随之爬上山坡。
    风起,一棵白色躯干的树窸窣作响,老人靠着它在树下咳嗽。
    牧羊犬踏着草地奔窜的声音说明草丛有多么厚实。
    暮色时分,山间小路上蛐蛐开始鸣叫,老牧羊人驼着背、拄着拐杖往家回……

    影片开始的几个画面让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诗电影。
    每个画面中的人、物、事之间有着多种奇妙的牵连,浑然天成而感念缤纷,使得影片不须一句对白、一段配乐,更摒弃了有形的剧情,它就这么以诗的特质,大象无形,极简而有力的深入你的内心。导演高明到他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适时的把镜头摆在那里。《Le Quattro Volte 》无疑是我最喜欢的影片之一。
    《四次》的题意源自于公元前6世纪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的理论,他认为灵魂不朽,在四种生命形态——人、动物、植物、矿物中循环重生。
    124分钟的片长拥有许多拨动心弦的时刻,这种拨动,不只是拨动了人与动物的心弦,还有天气、草木、一盏灯、一块石头、一条路乃至整个自然界的心弦——因为它们有可以相互传递的灵性。影片捕捉了它们,朴素的生态画面也因之充满灵的美感、灵的哲思。

    风烛残年的老人相信每晚喝下教堂里扫落的灰就能续命,有个晚上他找不到“药”灰,赶到教堂敲了一夜的门。第二天早上,牧羊犬与村子里的路人对峙,在斜坡上,它把卡在机动拖车轮子后的石子踢开,车子从斜坡上俯冲下来撞开了羊圈,羊群爬上二楼的老人家里。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临终时模糊的双眼看到羊也在默默的看着他,羊群在为他送行,他并不孤单。
    谁又能否定教堂的灰真能为老人续命,以致喝不到,第二天他就死了?谁又能说卡在车轮后面的那块石头没有召唤牧羊犬把它踢掉,而那快石头是被羊圈里不安的羊说动了,因为日上三竿老牧羊人还不来放牧?也许羊群看到他昨夜出门去了教堂,它们知道老人就要死了,想着要去送他一程?

    老人死了,化为尘埃存在骨灰堂里,同时,一只小羊出生了。
    这时,你恍然感觉到老人临终时与羊的对视,有什么在传递了么?

    初生的羔羊趴在地上,稚嫩的叫唤着,“咩——咩——”宣告它对这世界的到访,羊群用静默迎接它的到来,没多久,小羊摆脱了不适,孱弱的腿终于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此时,母羊才慈爱的走过来把奶喂上,羊群中,一只也许是新科爸爸的山羊淡定的抬头看天,一朵蒲公英一样的云朵在舒展着。
    小羊活得简单实在,它大一些的时候开始加入被放牧的队伍,可是它还太小,不小心掉到土沟里,等爬上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羊群。它寻找着叫唤着,焦急可怜,最后,它看到一棵很高很美的树,蜷缩在树下,黑夜将它们一并吞噬了。是疲倦,是绝望或是那棵树,使它放弃了继续寻找?

    羊和树的依偎又一次完成了灵的接力。后来小羊不见了,也许是死了,也许是被找到了。
    树在镜头中做为自然界灵的下一个主角。后来,皑皑白雪覆盖了树和山坡,再后来,树被锯断,拉到村子里,人们用它来欢庆节日,人群的拥挤和嘈杂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庆典之后,树被锯成几大段,送到一个堆着很多木料的作坊。

    人们用传统工艺,把各地拉来的木材做成了木炭。在堆积如山,刚做好、还冒着烟的木炭中,已经分不清哪一块木炭曾经在那棵树身里。木炭被一分装到麻袋,送到村子里,进了家家户户,变成炊烟从房顶的烟囱里逸出,它守视着村子上空,最后四下散去。

    影片马上就要结束了,这时,我仍然从四散虚无的透明空气中续写千丝万缕灵的关联——
    晚餐时分,家家户户煮羊奶的香味从窗子往外流窜,
    下了奶的羊在羊圈中迎来晚间的休憩。
    一只蜗牛爬到了那颗树倒下的地方,而它是老人死去的那天,小羊的妈妈在老人桌子上踢翻的锅子里爬出来的。
    一群蚂蚁从教堂地面上搬走一些食物碎屑,顺带把几粒药“灰”带回那颗白色躯干的树上,树从尘埃里听到了教堂的唱诗和祷告
    有一块顽固的木炭总是每次从铲子边上掉下来,从没有被装到麻袋里去,但是它在摔打中磨得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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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噗
    这或许是电影史上唯一一部“没有”摄影机的电影,同时也可以看成第一部,如果我们相信这位名叫弗兰马汀诺(甚至还不怎么名见经传)的意大利导演仍然饱有旺盛的创造力,同时具有改写电影史的野心。

    电影史从未缺少企图让摄影机消失的导演,却没有一位曾经真正做到。比如在费里尼的电影中,方法是不断地加重影像的繁杂度,运用无从捉摸的镜头处理,用巴洛克式影像不断轰击观众感官以达到崩溃效果,观众来不及意识到摄影机存在便被影像裹挟而去。但这是一种障眼法,摄影机只是在观影中逃脱了意识,却没有被真正消灭。又比如小津安二郎,独辟蹊径地使用低角度摄影机位,以此来消除导演意识的介入,以一个全知的视角模拟超脱者的视角,但其固定镜头间的剪辑手法依然有着明显“切”痕。

    究其原因,是因为摄影机永远都不会“被消失”,而只会“自我消失”。这就如同欲望,永远无法借由压抑来将其消灭,只能经由我们对欲望的彻底觉知(认清了所有的欲望组成),才会自行消失。弗兰马汀诺或许是第一位认识到此点的导演,并将这一理念完美落实,从而创造出这部名叫《四次》的杰作。

    我们应当感慨是一位意大利人发现了这份原本属于东方世界的秘密,同时作为后人也应当汗颜,我们如此彻底地将其忽视恰恰是因为它深刻地裹挟在我们的生命之中,因为一切都太过熟悉了。上个世纪,一位来自印度的圣人将这份遗产从远古带回现代,这位超然的觉知者最振聋发聩的话语之一是“观察者即被观察者”,弗兰马汀诺以殊途同归的方式在电影中将这一观念完美契行,从而让摄影机自行消失。
      
    于是,我们可以来谈谈《四次》是如何做到将摄影机消失。
        
    一个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电影里仅仅出现的两处主观镜头,它们的主体都不是人,而是羊。第一处主观镜头由两个画面组成:前一画面是一只羊仰望天空,紧接着就是飘着云彩的蓝天。为什么全片只有羊的主观镜头?这值得深思;为什么电影从头到尾只出现老人的正脸特写?同样值得深思。

    我们可以作出的解释如下:主观镜头一旦是人发出了,观众也就意识到一个观察者,即观众自己;但如果镜头是来自动物的视角,观众就不再有自己是观察者的意识,代入感自行消失。这就是这部电影带予观众的奇妙观感:无法被以往任何观影经验所污染,它是纯粹、再生的:是自然万象自己叠印于胶片之上,像是浑然天成的上帝之作。
       
    因而,摄影机不再模拟人的眼睛,而是动物的眼睛(羊),甚至可以看成是物质(碳)和一个不再有思维能力的老人(仅剩感知)。对于动物来说,观察者这一词汇本身即不存在,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分离纯属基于人类的话语之谈。只有当摄影机在模拟人(有观察能力的人)的眼睛之时,它才无法被消失,它时刻观察被观察者。但是,一旦摄影机模拟动物(或物质)的观察,也就只有观察了:观察者与被观察者浑然一体,无谈分离。

    正是于这种非人类(更准确说,非人类经验)的观察视角中,人类所有的观察经验自行消失,所有观众都在观影中恍惚间唤回原初动物之本性,我们生成-动物,以一只动物的眼睛观察眼前展开的一切,这些景象不再能唤起我们于生活中积累下的经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作身体的移动:换不起我们的同情;羊群的骚动:换不起我们驱赶的欲望等等——我们即是他们的一部分,观察者消失了,只有纯然的观察。于是乎,电影成了对人类存在之前的原始窥视,那时一切都遵从着万物本性,在宇宙和谐奥秘中活动。
      
    就是以这般简单又极端的手法,弗兰马汀诺创造性地让摄影机自行消失,从而创造出空间-影像的典范。他的方法很简单:给予摄影机生命,让它全然地觉知。于是乎,我们也就明白费里尼和小津安二郎失败的真正原因。只有到弗兰马汀诺的手下,主客体间的界限被打破:只余观察,不再有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分离;只有电影,而不再有摄影机与被摄录画面的分离。这两者本质为一,它们以绝然清澈的视角自现于这个世界。


    注:“观察者即被观察者”,克里希那穆提的教诲之一。照我个人理解的深意是:彻底全然的觉知可以把人类从时间的深渊中解救,人类内心所有的痛苦均可以归结为“我”,当时间不在,“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我”消失了,主体消失了,只客体留存,主体与客体融为一体,心理问题的产生与作用都在一个对象上,就好比一个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施在同一物体上,它不会有任何变化。克里希那穆提的这句话可以终结全人类的痛苦,不是靠信仰,靠的是人类自性之光。只可惜,到现在人类依然活在自我痛苦的深渊里,他没意识到这份痛苦的根本来源正是将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作了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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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流ᝰ
    {1}没有语言,只有自然的声响

    米开朗基罗·弗兰马汀诺的电影《四次》,是一部超绝的“默片”:全然克制的沉默,全片没有语言。

    如果只是无对白电影,那并不新鲜,《四次》的独特在于,它并不是简单地取消台词(进而费力地在剧情、表演、镜头、音乐上做强调,以使电影依靠强烈的形式感而成立),弗兰马汀诺从根本上取消了观众习惯的各种电影语言:散文般的日常场景的松弛排列取消了故事和戏剧冲突、非专业演员和动植物的自然出演取消了表演范式、自然光下的直白影像取消了人造光对摄影机的干预、只用自然声响和同期录音取消了配乐在抒情上的霸权。

    尤其对白和音乐,在自然界的声音系统里,是极小的特例,只属于人类,在别处并不通用。上帝以巴别塔[1]造成语言的不通,而弗兰马汀诺以沉默无言的方式将塔拆解:没有语言,只有自然的声响,人、羊、树、炭在生死轮替中相互关联,发出本能的声音(咳嗽和喘息,铃铛响和咩叫,风吹树叶声,木炭细碎的开裂声),只有从自然里发出的声响才是无差别的、通行的“语言”,而仅仅人类的语言,并不能满足电影的表达需求,因此要被略去。

    摄影机也是“沉默的”——纪录片式的白描影像,绝大多数镜头为固定机位,几乎没有主观视角的介入。抛弃了喧哗的、模式化的技法,弗兰马汀诺将摄影简化到极致,而电影也在此时停顿、呼吸,回到诞生之初——《四次》成为默片时代未曾发出的余响。


    {2}物是平等的,物尽其用

    弗兰马汀诺建了一个毕达哥拉斯循环理论[2]的实例模型,以客观、自然的视角陈述了物物平等、平凡和平静的事实。电影分为四个段落,以四次黑屏为标记,记述了死与生的替变:

    第一次(40min处):老牧羊人死去,骨灰盒被封存时,黑屏,接下来,是羊羔诞生。

    第二次(59min处):小羊在杉树下因饥寒死去,黑屏,接下来,是杉树被伐为木材。

    第三次(75min处):杉木被焚烧,黑屏,接下来,是形成木炭的过程。

    第四次(84min、2min处):木炭被燃烧,成为烟,黑屏,黑屏,烟灰和尘埃也是老牧羊人用于治疗咳嗽和延续生命之物。

    影片结尾和开头是重复的、闭合的,在形式上也完成了四次一轮的循环。四个段落记述的对象分别是牧羊人、羊、树和木炭,四者皆物,物与物是相互影响的,它们以“关系”作为存在的证据,每一物都有自己的时间线,每条线又关系着别的物,物尽其用,时间交叠,这一切关系的总和就构成自然。

    除了四个主线上明显的时间流和相互关系外,电影在细节上也严谨地对待每一个出现的物体,这里举两个例子(由于这是一部几无剧情的电影,所以你丝毫不用担心剧透,预知的细节会让你更好的体会它):

    【砖块】
    牧羊人在羊圈旁拾起砖块,带回家用来压盛蜗牛的铝锅锅盖;
    回家时发现砖落,压不住锅盖,就把它扔出窗外;
    受难日仪式的演员把车停在路边,捡起这砖用来卡住车轮;
    游行中掉队的小孩被牧羊犬阻住,扔石子支开它,它衔起砖;
    车滑走撞毁羊圈,羊涌入房间,参与了牧羊人死去的过程。

    【尘埃】
    木炭燃烧后,灰烬参与形成了教堂里的尘埃;
    修女清扫收集尘埃,作为药物与牧羊人交换羊奶;
    牧羊人在草地排便时遗落尘埃包,被蚂蚁搬走(尘埃遗失是牧羊人之死的一个缘由)

    蚂蚁在牧羊人的脸上爬;
    蚂蚁也在树皮上爬,这棵树是羊死去之处、将被砍伐并制成木炭;


    {3}尘埃是不可能真正落定的

    村民们路过牧羊人的房子,在举行耶稣受难日的游行,是对死亡的纪念。牧羊人在游行进行之后的片刻死去,是对死亡的临摹、再现。不久之后,人们还将庆祝复活节,还会有新的仪式和游行,但牧羊人不会以宗教的传说形式复活,弗兰马汀诺也不会临摹奇迹,他用电影给出的,是哲学上和自然上的重生方式:物(质)的转换和流变。

    我们的生活,由一些庆生与祭死的仪式构成意义,死亡意味着结束,诞生意味着开始,但在自然中,它们不值得被专门提起,因为它们只是生命流转、时间更替的进程中的一瞬,和别的每一瞬并无多大不同。一个死或一个生,都是沉默、平凡的事,是不可能作为生活结论的。

    如同尘埃是不可能真正落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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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巴别塔,希望能通往天堂,上帝便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之不能沟通,人类因此失败。
    [2]毕达哥拉斯认为灵魂不朽,并在人、动物、植物和矿物的形态之间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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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开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粒来。” 《新约圣经》约翰福音第十二章




    《灵魂的四段旅程》是2010年的一部意大利电影,是意大利导演米开朗基罗-法尔马提诺的第二部剧情长片。不过,“剧情长片”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不太精准,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说,《灵魂的四段旅程》没有剧情、也没有对白,单纯由四组看似独立的观察影片组成,更像是一部短片集或是纪录片。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部片子又剧情丰满、对白丰富,讲述一段生机盎然的生命故事--这种矛盾的理解结果,其实正是这部电影之所以出色的地方。有人将《灵魂的四段旅程》称为意大利版的《生命之树》,但我个人觉得,《灵魂的四段旅程》透过更简单的方式,呈现出更为朴素和更为开阔的生命观,无论是在意境上还是手法上,都比《生命之树》这部获得戛纳影展金棕奖的作品更显出色。

    ■内容与视角
    《灵魂的四段旅程》的内容很简单,先是一个住在乡村的老先生每日靠放羊和出售羊奶为生,老先生在死去后,一只小白羊哇哇坠地、来到人间。这只小白羊在一次放牧的过程中从羊群中走失,开始在森林里独自徘徊。春去冬来之间,小白羊栖息到一棵大树底下并终结生命于此。这棵大树后来被村里的人砍下,运到村里作为祭典活动之用。祭典之后,大树就被人们砍成木头运到木头堆积场。这些木头后来又被拿去熏烧成为木炭,烧成的木炭则被分送到村里的各家各户。

    如果从人的视角、从一般剧情片的角度来观看这部影片,可能既看不到完整的剧情、也看不到可以感动或思考的故事。但是如果从“生命”的角度切入,便立即能产生非常具体的体悟。有人说,《灵魂的四段旅程》是基于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的灵魂论。毕达哥拉斯派主张,人是有灵魂的,而且灵魂会轮回转世,在人、动物、植物、矿物这四种生命形态中循环重生。但我认为,《灵魂的四段旅程》虽然以这一灵魂论为基础,以生命的四种形态来看待万物,但在理解和诠释上则不限制在简单的灵魂转世上头,内容中所涉及的四段旅程,更可以看做各自独立的生命历程,从天地的视角来感受万物生命的消长。

    ■镜头语言与叙事方式
    虽然说《灵魂的四段旅程》是以“天地万物”如此宏观的视角来观察生命的起灭,但这部影片完全没有落入宗教式崇高、但却又狭隘的精神感召与呐喊。这部完全不依托语言对白来表达创作者想法和观点的作品,完全借由宏观与微观镜头的切换,借由叙事主线与支线的隐微交错,让生命本身来感动生命。

    影片画面主要是由中远距离镜头和近距离镜头两类组成,其中远镜头主要呈现的是一种疏远、不带感情的观察视角,但这样的视角却又透过细微的镜头移动和转动,传递出一种好奇和关心的态度,仿佛天与地正静静地看着老先生、小白羊、大树、木炭在时间长河里的变迁。而这四个生命、四种生命形态的消长与变迁过程,便构成影片的叙事主线。

    沿着这条叙事主线,由于四个生命主体都置身在简单重复的场景和作息之中,隐隐间给人一种无趣、卑微且不由自主的生命状态。例如老先生年岁已大且身体虚弱,独自过着简单甚至贫困生活。老先生每日早晨起来便去放羊,回来后会去村里送羊奶,顺便去附近的人家领取一种草药粉。再次返家之后,他会将捡拾来的浆果放在锅子里。到了夜晚,他脱去层层外衣、饮下草药粉后便就寝。影片透过固定的场景、固定的镜头位置和角度,呈现出老先生这种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

    直到有一天,老先生在放羊的时候到草丛中排便,不慎将草药粉给掉落。夜晚就寝时,老先生四处找不着这草药粉,只好急忙忙地出门去索要新的药粉,但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入睡、无人应门,老先生最终只能颓然回家。结果隔天早晨,老先生没能准时起身,不久竟然就在床上断气死去。与此相似的是,小白羊的突然走失、大树在茂密森林中被看中并砍伐、木头被人们送去熏烧成为木炭,都给人一种天地无情、生命无常的伤感。这便如同老子在《道德经》里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然而在叙事主线之间,是那些不断岔出的近镜头,当这些镜头扫向这四个叙事主体之外,看进不为人知的世界时,却突然给人一种生命的感动。就像老先生在草丛中排便后匆忙离去,镜头突然带向那个草丛,画面中出现了那个被老先生掉落的草药粉纸袋,但除了这纸袋外,还有一大群忙碌地赶来搬运纸袋的虫蚁。而当老先生隔夜卧病在床、未能起身时,牧羊狗儿跑到路上朝着村里办活动的人群吠叫,害得他们在匆忙间忘记拉上货车的手刹,结果货车撞破羊群的围篱,羊儿四处乱跑,其中更有些羊儿跑到老先生家里,将他盛放浆果、悉心捆绑以防虫蚁偷吃的锅子给撞下桌子。

    这一切一切来回切换和延伸的微观视角,呈现出的是天地间的生生不息与福祸相依,是超脱个体与短暂生命的宽阔胸襟,是“佛纳须弥于芥子、于芥子中现大千世界”的世界万象。从个别生命的角度看来,生命的意义在于此生成就了些什么、在于此生得到了些什么,而这一切往往必须待到盖棺时方能论定。如果在即将离去之时,人生总体是丰衣足食且幸福安乐,并且,或是积攒了财富、或是成就了功名、或是子孙绵延,则可说生命有所意义,否则便是虚度生命的人。然而,在广阔的天地间、在悠悠的岁月长河里,生命意义无差别地存在于每一个瞬间和每一个事物里头。

    ■生命的意义
    在人们眼中看来,老先生的生命卑微且无意义,而他掉落草药粉更是不幸,造成他的生命嘎然终止、荒诞而逝,然而在天地岁月的眼中,因为老先生牧羊,村人们才得以获得羊奶滋养身体,老先生掉落的草药粉和浆果,则生养了更多生命。至于之后小白羊的走失,虽然没能因此安养天年、产乳给予,但牠的身体却又生养了大树和无数寄生在树上的生命,而大树的被砍伐和熏烧却也成就不同的生养。这正如《新约圣经》上所说的: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粒来。

    自古以来,“生命的意义”便是人们汲汲营营、不懈探讨的议题,无数哲学家都想找出人生在世、生来死去的目的所在,想由此总结出正确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更由此衍生出种种神学,提出来生和灵魂的概念,以解脱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虚无。不同于西方的古典哲学思想和各种神学思想,《灵魂的四段灵魂》采取老庄式的宏观生命观,跳出以“个人”、乃至于以“人”为中心的思考方式,从天地的角度、从众生平等的角度,来观察和体现生命的意义。

    《灵魂的四段旅程》全片都在自然光下拍摄、没有任何对白和配乐,时时回荡耳边的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老先生身上的铃铛声、牧羊狗儿的汪汪叫和小白羊的咩咩叫,整体色彩和调性是自然、美好且祥和,有人用“诗意的镜头”来描述,不过因为这几个字不仅概念模糊且已经被用滥,不如就简单地说是影片里头人事物的宁静与不做作、森林田野的开阔、各式景致里头饱和且自然的明艳色彩、以及镜头与画面那不疾不徐的推进和切换速度,给人一种内心澄净和放松的感受,完美地呼应影片的宽宏主旨和超然氛围。

    在这样一部没有语言对白、没有配乐、没有灯光操作的作品中,镜头是导演与观众进行交流的唯一语言形式。影片中,除了老先生和小白羊这种人们比较容易理解的生命形式外,还涉及大树和木炭这种不为人熟悉的生命状态,因此,如何形成顺畅的叙事节奏、如何以有形的事物来传递无形的生死概念,需要非常出色的镜头语言功力才能达成。影片中,充分利用重复和联想手法来进行表述,让人从具象中理解抽象、从“可理解”中理解“不可理解”。例如透过众多虫蚁在大树上积极忙碌的单一近镜头,便传递出小白羊的死去和大树的生机勃发。例如用盖棺动作及其后的黑屏来呈现老先生的死去,而当同样的手法出现在木头被送进去熏烧时,大树的生命终结便赋予了联想后的理解。这种透过相似性来理解万事万物的方式,除了是一种镜头语言、一种叙事手法外,恰恰也是一种推己及人、同情和包容的处世态度。


    其实,《灵魂的四段旅程》并没有为“生命的意义”这一永恒命题给出答案,但它却给出一种看待生命的方式和态度。相比于《生命之树》里头那种基督教式、有偏向性的“信我者、得永生”,《灵魂的四段旅程》予人的是更为开阔的胸襟,如同老庄思想一般地提示着,人们眼中看到的幸与不幸、生与死,都只是天地运行的一部分,幸与生有其意义,不幸与死也有其意义,而这样的意义却又只是一种短暂的和相对的概念,既不是永恒不变、更不是颠扑不破。若要深究,个体的生命或许没有绝对性的意义,但“生命的意义”又何尝不是一个无意义的提问?豁达和超然,用心感受生命,或许比苦苦追求生命的意义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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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米
    《四次》这个标题来自于公元前6世纪生活在卡拉布里亚地区的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的理论。毕氏认为灵魂不朽,在四种生命形态——动物、植物、矿物和人中循环重生。也就是说,所有生灵之间有内在灵魂上的平等。42岁的前建筑师米开朗基罗-弗兰马汀诺用这个灵魂循环的理论来描述当今卡拉布里亚地区一个山村里的生活。

    电影前四分之一的重心在衰老的牧羊人:他日复一日照顾羊群、送羊奶、用教堂扫地聚集起来的灰尘泡水治咳嗽……直到有一天悄无声息的死去。全片最戏剧性的段落是在老人生命垂危的时候,牧羊犬把用来稳定斜坡上停放汽车的塞子衔开,于是汽车缓缓滑进羊圈,冲坏栅栏。山羊纷纷出逃,却没有走远,大多聚集在牧羊人家门口,有的走进房间里关切探望卧病在床的老人。镜头视角再次在老人和山羊间转换,表明他们之间的交流沟通。羊群默默看着村人为老人料理后事,人类走向后景,羊群成为主角并旁观着一切人类行为。

    老人故去不久,羊群里有一只小羊出生,它在一次放牧时脱离羊群,误入歧途,冻死在一棵高大的杉树下。而在不久之后的冬日节庆里,那棵杉树被砍下、为村里的宗教仪式之用。仪式结束后,烧炭工人将树拖到河北,用原始的方法把树做成木炭。电影也就由此结束。

    如果不知就里的观众没有耐心看完第一个牧羊人段落,以为这是平淡无奇的自然主义纪录片,就会错过下面的精彩。全片没有对白也没有音乐,但精心设计的环境音、镜头语言、非专业人类演员与动物的联合表演让人惊叹。关于灵魂循环、生命形式转换和生灵平等的概念是完全通过镜头语言表达出来的。在宗教集会的段落中,牧羊犬对路人吠叫、纠缠,羊是静默的观众,但等路人全部离开画框、人群喧嚣远去,镜头依旧跟着狗来回无目的奔跑。在这个长段落中影片的“主角”牧羊人却长时间缺席,也许焦躁的观众会以为影片失去了控制。直到老人去世,叙事重心转移才解答了之前摄影机对观众的“玩弄”。

    观赏这部电影的最大乐趣在于放弃叙事电影或者论述式纪录片训练出的观影经验,如果观众能放弃叙事期待和掌握“故事主线”的主动权、任凭摄影机镜头带领深入并无倚重的宇宙,才能体会到观影经验和常规不断被打破的惊喜。这部电影的主角有四个:牧羊人、小山羊、杉树、木炭,没有任何一个占主要地位,但四者都是平等而有情的存在。难能可贵的是担任演员的动物并非电脑特效,真实演出保持了所要表达的关于生命存在的哲学议题。

    片中反复出现教堂、十字架、宗教仪式,甚至还有教堂内部真人大小的圣经故事人偶等。但这些宗教痕迹都应视为提醒灵性存在的符合标志,而不是具体宗教权威的代表。这个意大利小山村里运行的时间似乎不是人类社会的时间,而是宇宙自然的时间,充满空间的是平等而和谐相处的灵魂,人仅仅是其中无奇的一部分。

    这部电影曾在2010年嘎纳电影节上获得欧洲电影标签奖。虽在此盛名之下,如果观众不能把心态放谦卑,不能勇于推翻自己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和欣赏世界的角度,必不能领略这部电影的美好。当我在电影院观看此片时,旁边的男子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用iphone发着短信,睡着、和着电影里的雷声打鼾,醒来后继续品酒、发短信,终于在影片三分之一处退场,重回影院外灯红酒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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